當(dāng)魔蝎抵達(dá)現(xiàn)場時,夜幕早已低垂;經(jīng)過幾番無功而返的探尋,搜索隊巳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明天一早再擴(kuò)大繼續(xù)搜尋。
“都收隊了嗎?”魔蝎情急地拉住其中一位隊員問。
“還有一兩位隊員在谷底找。”那人狐疑地打量了下他。
“我是那位女大學(xué)生的哥哥,”他從懷里掏出一紙證明!斑@是我的救難支援證明,能讓我參加搜救的工作嗎?”
那人接過他的證件,看了好一會兒。
“請你等一等!蹦侨苏f著,便轉(zhuǎn)身朝一個精壯的中年人走去。
魔蝎忍住心急,看著離他不遠(yuǎn)的兩人正細(xì)看著那一紙證明,盡管那證件是偽造的,他并不擔(dān)心這幾可亂真的玩意兒會被識破,只擔(dān)心救援工作的延誤。
為了工作需要,他有成千上百張各式各樣的證件,偽造這些證件的老人技術(shù)十分高明,從未有被識破的紀(jì)錄。
“我們其實很需要人,”幾分鐘后,那中年人走過來,與魔蝎握了握手!皻g迎你的支援!
“我希望現(xiàn)在就開始!”魔蝎單刀直入地說。“請借給我需要的裝備!
中年人凝視了他幾秒鐘!拔伊私饽阋夷忝妹玫男那,請跟我來!”
“對不起,你……你是祖兒的哥哥嗎?”就在他把所需的配備套在身上時,一個滿含歉意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拔摇沂亲鎯旱呐笥,能……能不能跟你一起到谷底去找祖兒?”
他認(rèn)得這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那個大男孩,電視上曾報出這大男孩的名字,“柯尚”。
“這是你第幾次登山?”他問。
“……第一次!笨律胁挥傻敏鋈唬吐暣鸬。
“那還是在這里靜心等!”他頓了頓已轉(zhuǎn)身的腳步!爸x謝你沒對祖兒放棄等待的希望!
柯尚正待回答,魔蝎已拉住吊索熟練地朝谷底縱去,在這樣的月夜下,這谷有如地獄般深不見底。
魔蝎持著手電筒,隨著越縱越下的身影,順著山壁仔細(xì)朝四周照去,直至谷底,誠如搜索隊所言,這谷底毫無人摔落的跡象。
奇怪!他把手電筒朝一株大樹照去,這樹的枝葉被折斷的痕跡還很新,顯然有物體從上而下地墜落,為什么到了地上卻毫無碰撞的跡象?只見樹下過膝的芒草茂盛得不像有人跡,那么樹枝折斷的痕跡是哪里來的?
他謹(jǐn)慎地往前踏去,對面前所見的情況百思不解,照理說,祖兒從上面掉下來,應(yīng)該是距他一步之遙的位置,怎么任憑他手中的強(qiáng)力手電筒來回照明,就是在這堆芒草中,不見一絲坍塌的痕跡。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往前跨了一步,突然腳下一個踩空,若不是他及時穩(wěn)住重心,肯定摔個人仰馬翻!
這是怎么回事?魔蝎拿起隨身的短棍朝腳下的芒草撥刺了幾下,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來這是個被芒草所蓋住的地洞,那……這么說來,祖兒若從上面掉下……
登時,他的心猛然狂跳,強(qiáng)忍住雙手的震顫,飛快拔掉遮掩地洞的芒草,幾分鐘后,果然一個約肩膀?qū)挼牡囟闯霈F(xiàn)在他眼前,在手電筒往地洞里照去的同時,他簡直不能呼吸——
幾番探照下,他果然看到一張毫無意識的姣美臉蛋!
祖兒!他帶著恐懼,把手伸進(jìn)地洞里,只勉強(qiáng)能碰到她的臉,魔蝎再用力地將手臂推進(jìn)去些,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激動的心平靜下來,這回探到了她微弱的鼻息,太好了!她還活著。
“喂!”他趕緊拿起掛在腰際的對講機(jī)。“我找到人了!”
當(dāng)祖兒睜開眼睛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正緊握著她的手的柯尚。
“祖兒!你覺得怎么樣?”他不禁趨身上前問道。
“我……我在哪里?”她強(qiáng)掩心中的失望,虛弱地問。
她以為是魔蝎一直緊握著她的手,一直在她耳畔低喚著她的名字,原來只是一場夢,原來她又把柯尚……
“這是醫(yī)院,”柯尚柔聲道!搬t(yī)生說你的命差點(diǎn)保不住,幸虧當(dāng)時你哥哥加入搜救隊,及時發(fā)現(xiàn)你……”
“我哥哥……”祖兒的眼睛驟然一亮,卻興奮得差點(diǎn)說不出話來!八谶@里嗎?”
“就在外面,你等一下!笨律信呐乃氖直,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祖兒不覺屏息等待,卻感到胃部一陣猛烈的翻攪,不一會兒,病房的門靜靜地開了,出現(xiàn)在門后俊挺明晰的輪廓,果然是魔蝎。
“哥,哥……”
一時間,墜山的恐懼驟回祖兒的心頭,當(dāng)下泣不成聲。她本能地要抬起手,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動彈不得。
魔蝎忙走過去,輕柔地握住她的手,嘴邊的笑是為她再生欣悅的戲謔!澳銣(zhǔn)備還要再嚇爺爺奶奶跟我?guī)状危恐恢罓敔斈棠痰念^發(fā)白了多少?”
“哥,哥……”她無法回答,只是歇斯底里地泣喚著他。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說:“我沒帶豬腳面線來,真是錯了!”
“……哥……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她哽咽地說。
“喂!可別太過份!彼囊蕾囍比芩男母C,表面上卻開玩笑地拍拍她的額頭!坝心隳信笥雅隳懔,還要拉我在旁邊替你們倒茶水嗎?”他覺得心中有一股酸意。
沒想到祖兒的淚流得更急了!拔也灰阕呗铮『貌缓?好不好?”
魔蝎神色復(fù)雜地猶豫著該不該答應(yīng),祖兒怎會知道,叫他這樣靜坐一邊,眼看著她和柯尚兩人卿卿我我,對他是怎樣地心如刀割的折磨!
“對不起!”柯尚忽然打開房門,敲了兩下!拔矣悬c(diǎn)急事,必須趕回臺北,抱歉,祖兒,不能陪你!
“柯尚……”祖兒叫住轉(zhuǎn)身要走的柯尚,眼光充滿誠懇!爸x謝你!
柯尚對她無言一笑,離開了。
祖兒微吐了一口氣,緊緊反抓著魔蝎握著她的手。
“怎么了?”
“柯尚走了,你不能把我一個人孤伶伶的扔在這里!”她憋著氣道。
魔蝎不禁對她鐘愛地一笑!扒颇,把自己說成一只沒人要的可憐蟲!”
看著魔蝎溫柔地微笑,一陣沖動教她忍不住縱情大哭。
“怎么好端端又哭了起來?”他忙不迭地為她擦掉涌不盡的眼淚,口中猶開玩笑地說:“是不是點(diǎn)滴打得太多了?怎么淚水一直流個不停?”
然而,祖兒卻不由自主地合上眼睛,全心感受著魔蝎停留在她臉腮上的輕觸,那從他指尖傳來的溫?zé)崴坪跻獙⑺男慕o融化了。
見祖兒自然地合起眼,安穩(wěn)地偎進(jìn)他的手掌中,魔蝎登時感到心臟在那瞬間停止了跳動,除了手掌里柔嫩似水的感覺外,他什么也感覺不到。
此時的祖兒,有如惶亂逃躲風(fēng)雨的小黃雀兒,終于在他的掌心找到避風(fēng)港似地,那眼睫間猶存的淚珠更令她有如一株急需他呵護(hù)的花朵般,如此教他心生愛憐。
“哥……哥……”合著眼的祖兒不自覺切切低喚著。
頓時,魔蝎感到似乎連全身的神經(jīng)都在輕顫。
這聲聲透著深情的低喚,如此誘引著他,教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那來自她身上混著絲絲藥味的體香,更令他忘了彼此應(yīng)有的束縛,只想墜入那低喚著他的唇瓣。
就在雙唇快要碰到她的剎那,魔蝎的眼眸陡然一睜,轉(zhuǎn)而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好好休息吧!有我在這里陪你!”他沙啞的嗓音卻泄漏了胸中的激情。
祖兒慢慢睜開眼,不舍也不愿放開他的手。
“嘿!你把我的手抓得那么緊,”他開玩笑成功地掩飾了適才驟生的綿綿情意!爱(dāng)心我受不了就狠狠咬你一口!”
“哼!你欺負(fù)我全身動彈不得!賭一百塊,我不放手!”她嘻笑地說。
“我賭一千塊!”魔蝎說著,便張口輕咬她緊抓他手的纖指……
祖兒格格地笑起來!皼_著這一千塊錢的外快,我說什么也不會放手!你輸了!你輸了!你……,
她不意瞥見魔蝎凝視的目光,那深思眼神中似乎還蘊(yùn)藏著某種她道不出的溫存,教她的心猛狂跳了跳,臉也跟著燥熱起來,視線也帶著嬌羞別開,理智卻在痛苦地呻吟著。
她愛他!她真的好愛他!可是他卻當(dāng)她是妹妹!對他而言,她只是妹妹!
“你輸了!”她故作輕松地低喊!拔疫沒放手,你欠我一千塊!”
“我記帳!”魔蝎掩飾內(nèi)心激蕩地輕咳了一聲回答。
自己是怎么回事?魔蝎在心中大聲責(zé)罵著,怎么跟祖兒玩起這種游戲來了?這種教自己心蕩神馳的挑逗游戲,幸虧祖兒還不明白,不明白他驟生的心動是見她因他的咬嚙而笑,那純真甜美的輕笑卻在無意間教他意亂情迷!
“哼,你賴皮!”祖兒不滿地噘起嘴,別開臉,良久才幽幽開口!案,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還會不會這樣趕來救我?會不會還對我這么好?”
魔蝎全身猛烈一震,剎那間,不知如何回答,這問題來得太突然,太教他措手不及,這教他如何回答?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呢,”他掩飾地輕敲了下她的額頭。“我就你這么一個寶貝妹妹,?菔癄都變不了的,不是嗎?”
但在他心中所說的是,她是他一生的珍寶!唯一的寶貝!
我就你這么一個寶貝妹妹,?菔癄都變不了的……
他當(dāng)真只視她為妹妹,祖兒背向魔蝎,眼眶閃著心酸的淚光,這是她早知道的結(jié)果,不是嗎?
“哥,我要睡了!
“睡吧!有我在!
魔蝎為她將被拉好,帶著虔誠的心,將她纖細(xì)的手包在自己的雙掌中,深深地端詳著她安睡的甜美容顏。
也只有在這時候,他才能光明正大,毫無顧忌地傾吐心中無盡的柔情在她身上,魔蝎忍住心頭的低喟,不覺把頭靠在祖兒的手上。
祖兒,他的珍寶!
將頭輕埋在祖兒手上的魔蝎,并沒有看到祖兒緊閉的眼角悄然滴下的淚珠。
柯尚站在門外,聽著房內(nèi)傳來的聲響,覺得自己的心一片一片地碎了……
祖兒復(fù)原得很快,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出院了,但與原先活蹦亂跳的程度仍有些距離,令她不得不乖乖待在家里。
奶奶喜得每天替她燉補(bǔ),爺爺更是天天以逗她為樂。
這天,家中來了個出乎意料的訪客。
“柯尚?”祖兒拄著拐杖走出房間,十分訝異地看到在客廳的柯尚。
“很抱歉,這些日子都沒來看你!笨律袑λπΑ
“柯尚!”奶奶顯然對柯尚十分欣賞!爸形缇驮谖覀兗页燥埌!?”
“是啊!是。∪硕嘁恍,吃起飯來比較香!睜敔斠残χ胶偷馈
“謝謝爺爺奶奶,”柯尚禮貌地頷首!翱墒俏蚁挛缬小
“就這么說定了!”奶奶不讓他有推辭的機(jī)會。“爺爺!快來廚房幫忙!”
向來少根筋的爺爺,這回竟與奶奶心有靈犀地一起走進(jìn)廚房去。
祖兒尷尬地對柯尚笑笑。“別介意我爺爺奶奶,他們……好客!坐!”
“你哥哥……不在嗎?”他依言坐下,輕聲問。
這么一提,祖兒心頭頓時涌起了對哥的思念,哥在她出院后沒多久又出國了。
“他不住這里!彼龔(qiáng)掩滿腔的落寞道。
柯尚點(diǎn)點(diǎn)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考上了成大的研究所……”
“那是在南部!你不是決定要和我一起……”祖兒不解而驚訝地低喊。
“我改變心意了!彼币曌鎯旱难垌,平和地說:“我知道你的心其實另有所屬……希望我到那里之后,能碰到像你這樣的女孩,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我會懷念你的!
他……他怎么會知道?祖兒怔怔地望著失魂落魄的柯尚,他的眼里盛滿了說不出的憂愁,這表情……
對了!在病房那天,柯尚要離去的時候神情也是如此落寞,難道……他窺出了她的秘密?
柯尚對她灑脫地?fù)u搖手。“別這么看我!是我該說抱歉!我……”他的神色登時充滿凝重與遺憾!拔覜]把握能替代他,沒把握能替你分擔(dān)這樣的愁苦!
“柯尚……”他的坦誠令她愧疚得流淚。“……我對不起你……”
“沒那么嚴(yán)重!”柯尚語氣柔和地說!捌鋵嵞愕耐纯鄳(yīng)該比任何人都來得大,我只是很抱歉幫不上忙。”
他的誠摯教她淚如雨下,說不出話來。
“我要走了,保重!彼K于伸手拍拍她的肩,起身離去。
透過迷茫的淚眼,她看著柯尚輕輕闔起大門,悄然離去。
柯尚……她若能愛上柯尚,她的下半生會很幸福的;可是,她的心卻為她選擇了另一條路!一條只會讓她走向無盡深淵的黑暗之路……
艷陽下的紅色建筑物在青青校樹中顯得分外莊嚴(yán)。
剛下了課的柯尚并沒有料到會在校園里看到魔蝎,十分驚訝。
魔蝎對他點(diǎn)點(diǎn)頭!按驍_了!”
“哪里!我的下一堂課是兩小時以后,所以還有時間,”他坦然地面對魔蝎深不見底的眼神,做出“請”的手勢!斑@所校園,很值得一游!
看著柯尚毫無掩飾的坦蕩,魔蝎不禁懷疑自己來此是否明智之舉。
“祖兒好嗎?”柯尚的語氣客套得有點(diǎn)冷淡。
“她……外傷好得差不多!蹦钌羁戳怂谎!奥犝f她在你走后,變得很消沉,我來,只是想了解,難道你們之間沒有彌補(bǔ)的方法嗎?”
柯尚立即搖搖頭!八⒉皇菫槲叶粒钥峙聨筒簧厦!
魔蝎盯著柯尚,微微蹙起眉頭,顯然不同意這種說法。
只見柯尚重重嘆了口氣!拔蚁喈(dāng)喜歡祖兒,從來沒有一個女孩能像她那樣讓我感覺,我就在天地之上,可惜,那只是一場美得不能再美的夢境。”
魔蝎仍舊瞬也不瞬盯視他,但眼中的不解取代了先前的不滿。
在醫(yī)院里對祖兒情不自禁的那一幕,始終像揮不去的陰霾籠罩在他的心頭,他下意識地走避國外,光在撒哈拉沙漠里,就跟漢蘇拉鬼混了三四個月。
然而,柯尚和祖兒分手的消息一傳到他耳里,祖兒日漸消瘦的模樣立即躍入腦中,簡直是教他坐立不安!因此才剛下飛機(jī),就直接趕來找柯尚了。
“我應(yīng)該讓你看一樣?xùn)|西,”柯尚指著前面不遠(yuǎn)的大樓。“我的宿舍就在那里,要不要上來坐坐?”
魔蝎隨著柯尚走進(jìn)宿舍房間,看著他從抽屜里拿出半瓶的刮胡水。
“你用的牌子?”他見魔蝎點(diǎn)頭后,繼續(xù)道:“祖兒送我的,在這以前,我從不用這玩意兒,當(dāng)然現(xiàn)在也不用了!
柯尚把深思的目光調(diào)到窗外,思量了好一會兒,才再開口!白鎯嚎慈藭r那種癡狂的眼神,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你一個人,男人很難不動心……”
魔蝎沉默地點(diǎn)頭,祖兒的任何一種眼神也都教他心醉。
“就是祖兒那種神情讓我無法恨她半點(diǎn),”柯尚低嘆說著!拔以詾槲沂撬娜澜纾囊磺小
不是嗎?魔蝎帶著不自覺的酸意暗問,卻沒說出口。
“可是,”只聽柯尚繼續(xù)說著!爸钡剿卺t(yī)院里醒來,我才知道原來我錯了!”
魔蝎看著他,眼中滿是困惑,仍舊沒作聲。
“記得有一回我們接吻的時候,她回應(yīng)得很熱烈,那是種可以感覺得到深情的熱烈,她在我耳邊輕輕喊著我的名字……”
這話在魔蝎聽來,心臟立時像被一把利刀重重劃過一刀又一刀似地痛楚難當(dāng),痛得他冷汗涔涔,痛得他必須別開頭勉強(qiáng)掩飾。
柯尚卻渾然不覺地說下去。“……至少當(dāng)時我是這么認(rèn)為,可是,在醫(yī)院里,當(dāng)她看見你,不停地叫你時,我才明白,原來她在接吻時,不是在叫我!
“我聽不懂。”魔蝎不明白,祖兒的心里沒有柯尚,會有誰?
“在她很熱烈回應(yīng)我的吻時,我一直以為她是在叫‘柯’,”他看向魔蝎,臉上有著一絲悲哀。“其實她是在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