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參加過不少前任男友的婚禮,每一次,感覺都一樣--失望!
每一次,她都懷著勃勃野心,盛妝打扮去見她的情敵、他的新娘,打算與之一較高下,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她們是那樣的平凡,平凡得不堪一擊。
今天也不例外。新娘與她以前的對手沒有差別,相貌平平,據說家境、學歷皆一般。但就是這樣「一般」的人卻把她打敗了。
如果遇到的是高手,她會心服口服,但每一次,她都敗在「平凡」二字底下,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她真的那樣差……差到連「平凡」都不如?經歷過二十五次的失敗,她對自己已經徹底沒有信心,甚至對自己的審美觀都產生了懷疑。
原來,她一直自謝的美貌并不被男人喜愛,她擁有的財富與學識統(tǒng)統(tǒng)都是作為賢妻良母的累贅,在男人的世界里,她永遠是第一個被拋棄的對象。
她失望了,失望的結果是泄氣,躲到餐桌底下,她的腦子陷入一片迷茫。
婚禮上還發(fā)生了什么,她事后都不太記得了。
只記得,她喝了很多酒,與一個同樣漂亮寂寞的女子聊天談心。那女子穿著楓葉紅的裙子,有她迄今為止看過最美麗的身影。不知為何,那女子也悶悶不樂,彷佛她的一面鏡子。
她甚至懷疑,這個女子只是她的幻覺,一個映射自己心情的幻覺。所謂的聊天談心也不過是她的自言自語而已。
然后她便醉了。醉了之后的事,更不記得了。
但當她第二天早晨醒來,發(fā)現(xiàn)了一件令她震驚到極點的事,這件事讓她驚叫起來,驚叫之聲足可以天崩地裂。
「你、你怎么在這里?!」
她并非躺在家中的床上,而且,床上還不止她一個人。
一個男人,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正睡在她身邊,強壯的手臂撐著枕頭,正側身凝望著她微笑。
更讓她無語問蒼天的是,這個男人,還是她認識的男人--裴嘉德!
天啊,他們怎么會睡在一起?難道又是湊巧?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又羞又怒之余,再次責問他。
「妳不記得了?」他卻反問。
「廢話!否則問你干么?這是什么地方?」
「是妳前任男友昨天舉辦婚禮的酒店!
「我們怎么會在這里?」
「妳喝醉了,我陪妳留下來暫住一宿!
她把被單輕輕往下拉了拉,看到自己同樣赤裸著的晶瑩之軀,頓時無地自容。
「我的衣服到哪里去了?」
「床底下!顾麖娜莸刂噶酥浮
「你、你居然把我的衣服扔到床底下?」
「小姐,是妳自己扔的,不關我的事。」他輕笑。
「什么?我?」常言道:酒后亂性!看來這句話不可不信,「我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剛剛參加完前任男朋友的婚禮,受了刺激,做出一些反常的行為,是可以理解的!古峒蔚略谝慌渣c頭分析。
「既然知道我這是反常行為,你為什么不幫我?反而還要把你自己的衣服也脫了?」哼,趁人酒醉,占人便宜!
「小姐,」他滿臉無辜地攤攤手,「我的衣服也是妳脫的!
「什么?!」白純嚇得幾乎跳了起來。
「我本來想反抗,不料妳酒醉之后力氣好大,我抵不過妳!顾麌@一口氣。
「騙人!騙人!」白純吸著鼻子,幾乎要落淚了,「那、那我們有沒有……那個?」
「哪個?」他裝傻。
「嗚……」她索性大哭起來。
好丟臉哦!這么大年紀了,居然連有沒有發(fā)生「那件事」她都無從判斷。都怪家里人管教太嚴,平時不讓她看黃色書,她所見識過最最色情的描寫就是「兩人倒在床上,燈光搖曳,簾帳輕垂……」,而后再發(fā)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剩一片刪節(jié)號。
這些年來,她千方百計躲過二十五個男朋友的槍林彈雨,留得清白處子之身,只為新婚之夜享用,沒想到,卻被這個家伙湊巧撿到了!彷佛一個老實人窮其一生積儲的財富落入了賊人手中,叫她怎能不恨?
更可恨的是,初夜丟便丟了,偏偏她什么也不記得--人生最最寶貴的回憶就這樣胡里胡涂地無影無蹤,叫她怎能不悲痛欲絕?
「哭什么呀?」他覺得她的反應很好笑,撫著她光潔的背脊安慰,「我會負責任的!
誰要他負責呀!
哼,如果她只想要一個男人對她負責,只需任意勾引前面那二十五分之一,今時今日早已是某某太太了。她要的,是至死不渝、滄海桑田的愛情,眼前這個隨便跟人上床的家伙給得了嗎?
「怎么不說話?」他見她一片沉默,語氣小心地問。
「我……」她現(xiàn)在只想盡快離開這里,其他都不愿多想,腦子如同亂麻,什么也想不清楚!肝叶亲羽I了……」
「呵呵,我馬上打電話訂餐!顾中α似饋。
「我要穿衣服,你去浴室里面打。」她低聲道。「門關起來,不準看我!」
「好好好!瓜駥櫮缫粋小孩子似的,他刮了刮她的鼻子。
就在他進去浴室打電話的瞬間,白純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自己的衣服,閃電般沖出這間倒楣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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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做錯事的小孩子,畏首畏尾地回到家。
有生以來,第一次夜不歸營,不知家中那些惟恐天下不亂的姑姑會怎樣地嘲笑她?
大廳里空曠無人,明知樓梯上鋪有地毯,她卻心虛地脫下鞋子一步一步偷溜上樓,以防發(fā)出聲音。
「干么像做賊似的?」忽然,一個聲音從書房傳來,把她嚇了一跳。
「大、大哥?」
她愕然回頭,看到她那個平時忙碌得不見人影的哥哥,今天居然有空在家,而且正好把她逮個正著。
「大、大哥,」她頓時結巴,「你不用去上班呀?」
「今天是星期天!」白謹走過來,敲敲她的腦袋,笑盈盈,「妳大哥我就算是天字第一號工作狂,星期天員工也要放假呀!」
「那、那你不去約會嗎?」
「麗淇去巴黎購物了,我剛剛才跟她通過電話!
「哼,那個鐘麗淇就知道游手好閑!」對這位未來的大嫂,白純素來頗有微詞。
「妳不也一樣?就知道說人家!」
「我……」的確,她也是一個整天無所事事的寄生蟲,沒有資格數落別人,于是只得轉移話題,「大哥,就你一個人在家嗎?」
「姑姑們在樓上打麻將。」
「咦,三缺一,打什么麻將?」白純一怔。
「什么三缺一,明明是四個人!」
「我們什么時候有四個姑姑了?」
「加上妳的男朋友,正好四個!
「我的男朋友?」白純愕然驚叫,「我哪兒來的男朋友?」
「不要不好意思了,親愛的小妹,」白謹俯下身子,揪揪她的耳朵,「人家都登門拜訪了,虧妳還瞞著家里人這么久!」
「我、我真的沒有……」她只覺得莫名其妙,百口莫辯。
「呵呵,有這么完美的男朋友,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不知道妳為什么要把他藏起來?怕他被搶?」
「他到底是誰呀?」白純忍不住大聲問。
「嗄?妳還想裝蒜呀?」白謹笑了,「雖然妳大哥我自詡英俊,但比起他來,不得不承認還是差了那么一點點,所以找到這樣一個夫婿不算丟臉啦,妹妹!
「我真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她急得直跺腳。
「好吧,」白謹嘆了一口氣,「妳自己去樓上看看吧。」
她懶得再跟這個瞎起哄的大哥啰唆,三步并兩步跑上樓去。日暖風和的茶室里,一片歡聲笑語,久無男子慰藉的三個老姑婆正如沐春風,一聽便知家里來了俊男。
白純煞住腳步,臉上頓顯呆傻。
怎么可能?老天爺啊,親愛的上帝啊,是她的幻覺嗎?
裴嘉德,她今天早上拚了老命才擺脫的男子,此刻正氣定神閑地端坐在她家茶室里,與她的親人有說有笑……他走的到底是哪一條時光隧道,居然比她還早一步到她家?
「純純,妳回來了?」幾個姑姑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到她,連忙招手,「快快快,來替嘉德打兩圈,他已經輸了好多了!
嘉德?這家伙手腳真夠快的,居然短短時間內就哄得長輩如此親昵地喚他!
「我還想再學著打幾圈呢。」只聽裴嘉德笑著回答。
「再打下去,我們幾個會心疼的,」姑姑們語氣中滿是寵溺,「你明明不會打麻將,明知會輸,卻還一直陪我們,叫我們幾個怎么好意思?」
「那我們先喝茶,等會兒再繼續(xù)!古峒蔚绿统鲥X包,「剛才我輸了多少?」
「哎呀,這是干什么?我們怎么可能會欺負一個不會打麻將的晚輩!箮讉姑姑連忙按住他的手,「這錢不用給!」
「那……」他思索片刻,「我改天叫人送幾張百貨公司的禮券到府上吧。」
「禮券給你母親留著吧,」姑姑們已經笑得闔不攏嘴,「這份好意我們心領了!
「我母親這會兒不在國內呢,等她回來,恐怕那些禮券就要過期了,」他狡猾地回答,「放著也可惜,不如拿來孝敬幾位姑姑!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先謝謝你。」姑姑們滿意地點頭。
天!白純在一旁傻眼觀望。她一直聽說裴家大少冷酷寡言,今日一見,石破天驚,他身上哪里有半分傳言中的影子?她看到的,分明是一個喜好阿諛奉承、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小人!
「純純。」只見那家伙來到她的面前,溫柔地喚。
「你來干什么?」她怒氣沖沖地質問。
「今下天早上妳不是說有一只耳環(huán)找不到嗎?」他舉起手中一個亮閃閃的東西,「我找到了,怕妳著急,所以就送過來了。」
「耳環(huán)?」該死,她什么時候失落了一只耳環(huán)?當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耳朵,果然左邊一片空白,氣得她有口難言。
「嘉德,你好細心哦!」幾個不知真相的姑姑齊聲證道:「這么小的東西也能找到!
「其實它就掉在枕頭邊,只不過今天早上純純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顾t虛地答。
「枕頭?」敏感的姑姑們馬上抓住重點,笑容頓時變得曖昧,「呵呵,純純,妳不乖哦!騙我們去參加婚禮,原來是去約會!」
「我……我哪有!」白純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
「妳衣服都沒換,還想狡辯?」姑姑們指出另一項證據。
天!看來此刻就算下六月雪也不足以證明她的冤屈了!
「大姊,我們現(xiàn)在不必擔心純純繼承不了那筆遺產了!苟谜f。
「對呀,相信明年的這個時候,家里就會多一個小家伙了!」三姑道。
「姑姑,妳們在說什么呀!」白純忍不住大叫。
「在談論妳的婚事呀。」三個老姑婆笑容很邪惡。
「謝謝姑姑們的關心,我會負責任的。」裴嘉德適時地插嘴。
「我說過我要結婚了嗎?」白純一雙足跺了又跺。
「妳不打算結婚嗎?」一屋子人皆驚愕地瞪著她,彷佛她是一個異類。
「不!」她咬牙切齒地回答。
「純純,不要忘記明天就是妳二十五歲生日了!
「我記得。」
「那妳可記得爺爺的遺囑?」
「我沒忘!
「那妳還敢說自己不要結婚?」
「我要結也不是跟這個家伙結!」白純狠狠地指了指裴嘉德。
「純純,這就是妳不對了!
「我不對?」姑姑的回答讓她大吃一驚。
「妳昨晚是不是跟他一起過夜?」姑姑也指了指滿臉失落的裴嘉德。
「我……」她不知如何解釋,「我們的確是在一起,但不是妳們想象的那樣……」
「妳只打算跟他玩玩,不想嫁給他?」
「呃……可以說是這樣!顾龑擂蔚厍蹇葍陕暋
「純純,妳怎么可以這樣不負責任?」
「嗄?」白純愕然,「一個女子需要對一個男人負責嗎?」
「當然啦,男女平等嘛!」眾人一致點頭。
「如果我不愿意呢?」她倔強地嘟起嘴巴。
「呵呵,除非妳在明天之前能找到另一個如意郎君,否則,妳會馬上變成窮光蛋!谷齻姑姑的笑容看上去很猙獰。
她們是在威脅她嗎?
她才不相信一向疼愛自己的姑姑們會見死不救,忍心讓她淪落街頭。就算姑姑不管她,大哥也不會不照顧她。
「妳真的這么討厭我嗎?」一旁的裴嘉德凝望著她,輕聲道。
「我不討厭你,我只是討厭別人威脅我!」她昂頭宣布,「所以,我不會嫁給你的!」
「純純,妳肯定要這樣做嗎?」眾姑姑無奈地搖頭,「明天妳死定了!
死就死!總比這樣莫名其妙把自己嫁掉的好!
她毅然決然把門一推,轉向裴嘉德,「耳環(huán)你已經送到,多謝,現(xiàn)在你可以走了吧?」
俊顏頓時染上一抹難堪之色,本來,她可以為此得意揚揚,但心中卻不知哪里來的一絲內疚,久久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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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她的二十五歲生日這么快就到了,本以為還可以再逍遙個兩年,不必去想遺產的事情,可匆匆而過的時間已然逼迫她面對現(xiàn)實。
每年的今天,她都會收到一份神秘的禮物--一朵水晶玫瑰。
玫瑰裝在一個粉色的紙盒里,每年的今天,早上八點,都會一分不差地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沒有寄件人,沒有地址,甚至沒有郵差。
她曾經懷疑過這份神秘禮物是家里人給她的驚喜,但家里人不是沒心沒肺,就是呆頭呆腦,她不相信他們做得出這種浪漫的事,
從十八歲起,一直到今天,她收到的水晶玫瑰已經八朵了。送禮物的人似乎從不打算露面,只想與她玩這個捉迷藏的游戲。
是誰這樣深情待她,卻從不讓她知道他的身分?
他?對,她相信這個神秘的人物一定是個男人,因為,世上不會有女子對另一個女子這樣好。
可她怎會如此幸運,擁有如此深情的男子呢?她身邊的男人從來只會拋棄她,不會帶給她這樣美妙的幻想。
「純純,起床了!」
正躺著把玩她的水晶玫瑰,忽然三個姑姑連門都沒敲就長驅直入,把她嚇了一跳。
「姑姑,今天為我安排了什么節(jié)目?」白純幸福地笑,「我們去哪兒吃晚餐?妳們準備送我什么生日禮物?」
「我們是來告訴妳,張律師來了!构霉脗兠鏌o表情地回答。
「呃?張伯伯?他來做什么?」白純一怔。
「來沒收妳的一切財產!」
「嗄?」嘴巴頓時張大,「什么?」
「純純,我們之前不是苦口婆心地勸過妳嗎?妳偏偏不聽。唉,今天妳是死定了!」三個姑姑搖頭感嘆。
「死定了?」她仍舊莫名其妙。
「對呀,妳忘了爺爺的遺囑嗎?如果今天妳不結婚,妳應得的所有遺產都要捐給慈善機構!」
「妳們真的打算這樣做?」此時此刻,白純才意識到這一切不僅是威脅而已。
「對呀,如果我們違背爺爺的遺愿,就是不肖!构霉脗兇罅c頭,「我們不想當不肖子孫!
「那好吧!」白純賭氣道:「把我的財產全數沒收好了!」
「那妳還坐著干什么?」三個女人一齊盯著她。
「嗄?」她不解其意。
「別忘了,這張床是白家的財產之一,妳從現(xiàn)在起不能碰了。」殘酷地給出答案。
「什么?」白純跳起來,「意思就是說,要把我從這個家里趕出去?」
「對呀!」
「姑姑……」她簡直難以置信,「妳們怎么可以這樣對待妳們的親親侄女?」
「唉,純純,我們也不想呀,可誰叫妳不乖呢?」
「妳們幾個也沒有結婚,為什么偏偏要逼迫我結婚呢?」她為不公平待遇感到委屈。
「就因為我們是過來人,知道當老姑婆的辛酸,所以才不想讓妳重蹯我們的覆轍呀!顾齻冋Z重心長地勸說。
「好,我走!」白純誓死不肯低頭服從,立刻打開柜子,收拾衣服,誰知,一雙手將她的行李箱給按住。
「純純,」只聽大姑道:「這些衣服妳不能帶走。」
「什么?」她大叫,「這是我的衣服,為什么不能帶走?」
「因為這些衣服都是用白家的錢買的!
「還有,通知妳一聲,妳的信用卡已經全數被凍結了,」二姑的話語更是青天霹靂,「抽屜里的現(xiàn)金妳也不能帶走。」
「天!」白純瞪著平素待她如己出的長輩,深感世事無常,人心險惡,「我要打電話叫爸爸媽媽回來救我!」
該死,老爹和老媽偏偏這個時候到南部探親去了,害她沒有援手!
「對不起,妳不能打電話!谷美淇岬貙㈦娫捑一拔,「除非妳能保證交得出電話費!
「欺人太甚!」白純怒吼。
「哈哈,」三個姑媽卻粲笑如花,「純純,后悔了吧?現(xiàn)在也不是沒有補救的辦法--只要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妳能找到一個新郎倌,財產仍可以收回!
「我、我去公司找大哥!」她跺著腳。
「妳有錢搭計程車嗎?家里的車現(xiàn)在不能給妳用了!
「沒有錢我不會走著去嗎?」她的嘴巴翹得天高,「如果腳上這雙鞋妳們也要沒收,我就赤著腳走到公司去!」
「呃……」三個老姑婆聳聳肩,「大家姑侄一場,這雙鞋就算我們的一點心意,送給妳了。另外,妳身上這套衣服也不必脫了,年輕女孩赤身裸體地走在馬路上總是不太好看,會影響我們白家的聲譽!
「呵呵,」白純苦笑,「多謝?磥沓诉@身穿著,我什么也不能帶走了!
「咦,不會呀,還有這八朵水晶玫瑰!剐τ嘏踹^匣子,「這是你朋友送的,名義上不算我們白家的財產!
沒想到,今時今日,她白純會窮得一無所有,只剩下這份神秘人所贈的禮物。
幸好這些年來她將它們好好珍藏!不知為何?過去人們送她的東西,她總是丟三落四不知放到哪里去了,惟有這八朵水晶玫瑰,一直小心翼翼地裝在匣子里,時常拿出來觀賞。
或許,因為它們太美,或許,因為它們太神秘,每當她凝望它們,手指體會著水晶涼爽的觸感,眼中便會浮現(xiàn)一個個自己編織的幻想故事,思緒飛到未來。
捧著匣子,怒氣沖沖離開了家。艷陽下,放眼望向通往美林集團的遙遙大道,忽然覺得十分疲憊,走沒兩步,便覺得腳趾發(fā)疼。
怒氣很快被倦意所取代,她打了個呵欠,暗嘆自己昨晚沒有睡好,蹲到路邊。
想起從前在巴黎街頭,看到那些流浪藝人,只覺得他們好自在,此刻才深深感到,一無所有的自在原來如此讓人惶恐。
正感到彷徨無助時,忽然一輛車停在她面前。
「白純,這么巧!」車窗降下,一張俊顏對她微笑。
見鬼!怎么又是裴嘉德那個家伙!怎么到哪兒都能遇見他?
她瞪著他,不說話。
「我來找妳大哥談點生意上的事,順便來跟妳說一聲『生日快樂』!顾麩o視她的敵意,親切和藹地道。
「找我大哥應該去公司,」她努努嘴,「至于我的生日,一點也不快樂!」
「呵呵,怎么,家里人真的把妳趕出來了?」他彷佛感到很有趣。
「你怎么知道?」她詫異。
「昨天我在妳家聽到的。」
「所以你幸災樂禍,故意跑來看我笑話?」說什么來跟她大哥談生意,哼,借口!
「我有什么可以幫妳的?」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
「載我去大哥的公司!」
「怎么,想向他求救?」他搖搖頭,「我看未必有用!
「你不要在這里挑撥我們兄妹的關系!」她睨著他。
「白純,我問妳一個問題--妳的三個姑姑平日對妳可好?」
「好!
「那她們?yōu)槭裁匆@樣做,妳想過沒有?」
「她們……」她一時答不上來。
「她們當然是為了讓妳早日覓得佳婿,不得不出此下策。同理,妳的大哥當然也會跟她們站在同一陣線上,不會幫妳的。」
「那我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我什么也沒有了……」她活像被遺棄的小孩子,不禁有點想哭。為了不讓他看到自己丟臉的淚水,俯下頭去,輕輕觸摸她的水晶玫瑰。
「妳的匣子里裝的是什么?」裴嘉德伸頭看了一眼,「很漂亮呢!」
「一個朋友送我的禮物!勾藭r此刻,匣里裝的是她所剩的惟一驕傲,「他每年都會送我一朵,已經八年了,從來沒有忘記!
「這些水晶花很獨特,」他臉上忽然現(xiàn)出一種奇怪的笑容,「如果妳現(xiàn)在很缺錢,可以把它們賣給我!
「賣給你?」白純不可思議地瞧著他,「你要它們做什么?」
「送給我的女朋友呀,我可以出高價!
「高價?」
「五萬塊一朵,一共四十萬,怎么樣?」
「呃……」這個價碼的確不錯。
「有了這四十萬,妳就可以暫時租間小公寓,慢慢找工作養(yǎng)活自己,不必再受家里人威脅了。放心好了,妳學歷這么高,雖然沒什么工作經驗,但遲早會找到工作的!
「我……」白純咬了咬嘴唇。
這筆錢對她的確是個很大的誘惑,但要她就此把神秘人送的珍貴禮物賣出,她卻萬分舍不得。
不知為何,從第一朵水晶玫瑰出現(xiàn)在她家門前起,她就把這份禮物當作生命中的一個希望,因為這份禮物惹出了她的無限猜測和幻想。
如果今天把它們賣出去了,送禮物的人一定會很傷心吧?傷心之下便不會再理睬她,那么將來她就不要再指望得到什么禮物了--也不要再指望那個藏在世界某個角落的人再偷偷關心她了。
「不,」她堅定地回答,「我不賣!
「妳不賣?」裴嘉德顯然一怔,「妳確定嗎?如果沒有錢,妳今天晚上可能會露宿街頭!
「說不賣就不賣!」她昂起頭拒絕,「你少啰唆!」
他凝望了她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容,彷佛這個否定的答案正中他的下懷,看她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份溫柔的意味。
「你笑什么?」她疑惑。
「我很欣賞妳這種寧死不屈的精神!顾崎_車門,「還沒吃早餐吧,我先載妳去吃點東西!
「我現(xiàn)在沒有胃口吃東西。」她蹲在原地不動。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幫妳拿回財產,妳會不會有胃口?」
「呃?」她搖頭不信,「你會有什么辦法?」
「比如,妳可以找我當妳的新郎倌,在今天晚上十二點以前,我們結婚!
「嗄?」她大叫,「呸!你休想趁機威脅我嫁給你!」
「傻瓜,我并不想娶妳呀!顾笭柕負u頭。
「呃?」
「我只是想幫妳!
「幫我?」
「對呀,假結婚妳懂不懂?等妳拿回財產,那紙結婚證書便作廢,如何?」
「你、你為什么要幫我?」她滿眼迷茫。
「我說過,我會對那天晚上的事負責的,」他低語,「既然妳不肯嫁給我,至少,讓我?guī)蛫呉粋忙--算是補償我拿走了妳的初夜!
「你……」這家伙的行為的確很仗義,也的確能幫助她……可為何她聽到這個計畫,會覺得心有那么一點點不舒服?
「如果妳同意,就上車,」他指了指烈陽,「妳不想把自己晶瑩白皙的皮膚曬黑吧?」
「好、好吧!股礁F水盡的她還有別的選擇嗎?希望這一次上的不是賊船。
「忽然宣布我們結婚的消息,外界一定會很驚愕,我看,不如先向媒體發(fā)布我們『訂婚』的消息好了。事不宜遲,我馬上召開一個記者會!
「嗯。」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妳的水晶玫瑰那么沉,先把它們放到后座去吧!顾忠淮文曀膫让妫高@樣抱著它們會很辛苦。」
「不,放到后座我怕會摔碎!顾龍(zhí)意抱著它們,不肯松手。惟有抱著它們,一顆卜通急跳的心才覺稍稍安定。
他微笑,不再勉強她,彷佛有什么話要沖口而出,卻被他強行忍住。
兩人一如從前般恢復沉默,車子駛出彎道,在燦爛的陽光中緩緩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