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紅在丫環的幫助下,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然后換上一襲印有浮水花印的衣裙,稍做整理打扮后,對一個年約十五、六歲,長得甜美可愛的丫環問:“你叫什么名字?”
“麝月。”
“麝月,這里是什么地方?”
麝月驚異地睜大雙眼,考慮著要不要說,因為少爺吩咐過不準多嘴的,況且這位貌似天仙的杜姑娘還是大少爺的朋友,在這個家里,只要和大少爺有關的事,向來是無人敢多談論的。
麝月吞吞吐吐地說:“姑娘,我只能告訴你這里是慕容世家,其他的恐怕你要問少爺才知道。”
慕容世家?由於輕紅不在江湖上走動,自然無從知道慕容世家四個字是如何響噹噹的家族,她莫名地注視這個甜美可人卻似乎不敢多言的女仆,心中明白一二。人家既然不能多說,又何必勉強呢?
“別緊張,我只是想請你替我拿兩樣東西,一樣是文房四寶,一樣是藥。你也看見我的腳扭傷了,剛才蕭森雖曾替我敷過藥,不過洗澡時洗掉了,所以……”
輕紅話未說完,聰明的麝月立即點頭道:“姑娘會自己敷藥,那一定多少懂得醫術對不對?”
輕紅微笑點頭,麝月見狀,高興道:“姑娘要什么藥,我去拿!
“你們這兒有什么藥全拿來讓我瞧瞧!
麝月一溜煙地跑了出去,沒多久腳步聲傳來,進來的不只麝月一人,還有慕容徹及二名小廝,一名手捧著文房四寶,一名手中拿著藥箱。
見到慕容徹,輕紅不免有些詫異,她不懂為何拿個藥和筆墨需要如此大費周章,難不成還得他同意嗎?
慕容徹露出友善的笑說:“杜姑娘需要什么藥?這里只有一些跌打損傷的刀傷藥,不知用不用得上?”
“只是小小的扭傷,用不上刀傷藥!陛p紅解釋道:“可以看看藥箱嗎?”
慕容徹示意那名小廝遞上藥箱,輕紅接過藥箱放在八仙桌上一樣一樣仔細瞧著,最后取出一個以黑木盒裝著的藥膏,用手指沾了些湊近鼻子聞聞,方才開口說:
“可否請慕容公子避避?”
慕容徹識趣地走往外廳,好讓她敷藥,直到麝月前來相請,他才走回房,同時開口道:“我可以叫你……輕紅嗎?你可以喊我子軒。大哥也是這樣叫我的!
輕紅莞爾一笑,“當然。”
慕容徹在輕紅的對面坐下,一股幽香不知從何飄來,弄得他有些心旌神搖的,連忙定定神開口道:“輕紅,你是怎么認識大哥的?”
輕紅聞言一怔,紅云悄悄爬上她嬌美的臉龐,想起與蕭森結識的經過,真教她羞得無地可容身呢!況且才第一次見面,就讓他抱了,還脫下鞋襪敷藥,這教她如何開口呢?
慕容徹見她酡紅的臉龐,不覺讓那嬌美的模樣給看傻了眼,光提起大哥就足以教她嬌靨帶紅,可見大哥在她心中佔有相當的份量。鎮靜點,別胡思亂想,否則就嚇著她了。雖然這樣想,但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卻在不知不覺中提醒了他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那時候不也是這樣第一次見面嗎?就在這第一次里種下了糾纏不清的情網。
“不方便說的話就不要說,可以問你另一件事嗎?”慕容徹是個聰明人,隨即轉移話題。
轉移話題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那有不答應之理?她連忙點頭。
慕容徹問:“見你剛才查看藥箱的模樣,似乎對於藥材頗為熟識。”他頓了頓,“冒昧一問,姑娘懂得岐黃之術是不是?”這話問得極為小心客氣。
原本以為慕容徹會再問她有關蕭森的問題,害她緊張了一下,當下毫不猶豫點頭說:“我自幼習醫,對於岐黃之術略知一二,雖不敢自夸有華陀之術,但一般的病癥倒也可以開方診治!
慕容徹乍聞此言喜上眉梢:“我娘已經病很久了,雖然吃過好些大夫的藥卻一直未見起色,可否請你去看看。”
她略略想了下,頷首道:“愿略盡棉薄之力!”
於是在慕容徹的帶領及二位丫環的攙扶下,輕紅來到另一個幽靜雅致的院落。
進入內室,慕容徹開口道:“這是我娘!彼钢采咸芍睦蠇D人說:“自從爹過世后,娘就臥病至今!
“娘,輕紅是大哥的朋友,略諳岐黃之術,孩兒見娘久病不癒,所以讓她來瞧瞧娘的病如何!蹦饺輳剌p聲說道,語氣極為恭敬。
床上的慕容老夫人乍見慕容徹啞著聲音喊道:“我不要見你!”并略略撐起身子睜開眼,一手指著門,示意他出去,但當聽到他提到大哥時,卻又像發現什么似地,猛地張大無力的眼,迷濛地瞧著輕紅,隨即點頭又躺回床上,“是森兒的朋友嗎?好,好孩子,你過來我瞧瞧!边@話說得吃力極了。
慕容徹臉上是無法掩飾的失意,他對輕紅點點頭要她過去。
輕紅小心地走過去坐在床沿,老人家一把抓住她的手,直要坐起身,她連忙輕聲道:“別起來!”
她打量著老夫人,那是一張秀麗、精緻、卻寫滿歲月滄桑的面容。
“你見過森兒是嗎?他在哪里?”老人家又咳又喘地問。
“您老人家別亂動,我才見過蕭森,是他吩咐我來替您看病的!
慕容老夫人喔了一聲,躺回床,不一會兒又問:“森兒好不好?”
“他很好,很擔心您的病呢!來,別亂動,我要把脈了!陛p紅柔聲細語安慰著她,一面伸出手以食指、中指、無名指輕切慕容老夫人的手腕。只見她二道秀眉微微皺起,一面加重手指的力道。
切過脈后,又俯下身子仔細觀察老夫人的精神氣色,發覺她面色白中帶青,兩眼無神,不僅形神消瘦且精神委靡,輕紅見狀示意慕容徹到外面后才開口道:“子軒,老夫人近來是否常煩躁不安、脾氣陰晴不定,而且有時還會像發瘋般怒罵旁人,要不就是自己咯咯笑個不停?”
慕容徹對於輕紅如親眼所見般,一一指出母親近日來十分令人頭痛的病徵時,感到相當訝異,他面色沈重地點頭:“沒錯,我娘自從生病后,性情脾氣變得很古怪,動不動就責罵處罰下人,剛才還很高興地笑著,下一刻鐘又莫名其妙嚎啕大哭,弄得一家上下不知如何是好,大夫看了、藥也吃了不少,卻總不見起色!
“咳不咳?”
“不常,但一咳就咳得很厲害!
輕紅沈吟了好一陣子才說:“我還要替老夫人做觸診,一會兒再告訴你詳情。”
輕紅語畢又一拐一拐走回內室,先放下紗幔,然后解開老夫人的衣服,沿著胸、腹到腋下一陣拍按,最后為老夫人穿上衣服。
老人家又急切地抓住她,“森兒呢?為什么他不回來?”
輕紅有些不知所措,思索著該如何解釋較妥當,因為她也不知道蕭森的確切行蹤,說得更白些,她對蕭森根本一無所知,又要如何對他的母親說他的下落?
“他……他有事耽擱了,要我先過來,等他事情辦完就會回來的!毙奶摰卣f完話后,輕紅急著想走,不過慕容老夫人卻不放人。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會認識森兒的?”
“晚輩杜輕紅,蕭森是……是我大哥的好朋友,所以……所以……”
“長得真漂亮,森兒若是能娶你為妻的話那可真是他的福氣!蹦饺堇戏蛉怂砷_握著她的手,躺回床昏沈的低喃道,輕紅聞得此言,霎時紅云滿面,不知如何應對,幸好老人家久病體虛,一碰著枕頭便沈沈睡去,她乃藉此機會走出房去。
當輕紅走出來時,慕容徹已迫不急待地趨前問:“如何?”
“老夫人的身子虛寒、氣血不足,加上憂慮過度,以致心神紊亂,而且四肢發冷、脈象遲緩,若不從根本治療,長久下去,恐怕……”
“根本治療?難道吃藥不是根本治療?”慕容徹不解地道。
“所謂心病尚需心藥醫,你娘雖感染風寒,但她心中郁悶、心結難解,縱使投以再多的藥石也是枉然。”輕紅面對慕容徹說:“我開的藥只能治rou體之病,唯有找出你娘的心結所在,佐以藥石方得藥到病除,我還是先開帖藥讓她服用!
慕容徹雙眉緊皺,心下頓時瞭解為何母親之前所吃的藥全然無效的原因,他明白母親的心事所在,可是為人子女的,又豈能插手上一代的恩怨?況且爹已經過世二年多了,一切不是早該塵歸塵、土歸土了,為何娘仍執意不去呢?自從爹過世后,娘對他的態度就大大轉變,一見到他彷彿無限嫌惡似地,恨不得他離她遠遠的?或許是她恨爹的連帶作用吧?如果大哥在家就好了!
想到蕭森,他忍不住又望向美得如畫中仙子的杜輕紅,想著大哥是否已知道母親生病,所以才讓他精通醫理的紅粉知己前來為母親治?只是……若真如此,為何大哥不自己帶著輕紅回家一趟,相信母親見了,病也會好了一半才對!他再次看了輕紅一眼,心中不覺一陣悸動,如此佳人也只有大哥才能匹配,別亂想!
不久,輕紅遞給慕容徹一劑藥方,慕容徹接過藥方,隨即命人前往城里的藥鋪抓藥,一面對杜輕紅這個絕代姿容的女子,起了三分敬意與一絲他也說不上來的複雜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