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竞技-中国知名电竞赛事平台

首頁 -> 作家列表 -> 蘇殊 -> 第七個新娘
加入收藏 - 返回作品目錄
第七個新娘 第七章
作者:蘇殊
   
“事情結(jié)束后,我會在你最喜歡的那株梅樹下等你!睏钏仄鹕,扣上了黑袍上的最后一顆扣子。

  天還未亮,燭火依舊昏明,楊素在她額頭輕輕一吻,然后離去。

  裴傾從床上撐起身來,看著他離去,看著他一襲黑袍輕靈地飄在靜溫的房間中,無聲地走著,最后打開門,消失不見……她眼睛里忽然有淚水。

  床旁的幾上,沙漏依舊不為仟何東西所動地往下墮落,細數(shù)著每一點、每一滴情懷。

  裴傾頹然地倒回榻上;手中緊捏著楊素留給她的一包毒藥——用來在合巹酒死羅傲的毒藥——“后天的祭拜大典后,你就會被帶到金樓與羅傲舉行正式的婚禮。把這個藏一點在指甲里,趁他不注意時撒到你的酒杯里,然后飲交杯酒的時候喂他喝下……”

  裴傾攤開手,發(fā)現(xiàn)手掌上潮濕一片,藥包上的紙也快被冷汗浸透……

  殺了羅傲?殺了羅傲!只有這樣,才能和楊素永遠永遠在一起……

  激厲的聲音回蕩在空曠曠的屋子里,一種無力感襲遍全身,裴傾怔怔良久,心力交瘁地閉上了眼睛。就這樣半醒半睡地躺著時,恍惚中感覺到一個人悄悄地來到了跟前,靜靜地站住了。裴傾猛地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了史明明。

  見來人是她,裴傾的心就放下了大半,她努力地讓自己笑了一笑,道:“明明,正準備著要去看你呢。你中了迷煙,現(xiàn)在可好些了?”

  史明明立著不動,靜靜地望著她,那清純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正經(jīng)之色。

  裴傾有點奇怪,便柔聲道:“明明,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勁的么?”

  史明明的目光閃爍了幾下,眼神異常清明,和以往都不太一樣。裴傾正在疑惑間,她便在床邊坐了下來,忽而微微一笑道:“姐姐,你好么?”

  聽到她終于開口說了句話,裴傾提在半空中的心頓時放了下來,道:“我很好啊,沒什么不好的……”說了一半,竟說不下去了,感覺嘴里滿是苦澀的味道。

  史明明伸出手去,輕撫著她的長發(fā),動作非常慢,卻又顯得細致,臉上的表情很沉靜,比之以前,似乎多了點什么,可一時之間,裴傾卻說不上究竟哪里變了,只是異樣的感覺漸漸涌上心頭,感覺怪怪的。

  “姐姐,你聽故事么?我講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半夜三更,她到這來,僅僅是為了講故事?裴傾驚詫地暗嘆了口氣——這個姑娘,也的確太寂寞了,不過也好,反正自己心亂如麻,也是睡不著的,倒不如和她說說話。于是便道:“好啊,你要講什么故事?”

  史明明沉默了一會兒,長嘆了口氣,緩緩道:“從前,有一個很美的女孩子,出身望族名門。她的鄰居家有一個很野的男孩子,經(jīng)常欺負她,兩個人就這樣打打鬧鬧,慢慢地長大了。女孩于長到十五歲,父親給她作主許了人家,知道這個消息后,女孩子跑出去找那個男孩,抱著他哭了很久。但是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女孩子未來夫婿家的勢力實在太大,毀婚的后果是兩家人都承擔不起的,于是婚期到了,女孩子只能委委屈屈地嫁了。她的夫婿容貌很丑,不過對她很好,只要不去想那個男孩子,女孩子是過得非常幸福的,于是幾年后,就生下了一個小男孩!

  裴傾默默地聽著,一語不發(fā),雙手卻在被中緊握成拳。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為什么所有的故事都如此類似?

  “孩子滿月的那一天,有個神秘的訪客來找她,原來就是鄰居家的那個男孩子。過了那么多年,他已經(jīng)學(xué)得了一身好本領(lǐng),在江湖中間出了名氣,他告訴她說,他是專門來找她的,要帶她走。女孩子很為難,一方面,她還是沒忘記這個男孩子,另一方面,她又舍不得剛出生的孩子,而且對丈夫也有了份依賴之情……”史明明說到這時,眼中隱隱閃爍著淚花,像是沉浸在了故事之中,“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于是時間就這樣一點點拖了下去,女孩子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尷尬局面。而且,最要命的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又有孩子了,而孩子的父親卻正是鄰家的那個男孩。她覺得對不起丈夫,但另一方面,她對那男孩的感情越來越濃,只想跟他一起遠走高飛……有一天,那個男孩來找她,讓她幫他偷一樣?xùn)|西,說是如果偷到了就帶她離開夫家。女孩子為了愛情,背叛了婚姻,她偷到了那樣?xùn)|西,她當時并不知道這樣?xùn)|西對她的丈夫來說有多么重要……然后她準備和那個男孩遠走高飛時,忽然無意中聽到他和手下在說話。原來那個男孩子根本只是在利用她,并不是真的想帶她走,還預(yù)備著要在東西到手后就殺了她……”

  裴傾低聲道:“這是報應(yīng)嗎?”

  史明明望了她一眼,道:“女孩子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又恨又悔,恨情郎的薄幸,悔對丈夫的不忠,于是,她沒有把那件東西交給那個男人,而是自己藏了起來。她返回家里,準備重新做人,誰料卻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她!她的丈夫發(fā)現(xiàn)東西不見了,知道是她偷的,同時又發(fā)現(xiàn)了她和那個男人的私情,于是暴怒,要用家規(guī)處置她!女孩子流著眼淚,說:‘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我也不求你原諒了,只希望你看在多年夫妻的分上,讓我再去看看孩子!煞虼饝(yīng)了她,于是她去看她的孩子,可是她的孩子雖然只有五歲,卻已懂很多很多事了,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肯見他的母親。女孩子傷心欲絕,哭著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后上吊死了……”

  “!”裴傾驚叫出聲,額頭上頓時沁出了顆顆汗珠。不知道為什么,聽著這個屬于別人的故事,而且史明明的語音平和,并沒帶人太多感情,但還是聽來令人心驚!

  對于婚姻和家庭的背叛……掙扎在情愛與道德之間的矛盾……折磨了脆弱的靈魂……而后,終于走到了萬劫不復(fù)的境地!是誰錯?是誰錯!

  史明明的唇角浮上一個諷刺的笑容,淡淡道:“雖然女孩子做了這么多錯事,但她的丈夫卻還是深愛著自己的妻子,因此,在妻子死后的第二年,也就郁郁而終了。她的兒子在仆人們的撫養(yǎng)下長大了,非常非常聰明,非常非常能干,但是——因為母親的緣故,他不信任女人!

  “禍及下代人……”呢喃著念出這五個字來,每個字仿佛都在咽喉間燃燒,滾燙滾燙。一時間,母親以前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

  “孩子啊,有的錯,犯一次,就會毀了你一世——”

  “有的錯,犯一次,就會毀了你一世——”

  “就會毀了你一世——”

  “一世———”

  裴傾自床上跳了起來,渾身顫抖個不停,最后,以手掩面,忍不住哭出聲來。史明明靜靜地看著她哭,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不像是同情,卻也不像是安慰,更多的卻像是在看一出事不關(guān)己的戲。

  “為什么要講這個故事給我聽?為什么?為什么……”裴傾不住地搖著頭,哽咽得發(fā)不出清晰的聲音來,“有些事,我真的不想去想,不敢去想,不能去想!不要逼我!求求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史明明怔了半天,忽而輕輕一嘆,道:“我還有個故事,再講給你聽!

  “不!不!不!我不想聽了!我什么故事都不想聽了!我很累,你走吧,我想休息……”裴傾背過臉去朝著墻壁,不愿再去看她,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據(jù)說已經(jīng)瘋了的姑娘,此時在燈光下看來,竟形如鬼魅。

  “我一定要說,因為,現(xiàn)在不說,只怕就沒機會了,而且——”史明明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不聽,會后悔的,真的,我不騙你!

  裴傾驀地回頭,直視著眼前的這個白衣少女,目光中充滿了懷疑和震驚,急聲道:“告訴我,你現(xiàn)在是清醒的么?你不是瘋了嗎?說話怎么可能如此有條理?”

  史明明的唇蠕動了幾下,最后道:“你不要管我是真瘋,還是假瘋,我的故事,你一定要聽。天快亮了,再不講,我就沒機會了……”

  裴傾揚了揚眉,驚道:“為什么沒機會?天一亮?xí)l(fā)生什么事?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要賣關(guān)子,明白點,告訴我,出什么事了?”

  史明明搖頭道:“你不要問那么多了,很多事,我真的無法和你說清楚,講明白。一切,要靠你自己,我只能講個故事給你聽,能從中領(lǐng)悟多少,就要靠你自己。你,聽?還是不聽?”

  裴傾定定地望著她,心中百感交集,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那邊,史明明已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江北古城揚州城里,有一戶人家。爹爹是個落了第的秀才,后來做了些玉器生意,雖然經(jīng)營規(guī)模不大,但生意還算不錯,因此家境也頗富裕。娘是當?shù)匾淮隽嗣拿廊,做姑娘時不知道有多少人上門去提親,她什么人都沒看中,就挑中了那個秀才,婚后幾年,日子過得很美滿,還有了一個女兒,從出生起就長得特別漂亮,比她娘還漂亮!安涣鲜朗聼o常,風(fēng)云多變,小女兒六歲那年,做娘的生了重病,沒幾天就去了,從此就剩下父女倆人相依為命。秀才很疼愛他的女兒,怕娶了后娘會欺負她,所以就再也沒娶妻,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拉扯長大。那女兒也特別乖巧,秀才說什么,她就做什么,既聽話又懂事。她從小對下棋特別感興趣,十一歲時,整個揚州城就再也沒人的棋藝比得上她了,她的名聲傳到其他城鎮(zhèn)里,于是每年都有好多棋道高手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就是為了看看這個年紀幼小的棋道女神童!

  裴傾注視著史明明,J中恍恍惚惚地想道:“她說的大概就是她自己了吧!

  史明明的聲音溫柔,臉上掛著抹淺淺的微笑,顯得整個臉龐更加清麗脫俗——果然是個很美麗的姑娘。

  “十三歲那年,那個女兒已經(jīng)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她的棋藝是和她的美貌一齊被外人所贊揚的,秀才因為有了這么個女兒非常高興,待之如至寶,從來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后來,揚州城太守家的六公子看中了她,上門提親,秀才覺得女兒年紀還小,而且那太守家的公子的風(fēng)評向來不太好,因此就拒絕了。

  “沒想到那公子求婚不成,懷恨在心,便聯(lián)合了一些個非法商人在買賣中作假,讓秀才開的玉鋪生意虧了本,損失了大筆銀兩,最后經(jīng)營不下去了,只好關(guān)閉。雖然遭此一劫,但秀才家還是有點積蓄,本來如果就那樣安分地過日子,還是夠的,可那公子不罷休,派人放火燒了他們家……”史明明說到這時,垂下頭輕泣了起來,很是激動。裴傾看在眼里,心有不忍,便湊過去抱住了她的肩以示安慰。

  史明明哭了一陣子,擦去了眼淚,深吸口氣,接著講了下去:“父女兩人從大火中逃了出來,可其他所有的東西都付之一炬!世態(tài)炎涼,平日里的那些親戚朋友們見他們家沒落了,就都不肯借銀子給他們,于是秀才只好帶著女兒流落他鄉(xiāng)……在流亡的過程中,他們碰見了太守六公于派出來的家丁,將他們團團圍住,要強行娶她回府。就在形勢危急時,一輛馬車正好經(jīng)過,馬車里的人只是輕聲吩咐了幾句,車外跟隨著的仆人們就出手把太守的家丁全趕走了。秀才和他的女兒忙跪下去謝恩,車里走出一個人來扶起了他們……”

  史明明的眼睛中忽露出了傾慕之色,使得整個人頓時變得神采飛揚起來,流露在視線中的溫柔,是那么熟悉,裴傾暗中想著,這樣的目光自己也曾有過的……是在什么時候呢?哦,對,是在對楊素動情時!這種目光,只有在女子動情時才會出現(xiàn),充滿了溫存與委婉,細膩一如詩畫。

  “那個人好年輕好年輕,長得非常非常英俊,一雙眼睛明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最動人的是他的笑容,非常非常溫暖,就像冬天里的第一道陽光,輕輕地投在你身上,那般輕盈,卻又柔和……小女兒看呆了,她從來沒見過那么出色的男人,和他一比,揚州城里所謂的那些俊才公子,都粗鄙得不成樣子。那個男人聽說她就是聞名江北的棋中女狀元時,眼睛就更亮了,后來又聽聞了他們的悲慘遭遇,便讓他們上了馬車。小女兒一覺睡醒時,已不在馬車里了,到了一所非常大非常漂亮的宅院里,院里的仆人們跟她說,主人已把這所宅院連帶著下人們一起送給了秀才父女二人,從此后,那就是他們的新家了。秀才想找那個主人商量,畢竟萍水相逢,怎么也不敢收他那么貴重的禮物,但是從那后,卻再也找不到那個男人,而且從下人們口中也打聽不出個什么來,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曉得。沒有辦法,又無其他地方可去,于是父女倆就在那個宅院里住了下來!

  史明明輕嘆了口氣,繼而微笑道:“那段時光真是一段好溫馨好平靜的日子。小女兒和父親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就對坐著說說話,下下棋,寫寫字,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自有人給準備得妥妥當當?shù)。不過——”她美麗的眼睛中露出了凄楚之色,頓了一頓,道,“不過第二年春天時,秀才忽然得了重病,就像小女兒的娘親一樣,沒幾天就病死了!一切,發(fā)生得又快又急,始料不及!小女兒哭得一塌糊涂,她在這世上惟一的親人沒有了,從此后,更加孤苦無依了!

  “就在辦好秀才喪事的第三天,一批人來到了宅院里,告訴她說:依羅島的主人,也就是達所宅院原來的主人想娶她。小女兒那時候才十四歲,從小到大,所有的事都是爹爹安排好了讓她做的,如今爹爹沒了,她自己一個小姑娘家的什么主見都沒有,而且,因為依羅島的主人畢竟是她家的大恩人,出于報恩,嫁給他也是應(yīng)該的。還有一點……就是因為她一直沒忘記過那個英俊男子,一直很渴望能再見到他!所以,她嫁了,在父親死后的第十天。本來,這是不合倫常的,可她那時候不懂,而依羅島的人也沒忌諱這個。船在海上航行了半個多月,才抵達了依羅島,很多人來迎接她,穿過長長的走廊,到了一個很大的大廳中,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旁人告訴她,那就是依羅島的主人。

  她滿心歡喜地拜倒在地,再抬起頭來時……”史明明猛地回頭,一把抓住了裴傾的手臂,激動萬分地道,“你知道嗎?你知道嗎!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了嗎?”

  裴傾遲疑著開口道:“是不是……是不是你發(fā)現(xiàn)依羅島的主人其實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

  史明明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直直地望著裴傾,過了片刻方才又恢復(fù)了平靜,頹唐一笑,道:“是啊!被你說中了……不是他,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翩翩男子,相反的,卻是一個面目丑陋之極的可怖男人!小女兒當時就嚇得昏了過去!”

  那我見了羅傲卻沒嚇昏,反而起身命丫頭們奉茶……如此算來,只怕我的膽子算是最大的了吧。裴傾苦笑。

  “小女兒再醒來時,就看見那個丑陋的依羅島主人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那臉上的表情可稱得上溫柔,但是當時她還是很害怕,就一個勁地往被子里縮,不敢去看他。依羅島的主人又待了一會,見她仍是哭,就嘆了一聲,走出了房間。第二天,就派了好多侍婢們來服侍她,而且每天都會送她一件禮物。

  “漸漸地,她的心安定了下來,面對著依羅島主人那張可怕的臉也變得慢慢習(xí)慣了,見到他就不害怕了。后來有一次她獨自一個人下棋玩時,依羅島的主人正好走了進來,見到她在下棋,便一語不發(fā)地坐到她的對面拿了黑棋子與她對奕。小女兒又驚又喜,便也不說話地把棋走了下去……那一局,她竟然輸了!

  裴傾暗暗想道:羅傲有這么溫柔嗎?不是都說他脾氣暴躁,非常善變,一個不留神,在他面前出了點差錯就完了!可聽明明講來看,卻對她細致溫存得很啊……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后來不禁有些感慨,如果他不是對我那個樣子……如果他能對我好一點,有對明明的一半,也許我和楊素……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腦海中記起了當天參觀金樓賞畫時,碧兒說得話———

  “這是三夫人史明明,她嫁過來時才十四歲,棋下得很好。曾有一度,我們都以為她會得少主的寵愛……”

  只怕,那么多夫人里,就眼前這個少女,能得到羅傲那樣的對待了罷!

  史明明道:“小女兒輸了棋,有點不服氣,便又接著下,于是一下午,兩人一共下了七局,小女兒就輸了七局!她知道,是碰上真正的高人了,當下輸?shù)眯姆诜!因著對依羅島主人棋藝的佩服,便自然而然地連帶著對他產(chǎn)生了溫情,便不再怕他,反而親熱了起來。從此后,她成了依羅島名副其實的島主夫人。依羅島主人很疼她,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她要什么就給什么,往往很多時候,那種體貼和關(guān)懷,就好像是她的父親一樣。

  “就這樣過了好些個日子,有一天,她閑得無聊在花園里散步,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個久已荒蕪了的院子里時,忽然瞥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追上去定睛一看,卻是那個夢里不知想過多少遍,此刻卻真實地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那個翩翩男子!那個從馬車上走下來輕扶起她的大哥哥……”

  裴傾心中忽然一動,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一閃而過,等要想去捉住什么時,卻又不知到底是什么感覺,來自哪里。

  史明明滿臉悲哀,凄然道:“小女兒本來已經(jīng)把他忘得差不多了,已經(jīng)不再經(jīng)常想他了,可此時此刻再見到他時,卻好像一道閃電擊中了自己的心,整個人連著靈魂深處都驚悸了起來!她走上前抓住那個男人的衣服,口里不停地說著話,可話翻來覆去只有一句,那就是——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不知道把這句話重復(fù)了多少遍,然后就哭了。

  “那個男人似乎認出了她是誰,什么話也沒說,只是把她抱入了懷中。他動作好輕柔,他的胸膛又那么溫暖,依假在他懷里哭,聞到他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感覺恍如隔世……從那以后,小女兒天天去那個荒蕪的小院,那個男子天天黃昏時就坐在院子里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等她。她沒問那個男子是誰,為什么會在那兒,她不想問,因為她有預(yù)感,只要她問了那個人的名字和身份,就會帶來很大的災(zāi)難!”

  裴傾的心跳動著,手指在輕輕地發(fā)著抖,很多問題她也想問,可是也不敢問,原因一樣——只怕得到的回答會揭穿更深沉的秘密,然后帶來更大的不祥與傷害!于是她硬是把心底的疑問生生壓了下去,不去追究。

  “自從小女兒見到那個男子后,她再見到依羅島主人時,神情就不自然了,她開始害怕依羅島主人的靠近,躲避他的碰觸與擁抱……依羅島主人像是感覺出了什么,卻什么也沒說,只是一如即往地天天送她禮物,天天陪她下棋。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得越久,小女孩就覺得越受不了,幾乎快要崩潰,于是她跑去路男子說,帶我走吧!帶我走吧!像我十三歲那年把我從太守六公子的手里救出來一樣地把我從這個地方救出去吧!男子問她怎么你覺得依羅島就像當初太守六公子那么的可惡與恐怖嗎?小女兒猶豫了,老實說,其實她在依羅島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根本是被大家捧在掌心中寵著的珍寶,那悠閑自在的生活本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幸福,她的丈夫雖然長得不好看,可是對她那么溫柔體貼,一個女孩子有了這么多,還能奢求什么呢?可是——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加起來,到了那男子面前,就頓時黯然失色!只要能和那男子在一起,即使丟棄了所有,又怎么樣呢?于是小女兒又哭著要求那個男子帶他走。

  “男子默默地沉思了很久很久,臉上忽然露出很奇怪的一種表情來,既不喜悅,也不難過,更像是無所謂、悲哀和自嘲等情緒融合在一起的那種神態(tài)……這種神態(tài)小女兒當時沒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后來每回回想起來時,都如針芒在背,刻骨銘心,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男子說,好,我?guī)阕。?br />
  史明明又重復(fù)了一遍:“好,我?guī)阕!闭f這句話時,她完全麻木,沒有一絲表情,但語音中卻透出了濃濃的凄涼。她長長的睫毛抬起,睫毛下的眼睛清明得像剔透的玉石:“姐姐,有時候一句承諾,是會跟人一輩子的,你相信么?”





Copyright © 看言情小說 2024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quán)所有
本站收錄小說的是網(wǎng)友上傳!本站的所有社區(qū)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guān)!
執(zhí)行時間:0.5408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