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朵烏云飄來,遮住了本來明媚的陽光,空氣一下于冷了下來,沁入肌膚中,是絲絲的涼。裴傾拉緊了皮襖,覺得冷了起來。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就在人心惶惶、忐忑不安之際,只聽晶樓里傳出了腳步聲,抬頭望去,只見楊素橫抱著史明明慢步走了出來。
裴傾心頭大石總算放了下去,急忙奔過去,抓住楊素的衣袖道:“怎么樣?明明她怎么了?”只見史明明在楊素懷中,臉色灰白,雙目緊閉,不知是死是活。
“她怎么了?她死了嗎?”裴傾顫聲道。
楊素看了她一眼,將史明明交給一旁的仆人道:“送三夫人回房去。”
裴傾見他神情陰郁,似乎極是不悅,一顆心便沒來由得緊了起來。
“她碰觸到了樓里的機關(guān),中了迷煙,沒什么大事!睏钏仉p眉微皺。
裴傾咬著唇,低聲問道:“是不是還出其他什么事了?如果單只是觸動機關(guān)那么簡單,你不會是這種表情的。”
楊素又看了她幾眼,眼神很是復(fù)雜,欲言又止,最后一揮袖,轉(zhuǎn)身便走。
裴傾一急,連忙跟了上去,迫問道:“楊素,告訴我好不好?你這樣什么事都自己一個人藏著,讓我覺得很不安,好像被隔絕在了你們的世界之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卻什么都于不了,什么都幫不上……”
楊素驀地轉(zhuǎn)身,盯著她,沉思了許久,道:“夫人請跟我來!
裴傾跟著他走入銀樓之內(nèi),楊素關(guān)上了門,嘆了口氣。裴傾上前拉住他的雙手,感覺他的手冰涼一片,這是從來沒發(fā)生過的事情!一直以來,楊素都給人很穩(wěn)重很踏實的感覺,他的手永遠是干燥而溫暖的,可現(xiàn)在……
“是不是出大事了?晶樓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是不能為外人所知的,而明明的誤闖,惹出了天大的禍事?”
楊素直視著她的眼睛,慢慢地點了點頭:“晶樓里囚禁了一個人。此人武功極高,卻是依羅島的宿敵,少主的父母都是因那人而死的……直到六年前,少主施計并結(jié)合十二位高手之力將之擒下,以天蠶絲鎖住他的琵琶骨,并在樓內(nèi)布下了六六三十六道機關(guān),防止他逃脫。所以,依羅島里的禁地晶樓,其實是一個牢獄罷了!彼穆曇舻统粒咽Я似饺盏那謇,可見此事有多么重大。
裴傾的手不禁握成拳,手心滲出了冷汗,顫聲道:“明明冒冒失失地進去,是不是無意中闖開了機關(guān),使得那人逃脫了?”
楊素長嘆一聲,背過身,他的目光停在墻上的那幅美人圖上,隱隱露出了憤恨之意。
裴傾道:“那人肯定還在島上,他被關(guān)了那么多年,體力肯定大不如前,現(xiàn)在若能找到他,也許還能再抓住他一次。”
楊素搖搖頭,目中神色由憤恨轉(zhuǎn)為痛苦:“依羅島上有一條秘道,直通海岸,有船在那出口終年候著。這條秘道本是為了防止島內(nèi)的突發(fā)事件而準備著的.很不幸,那個人偏生知道這條秘道……”
裴傾驚道:“他為什么對島內(nèi)之事如此了解?還有,他是誰?為什么會和依羅島結(jié)怨?”
楊素沉默不語,裴傾奔上前,握緊他的手,輕泣道:“素,信任我,好不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好不好?不要瞞我,不要把所有的秘密都自己一個人藏著!對我,你還有什么不可以說的嗎?”
楊素一把將她樓進懷內(nèi),摟很那么緊,幾乎令裴傾窒息,仿佛所有的情緒都發(fā)泄在這一摟之內(nèi),裴傾默默地承受著,柔聲道:“素,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邊的,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呢!
楊素眼中柔情頓現(xiàn),喃喃自語道:“你一直都在,是的,你一直都在……你不會是第七幅畫的,不會是……只要你……只要你……”忽然間,似是想起了什么,臉色刷地變了,一把推開了裴傾。
裴傾跟隨地退后幾步,滿臉驚愕地望著楊素,不明所以。
楊素微露歉色,忙伸手去扶道:“夫人,對不起,你沒事吧?”
裴傾搖了搖頭。楊素低聲道:“此事我也無能為力,只有待少主回來再作定奪。夫人不必太過掛懷,回去休息吧!币娕醿A定定地望著自己,便又加了一句,“我沒事的,真的。”
裴傾見他神色有異,心中一酸,暗自想道:他,終歸還是不肯完全信我……當下面色一寒,淡淡道:“也好,我也真是累了,算了罷!闭f罷,扭身便走。
楊素心中有所不忍,想要伸手去拉,卻伸到一半,最終還是放了下去。他轉(zhuǎn)過頭,盯著地上的那幅畫,注視了很久,一個字一個字地道:“這是游戲的規(guī)則,我不能更改,如果,她不能通過這次考驗,那么……她和以前的那六個女人,也并沒有什么兩樣!”
漆黑的眼眸陰郁地抬起,薄薄的唇一張一合間,吐出了冰冷的語音:“是不是?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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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傾幾乎是落荒而逃般離開了銀樓,又是那種古怪的情愫,又是那種莫名的壓抑,攪亂了心。
他有問題!他有問題!他一定有問題!他那么奇怪的表情,那么奇怪的態(tài)度,那么奇怪的舉動……那其中一定隱藏了些什么……可是,為什么不肯告訴我?為什么不肯說出來?難道我和他現(xiàn)在那樣的關(guān)系,還不足以分享他的心情和秘密嗎?
本以為離開裴家堡,定會有個不一樣的新生,誰知,卻是陷入了更不堪的境地中。同樣的孤獨,無所依……惟一親密的人兒,卻似另有他心,藏住了太多不能為自己所知的心事。呵呵,裴傾啊裴傾,你走的究竟是怎生一條道路啊?
神思恍惚間,卻見一道紅影掠到了自己面前,原來是厲小倩。
厲小倩笑道:“夫人。”
此時此刻,裴傾只覺頭痛欲裂,再無心思面對他人,便皺眉道:“原來是厲姑娘……厲姑娘,恕妾身體不適,今日只怕不能陪姑娘繼續(xù)參觀下去了,如果姑娘不介意,讓其他丫頭們陪你四下轉(zhuǎn)轉(zhuǎn)吧!
說罷繞過她準備離去,誰料歷小倩卻伸手將她一攔,道:“夫人請慢,小倩來找夫人不是為了這件事。”
裴傾挑起了眉,望著厲小倩,她的唇角上亡掛著抹笑意,不知是調(diào)侃還是嘲諷。
厲小倩圍著裴傾轉(zhuǎn)了幾圈,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她,那詭異的眼神,讓裴傾覺得有一股寒意忽然間自腳底升起,蔓延了全身。
她為什么這樣看著我?她到底想干什么?
裴傾覺得很是不悅,便道:“厲姑娘,你看什么?”
厲小倩抿唇一笑,道:“夫人真是漂亮,難怪依羅島的少主會娶夫人為妻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頭更加疼了,不快的感覺來自于眼前的這個紅衣女子。不知道為什么,裴傾直覺眼前的女子必定會給自己帶來不祥。
“夫人不要生氣啊,我剛才無意中聽得了一個秘密,和夫人有關(guān)的,夫人想不想知道?”
裴傾一驚——秘密?什么秘密?自己的秘密?難道是……楊素?
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厲小倩瞧見了,似是很開心,格格笑了起來,道:“看夫人的樣子,似乎是很害怕啊!
“厲姑娘!”裴傾極是不悅,冷冷道:“有什么話請直說,不必拐彎抹角的!
“夫人見過依羅島的少主,也就是你的夫君羅傲嗎?”冷不丁地蹦出這么一句話來,如一盆冷水直潑下來,驚醒了沉湎在平和表面下的真相,殘酷地將傷口剝開,放在陽光下赤裸裸地曝曬,里面的任何變化都可以被看得透徹清晰!
一直一直以來,裴傾盡量地不讓自己去想羅傲,不去想這個本該與自己的生命產(chǎn)生密切交集的男人,只因每次想起,都是恐慌,都是罪惡。而事實也是,除了來島的第一個夜晚見過羅傲外,其他的日子里,這個人好像蒸發(fā)了,不在人間。島上的侍女仆人們,也都沒人在她面前提起過他。本以為,生活就可以這樣安然地度過,將不快的事實與回憶摒棄在視線之外,然而,存在的畢竟就是存在的,即使沒有浮出表面,卻也仍是深埋在命運的深處,不經(jīng)意間,就被挖掘出來,殘酷而現(xiàn)實地呼吸著,好像冷笑。
裴傾的臉本來是白色的,現(xiàn)在聽了這句話之后,就變成了灰色。
厲小倩微微一笑,道:“我聽說羅島主的前六位夫人除了剛才那個三夫人史明明外,都死了。夫人難道從來就不懷疑,從來不去想她們究竟是怎么死的,而史明明又是怎么瘋的么?”
“難道你知道?”
厲小倩點了點頭,神情得意:“我本來也是不知道的,只是昨夜我在駐琴小筑里……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樣?xùn)|西,然后就知道了其中的一點點內(nèi)幕。”她瞥了一眼裴傾,道,“夫人想知道嗎?”
駐琴小筑?她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
裴傾一震,驚道:“你知道了什么內(nèi)幕?”
厲小倩卻賣了關(guān)子,故而言他道:“啊呀,這風(fēng)怎么一下子大起來了,好冷啊,不如先回房間再說吧。”
“等等!”裴傾上前攔住了她,頓了一頓,道:“我是個直性的人,喜歡快人快語,厲姑娘不必再打啞謎了,你要怎么樣,才肯把其中的內(nèi)幕告訴我?何不直說?”
厲小倩眼中露出欣賞之色,道:“好!夫人果然不愧為裴家堡的當家長女,有魄力!我也就不賣關(guān)子了。我找到一本日記,是原先住在駐琴小筑的二夫人冉綠生前寫的,里面記載了她到依羅島后發(fā)生的一切事倩。由于藏得隱蔽,所以可能收拾屋子的下人們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誰料竟被我昨日無意中看見了。我知道你嫁到依羅島后也一直迷茫得很,不管怎么樣,有羅傲那么個夫君,都是件不太……呵呵,不太順心的事情,冉綠夫人的那本日記,也許能給你某些領(lǐng)悟,某些幫助……”
裴傾打斷她的話,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開出條件吧,要怎么樣,才肯把那本日記給我?”
“很簡單!”厲小倩將臉龐湊到她的面前,“除了遂碧草外,我還要島上的一樣?xùn)|西!
裴傾冷然地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這個夫人是有名無實,島上的很多事情,我根本作不了主,只怕你找我要東西,是找錯人了!
“不,其他東西也許夫人沒法作主,但這樣?xùn)|西,夫人卻是可以決定的!眳栃≠焕鹆伺醿A的右手,手腕上,碧玉圓鐲璀璨發(fā)亮。
天——緣?!
“你竟要這個鐲子?”裴傾有點不敢置信,“厲姑娘,你可知這不是普通的玉鐲?它——”
厲小倩笑嘻嘻地打斷她的話道:“我當然知道,此鐲名天緣,是依羅島的傳島玉鐲,歷來為島上女主人所有!
“你既知此鐲來歷,還要?擁有此鐲之人必是依羅島女主,難道你——”
厲小倩搖頭道:“夫人多心了,我要此鐲可不是想當此島的女主人什么的,而是另有目的。我有一個姐姐,生來體弱,久臥病榻,世間眾醫(yī)皆束手無策。不過,如果有天緣,或能得救!
“此鐲能治病?聞所末聞!”
“我本來也是不知道的,是看了冉二夫人的日記后才曉得的。據(jù)說這位有著江南第一才女之稱的二夫人,也是體弱多病之人,后來是依羅島治好了她的病,為感恩德,而嫁了過來。當初,治好她病的,就是這個鐲子!眳栃≠缓呛且恍,又道,“夫人其實不必太為難,我并非要夫人將此鐲送我,而是借!待我醫(yī)好姐姐的病后,便立刻奉還,如何?”
裴傾遲疑著,厲小倩查顏觀色道:“夫人,巨鯨幫雖是海盜出身,但好歹也是江湖上頗有名望的大幫,向來言而有信,小倩既然說會奉還,自會奉還,夫人還猶豫什么?此事對你我來說,都有利處,互不吃虧啊!
聲音透露著誘惑,悠悠然地回響在耳際。
裴傾木立半晌,淡淡地笑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厲小倩喜道:“你同意了?”
“你錯了,我不同意。”裴傾輕輕吐出這幾個字來,看到厲小倩的臉色頓變,心中不禁升起一陣報復(fù)的快感。
“你不同意?”厲小倩的聲音尖銳得幾乎是咬牙切齒。
“是的,我不同意。我裴傾雖然不算是好人,但卑鄙下流的事我也是不屑去做的。以天緣換取冉綠的日記,就像一樁骯臟的交易,我寧可不知道依羅島上的秘密.也不愿讓你得逞!你對我用錯了方法,如果你直說想借我的鐲子去救令姐,我說不定會欣然同意,但是現(xiàn)在——”裴傾盯著她,忽而盈盈一笑,道:“擅自動用屋主的東西,并偷看別人的隱私秘密,然后以此為籌碼去要挾而達到自己的目的。這種事,我也是不會做的!
厲小倩睜大了眼睛,又驚又氣,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你……”
裴傾挑挑眉,笑容有些嫵媚,然后,風(fēng)姿萬千地轉(zhuǎn)身離開。
厲小倩不甘地叫道:“裴傾,你不要那本日記,一定會后悔的!我保證,你一定會后悔!只怕到你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今天拒絕我,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了!”
裴傾聽在耳中,心里雖蕩起了些許漣漪,卻仍是不緩不急地向前走去。風(fēng)中,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就如一枝高傲而多姿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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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聽雪小筑,翠兒就迎了出來,見到裴傾的樣子,大吃了一驚,道:“夫人,你怎么了?你的臉為什么那么紅?”
裴傾愕了一愕:“是嗎?我的臉很紅?”
翠兒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驚道:“天!夫人,你在發(fā)燒,你的頭好燙!”
“我在發(fā)燒?”裴傾剛問了一句,忽覺得一陣疲憊感席卷而來,天昏地暗間,頓時失去了知覺。
黑色,黑色,還是黑色——
頭很昏,意識像是在水上漂浮,一伸過手去,就隨著水波蕩開了,怎么也抓不住。
但是感觀卻分外敏銳,連房間里自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等等!房間里有人!除了自己外,還有另一個人!
雖然沒有走動的步伐聲,但是那細密的呼吸卻隱約傳來。有人!真的有人!
是誰?你是誰?
裴傾想開口問,聲音卻如卡在了咽喉中一般,發(fā)不出一點聲響,而眼睛,更是如縫住了一樣,怎么樣也睜不開來。為什么?為什么連對自己身上器官的控制都變得如此艱難而疲憊?我是怎么了?我在做夢嗎?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幻覺嗎?不然,為什么感覺到自己,如此抑郁而又毫無力氣?
聲音漸漸靠近,靠近……來到了床邊,呼出的氣流幾乎觸及了她露在被外的發(fā)絲,似乎是俯下身來,靜靜地注視著昏迷中的她。
你是誰?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裴傾閉著眼睛,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被子,似是抓緊了驛動著的心情。
“唉……”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在咫尺的地方嘆息,森冷,不帶一絲人的氣息。一只冰冷的手輕輕放了上來,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真漂亮……真漂亮……”
說話時呼出的冰冷氣息彌漫在左右,裴傾感覺到自己的心劇烈地跳動著,跳動著……仿佛就要窒息!
“你是好人……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就知道……維持你的善良,你能得到幸!愫臀也灰粯印涀∥业脑,不要欺騙……”
女子的聲音漸漸遠去,最終消失。
她是誰?她為什么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這聲音好像有點熟啊,在哪兒聽過呢?在哪兒聽過?為什么我想不起來,我一點都想不起來?
思緒混亂問,仿佛感覺到又來了一個人,但這個人的氣息卻又完全不同。
“哐——”好像是利器的摩擦聲,又好像是兵器出鞘的聲音。然后,裴傾感覺一樣冰冷的尖銳物頂住了自己的咽喉,隨時都可能刺入。
是劍?有人要殺我?是誰?為什么?!裴傾的手松開,又握緊,手心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空氣在沉悶中僵持,來人的視線炙熱,她雖然閉著眼睛,但也可以感覺出他在看著自己。那一刻,裴傾覺得自己其實可以放棄,被殺就被殺吧,沒什么可抗拒的,也沒什么可遺憾的!那樣辛苦地生存著,不若死去!
就在她這么想的時候,外面似乎又傳來了輕柔的腳步聲,然后她喉嚨上的劍頓時撤去,風(fēng)中傳來衣袂飄動聲,然后,消逝。
另一個人推開了門,走了進來,靠近了床頭,有椅子拉動的聲音,那人可能在自己的床邊坐下了。空氣中的氣味很熟悉,淡淡的,有薰衣草的香味——是楊素?!
裴傾感覺自己的心急跳了幾下,又復(fù)正常,感官,依舊疲憊,不想動,不想說話,也不想睜眼睛,就那樣直直地躺著,沉浸在昏睡般的朦朧中,也許一切看起來還沒那么絕望。
氣氛靜謐,空氣中流動著異樣的暗流。
過了好半天,左手忽然傳來被包裹住的溫暖感,然后被拉過去,貼住了來人的面頰,輕輕摩擦。一個嘆息聲低低響起,正是楊素的聲音:“沒事的,你不會出事的,一定會好起來,我保證,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甭曇麸@得很無奈,卻又滿含感情地堅定著。
我怎么了?我不只是睡過去了嗎?為什么他會說這種話?裴傾迷迷糊糊地想著,不明所以。
“你要好起來,聽到了嗎?只差最后一關(guān)了,過了那一關(guān),你就能真正地得到幸福,再也沒人會欺負你.冷落你了……所以,你要好起來……你應(yīng)該是與眾不同的……”聲音漸漸模糊,最終不可辯聞,裴傾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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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次醒來時,耳邊傳來的卻是翠兒清脆欣喜的歡呼聲:“夫人醒過來了!太好了!快去通知楊素大人!”
眼簾還是很沉,不過總算張開了,人目處,竟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邊站了一圈的侍女。
“我怎么了?”裴傾問道。
翠兒忙拿了個枕頭讓她靠著坐了起來,回答道:“夫人,您生病了,病得很嚴重呢!大夫說是著了涼,加上體虛氣郁,渾身燙得跟火爐似的,嚇死我們了!您已經(jīng)昏睡了三天三夜了,大夫說,如果再不醒的話,只怕性命有礙……謝天謝地,您終于醒了!”
裴傾怔怔地望著翠兒,有點不敢置信:“我昏迷了那么久?病得那么重?為什么我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呢?”忽然間想起了昏迷中所感覺到的那三個人,不知是真的,還是僅僅只是夢中出現(xiàn)的幻覺,便道,“你一直都守在我床邊嗎?”
“婢子和碧兒輪流守著夫人呢!
“半步都沒離開過?”
“這個——”翠兒沉吟了一下,道:“其間曾外出煎過藥,不過那只是一刻鐘的事……怎么了?夫人!
裴傾笑了笑,道:“沒什么,隨便問問!
“夫人餓嗎?這三天來,您就只喝了點參湯,我命人熬粥,現(xiàn)在去盛來給夫人吃吧!
“也好.我真的是餓了呢。”裴傾覺得有點異樣——記得剛到依羅島來時,侍女下人們都對她冷冰冰的,態(tài)度雖然恭敬,卻缺乏關(guān)切,而現(xiàn)在,翠兒話語里的那份喜悅,卻是明明白白可以聽得出來的。她們都對我好起來了,為什么?難道真的是相處時間長了,故而被我感動了?我,可算不上什么好主子啊……
想到此處,忽又記起一事,問道:“對丁,三夫人中了迷煙,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一侍女回答道:“三夫人早醒了,還來看過夫人呢,不過沒說什么話就走了!
“那……厲姑娘呢?三日之期已過,她走了嗎?”
“厲姑娘已于昨日拿了遂碧草返航離開依羅島了!
她走掉了?那么那本冉綠的日記,必是再無緣一見了!想起厲小倩最后的那句話:“你一定會后悔的!”難道那日記里寫了什么秘密,是會對自己不利的,所以她才放出那樣的話來?
裴傾剛想細細去想一下,就覺得頭又疼了起來,不由自主地閉起眼睛養(yǎng)神。接著,她便聽到侍女們齊聲叫到:“楊素大人——”
“嗯!睏钏氐穆曇羟宄仨懫穑澳銈兌纪讼掳,我與夫人有話要說!
“是——”一陣腳步聲后,房間里恢復(fù)丁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