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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 第十章
作者:嚴沁
  回到母親的家里已經三天了,耐雪的心緒依然不能平靜下來,常常有一個不祥的陰影從心頭掠過,睡夢中也被駭醒了,不會發生什么事吧?

  那天晚上思堯陪她回來,令她驚異內疚的不是母親的迅速蒼老憔悴,而是——母親竟沒有一句責備的話就原諒了她,而且當母親看見她的那一剎那,她清楚地發現母親眼中的淚——母親流淚了,天!多么不可饒恕,她竟使永不哭泣的母親流淚了!

  然后,她就回到這從小生長,安適、寧靜的家中。

  三天來,她和母親同進同出,她們一起出門上班,下班時又約好在車站一起回來,母親絕口不提她離家之后的情形——母親是怕她難堪嗎?而且嚴厲了二十年的母親,眼光也變得溫柔、關懷,像一塊遇見陽光的頑冰終于溶化,露出了笑容。

  母親的淚與笑容——母親愛她的感情終于是顯露出來了,母親終究是母親。唉!是她傷了母親的心,是吧?

  母親也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每天耐雪剛起床,早餐已預備好了,全是耐雪最愛吃的東西。等她梳洗完畢,母親又替她整理好房間,幾乎家中的一切全不必耐雪動手,她變成個享受者。耐雪暗暗嘆息,想起那些離家的日子,她真的像做了一場噩夢,該是噩夢吧?若非遇見思堯,她幾乎賠上了一生的幸福!

  只是——天威呢?還在那個紅酒女那兒?她怎么傻得以為他是有骨氣、有感情、有人性的人呢?她真是想不到天威——唉!走上那一條出賣自己靈魂的路。

  他——可有機會和她一樣再回頭?

  耐雪不能否認,她恨透了他,卻也不能忘記他,畢竟那是她的初戀,她曾付出了超乎她所能付出的全部情義。她恨他,難道她還——愛他?什么是恨?什么是愛?或者愛與恨根本就是一體?

  早晨,耐雪和母親吃過早餐后一起出門,經過這次的波折,她們母女倆反而真正接近了。耐雪走在前面,母親走在后面,一邊下樓梯耐雪一邊說:

  “小心些啊,媽媽,”她用右手扶著母親手臂!斑@樣跌下去后果太可怕!”

  “我還沒有老得連樓梯都不能走!”母親的笑容發自內心。無論如何,她得回了女兒。

  “中午我到你們銀行福利社餐廳和你一起吃飯,好不好?”耐雪仰著頭問。

  “程思堯沒有約你?”母親也笑。

  “他是經理,哪能時時和我吃中飯?”耐雪臉紅了!皠e的同事要講話的!”

  “正大光明的怕什么閑話?傻丫頭!”母親說。那親切的口吻和以前的冰冷嚴厲相差何止千里?若母親以前也是這樣,耐雪會竟然離開家嗎?

  “我們再電話聯絡好了!”耐雪已走完樓梯,開了樓下的大門。

  “好吧!”母親跟著邁出去。

  但是——她突然感覺扶著她手臂的耐雪似乎全身一震,手指變得僵硬而顫抖,怎么?發生了什么事?本能的她跨向前一步,站在女兒旁邊。

  然后,她看見靠著電線桿站著的一個男孩子,不必介紹,她認得出是傅天威,在她心目中該千刀萬剮的男孩子,冷漠、陰沉,還顯得憔悴,當然啦,他要賭錢又要陪紅酒女?匆娔脱壑泄饷⒁婚W,身體也站直了——他專程來找她的嗎?

  耐雪心中狂跳,乍見天威,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她甚至忘了恨,只是有些怕——下意識的,退后一步,母親立刻用身體擋住她。

  “不必怕,耐雪,”母親冷如刀鋒地說,“什么事都有媽媽替你解決!”

  天威皺皺眉,收住了本欲邁出去的步子,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怎么?沈耐雪,到今天才想起該怕我嗎?”他嘲弄地!澳阃宋覀兊慕磺?嗯!”

  “不必胡言亂語,我們不認識你,”母親握住耐雪顫抖的手。

  “走,我們走!”

  “嘿!老太婆,你女兒在我床上睡了幾個月呢,不認得!”他夸張地。

  耐雪的臉變得紙一樣的白,天威,為什么?天威,不是結束了嗎?為什么還不放過她?他可是故意說那些話來羞辱他們母女?上帝!

  “你——”母親也氣得說不出話。

  “沈耐雪,你好像過得很不錯嘛,是不是?”天威斜視耐雪。

  “你那個程經理對你一往情深!”

  “你——到底想怎樣?”耐雪咬著牙。

  “想怎樣?”天威眼中掠過一抹奇怪的神色。“問得多莫名其妙,我站在這兒就一定來找你的?你不知道你樓下住了個有錢的黑市夫人嗎?”

  “你——”耐雪吸進幾乎已沖口而出的無恥兩個字,拖著母親大步走開。

  背后傳來一陣又一陣天威的笑聲,像一把荊棘,每一根都刺在耐雪的心上。天威,是她看錯了?

  “媽媽,”耐雪含淚地望住母親,說出一句她想說而始終沒說出的話。“我錯了,以往的一切全都錯了,請你以后告訴我哪一條是我該走的路,我一定聽話!”

  “孩子——耐雪,”母親是堅強的,她甩一甩頭,使那陣高興的心酸迅速消失,她擁著耐雪的肩,跳上一輛計程車!安槐卣f了,我相信以后你走的路一定是正確的,我有信心!”

  信心,正是耐雪所需要的,也是天威所找尋的,天威來到耐雪門外,他幾乎站了一夜,這一夜中他想了好多,好多,或者——耐雪愿再一次伸出援手?一個小雜貨店,十元、八元,醬油、糖、汽水也未嘗不是一種生活。他厭倦了、疲乏了,也心灰了,只要耐雪諒解,就——就讓他回頭吧!也許上天注定讓天威賺雜貨店的蠅頭小利,他不必再辛苦又痛苦地和命運搏斗。

  他想了好多向耐雪求恕的話,這一回他告訴自己是真誠的,如果再騙耐雪的話,他——不得好死!但——但見到耐雪時,她竟是一臉驚懼的躲到母親背后,而她母親滿臉的恨意挑起了天威的怒火,于是想了一夜的話都說不出,說出來的卻是傷人又傷己——

  罷了,罷了,這是命運,認命吧!

  天威再站了一陣,攔了一輛計程車,也不知道為什么就說了家里的地址——父母和天智的家。

  他想回家了?然而家未必是每一個人的避難所,也未必是每一個人的安樂窩。

  他一步步走上樓,奇怪的是心中再無任何感覺,非常的麻木。打開門,他看見在沙發上看報的妹妹。

  “哥哥?!”天智十分意外。“這么早你——”

  天威搖搖頭,木然地坐下來。

  “我從耐雪那兒來,她已經回家了,她母親的家!”他淡淡地說。

  “怎么弄得這樣糟?一點沒有挽回的余地?”天智盯著天威。

  天威眼光閃一閃,剛才耐雪不懂的意思天智卻懂了,他們是從小在一起的兄妹。

  “挽回?”天威冷笑。“誰稀罕?還怕找不到妞兒?”

  “哥哥,你在跟自己過不去,”天智嘆一口氣!澳闳舾脱┖煤弥v,她不會不給你機會,你太倔強了!”

  “誰要她給我機會?”天威漲紅了臉,被天智看穿了心事是難堪的。

  “為什么不要?哥哥,不能再這樣下去,那只會是死路一條,你看不出嗎?”天智擔心又惋惜地!案脱┰谝黄鹬辽偎軒湍悖 

  “幫我?”天威哈哈大笑!八秊槲冶I用二十幾萬公款,你知道嗎?”

  “啊——”天智變了臉色。

  “別擔心,程思堯不會要她坐牢的!碧焱恍嫉匦!八戎M教堂呢!”

  “程思堯?”天智不知道怎么突然多出一個人來。

  “沈耐雪的經理,程之洛的哥哥,”天威長長透一口氣!吧弦惠呑舆@一家姓程的人一定得罪過我,要不然怎么全撞到一起了?”

  天智定定地凝視天威,對這惟一的哥哥,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是無能為力的,她知道!

  “那——現在你有什么打算?”她問。

  “打什么算?走一步算一步咯!”天威毫不在意。“這一陣子手氣真壞,輸了美虹七十萬!”

  “美虹?!誰?”天智驚呆了。

  “不相干的賤女人!”天威的臉有些發紅,畢竟這是很丟臉的事!

  天智想一想,立刻明白了,她的臉也變成紙一樣。

  “我知道了,耐雪就為這件事離開,”她沉著聲音說,“哥哥,你——太過分了,我想不到你會這樣!”

  “怎樣?”天威故作不在乎狀。“有錢女人送錢上來,難道我不要?”

  “你——哥哥,你真是我哥哥?你真是傅天威?”天智的眼淚流出來。

  天威臉上肌肉一陣痙攣,他霍然站起來。

  “傅天威已經死了,再見!”他轉身就走。

  “等一等——難道已遲得沒有回頭的機會?”天智淚流滿面。

  “今天早晨以前或者有,現在——沒有了!”他肯定地說。

  “你忘了曾經有個哥哥吧!”

  他可是指耐雪不再給他機會的事?哦!耐雪,怪不得耐雪,她實在受夠了!

  “不是曾經有,是一直都有!”天智靠在門上。“哥哥,耐雪那兒沒有機會,你回來吧,家——總是家!”

  “家?!”天威冷笑著四周望望。“就是這個家,它看著我漸漸長大,為什么不教育我?”

  “你——也不能怪他們,”天智抹一把眼淚!八麄儭笔侵父改浮!澳闶窃摶剀娦5!”

  “那就怪我自己吧!”天威大笑著揚長而去!拔易约鹤龅氖驴偟米约簱敚 

  “天威——”天智叫。

  他已消失在樓梯下。

  天智心中突然浮起一抹恐懼,天威此去——他還會再回來嗎?

  背后門在響,睡眼收惺忪的母親走出來。

  “是誰?我聽見你在跟人說話!”母親望著女兒。“咦,你哭過?”

  天智默默關上大門,又默默走進客廳。

  “天威回來又離開,”她心中忽然冒出一線希望!八愕煤軕K,媽媽,你能不能幫他?”

  “幫他?我怎么幫他?”母親蠟黃的臉看不出親情!拔矣绣X早就還債了,還拖到今天挨利息嗎?”

  “但是他——媽媽,你明白嗎?哥哥不回軍校就是想替家里還債,他是為了我們家!”天智不能不說。

  “誰不是為了這個家呢?”母親點起一枝香煙,淡漠得像在說外人的事。“說實話,這么熬更守夜的,還要——冒此風險,難道我為自己?只是我一個人,一張嘴,我只穿一件衣服,吃一碗飯,我是為什么呢?”

  “媽媽——”天智心好冷,但——她又怎能忘了天威離開時的神情,那似乎——孤注一擲了,他會用什么作賭注?多么令人擔心,害怕?“哥哥的事你真不理甲他不是你兒子?”

  “我自己的事都煩不完,兒子!”母親把煙蒂扔了,站起來往浴室走!罢務効矗降子惺裁蠢щy?”

  天智呆怔住了,天威到底有什么困難她并不清楚,大概說不外乎是錢吧?

  “我不知道,相信——他欠了不少錢!”天智說。她以為母親終于心軟了,愿意幫忙了。

  只聽見“砰”一聲,浴室門關上了,母親根本沒有回答。

  天智用雙手掩住臉,她心中狂叫,難道沒有一個人能幫天威?難道天威已無路可走?

  ☆☆☆

  天威似乎轉運了,自從他在保齡球場認識了明珠之后。

  明珠相當年輕,大概只有二十二三歲,很漂亮,很有風情,一條緊身黑長褲,一件緊身黑色露胸的襯衫,配著她那雪白的皮膚,艷艷的化妝,那的確相當吸引人,尤其是——她看來富有!

  天威急于結識富有的女孩子,因為他已無法從美虹那兒拿到錢,不是美虹不給,而是美虹已無法向酒家再預支,七十萬也不是個小數目,美虹的錢也不是憑空得來,經不起天威這么狂賭,她只好回酒家上班,等賺到一筆時再找天威吧!

  天威無聊之際坐在保齡球場喝啤酒,明珠就在他隔壁臺上,很簡單的,你看著我笑一笑,我看著你點點頭,就這么認識了!

  明珠手指上有枚好大的鉆戒,至少三四克拉,明珠手腕上的表是“柏德翡麗”,兩樣東西加起來相信就有七八十萬臺幣,而且明珠自己駕一輛“平治四五○”跑車,這樣富有又漂亮的年輕女人倒是少見,居然被天威碰到了,這不是轉運是什么?

  最令人興奮的一點,明珠也愛賭,愛豪賭,于是,天威迅速就和她熱成一團了。

  來往了幾天,除了賭錢之外,天威都住在明珠的花園洋房里,這房子布置豪華,氣派不凡,除了工人就只有明珠一個人住,這個明珠到底是什么人?她那用不完似的錢從哪兒來的?

  “明珠,這是你的真名字嗎?你姓什么呢?”天威午夜夢回,也有清醒的一刻。

  “我就是明珠,明珠就是我,”她不置可否地笑!澳銌栠@么多做什么?”

  “我好奇!你年輕又不用工作,你的錢哪兒來的?”他盯著她看。

  “不偷不搶,你不會以為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她很滑溜。

  “錢也值得好奇?”

  “有的時候——我十白一覺醒來發現這一切原來是個夢!”天威皺著眉。

  “夢也是美夢,有什么不好呢!”她說。

  他想一想,翻身坐起。

  “睡不著,去玩兩手,怎樣?”他說。這一陣子他自己也弄不清,到底真想翻本?或是他血液中原有愛賭的因子。

  “你這賭鬼,不去!”她癟癟嘴!拔,天威,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也好奇了?”他笑。

  “臺北很小,卻沒聽過你這號人物嘛!”她說。

  “我不是人物,當然沒聽說!”他搖搖頭,心中又浮起上次欠錢、被周俊彬手下那批家伙侮辱的情形,臺北是小,哎!總有一天他要找還這筆債!

  “咦?!你怎么臉色突然變了?”她詫異地坐起來。

  “我——想起一件事來!彼欀肌!耙郧坝袀家伙——很不上路,他欠我債!”

  “這個時候想這些?”她不滿地拍拍他。

  “因為他是開場子的!”他透一口氣。

  明珠的眼珠滴溜溜的轉著,然后低聲問:

  “喂!我們現在去找他還債,怎樣?”她看來相當興奮,這個奇怪的女人。

  “就我們兩個?”他搖搖頭!八鸫a有十個打手!”

  “打手又如何?”她拍拍手,拉開燈柜抽屜,里面全是一扎扎的鈔票!斑@就是我們的打手,至少可以羞辱他們一番!”

  “真的去?!”天威眼中發出異彩。

  “當然!”她高興得跳起來!拔蚁矚g刺激的場面,我也喜歡血腥味,那——很過癮!”

  “我們預備怎么做?”天威一邊穿衣服。認識明珠一定是天意,明珠可能真能幫他完成他想做的事。

  “到了再說!”她狡黠地。“總之會讓你滿意!”

  “明珠——”他激動起來。自他回臺北后,幾乎沒有一件事順利,嘗盡了冷嘲熱諷,突然有個機會能出氣——他曾以為再沒希望了。叫他怎能不激動?

  “別告訴我你愛我,感激我,”她仰起頭來!拔也恍胚@一套,我幫你出氣,你以后做我的奴隸吧!”

  “奴隸?!”他呆一下。

  “那就是說:即使我叫你扮狗吃屎,你也要照做!”她大笑。

  他想一想,她不是認真的吧?真叫他扮狗吃屎?奴隸——也罷!就奴隸吧!先找周俊彬出了口氣再說!

  周俊彬的確有辦法,場子真旺,他們進去的時候,門口的打手們和賬房里的周俊彬都呆怔一下,他們臉上都露出又驚訝又意外的奇怪神色。天威冷笑一聲,把視線移向明珠。

  “和他賭二十一點,每一注十萬!”她淡淡地指一指門邊的周俊彬。

  周俊彬的臉也變了,但——又不得不迎出來。

  “我們這兒不受這么大的注!”他只看明珠,仿佛不知道她身邊有人。

  “是不相信我們?或是你賭不起?”天威的聲音很大,場子里許多人的視線都轉過來。

  “!傅天威,”周俊彬露出好虛偽的笑容!笆悄恪皇俏覀冃挪贿^你,哦!這樣吧!賭現鈔!”

  天威又看明珠一眼,把手上一個小旅行箱扔到桌上。

  “開始吧!”他冷傲地說。

  周俊彬看一眼皮箱,開始心虛,天威是有備而來,他以為自己打得天威一蹶不振了,他哪兒找來這么多錢?莫非這女人?他對一個手下打個眼色,那手下匆匆離開。

  “天威,大家自己兄弟,何必這么賭法呢?”他假笑著。“這么賭豈不有傷和氣?”

  “我最看不順眼他大腿上那些香煙燙傷的疤,”明珠忽然說,“你能想個辦法幫他除掉嗎?”

  周俊彬皺皺眉,他知道,今夜是避不了,畢竟經過風浪的,他咬牙硬接下了。

  “你知道是絕沒辦法去掉的,小姐,”他盯著明珠!斑@是我們場子的規矩啊!”

  “好一個規矩,我明白了,”明珠瞄天威一眼!疤焱,他們若付不出現款,你替我給他點規矩!”

  “這還用說嗎?”天威笑了。

  明珠是很厲害的女孩子,她怎么完全不怕這種場面呢?不但不怕,還主動地攻擊,她真是怎樣的人?桌子迅速預備好了,他們也各自坐下。明珠點頭示意,天威立刻打開箱子——他已經像個奴隸了。立刻,一扎扎的鈔票呈現在所有人眼前。周俊彬瞪大眼睛,沒有人帶這么多現鈔來賭錢的,他真后悔提議賭現鈔了,因為他知道,整個場子里的現鈔不及這箱子里的一半!

  開始發牌,天威扔出十萬,周俊彬臉色發青,明珠只在一邊感興趣地微笑,她完全不害怕這爆炸性的場面。

  周俊彬也推出十萬。再發牌,這一手天威輸了,他不在意的一笑,周俊彬卻像打了一劑強心針,看來他未必會輸呢!說不定等一陣這箱子里的鈔票就屬于他了!

  再發牌,再賭,天威一連贏了四次,大堆的現鈔都到了他面前,周俊彬鐵青的臉上開始流汗,一些打手、保鏢也漸漸圍攏來。

  “十年風水輪流轉,這話不能不信!”天威說。

  他看牌,下注,很快的又贏了一次。

  “喂!你情場得意,賭場也得意呢!”明珠笑得花枝招展,她似乎真為找刺激而來。

  “誰說不是?”天威眼中射出異彩,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如果今夜大勝,明天就是他東山再起之日。

  一連十次,天威面前的鈔票越來越多,周俊彬的神色越來越壞,場子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其他賭客有不少也圍過來看,所有的聲音都漸漸安靜了——突然,明珠“嘻嘻”地笑起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她,在賭的雖是兩個男人,她怕才是主角呢!

  “喂!老板,說好了賭現鈔的,”明珠眼珠兒直轉,她像一個頑皮的孩子,一心挑起更大的沖突!澳悻F鈔就快沒有了,怎么賭下去?”

  “阿明!”周俊彬眼中射出了怨恨,任何人見了都會不寒而栗,偏偏明珠視若無睹,無動于衷!伴_保險箱,拿現款出來!”

  那叫阿明的打手猶豫了一秒鐘,返身進去。過了一陣,他果然捧了一堆鈔票出來。

  “還賭不賭?”周俊彬盯著天威,他知道天威是來者不善,天威有大把本錢賭下去,而他——總不能令自己一生心血毀于一旦?他的錢,他的道上聲望,他的兄弟,都是憑血汗、憑拳頭換來的,他絕不能——抬起頭,看見天威冷酷的眸子,他心怯了,當初——是不該逼得天威那么慘,他只是——只是自知不是天威對手,才想盡辦法逼垮天威,他以為永遠不會和天威交手了,想不到——

  “只不過才開始,你就怕了?”天威沒有表情地!爸芸”,你能做得出的事,我傅天威可以做得一樣好!”

  周俊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只好再發牌。或者賭錢的事真是很邪,幾乎連場皆北,曾一敗涂地的天威有如神助般殺得周俊彬片甲不留。周俊彬臉上再無顏色,任他再奸滑陰毒,當著那許多賭客的面前,他也無計可施。

  “再開保險箱嗎?”天威笑了。也許并不全因為錢,能挫了周俊彬的威風,他心中的怨毒也消失了。

  “不!”周俊彬畢竟不是省油的燈!敖褚刮逸斄耍纲服輸,我沒有話講!”

  “服輸就行了?我們還沒賭光呢!”明珠得理不饒人地。“難道叫我們回家去等你調頭寸?”

  “小姐,我們無仇無怨,何苦逼人太甚?”周俊彬盯著明珠。

  “咦?!天威,這場子要關門吧?居然不接受下注了!”明珠絕不理會!斑@種賭法我們不服,你們沒錢就不賭,以前在你這兒輸慘了的人豈非劃不來?”

  “小姐——”一個打手上前一步。

  “喂!姓周的,我們說過還要賭一件事,”天威燃起一枝香煙!爸毁一把,我下注五十萬,我輸了,立刻就走,我若贏了——我不要錢,你還個公道!”

  周俊彬的小眼珠直閃,五十萬對一個公道——他當然知道“公道”是什么,但這是一半對一半的機會,為什么不搏一下。

  “好!我們就來賭一把!”周俊彬又示意發牌的女孩子!拔迨f對公道,的確公平!”

  天威心中十分緊張,表面上卻淡淡地笑著,這一把他也沒把握,誰能一定勝呢?五十萬——他是不是太冒險?轉頭看明珠,她只是笑,她這奇怪的女人!

  只賭一把,不到半分鐘,屋子里所有的人卻像過了半世紀似的,五十萬也不是大數目,但那公道——

  天威攤牌,十八點,周俊彬只看一眼,一聲不響地把牌一推,漠然起身。

  “你跟我來,我還你公道!”他說。

  一陣緊張過后的興奮,天威關上滿是鈔票的箱子,帶著明珠隨周俊彬走進一間屋子。

  周俊彬站在屋子中央凝視天威半晌,笑得慘然。

  “我始終是要輸給你,”他搖搖頭!拔屹M盡心機也沒有用!”

  “其實,從開始我就沒有拿你作對手!”天威說。

  “于文泰毫不猶豫地跟你走,而且——你是傅天威,你不能怪我擔心,我只能先下手!”周俊彬說。

  “我不怪你,因為我明白,今天我們這道上已經不講道義,成者為王!”天威冷然說。

  “我——認輸!”周俊彬搖頭。“我現在才知道,和傅天威做朋友比做對手好得多!你為了成功可以不擇手段,只要達到目的,我今天才清楚這是你最可怕的地方!”

  天威皺皺眉,為成功不擇一切手段,他甚至拋棄自我,出賣靈魂,做女人的奴隸,這——值得嗎?

  當然,現在不論值不值得都無法挽回了,不是嗎?

  “你——來吧!”周俊彬用刀撕開一條褲管,眼中不知是害怕或是怨毒!拔視你公道,不過——我還會再找你,你記住,我們這一輩子沒完!”

  “說得好!”天威眼睛發紅,“嗤”的一聲,煙頭已狠狠燒在周俊彬的大腿上,接著又是一聲,立刻,皮膚燒焦的味道充滿屋子。

  天威長長透一口氣,他的公道拿回來了,他看看周俊彬,這個人雖陰毒卑鄙,卻也是一條硬漢,火燒的滋味居然哼也不哼!

  “再見!我這一輩子都會等著你!”天威提起箱子,挽住明珠!澳汶S時來!”

  “你不會失望的!”周俊彬臉都變成紫色,一定痛得太厲害了。

  天威傲然地笑笑,大步往外走。

  “等一等,”周俊彬的視線忽然移到明珠臉上!斑@位小姐好膽色,我們似乎在哪兒見過?”

  一直在笑的明珠忽然沉下臉,也停下腳步。

  “是嗎?你見過我?”她冷硬地說。

  “好像是,不敢確定——”周俊彬話里分明有骨頭。

  明珠定定地盯著他好一陣,冷笑變得兇狠。

  “你一定知道我是誰,”明珠說,“但是——我不怕你,明白嗎?我不怕!”

  一轉身,她大步沖出去,臉色變得——今夜所有的興趣都被這一句話打消了。

  但——她是誰呢?

  ☆☆☆

  不能平靜的情緒也終于漸漸平靜了,人總要繼續生活,日子也不能不過,而且公司業務進入旺季,每天忙得透不過氣,往往還要加夜班,耐雪就在這種情形下勉強自己拋開以前,過著全新的生活。

  她并非忘卻,真的,那是她心底一個火烙的印子,深深地陷在肉里,除非把整個心拿掉,她沒有辦法忘掉那個人,那段往事,那些快樂與不快樂——

  會計主任又通知她加班,她只能留在辦公室里。

  思堯很體貼,叫附近的餐廳送來兩碟炒面,他不能讓耐雪這么餓著工作。不僅叫晚餐,他還留在公司里,直等到耐雪工作完畢。

  公司里所有的同事都知道他對耐雪的感情了,他們也表現得落落大方,本來多事的一些女孩也閉上了口,耐雪的確是個有氣質、有個性的好女孩。

  耐雪工作到九點半,終于把所有要趕出來的賬目做好,交給會計主任。她心中對這主任又感激又歉疚,所以做起工作來特別賣力。主任看一看,微笑點頭,嘉許之后表示她可以回家了!

  她背起皮包,那邊經理室的思堯也站起來,有默契似的同時走出公司。

  “辛不辛苦?”思堯問。這些日子來耐雪已經不抗拒他的感情了,他知道自己有希望,不是嗎?

  “會計主任才辛苦!”她淡淡搖頭!跋麓挝壹影嗄銊e等我了,不太好!”

  “為什么?”他不同意!拔艺f過不放心你獨自在辦公室,太危險!”

  “會計主任不是人嗎?”她笑了。

  “他是老人家,怎么保護?”他也幽默起來。“至少我在學校還上過幾堂柔道!”

  下了樓,走進停車場,坐著他的小車子。

  “耐雪,什么時候你肯到我家去坐坐?”他突然問。

  “到你家?!不——”她反應迅速!拔遗屡龅匠讨!”

  “之洛?!”皺皺眉!八俏业牡艿,又曾是你的助教,有什么可怕的?”

  “我——”耐雪又窘又為難,漲紅了臉。

  “耐雪,你總有一天要去的!”他笑。

  她發了一會兒呆,搖搖頭,眼圈紅了。

  “我怕暫時無法面對一個熟知我過去的人!”她說。

  “傻女孩,這算什么理由?”他嚷著!半y道我不熟知你的過去?你又不怕我?”

  “你不同,你——是思堯!”她還是搖頭。

  “!”他孩子氣的突然在座位上跳一跳!拔液酶吲d聽你講這句話,我不同,我是思堯!”

  “事實——就是如此!”她垂下頭。

  “好吧!我愿意等,等到有一天你認為可以去我家時!”他拍拍她的手。“你在考驗我的耐性吧?”

  “你這么好,我有什么資格考驗你?”她說。

  “以后不許對我說這種話!”

  “哦——媽媽問你怎么不去我家坐坐呢?”她說。

  “她真這么問?”他好開心!艾F在就去,耐雪,我發覺你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相處的人!”

  “因為你現在才認識她!”耐雪笑了。

  “她以前也只不過把感情放在心里,和我一樣,所以我了解這種人!”他說。

  汽車轉向耐雪家的巷子,她掠一掠頭發,說:“如果我去你家,程之洛真不會——令我難堪?”

  “天!你當之洛是怎樣的人呢?”他抗議著叫。

  “那么——星期天我去!”她終于說。

  “星期天——上帝,”思堯抓住她的手重重吻一下!澳懔钗倚闹刑,充滿希望了!”

  耐雪正想說話,突然間前面橫巷子沖出來一個人,一個看來受了傷、身上有血的人,汽車燈照著那人眼睛,他自然反應的用手掩著臉,哦!他手上還有一個大牛皮紙袋,也沾著血。

  “喂——停車,你看有人受傷!”耐雪害怕地叫起來。

  思堯緊急剎車,就在這一瞬間,橫巷里又沖出四個大漢,有的拿刀,有的抓著木棍,一見那受傷的人不由分說就是亂打亂砍,一陣刀光血影,駭得車上的耐雪尖叫起來,這些電影鏡頭真搬到現實生活里來了?

  “喂——你們住手,不能殺人!”思堯大聲叫,一邊開動汽車沖過去!澳銈冞不住手!”

  那四個大漢訓練有素的打手一招呼,頭也不轉地向前面黑暗中奔去,一下子就不見蹤影。思堯擔心傷者,只好放棄追蹤,先救人要緊。

  也許剛才砍殺的呼喝,傷者的慘叫,思堯的狂喝,附近不少人家都開了門出來,有的人已自動打電話報警了,是兇殺案啊!

  思堯和耐雪一起奔過去,才一走近,耐雪全身激靈靈打個寒噤,不知是血或是什么,使得她抖個不停。

  “來,幫他躺平,”思堯輕輕移動傷者,把他遮著臉的雙手拿開。

  “是——他?!”耐雪尖叫一聲,這么尖銳,那么恐懼,那樣——斷腸!疤臁臁

  一陣昏眩,另一只強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別緊張,也別刺激他,他只是受重傷!”思堯穩定的聲音在她耳邊,思堯手中的溫熱傳到她身上,她立刻振作一點。

  “天威,天威,是你嗎?”她蹲下來,看見天威滿是鮮血、痛苦得扭曲起來的臉。

  “天威,你不能死,你——你要振作一點,天威——”

  奇妙的,似乎已昏厥過去的天威緩緩地、乏力地睜開眼睛,眼中是一片似真似幻的疑惑。

  “天威,我,是我,耐雪,”她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疤焱,你怎么會在這里?那些人是誰?天威——”

  天威眼光閃一閃,似乎認出了耐雪,他抬一抬手,卻無力地垂下去,他想掙扎著再抬,鮮血從各種傷口涌得更快,他痛楚得呻吟起來。

  “天威,天威,你忍一忍,救傷車就來了,”耐雪一邊哭一邊說,“你說話,你為什么不說話?天威——”

  天威的手又在動,他一直想抬起手——哦!思堯看見壓在手臂下染滿了血跡的牛皮紙袋。

  “是這個嗎?你——要給耐雪?”思堯替他拿起來。

  天威眼中一陣釋然,隨即涌上一層水霧,他凝望著耐雪,目不轉睛地凝望著,水霧結成水珠沿著腮邊流下來,那表示什么?天威的眼淚?

  “天威,不,天威,你說話,你說話,天威——”耐雪尖銳的哭聲令人心酸。

  天威仍然不出聲,凝定的視線卻柔和,更柔和,在血泊中展開一抹似真似幻似有似無的笑容,然后,那令耐雪愛恨交織的眸子緩緩閉上。

  “天威——”耐雪駭極了,他怎樣了?“天威,你不能——你不能——你還沒有說話,天威——”

  思堯皺著眉,探一探天威鼻息,摸一摸天威脈搏,他的心也直往下沉。

  天威就這么去了,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天威——”耐雪尖銳的哭聲漸漸低微,這時,救傷車的聲音才一陣又一陣傳來。

  遲了,天威已去!

  救傷車人員一陣忙亂,天威被抬上車,警察也來錄取目擊者口供,思堯義不容辭地,一一詳述,警察記錄了,又在現場搜索一陣,也收隊回去,現場一下子又冷靜下來,只剩下思堯伴著耐雪。

  “我們回去,耐雪!”思堯深沉嘆息。既然注定要發生的事,為什么一定要讓她看到?天威就死在她面前,這不太殘忍?

  “他——為什么會在這兒?”耐雪突然間。聲音空洞、茫然又無助。“這是我的家!”

  “他可能來找你,!牛皮紙袋!”思堯想起來!翱纯蠢锩媸鞘裁矗俊

  耐雪機械地打開封好的紙袋,她看見血跡中寫著自己的名字,果然是給她的。牛皮紙袋里盡是厚厚的,一扎扎的紙——紙?!!錢!

  “是錢?!”思堯先看清楚。“他拿錢給你——”

  他停下來,怔怔地望住她,他們心中同時想到的一件事,天威是來還錢的,就是耐雪在公司挪用的公款。

  耐雪迅速地數算一下,不多不少整整的二十四萬,她心中有如千刀萬剮,天威送錢來,天威——可以說是為她而死?

  “不,”思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念。“不為你,不為錢,他若不來這里,所不同的只是地點而已!”

  “但是——為什么?那些人為什么非要殺他不可?”耐雪靜靜地流淚!疤焱徊贿^走錯了一步路,不至于死,那些兇手多殘酷,天威不該死的!”

  “我不知道怎么說,我只知道一件事,”思堯正色說,“無論如何,你沒有自責的理由!”

  “是的!”一個悲哀的聲音突然加進來。

  “阿泰!”耐雪轉身,抱住鐵塔般的男孩子大哭。“阿泰,天威死了,真的死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你知道嗎?他所有的錢都還了,阿泰——”

  “我知道!”阿泰也是淚流滿面!八麖募依锍鰜恚f來還你錢,昨夜——他贏回我們所有失去的,我們正高興地預備重頭來過,誰知道——”

  “你想過會是誰做的?”思堯惻然。

  “知道!”阿泰點頭。“明珠打電話來警告,可惜來不及,天威已出門,我追來也幫不上忙!”

  “誰是明珠?”耐雪抬起頭,停止哭泣。

  “一個——女孩子,”阿泰老實地說,“就是她令天威贏回所有的錢,也打垮周俊彬,但她——她丈夫知道了,相信是周俊彬告的密,那些人就是明珠丈夫手下!”

  “明珠的丈夫又是誰?”思堯聽糊涂了。

  “你們不會知道,”阿泰搖頭!八呛诘郎系谝话呀灰蔚娜宋铮髦橹徊贿^是姨太太——天威——一定不知道,誰敢惹明珠丈夫呢?”

  “他就能亂——殺人?”耐雪覺得全身冰冷,還有一個明珠,明珠使天威贏回那些錢,又是一宗交易?

  她又記起天威眼中的霧,天威眼中越變越柔的光芒,天威唇邊似真似幻的笑容——心中又是一陣刀割般的疼痛,這樣的男孩是好是壞?她對他是愛?是恨?是同情?是憐憫?剎那間,她也分不清了。

  “我會向警局提供線索,一定抓得到兇手!”阿泰說。

  “指使人殺人的元兇呢?”耐雪忍不住叫。

  思堯輕輕握住她的手,又拍拍她的肩。

  “我們該對法律有信心!”他輕聲說。

  法律,他們都靜下來,是!該對法律有信心,而且——也必須有信心,誰還能私下解決問題嗎?

  “我——走了!”阿泰吸吸鼻子,說,“天威心中對你也抱歉!”

  “阿泰——我們保持聯絡,好嗎?”她說。一份依戀的情,阿泰是天威的兄弟。

  “好!你保重——大嫂!”阿泰說完大步離開。

  大嫂——怎樣的稱呼?怎樣的一段往事?

  她看思堯一眼,并肩走向不遠的家中。

  “哭過了,還難過嗎?”他溫柔地。

  “難過,他那么年輕就死,而且死得這么不值,即使一個朋友我也難過!”她坦白地。

  “我也是!但——他若不死,耐雪,你以為他會不會更痛苦?”他沉思著伴著她上樓!罢缒阏f的,他只不過走錯一步路,這一步就是賠上一輩子甚至生命,我以為——對他來說或是解脫?”

  “生命的負擔是他自找的,他在那條錯誤的道路上執迷不悟,他有許多機會回頭的!”他嘆息!叭欢,誰又能真正怪他?我們年輕時誰又知道自己走在錯路上呢?”

  “天威豈非死得好無辜?”她問。“好遺憾?好委屈?”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思堯站在她家門口!坝幸痪湓捘懵犨^嗎?天若有情天亦老,那是天威短暫一生的寫照!”

  “我——明白!”耐雪低喟。淚水又涌上眼眶。

  天若有情天亦老,怎能不明白呢?

  生命的賭注,血的教訓!

  天若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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