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臺中美術館土地收購案”,程驛下足了功夫。這是個重量級的case,成就了它,進入“皇達地產”絕對有望——程藍的話回蕩在他耳邊。
所以,一直到即將定案之際,他還搬出書柜里一大堆工具書出來研究,從檔案柜里挖出更大一堆的卷宗夾,想讓自己的把握更多幾成。整個書房,被他搞得像戰(zhàn)場一樣,凌亂的程度,可直追千帆離開那兩天的衣物間。
然而,整理它、搞定它,就是雜務助理的神圣任務。
所以,千帆正在書房里忙得一塌糊涂。
也因為有她的陪伴,程驛更專心、更耐得下性子,待在書房里奮斗。
終于,他擱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伸伸懶腰。
千帆意識到他的動靜,轉過頭去,剛好看到他起身雙手上舉、全身撐直的模樣。老實說,程驛的體格真好,擁有一身好看又不過分發(fā)達的肌肉,潛伏在貼身卻不緊身衣料底下,每一絲肌肉起伏的紋理都看得一清二楚,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長腿,又長又直,看了連女人都羨慕。
千帆記起有一次,她在廚房里幫歡姨揀菜,程驛不知何故,也進來加入她們。他隨手就拖了把椅子坐在她身后,然后兩條腿豪放地張開、伸展,幾乎將坐在前面的她包住。千帆知道自己不該亂想,但是那種襲人的熱度——也許是出自她的想像也說不定,就是讓她雙頰燥紅、坐立難安。
突然間,伸完懶腰的程驛轉過身來,對上她。
千帆覺得熱氣慢慢地從脖子往上沖,她慌亂地垂下眼。
很奇怪,自從她發(fā)現(xiàn)程驛笑起來很好看之后,就變得很愛看他,而且每次見到他時,都讓她有種安全感。有時候工作做到一半,她總是會不自覺抬起頭來尋找他的身影,找著了才覺得心安了下來。
程驛不是沒看見千帆泛紅的臉頰,但他選擇了假裝沒看見;他也不是沒注意到千帆最近的眼神老愛繞著他轉,他之所以假裝不知道,是因為他不曉得該怎么辦。
該死!他不想承認自己這么無能,但他就是拿她沒轍。
程驛的底限是承認自己喜歡看千帆、很注意她,他是不想束縛自己受她影響的心,但他不認為這能構成什么驚天動地的感情。
而千帆,那就更扯了,她只是找他、看他、追逐他,她的眼神純潔得可以,想必她沒想過他們之間能產生如何轟轟烈烈的火花。
所以,該怎么辦?
任何行動都是為了因應某事而生。問題是,他們現(xiàn)在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他該為這種曖昧不明的情形做些什么?
“如果一時整理不完的話,明天再做也沒差!背腆A打破變得繃緊的沉默氣氛!拔业墓ぷ饕呀(jīng)告一個段落了。”“哦!鼻Х帐爸种械馁Y料。“程驛,你是做什么工作,為什么幾乎每天都在家?”
“我是做地產的!蔬_地產’聽過吧?”程驛見她點點頭,滿意不已。千帆連他的跑車是大名鼎鼎的“捷豹”都認不出來了,居然知道皇達地產,可見程家事業(yè)的大名真是如雷貫耳。“我是‘皇達地產’主席程達夫的第四子。”
原來他的家世背景這么優(yōu)秀,怪不得住這么棒的好房子。千帆想起初來乍到時,面對著歸雁別墅那種驚詫的心情,當時她猜自己闖進一位董事長家,雖不中,亦不遠矣。
“哦。”她沒對程驛的背景表示任何意見,仍勤快地將散亂的活頁資料夾進檔案夾里。
“我現(xiàn)在擔任地產中間人的工作,幫皇達地產收購地皮!
“什么是中間人?”
見她還是不懂,程驛再解釋。“舉例來說,有時候要收購的土地面積太大,分屬許多擁有人,中間人的工作就是一一造訪這些人,提供合理的價格,勸服他們把土地賣給皇達地產。”
“這件事很難嗎?”千帆問。為他工作的這些日子以來,看他時時濃眉緊蹙,有時一天的飯局就多達早餐、上午茶、午餐、下午茶、晚餐、消夜六頓,就直覺這工作不是口頭說說那么簡單。
“不是很難,但障礙頻多!彼治龅溃骸坝袝r候收購面積廣達數(shù)甲,這塊地皮有些部分是位居核心或關鍵位置,也許少了那一塊,整塊地皮就沒有利用價值。所以通常那個地點的主人,會把他的價格開得很高,或者臨到交易之際,才反口要更多的錢!
“那就等到把其他的地皮都搞定了,再回來對付他嘛。”千帆涉世未深,想法天真地道。
“到那個時候,他就更有理由飆漲價錢了!背腆A的臉色有些陰郁。
他在這一點上,可是栽過不少次啊。
“對了!鼻Х袷峭蝗幌肫鹗裁此频!澳慵热粸榛蔬_地產做事,為什么沒到那里去上班,要待在家里呢?”
千帆此言,真的是問到程驛的痛處了。
誰說他不去?他是不能去!
程驛想起老爸老是把他當作是皇達地產的洪水猛獸,他一去皇達本部好像就會搞垮皇達地產似的,就不禁氣惱。其實,他也很有運籌帷幄的本事啊,只是每次他出馬,都剛好遇上一些不肖賣主,老是想哄抬價格,他若不拒絕,難道還任他們予取予求、當他是冤大頭不成?
這是一段很長的故事,要講給千帆聽,還挺耗時的。程驛張口欲答時,書房的電話突然響了。
程驛順手接了過來。“我是程驛!
“啊你好,偶素臺中美術館那邊的王太太啦。”電話那頭傳來臺灣國語,不時客氣地嘿嘿笑。
“你好。”程驛滿臉風暴,他幾乎可以猜到她這時打電話來所為何事,他已經(jīng)有過太多次經(jīng)驗了。
王太太,也是他這次收購行動的地主之一。她的土地,正好就位在收購的十二甲土地的邊角地帶,面積不大,不過少了那一塊,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主題樂園是不能動工的。
程驛先發(fā)制人。“王太太,你沒忘記明天下午要簽約吧?”
“啊,我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我的那塊地,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用再多一點的錢來買?”王太太貪心地說!皠偛拧畯V儷地產’的人來過,跟我們說,如果我們把地賣給他,他可以給我們每戶多一百萬的錢……”
該死的廣儷地產,老是跟皇達地產搶生意!
程驛眉心一蹙,就要發(fā)作,可是一看到千帆兩眼發(fā)直地瞪著他猛烈起伏的胸膛,露出害怕的模樣,便努力按下怒氣。
他不想嚇著小不隆咚的她!
他用盡生平最和氣的語氣,對這個該死一百遍的貪心婦人道:“王太太,請你不要凡事往錢看。在我們的交易中,還包括了皇達地產會幫你們一家找到適合居住的房子,再將房價壓低兩成,你得到的優(yōu)惠可不只一百萬!
這個王太太,說什么要學孟母三遷,讓她兒子耳濡目染,硬是要找位在臺中一中附近的房子,之前還差點讓他忙翻了。
現(xiàn)在幾乎大事底定,房子也找到了,她才在那里亂吼亂叫,推三阻四,這教他如何能不生氣。
“啊這個我知道。我沒老公,我兒子又沒爸爸,我們很可憐,難免想要多一點錢在身邊……”
“要錢可以,除非你不要那個房子!”程驛的語氣開始轉為強硬。
“我可不可以錢也要、房子也要?”電話那頭,王太太涎著臉問。
“不可以!”他說一不二,沒有轉圜的余地。
“那我可能暫時不能簽約了!蓖跆室饪謬樢幌鲁腆A,看他會不會“知錯能改”。
程家人哪會隨便任人擺布?
哼,門兒都沒有!
“隨便你,死八婆,都拿去賣給廣儷地產好了!”程驛對著電話狂吼,然后使勁摔下話筒。
千帆差點被這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給嚇昏了。是她的錯覺嗎?她怎么覺得整座歸雁別墅都是程驛憤怒的回音?“程先生……”雖然喊“程驛”已經(jīng)喊慣了,但是每次程驛一發(fā)怒,千帆還是會緊張不已,胃部微微抽痛,直覺地喊他“程先生”。
程驛憤怒地踩重腳步,回到書桌后重重坐下,頭微仰,瞪住天花板,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
為什么有些人就是這么討厭,特別是窮人?
為什么給了窮人一塊錢,他們就會開始貪求起另一塊錢,而不顧之前的承諾?
每次都是這樣,把自己的土地想得多么重要,拿要賣不賣來當作要脅他的條件,從不想想市價、不想想他開出來的條件已經(jīng)很優(yōu)渥,更沒有一點商業(yè)道德,就只會向錢看齊!
還有,該死的廣儷地產,為何老是跟皇達地產過不去?皇達地產相準哪塊地,他們就來搶,這已經(jīng)不是頭一次了。在商場上,要賺錢就要搶客戶、搶資源沒錯,但他們干么三番兩次找他當上皇達地產的替死鬼?倒霉死了!
程驛愈想愈氣,整個人散發(fā)出騰騰的殺氣。
千帆看他這樣,全身肌肉僨起,額上青筋爆跳,好像隨時要一掌拍碎桌子,就想躲開,但心中卻有個更強烈的聲音,要她上前去安撫程驛。她直覺地知道,程驛需要的不是旁人畏畏縮縮地逃走,而是了解的勸慰。
千帆走上前去,朝程驛伸出一只撫慰的溫暖小手。她的動作,讓程驛胸臆之間的熊熊烈火緩緩地熄滅,他將仰著的頭轉正,認真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吞沒千帆,慢慢地遞出他的巨掌,迎接千帆傳遞過來的關心。
兩手相握的一剎那,炙燙的交接處起了微妙的化學變化,程驛與千帆的心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悸動。程驛正想將千帆攏進懷抱中,填補空虛時——
“千帆!”歡姨沒敲門,突然走了進來,打破了靜謐的氣氛。
程驛率先放掉了千帆的手,卻在千帆的眼中看到一絲受傷的神色。
歡姨沒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洶涌暗流。她只知道,整個歸雁別墅都聽得到程驛方才的狂吼,后來雖沒聲音了,她卻擔心少爺是不是把千帆當作出氣筒,揍個半死。
其實愈到土地收購定不定案的這幾日,蒙程藍二小姐的提點,她就格外注意程驛的動靜,免得他做出什么害人害己的傻事。
“樓下有你家人的長途電話,是你弟弟打來的!彼嬖V千帆。
千帆詫異,家里怎么會突然來電?她心中依依的情感告訴她,她不想在這時候離開程驛,但是長途電話每耽擱一秒都是錢哪!錢錢錢,蘇家哪有那么多錢讓她邊猶豫邊敗錢呢?
再說,若不是真有什么要緊的事,千葉是絕對不可能打長途電話上來找她的。
千帆掙扎了一秒,終于放棄安撫程驛心情的舉動,轉身欲走。
程驛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如他所想,千帆對他,只在于眼神的追逐,再多的,只怕是沒有了。他用力將椅子一轉,背對著她們,兀自生悶氣。
千帆行經(jīng)歡姨的身邊時,聽到歡姨突然壓低聲音道:“接完電話之后,你就回房里去。少爺?shù)男那,就屬今天最不好,你別來惹他,以免被罵!睔g姨是好心,卻不自知她撞門而入的剎那,打斷了什么。
是嗎?她不可以理程驛嗎?
千帆若有所失地回頭看著那怒火高張的人影,他轉過身去了,椅背遮住了他倔強的身影,宛如在拒絕她的關心,千帆看了就難受,但……
歡姨懇求似地朝她點個頭。
千帆莫可奈何,也只好下樓去接電話了。
。
千帆離開程驛的書房,走到樓下客廳時,果然看見小茶幾上的電話訊號燈正亮著。
她走上前去,拿起話筒、按下按鈕。“千葉?”
回應她的是嘟嘟嘟的聲音,想來是千葉等太久,徑自斷了線。千帆想了想,遲疑地撥號回臺南老家。
“千葉嗎?”
“大姐,是我!鼻~四平八穩(wěn)的聲音透露著不安。
“家里出了什么事嗎?”千帆急急地問。
“你寄回來的錢,媽跟爸嫌不夠,都說錢被對方藏起來了。下午他們還吵得要拿菜刀互砍,結果被村長伯勸下來了!
千帆聽得心驚膽跳,不自覺地抓緊話筒、放大聲音!霸趺磿蝗蛔兂蛇@樣呢?”
“不曉得!鼻~也才十七歲,恐怕也被嚇呆了!翱赡苁前职侄嗪攘藘杀啤
“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媽回娘家,我想暫時沒事了吧?”
“哦,那就好!彼晕擦税残。
“不過我擔心明天她回來,又跟爸拼起來!鼻~被嚇得連一點安全感都沒有,馬上又補述道:“大姐,你親自回來一趟好不好?要不然他們出事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千帆一顆心馬上又被吊高!昂,我盡量。但是在我回去之前,爸跟媽就要多多麻煩你了!
掛上電話后,千帆眼淚直掉。之前一直覺得父母還是保有莊稼人家的純真樸實,突然聽聞千葉說父母要拿刀互砍,怎能不叫她震驚?
千帆淚汪汪地滑坐在地上。不——爸媽雖然一個迷上賭、一個酗了酒,但依他們的天性,絕對不可能做出拿刀互相傷害的事,但是千葉卻又這么向她報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煩,心里真的好亂!
千帆,你還好吧?”歡姨下了樓,看到她蹲在小茶幾旁哭泣,立刻將她拉起來,擁入懷抱中!案嬖V歡姨,怎么了?”“爸爸跟媽媽……在家里吵架……好像還有拿刀……”千帆抽抽噎噎。
“怎么會這樣呢?”
“我也不知道……弟弟叫我回家去看看!
“那就回家去呀!睔g姨撫摸著她的秀發(fā)。
“嗯,我明天早點到火車站買票。”
歡姨的懷抱好舒服哦,千帆不由得想多賴一下。因為母親一頭栽入賭博中,已經(jīng)很久不曾給她如此溫暖的擁抱。她記得在母親還沒卷入賭博漩渦前,她總是一有什么委屈都往她懷里鉆,曾幾何時,那已經(jīng)是個夢想了。
她被逼著長大、撐起整個家,流淚與被愛成為奢侈的事。歡姨胖胖的身子擁著她,讓她感到自己仿佛是艘暴風雨中的小船,駛進了避風港。
可是,歡姨的懷抱雖然溫暖,千帆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對,歡姨的懷里好像還少了什么……
對了,是安全感,就是安全感!
這么久以來,唯一能帶給她安全感的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程驛。
所以,她想……鉆進程驛的懷里哭?
想起幾次程驛更衣時,她不經(jīng)意掃到的堅實胸肌,千帆驀然臉一紅。拜托!都什么時候了,她居然還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拭去淚痕,輕輕退出歡姨的懷抱。
“歡姨,少爺呢?”她順著歡姨的叫法稱呼程驛,以免失禮。
“還在書房里!睔g姨邊答邊仔細觀察千帆的表情,發(fā)現(xiàn)她還挺關心程驛的。
這是程驛第一次在收購土地失敗之后,沒有大肆發(fā)泄怒氣,這是因為千帆在的關系嗎?歡姨心里挺高興的,程驛少爺是她從小看到大的,現(xiàn)在他情竇開了,她當然欣慰,昔日的小男孩,已經(jīng)長成會愛人的俊小子了。
“他還好嗎?”千帆難掩憂心地問。
“唉,就某些方面來說,他很糟!彼吹贸銮Х埠荜P心程驛少爺,可見郎有情,妹也有意!澳銊傇跁坷镆猜犚娏耍看萎斖恋厥召徱坏竭@關鍵的時刻,總是會出些狀況,讓事情功敗垂成,次數(shù)多了,都不知該說是巧合,還是少爺運氣差。”
千帆泛著淚光的眼眸往二樓一望。
不上樓去看看他……這樣好嗎?
千帆幾乎已經(jīng)打算繞過歡姨,徑自上樓去了。就算不是為了安慰程驛,當作是撫平自己那顆為老家的情況而擔驚受怕的心也好。
豈料歡姨竟反手推她回房,催促著:“你不是明天要回家一趟嗎?趕快到房里去打包行李吧!
千帆硬生生地收起邁向程驛的步伐,在歡姨的指示下,回自己的房里。
誰知,沒見到程驛,不安的感覺卻愈來愈沉重、淚愈掉愈兇,最后竟然一夜無眠。
。
確定失去了“臺中美術館土地收購案”的程驛,將自己關在書房一夜之后,隔天才打開門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樓下去找千帆。
“歡姨。”他遍尋不著千帆的影子,只好踏進廚房,去問正在削胡蘿卜皮的歡姨!扒Х?她去上課了嗎?現(xiàn)在的大學生不都是周休二日?”而今天剛好是星期六。
歡姨忙得沒空抬頭看他,雙手繼續(xù)工作!八セ疖囌举I車票了!
“她要去哪里?”程驛心慌了一下。
“千帆家里出了點事,所以她要回臺南一趟!
那么巧?
程驛下樓來找千帆,就是要她幫忙整理行李。既然“臺中美術館土地收購案”不成,他還有臺南的一塊地要收購,他打算在二姐程藍收到消息、找上門來罵他壞事之前,先到下一個目標去視察。
“千帆的家在哪?”
“臺南寧遠村。”
寧遠村?真的是無巧不成書。“叫她把票退了!
“怎么,你不準假?”歡姨以為一次土地收購失敗,又把程驛的壞脾氣召回來了,波及到千帆,便兇巴巴地道:“都跟你說了,千帆是因為家里有事情才……”
程驛慢條斯理地道:“歡姨,這幾天勞煩你看家了,我要到臺南去考察一塊土地,今天坐飛機下去,我會順道多訂一張千帆的機票,讓她跟我一起南下!
耶?好詭異!
歡姨直起身,盯著程驛看。嘿嘿,歡姨偷笑,一個回家、一個視察土地,這樣也能“順道”,可見這兩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有緣。
程驛也覺得巧,千帆的家鄉(xiāng)與他接下來的目標居然是同一處。
臺南寧遠村,全村的土地,包括蘇千帆的家,就是程驛下個收購地皮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