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一分工錢,一分工作困難度!
烈日當(dāng)空,千帆伸手擦汗,喘吁吁地爬在通往歸雁別墅的山路上。
自從得到歸雁別墅的工作后,她每早起床就得先打點程驛吩咐的事,然后飛奔下山去A大上課,下了課再飛奔上山回歸雁別墅打工,可忙得很,一點也沒有當(dāng)初想像的輕松。
所以其他的兼差,在金錢充裕、時間體力不足的情況下,她都辭掉了。
通往A大最近的公車站在山腳下,千帆每天爬上爬下,累得像只狗似的;可是,只要想到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再累都是值得的。
千帆泛起了滿足的微笑。
歸雁別墅當(dāng)真什么都好。歡姨的嘴巴偶爾利了些,性子也頗古怪,但不失為一位親切的老人家。撥給她住的房間,在她看來已經(jīng)宛如天堂般的美侖美奐,而每天都有豐盛的食物可以吃,月薪也通情理地改為周薪,讓她能解決迫切的錢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老是愛找她麻煩的雇主——程驛。
千帆嘆口氣。
她已經(jīng)很盡力去做好一個雜務(wù)助理所能做的事,無奈他還是處處刁難她。
千帆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抑或哪一點讓他看不順眼,總之程驛從一開始就反對她當(dāng)雜務(wù)助理,到現(xiàn)在不時勸她早點離職,都讓她深覺莫名其妙。
但是看在錢的份上,她說什么也不會輕易退縮的!千帆暗暗發(fā)誓。
也許因為家境不同,所造成的性格氣度就完全迥異吧!程驛的個性十分自我,行事從不考量到別人的立場與情況。他想笑的時候便大笑,想生氣的時候就大聲咆哮,不喜歡她當(dāng)他的雜務(wù)助理,也從不拐彎抹角的暗示,他總是明說。
他愛惡分明且心口如一,絕不掩飾他真實的感覺。
他們就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相對于程驛的坦率,她就閉塞多了。
千帆不會放縱自己的情緒,面對家人、朋友、雇主的要求,她就算咬著牙也會去完成。當(dāng)然,除了程驛要她離開這個工作崗位以外,不過那是因為她需要錢!
千帆想起弟弟千葉前兩天寄來的家書中,主旨還是同一個:家里缺錢用!就更肯定地告訴自己:不管程驛再用暴怒或揶揄的語氣勸她離職時,她還是要以不變應(yīng)萬變,說什么都要賴住這個工作機會!
千帆抬頭看看歸雁別墅的方位,估計一下還有多遠的路要走,所幸接下來的路程兩旁都有大樹,綠蔭可以為她遮去大部分的陽光,帶給她清涼,否則這一路走上去,不死也剩半條命了。
“叭、叭——”
千帆從思緒中抬起頭,腳下仍不稍停,斜眼瞥見身邊緩緩跟著一輛價值不菲的汽車,她不認得這是什么牌子的名車,但她認得這車的主人是哪一位。
她板起臉,不讓自己露出任何情緒地面對雇主,尤其是一個老是希望她早點離開的雇主。
車內(nèi)的駕駛員伸出手來搖一搖,不容她不理似地打招呼:“嗨!蘇千帆!
“程先生!彼C面容,不冷不熱地回應(yīng)著。
“下課了?”程驛瞅著要笑不笑的眉眼,盯著低頭直走的千帆。
“是的!
千帆專心趕路。她知道,程先生慢下車速當(dāng)然不會是因為好心想搭載她一程。
“早跟你說過了,不要到歸雁別墅來工作,你偏不聽!背腆A邊跟千帆心戰(zhàn)喊話,邊讓車子維持跟她一樣的速度!澳憧矗F(xiàn)在要爬山很辛苦吧?”
千帆沒答話。
“其實,你要是想離開歸雁別墅,我可以送你一程。怎樣?”他提出自認為很棒的誘惑方案,但還是沒有意思現(xiàn)在就好心地讓她跳上車。
“……”
程驛看著她纖瘦的身影拼命趕路,不肯理會他的態(tài)度,就火氣大發(fā)。打從初次見到她起,心中就有一股難以言喻的不悅,她的瘦小、她褪色的牛仔褲與襯衫,還有她一聽到錢很多就閃閃發(fā)亮的眼睛,都讓他看不順眼。
女人要不就像他母親一樣,溫柔又嫵媚;要不就像他姐姐程藍,充滿朝氣、熱情又美艷,偏偏蘇千帆半點也夠不上邊。
她常常沒有表情,可是一雙骨碌碌轉(zhuǎn)動的眼睛總透露她有思想、她有意見。有意見就開口啊,不然嘴巴生來何用?
程驛不喜歡自己總是注意到她有話不說的情況,不喜歡自己莫名其妙地花時間在注意這種小角色上頭,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會忍不住注意這小雜務(wù)助理,愈看她就愈想欺負她。
尤其是當(dāng)她擺出一臉不服輸?shù)哪訒r,他就更想探探她忍受的底限在哪里。
也許蘇千帆開口一求,他就會龍心大悅地送她回歸雁別墅,可是她從來不肯求他,就算是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也不肯。
她真這么有骨氣?
“不必你送,我就快走到歸雁別墅了!鼻Хь^望著前方,目不斜視。
“那你就別怪我沒讓你搭順風(fēng)車!”程驛看她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頓時火氣大發(fā)。他是何等人物,還得看一個小角色的臉色?
程驛油門一踩便加速離去。
千帆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影,嘆口氣,還是認命地爬山。
回到歸雁別墅后,相處了幾日、待她愈來愈好的歡姨立即迎了上來。
“回來啦?”歡姨疑惑地道:“少爺剛剛也回來了,怎么,他在山路上沒遇到你嗎?”
通往歸雁別墅的山路就只有那么一千零一條,沒有理由一個開車一個走路、一前一后踏進家門,時間間隔三十分鐘的兩人沒遇上。這段山路可不算短呢!
“有!鼻Х珦(jù)實回答。
“少爺沒順道載你上來?”
千帆拿出手帕擦汗,淡笑道:“我跟他說不用了。”
“千帆,你別怪少爺……”這年頭好幫手難請,歡姨趕緊好聲好氣地開導(dǎo)她。
“我沒怪他呀!鼻Х难壑幸黄纬。
“少爺人不是不好,他只是生活環(huán)境比一般人好,加上又是家里的老幺,個性難免比較驕傲又執(zhí)拗。其實他這人沒什么心機,要笑就笑、心里討厭就說討厭……”歡姨看了兀自擦汗的千帆一眼。“有時想一想,這么率直的個性還滿可愛的,是不是?”
“……”千帆無言。
歡姨自動把她的沉默解讀成“不敢茍同”。唉,她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件事是程驛不肯舉手之勞幫個忙而已,她真不知道程驛明明需要一個像千帆這樣做事有條有理的雜務(wù)助理,卻又一副很希望她快點離開的態(tài)度,究竟在搞什么。“少爺真是……”
她還沒抱怨完,聽到千帆進門聲的程驛就站在二樓樓梯間大喊:“蘇千帆,你給我上來!我昨天交給你的檔案夾呢?”
又來找碴了!千帆抱歉地朝著歡姨笑了笑!拔蚁让θチ恕!
“嗯。”
歡姨目送著千帆上樓。原先她還不看好千帆的能耐,可是事實證明,這個小姑娘真是了得,雖然少爺?shù)牡箅y比以前多上好幾倍,可是千帆已經(jīng)面不改色地做足了十天,但愿這個雜務(wù)助理能熬上很久。
但愿!
。
晚上有個世伯的生日宴會,程驛在衣物間里打點門面。
他的雜務(wù)助理,蘇千帆,在一旁伺候著。
因為上流社會講究穿著,穿著代表著身份地位,所以程驛一換再換,卻老是換不到一套中意的衣服。
千帆只得辛辛苦苦地拉出一長排的衣架,一件一件地伺候他換裝。
嘴壞的程驛見時間還多著,索性坐在一邊找她的碴,這已經(jīng)成為他最新的娛樂!疤K千帆,你的名字真是差勁!”“哦!彼χ殉晒竦囊路卦唬倮隽硪还褚路。
“我記得有一句話說‘過盡千帆皆不是’。你看,你這個“千帆”什么都不是……”
那句話不是這樣解釋的!千帆按捺下想翻白眼的沖動。
“有意見你就說,不要在心里偷偷反駁我!
“我沒有!
“你每次那副忍著不說話的模樣,都讓我覺得火大。”程驛陰霾地道。
“哦!狈凑ㄥX是大爺,千帆之前在不少地方打過工,再多的苦頭也吃過,像程驛這樣用言語打擊她,她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她又沒有反應(yīng)了!程驛感覺無趣,霍然起身!澳媚菞l變形蟲領(lǐng)帶來給我試試!
千帆馬上遞上。
程驛走到連身鏡前比劃一下,不滿意,又扯下,往地上一丟。
“拿領(lǐng)結(jié)過來。”
千帆又立刻遞上。
程驛再試,還是不滿意地把它丟在地上。
“換件襯衫給我,這一件白得像死人臉一樣!彼г怪。
千帆遞過有條紋的襯衫,式樣正是程驛心中所想要的。
程驛驚嘆道:“你的手腳很快嘛!
“謝謝夸獎。”千帆聳聳肩。
“而且所有的東西你都記得放哪里了,真是厲害!”程驛轉(zhuǎn)身一圈,看看條理分明的斗室,非常大方明言贊美幾句。
“那是因為我重新整理過這個衣物間了,所以很清楚東西擺置的位置!鼻Х蛔钥湟嗖蛔灾t地說道。
“看來你自稱‘收納高手’,還真是半點沒有虛假!
“謝謝!敝谰秃,以后請不要跟她的飯碗過不去,老是要她辭職。
“可是我還是不喜歡你待在這里!
“為什么?”千帆忍不住仰起頭來問。
程驛一時被她問住了。
是呀,為什么?為什么他老是要蘇千帆走?
“我想知道,你是對我的工作能力有不滿,才請我走路,還是為反對我而反對?”千帆撤下幾天來溫婉柔順的態(tài)度,以澄澈的雙眼直視程驛。
歡姨口口聲聲地說,程驛這人不壞。相處幾日下來,她也覺得程驛除了脾氣大、嘴巴壞之外,并非不能論理的人,一直要她滾出歸雁別墅似乎是他做過最無理可循的事,到底為什么?
“我自認工作用心,雖然不是十全十美,可是起碼在工作上并沒有犯過要命的大錯誤。為什么你老是要趕我走?”
“……”程驛無言。
因為上次回程家被老爸罵,他余怒未消,所以心情欠佳。
因為蘇千帆宛如一個濫好人,不管他怎么挑剔她,她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態(tài)度,讓個性一向透明化的他,忍不住想看看她的底限在哪里?
因為蘇千帆乍看是個干扁型的丑女孩,卻不知為何,讓他愈看愈順眼。
在他的心目中,美女應(yīng)該像程藍一樣,一見就讓人目不轉(zhuǎn)睛、一看就讓人神魂顛倒……
可是,蘇千帆太特別了,她乍看不美,不過她耐看;每看她一次,就會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新的特質(zhì)引人注意。
這幾天以來,他已經(jīng)從她那具干扁四季豆似的身材上,找出她雖然曲線不豐潤,但是比例勻稱,該有的都有,且絕不夸張惹火的優(yōu)點。他發(fā)現(xiàn)她的雙眼靈動,溫順表面下的波動都掩匿在那之中;她的鼻梁挺直而可愛,還有她的雙唇,太豐滿、太性感了,跟她不相稱。
程驛發(fā)現(xiàn)自己該死地在注意她、該死地在挖掘她的優(yōu)點、該死地將不欣賞她的情緒漸漸消滅掉!
蘇千帆就像一顆蜂蜜飴,打從她進來歸雁別墅之后,慢慢在他的腦海里融出甜甜的糖味,弄得他好像愈來愈受她的吸引似的。
危險!
想到此,程驛的心情驀然大壞!
“為什么要叫你走?這又關(guān)你什么事?”程驛拎起蘇千帆,抓到面前與他眼對眼、鼻對鼻。天哪,他原意只是嚇嚇她,可是那張性感的小嘴卻近在眼前誘惑著,如果靠近它、吞噬它,感覺一定像天堂……
千帆倒抽口氣,抵著程驛的整張臉蛋莫名其妙地紅了。
他的炯炯雙眼,為什么泛著深沉的色彩,直盯著她的雙唇不放?
“程先生……”
千帆的低喃喚起了閃神片刻的程驛。
“總之,我就是喜歡叫你走,如果你能在今晚離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睘榱搜陲棾鲕壍腻谒迹腆A迅速放下千帆,嘴壞地道。
千帆呆呆地看著他抿緊的唇,怎么突然說變臉就變臉了?
“就這件好了。”程驛扣上扣子,心煩意亂地吩咐:“我今晚會很晚回來,你明天幫我準備一套高爾夫球衣,順便把我放在書房的紙袋跟球具放在一起,我要用!
千帆忽然有想笑的沖動。
程先生一下子叫她今晚走,一下子叫她準備明天要用的東西,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可見他口口聲聲要她走,也許是意氣用事。
歡姨不是說過好幾次了,程先生不是心腸毒,只是他嘴巴壞,愛損人,是他天生的優(yōu)渥環(huán)境寵出來的,所以最好的應(yīng)對方式是——別理他!
千帆一想到程驛的吩咐,宛如變相地認定她明天合該繼續(xù)在這里工作,便漾出小小的笑靨。
程驛一怔,看傻了眼。
這女人……怪怪的,他兇的時候,她仿佛也很高興似的,笑得那么開心……程驛回過神后,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不知不覺地在注意千帆……唉,真是被這個心不在焉的自己給氣死了!
他一定要趕走害他失常的蘇千帆,否則她還會不停地滲入他心里!
光用想的,就知道那很不妙了!
。
“歡姨,我有一份報告要打字,可不可以借用程先生書房里的電腦?”千帆趁程驛出門后,偷偷地問歡姨。
歡姨很難拒絕她眼中滿滿的祈求神色。
“好吧,不過你最好趁少爺還沒回來之前,把你的報告打完,然后把一切弄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不然我可不知道少爺回來會怎么說。”
“是!鼻Х吲d地蹦蹦跳跳地進了程驛的書房。
她不好意思告訴歡姨,除了自己的報告以外,她還要負責(zé)替其他五位同學(xué)的報告打字,一份打字排版是兩百元,打完之后她還有一千塊的外快可領(lǐng)。
雖然現(xiàn)在在歸雁別墅當(dāng)程先生的雜務(wù)助理,收入已經(jīng)很豐足了,不但夠她吃穿,連家里人的用度也足夠了?墒敲鎸σ郧啊爸黝櫋钡陌萃,她當(dāng)然不可以硬生生把送上門的MONEY往外推嘛,是不?
以往的合作關(guān)系,總得想辦法繼續(xù)合作下去,所以她把主意打到程先生的電腦上。
可是,歡姨與千帆不知道的是,程驛的電腦比較特別,它會自動記錄上一次的使用時間,然后在下一次啟用時告訴使用者。
所以當(dāng)程驛半夜回來,打開電腦調(diào)閱檔案審看他的工作計劃表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他不在家這段時間,有人動過他的電腦。
會這么大膽的,是歡姨嗎?
他不這么認為。
程驛調(diào)出電腦控制系統(tǒng),將所有自動備份的檔案看一遍,發(fā)現(xiàn)多了六個檔案,都是學(xué)生的報告作業(yè)。姓名欄上除了“蘇千帆”三個字以外,其他五個檔案中都署名其他人的姓名。
蘇千帆吃他的、用他的,居然還利用他的電腦當(dāng)好人!
程驛打從下午差點有吃掉她的沖動,又見過她那抹無意中迷惑他的淺笑之后,驚恐地意識到千帆對他的影響力正在快速增強當(dāng)中;而他,為此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再讓千帆在他心版上興風(fēng)作浪,要干脆請她走路,把這股怪異的影響力掃除得一干二凈。
現(xiàn)在手中剛好握著個把柄,為何不用?
半夜三點,他叫醒了千帆,也吵醒了歡姨。
“蘇千帆,你到書房來!”他到她的房門口去敲門。
千帆應(yīng)聲開門,揉揉惺忪的睡眼就跟著他走。
程驛掃了她一眼。奇怪,她是不是很愛穿那種亂沒格調(diào)的牛仔褲,不然為什么連半夜也要穿著睡覺?
“少爺,怎么回事?”歡姨老人淺眠,被吵醒后,也跟在他們之后進了書房。
“你今天是不是動過我的電腦?”程驛滿臉風(fēng)暴地問她。
千帆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程先生,我……”她右眼直跳災(zāi)。
“不要否認、不準說謊!”他先扣個罪名給她。“我的電腦會自動備份,監(jiān)視使用者!”
“是,我是用過了你的電腦,那是因為我用來打我的報告!鼻Х拱壮姓J。
“那其他這五份打上別人的名字的報告又是怎么回事?”程驛指著電腦螢?zāi)粏柕馈?br />
“那是……”
“自己的報告打不夠,還要當(dāng)濫好人,幫人家打報告,是不是?”程驛不容情地問。
千帆在忖度著要怎么告訴他,那是她在賺外快啊!沒有雇主喜歡聽到雇員還私下兼別的差吧?“我……”
“不要說了,我最討厭人家不經(jīng)我的許可、亂動我的東西,更何況是電腦這種塞滿我們‘皇達地產(chǎn)”商業(yè)機密的東西!”程驛面無表情地道:“你觸犯我的大忌,歡姨,把工錢算給她,請她走!”
“什么——”千帆不知事態(tài)這么嚴重,霎時倒抽口涼氣,呆住了!
程先生開除她?現(xiàn)在……是半夜三點耶!
歡姨也看出來程驛是在借題發(fā)揮!暗纫坏,千帆用你的電腦,也是經(jīng)過我同意的。”
“那么歡姨,你以后不要再隨便讓人動我的電腦。”程驛故意省略她話中替千帆辯駁的話。
“我下次不會了,千帆下次一定也不敢了,你不要逼她走,難得她可以把這個工作做到你沒話可說。”歡姨喜歡千帆,忍不住代她求情。
可是程驛的心意已決,他大踏步地欲離開書房,望著一旁還漆黑著的窗外,說道:“可以讓她明天早上再走,但不可以不走!
不走的話,他的心思都被她盤踞了,雖然他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程驛敢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樂意看到這種情形再延續(xù)下去。
程驛一心想甩掉讓他反常的直接因素。
那就是——蘇千帆!
歡姨還想再替千帆開口,可是千帆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袖口,搖搖頭。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再說,程先生話都說絕了:不能不走。難道她還想厚顏賴著?只是……她壓根兒沒有料到程先生是那么可怕的人,他說要她走,不只是說說而已!
程驛讓她心好寒!
千帆默默地走回房間,歡姨跟在她身后。她拉出皮箱,三兩下就把少少的衣物收拾好了,坐在床邊面無表情。
這下可好了。程先生炒她魷魚,她的生活馬上又陷入困頓。老問題又重新兜回來了,她沒地方可住,最慘的是之前為了當(dāng)歸雁別墅的雜務(wù)助理,她還把所有的兼差工作都給辭了,現(xiàn)在上哪兒去一一找回來?她的后頭可有一家子等著吃飯吶!現(xiàn)在全都要喝西北風(fēng)了……
不過,事情也不一定慘成那樣啊。
千帆想起這幾天自己努力的成果,把程先生原先亂糟糟的檔案柜與衣物間收拾得整整齊齊。她相信她的高超工作能力,程先生不可能看不見,更不可能不倚重。也許她走了之后,他反而會覺得她的工作效能很好,再把她找回來呢……
她對程先生的人格脾氣沒信心,但對自己的收納技術(shù)有信心!
“千帆……”
她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的處境雖然窘迫,但是歡姨卻一副比她更委屈的樣子。
她柔聲地勸慰道:“歡姨,你不要這樣嘛!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歡姨深知千帆是個很乖的女孩,從她的言談間無意中流露出來的話語中得知,她的家境很差,還要靠她賺錢寄回家去。這下離開了歸雁別墅,千帆連落腳處都沒有了,她不禁難過起來。
可是程驛那個臭脾氣、拗個性,到死都那么頑固了,怎么改變他的心意?
千帆凝視著胖胖的老婦人!皻g姨,謝謝你這幾天這么照顧我!弊屗m然人在異鄉(xiāng),還是覺得被人關(guān)懷很幸福。
“千帆,你怎么還可以那么鎮(zhèn)定?”歡姨不喜歡柔順的千帆被程驛欺負,也不喜歡從明天開始,她又得繼續(xù)到報紙分類廣告版去登廣告,可是程驛少爺有時就是這么難搞定,她也沒轍。
“歡姨,你放心。如果好運的話,我也許會再回來的。”千帆難得露出有自信的笑容。“I’llbeback!”她夸張逗趣地搬出那句“魔鬼終結(jié)者”主角常用的臺詞,想逗笑歡姨。
歡姨笑不出來,不敢像她一樣,抱著那么大的信心。
千帆不了解少爺,才笑得出來。她要是知道少爺拗起脾氣來,說的話絕不打折扣,像個蠻子一樣,那她就會曉得這其實是她能待在歸雁別墅的最后一晚了。
她會再回來的?唉!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