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虞媺是在大門外,上樓尋人一趟又下來的桑海若正巧看見她抱著蛋糕進屋。
“!蛋糕!”他笑咪咪的,一臉的驚喜。
看著他喜悅的樣子……她覺得喜歡,好喜歡他這樣的表情,要是可以,她愿意用一切來換取他留有這樣歡喜無憂的快樂模樣。
“我同學剛剛帶來的,要吃嗎?”感染他的歡愉,微笑染上她清冷的嬌顏。
“好啊,等大哥上來一起吃!
話才說完,停妥車子、確認車庫門確實關上的封劍濮正好從通往地下停車庫的隔門上來,一臉的凝重,像是有什么大事正困擾著他。
知道他們剛看完心理醫生回來,虞媺見這樣的表情,忍不住擔心。
“怎么了嗎?”該不會是哪里出問題了吧?
“沒有啊,醫生說我很好,比以前都好!鄙:H舸鹆诉@個問題,笑咪咪的樣子,似乎醫生贊美了他什么,讓他因此而感到得意。
“是啊,醫生說阿海的情況很好!狈鈩﹀Ц胶,對此既覺得寬心,卻又感到憂慮。
單用“情況很好”來形容阿海的進步,那真是太輕描淡寫了一點。
過去,時間不定,有時三、五個月,有時半年、一年的,時間做不得準,但每每只要他一發噩夢──那種事后回想不起來、空白一片的噩夢──就算他醒來后什么也不記得,甚至刻意去想也想不起來,但看似尋常無礙、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場空白噩夢,其實存在著非常嚴重的影響。
那是一種全面性的影響法,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上。
在他的印象中,只要作了那種無解的空白噩夢后,阿海的精神會萎靡數日,莫名的虛弱會讓他又病又吐的病上好幾天,有時癥狀嚴重一點時,甚至會長達兩個禮拜。
對這種情況,醫生做過解釋,說是阿海自我封閉的記憶在作祟,睡夢中那段刻意被遺忘的恐怖記憶出現,即使醒來后什么也記不得,但潛意識所受到的折磨并不因此而消逝。
他的嘔吐癥狀,就是針對那段記憶而產生的反應,常人無法想象的可怕回憶折磨著他,讓他的身體嘔吐,好排去潛意識中的恐懼。
長年下來,他對這樣的現象已經很熟悉,因此先前一得知阿海又作了“那種”噩夢,他就開始擔心他要病了,卻沒想到,這一回沒事,一點事情也沒有。
沒有精神萎靡、沒有吐的死去活來,他就像平常的樣子做著平常的活動,沒有一丁點要病發的樣子。
這個就是醫生說的進步,大大的進步。
據說,阿海自我封閉的意識仍是極強,怕是不會有消去的一日……這一點,他相信只要是人、有點同情心的人都不會樂見其成。畢竟,在歷經那非人的一夜后,誰能舍得讓阿海憶起那一夜的恐怖,由著那恐懼的陰影貼近、伴隨他過一生呢?
所以讓人非常慶幸的,關于選擇性遺忘某段記憶的事,絲毫沒有改變,變得是其它部分。像是奇跡一般,阿海始終無人能進駐的封閉心靈,竟開始出現像支柱一樣的精神力量支撐他,讓那原本因為自我封閉而變得脆弱無依的心靈,開始有能力去對抗那夢境。
對此,醫生感到驚訝,直說這是非常良好的顯著進步,也說了那樣的精神力量還會慢慢的發揮影響,讓阿海的自我封閉情況慢慢改善。
得知這樣的進步,封劍濮比誰都要高興,因為這表示,過去的陰影對阿海的影響開始變小了,以后阿海不會在噩夢后出現病懨懨又吐得一塌糊涂的無助,甚至于他自我封閉的傾向有可能會好轉,對人群的適應能力也會轉好。
絕沒有人比他更樂見這樣的轉變,但……問題是,只要他一想到,造成這一切好的轉變,那份精神力量的來源,竟有可能是──
封劍濮看著虞媺,表情顯得有些凝重,似乎在想著什么。
“大哥?”察覺虞媺的不自在,桑海若不解的看向義兄。
“沒事!狈鈩﹀Х埏椞。“你們去切蛋糕,順便泡壺茶,我去看看澄甫在做什么,順便要他下來一起吃!
無人有異議,大家解散分頭進行各自的任務,可封劍濮臨上樓前忍不住回頭,看著那一雙喁喁私語、慢步踱入廚房的身影。
憂心,他覺得憂心啊!
封劍濮蹙著眉,心不在焉的晃進畫室找人,那個要被找的人正蜷在沙發上睡著,打著石膏的右手臂掛在最上頭,地上掉了一本書──《治愈你的血氣方剛》──看情況,該是看著書,沒多久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對著那張神似義弟的年輕面容,封劍濮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事關于他的擔憂。
現今事情有些明朗化了,從這陣子的種種跡象來看,雨晨的那個表妹對阿海來說,該是存著一份特殊的意義,只是……是到什么程度的特殊意義呢?
難道阿海的心理狀況進展得如此神速,真是跟虞媺有關?
這假設的可能性,正是讓封劍濮如此憂心的緣故。
長期擔任著義弟的監護人角色,不論是自發性的,還是為了盡責任跟義務,總之這么多年下來,他自己也很習慣當個老爸爸,完美的擔任監護人的角色,仔仔細細、像呵護珍貴稀有的脆弱藝術品一樣,全方位照顧這個因為自我心靈封閉、擁有稚子一般純凈心靈的義弟。
其實兩兄弟相差不了幾歲,但是對封劍濮來說,擔任監護人的角色并沒有什么困難的,畢竟這當中只要把握一個原則──就是以義弟的最大利益為優先考量──其它就沒什么大問題了
現在,處在這個原則下,封劍濮自是不樂見虞媺對義弟有太大的影響力,對他來說,康雨晨才是適合跟義弟相伴一生的好人選。
當然是康雨晨!撇開救命恩情不說,康雨晨待人熱忱親切,性情爽朗率直,這樣的個性正好與阿;パa,可以讓阿海多感受點熱情,進而受到影響開始改變,不至于終日躲在自己的世界中,視外界于無物。
另外,康雨晨二十出頭的年紀不至于太過年輕,而且做事的態度有著不符這年紀的圓融,跟性格一樣,能補足阿海所不足的那一部分,將來要在人生路上相伴,對阿海一定很有幫助……
封劍濮徑自盤算著,不論怎么算、怎么想,他都覺得康雨晨才該是適合相伴義弟過一生的人。
別說什么,單是康雨晨較能照顧人的這一點,就叫封劍濮放心許多,畢竟他這個義弟的行為思想有些異于常人之處,在日常生活跟人際關系上,一定需要人多加費心照顧、代為打理。
在這方面,康雨晨絕對是讓人比較放心的一個,總不能教他指望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吧?
想起虞媺……
說真的,封劍濮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個女孩子。
我們是一國的……
難以形容中,不期然的讓封劍濮想起義弟曾述說過的一句話。
是了!那種感覺,像,真是太像了!
撇開沒有存在感這一點,虞媺待人總是冷冷淡淡,那種拒絕任何人的感覺就像是另一個阿海,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不想跟任何人有交集。
不只這樣,就連那種需要人照顧的感覺也如出一轍。
以前沒有特別注意所以沒發現,可是就他最近的觀察,發現虞媺雖待人冷淡,可脆弱纖細的樣子,如同阿海一樣,其實很能引起人的保護欲,只是平日她刻意的讓自己失去存在感,一般人不太會發現這一點。
大致上就是那樣的感覺吧,真的就像阿海所形容,他們是一國的,是一樣的人,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萬分不樂見這兩個人湊在一塊。
想想,單是阿海一個就夠叫他擔心了,要是再加一個女性版的阿海,兩個人湊在一起,這未來……他光是想就覺得頭大。
但現在棘手的是,讓阿海有進步的人,可能是先前長期跟阿海培養感情的康雨晨,也有可能是這個女性版的阿海在近日內造成的。雖然什么都不確定,但后者只是“有可能”,也足夠叫他擔心了。
封劍濮越想越心煩,一眼看見那呼呼大睡的無憂睡容,長手一伸,不符沉穩內斂的外表,惡質的一把捏住那秀挺的鼻……
“哇!”一口氣差點被憋死的云澄甫猛地驚醒。
沒空撲向始作俑者進行報復,完好的那只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吸著氣,努力補足方才缺失的氧氣……
“你做什么?”回過氣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算帳。
“我做什么?”封劍濮反問他,將行兇的事撇得一乾二凈。
云澄甫瞪著他,知道在那張欺騙世人的嚴謹沉穩面具下,存著怎樣惡劣的壞心腸,也知道方才的事絕對是故意的,他故意捉弄自己,像是貓逗老鼠一樣,把他當笨蛋一樣的戲耍著玩。
美麗細致的年輕臉龐燃著怒火,要不是現在手不方便,他真想撲上去痛揍一頓……不過好象也沒用,他自己其實也心知肚明,就算他雙手完好無缺,一樣是打不過眼前這男人。
這樣一想后,還真叫人泄了氣,只是年輕人的血氣方剛讓他不愿示弱,猶一徑地直瞪著那惡質的做作男。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辈凰脑捳Z從齒縫中恨恨迸出。
“我心知肚明?”男人味十足的俊顏玩味地挑起一邊的眉,沉吟!拔抑恢滥愦蟀滋斓耐祽兴X!毖垡徊[,瞪著地上的書,問:“書都看完了沒?”
云澄甫噤了聲,滿心滿臉的不甘!澳阋淮卧襾砟敲炊啾緯,總要給我一點時間吧?”
“時間?給你睡大頭覺的時間吧?”封劍濮握起拳頭,指關節發出的辟哩啪啦聲響霎是嚇人,足以想象他的用力。
適時響起的門鈴聲解救了云澄甫,他跳了起來,逃也似的往外跑……
“我去開門!”
☆ ☆ ☆
少有人使用的一樓大門今天第二度被開啟。
門外的人肩上側背一個大布包,手捧一盒包裝精美的蛋糕……就像是約定好一樣,好象從這個門前來拜訪的人都得拎一盒糕點似的。
只是現在這個人比剛剛那一對雙胞胎姊妹還要叫虞媺無所適從……事實上她震驚,整個人都呆住了。來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她表姊,那個應該遠在臺東老家的表姊──康雨晨。
“誰來了?”跟著虞媺而來的桑海若好奇的問。
“我開門,我來開門!”云澄甫火燒屁股一樣地直直從三樓沖沖沖了下來。
兩路人馬匯集于大門口──
“表姊!”
“雨晨!”
“誰?”
門口的三人同時出聲,不信、驚喜、疑惑,表情不一,桑海若最先反應過來,開了門,向外迎去。
原本被堵在兩人后面的云澄甫跳啊跳的,根本看不清局勢,這下桑海若開門出去,正好讓他補位上前,只是他正要進一步跟出去看的時候……
“雨晨?”揪住美少年的衣領,跟著下樓來的封劍濮顯得驚訝。
“喂,放手!放開我啦!”領子被一把揪住,云澄甫氣得哇哇大叫。
封劍濮沒理會這抗議聲,老鷹抓小雞一樣的將手中的少年往后一拖,補上位,跟著出去迎接意外的訪客。
不敢光明正大,所以惡毒的咒罵全含在嘴里嘀咕不休,云澄甫恨恨的跟了上去。
剩下虞媺,就像是讓人給遺忘了一般,靜靜的站在門口處,看著桑海若露著快樂的笑容跟她表姊說話。
不久前雙胞胎的苦口婆心在她心頭響起,只讓她內心中的苦澀感更甚。
要她爭取,要她把握……呵,是要她爭取什么?把握什么呢?
“小媺!北娦枪霸乱话惚挥,康雨晨笑吟吟的看著久違不見的小表妹。
“表姊!庇輯壍吐晢玖艘宦暎承〇|西又退了回去,退回到她深不可見的心底深處去。
“好久不見了,一個人住在這邊還好吧?”太過習慣小表妹冷冷淡淡的性子,康雨晨揉了揉表妹的發,一點也沒把那冷淡疏離看在眼里。
“嗯!庇輯墤艘宦,算是回答。
“好了,別杵在門口聊,大家進去坐吧。”封劍濮掌控起全局。
在他的引導下,一票人進了屋,剛剛準備的茶跟蛋糕完美發揮作用,成了招侍客人的最好茶點。
“怎么會突然來了呢?”支使撿回來的小仆人再去燒一壺開水,封劍濮微笑問,完美的扮演著稱職的好主人。
“想來看看你們的畫展準備的怎么樣了,所以就來了!被卮鸷,康雨晨轉向身邊安靜的桑海若,問:“一切還好嗎?”
桑海若點點頭,回以一個一切安好的微笑。
“一切順利就好了,我原來還滿擔心你回到臺北來會不適應呢!”
“沒有,我很好!
“嗯,看得出來……氣色很好,心情也很好!
封劍濮靜靜的看著一對儷人彼此問候,心中隱隱有份踏實感。
或許,他先前的隱憂全是多余的,看看這兩個人,他們相處起來多么融洽愉快!
回想起來,他不是很清楚的嗎?之前一、兩年住臺東時,這兩個人往來頻繁,常常約著一塊兒出去散步、聊天,海邊時?梢娝麄儍蓚的身影,男的畫畫,女的也拿著本子涂涂寫寫的,相依相伴的情景是小鎮的人都知道的事。
看來他真的是太自尋煩惱了,竟一下忘了這些,忘了這兩個人長年打下的深厚情誼,那種長時間累積下的溫馨散步情,可不是隨便的人能在短時間內破壞的。
而且回想起來,阿海的進步、醫生所謂的精神支柱,應該是這樣來的才是,是他多心,絕對是他多心了……封劍濮自認找到更合理的解釋,一個讓他安心的解釋,讓他忍不住用太過愉快的表情關注那一對天造地設的儷人。
如同封劍濮,就坐在桑海若右手邊的虞媺也是一樣,一雙眼兒靜靜的看著那對“情侶”閑話家常。只是她的心情大大不同于封劍濮的……也分不清心頭的感覺,因為她整個人都麻木了,只能靜靜的看著他們,獨自感受心口處那種疼痛的感覺。
像這樣的情況……是要她爭取什么?把握住什么?
她可不知道自己有那樣的天分,可以像電視中敢愛敢恨的女孩,不顧一切的去掠奪心中所想要的一切。
特別是當那對象是她自個兒的表姊,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表姊,就算真讓她生出了爭取的勇氣,她也沒辦法對自己的親表姊做出橫刀奪愛的事。
要她為了自己的幸福、為了那一己之私而傷害表姊,她做不到,說什么也做不到。
更何況,就算她真想做……她哪來的能力呢?
她不貼心,不懂得說話技巧,不喜歡接近人群,真的就是孤僻難以親近。
不像雨晨表姊那樣,一顆玲瓏心,關注并行有余力的顧全身邊所有人,嘴巴甜得像是涂了一層蜜一樣,處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悠游自在,做事能力又強,前兩年才二十出頭時,就讓舅舅很放心的將潛水社的生意整個交給女兒作主。
平心而論,若她是男人,要有選擇也是會選雨晨表姊這樣的解語太陽花,說什么也不會看她這株毫不起眼的小雜草一眼。
虞媺想得認真,心口處的疼痛相形的更加尖銳,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繼續靜靜的坐在一邊,像個隱形人一樣的坐著,靜靜的聽他們談笑風生。
“好久沒散步了!鄙:H艋叵肫疣l下日子的美好。
“是啊,好久沒陪你散步了!笨涤瓿柯冻鎏鹈赖男θ,同樣珍惜那段兩人相伴的散步時光。
“妳這次來,預計要留幾天?潛水社的生意沒人管可以嗎?”旁聽了一下,封劍濮也加入了閑談的行列。
“那個啊,實不相瞞……”
“燙!燙!燙!熱水來了!”受命當備茶水小僮的少年雙手抓著茶壺柄,哇哇直叫的從廚房沖出。
封劍濮回頭,正想開口訓斥他別那樣毛躁,小心亂中有錯釀大禍而已,云澄甫不知是怎么絆到自己的,一壺熱水隨著他往前撲的沖勁脫手而出,連壺帶水正正的朝前方飛去。
那方向,有人,而且還是三個……
災難當頭而來,本來就不是很專心的虞媺壓根兒反應不及,可就在那不到一秒的過程中,某個身影沖了過來,密密的包護住了她。
那瞬間的力道讓她眼前一陣黑,根本沒省悟到發生什么事,就聽見乒拎乓啷、鏘拎匡啷的一陣人仰馬翻。
當中有為了避難,動作中造成的椅子碰撞翻倒聲,還有水壺落地后的匡匡兩下金屬彈跳聲,然后是一連串驚駭的質問……
“。
“阿海?”
“我、我不是故意的……”
驚呼、緊張的詢問夾雜心虛的歉意從三面迎來,虞媺努力想進入狀況,但抱住她的人是那么樣的用力,掙不開的她實在無能為力,只能對著眼前超近距離的胸膛暗自揣測現在的狀況。
沒花費她多少時間,因為其它的人連忙圍上,幫忙拉開那緊抱住她的人,讓她看見周遭景象,很快的跟著進入了狀況,然后失去語言能力……
桑海若的臉色因為疼痛而慘白,但他看著她的表情是笑著的──
“幸好妳沒事!彼f,只說這么一句,也只足夠說這一句。
“哪里痛?”方寸大亂的封劍濮推開虞媺,就要動手脫他的衣服,檢查他的傷勢。
“先沖冷水!”康雨晨制止了他,雖然同樣慌亂,但她還記得燒燙傷的急救程序。
沖、脫、泡、蓋、送,就是先沖沖水,接著再脫去衣物看傷勢,確定傷勢后再泡一下水,然后才能覆蓋上預防燒燙傷后還著涼的保暖物,趕緊送去就醫……這些程序,康雨晨因為?措娨暎杂浀煤芮宄。
“沖過冷水先降溫后再看傷勢,才能避免脫衣服時讓傷口受到二度傷害!敝婪鈩﹀募钡某潭,康雨晨飛快的解釋。
當下封劍濮沒有遲疑,一把拖著義弟直往廁所沖去。
在康雨晨慌亂的指揮當中,封劍濮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做著正確的處理程序,自知闖禍的云澄甫雖然嚇呆,但也知道亡羊補牢,因此跟著忙得團團轉,找著每一個可以提供幫助的跑腿機會,又是遞沖水用的容器,又是幫忙解衣,還快速來回的沖上樓找來薄被充當等下要用的保暖物來贖罪。
那一團混亂的世界就像跟虞媺沒關系一樣,沒有人理會她的存在,沒有人。
被推倒的她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用置身事外的冷漠表情,看著所有人為了檢視桑海若的傷勢而忙得團團轉。
她知道發生什么事,她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讓她瞪著地上的茶壺,有些些的恍惚了。
這只茶壺,就是為了這只茶壺,還有里面的熱水……因為它們,桑海若為了救她而被茶壺砸中,讓噴灑出的熱水燙了一身……
為什么呢?為什么這么危急的時候,他竟會想到要救她?
表姊就坐在他的身邊,就坐在他的另一邊,一樣是有危險,但他為什么救的是她呢?
虞媺的腦子糊成了一團,一再回響著他受傷后的話──
幸好妳沒事……幸好妳沒事……幸好妳沒事……幸好妳沒事……
心,亂成了一團,她完全無法思考,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出反應才好。
就在她的沉默當中,她眼睜睜的看著其它人不顧桑海若拒絕上醫院的意愿,七手八腳的擁著他前往地下室開車,將他送去醫院……
沒人注意到她,一個也沒有!
在這樣危急的時候,她被遺忘了,就這樣被遺忘在原地,好象天經地義一樣的被人忽略掉她的存在。
眼淚,不知道為什么而流出,她動也不動,一個人怔怔的想著她的問題──
他……為什么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