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羅燁走出商業(yè)大樓,要到停車場取車。司徒照常跟在他身后三步之遙的距離。
來到停車場上,因?yàn)檫^了下班時段已有一些時候了,所以停車場上停放的車輛已經(jīng)不多,且人跡稀少。
司徒跟著羅燁往他的車走去,低頭看著自己在地上被斜暉拖得老長的影子。
忽然間,她察覺到離他們不遠(yuǎn)處的圍墻邊,似乎有些不尋常的動靜。
來不及細(xì)思,她連忙抓住前方的羅燁,竄到一輛轎車旁。
“趴下!”司徒急急喊道。
語音未落,槍聲響起,那輛做為他們障蔽的車子,玻璃窗登時粉碎。
司徒放開羅燁,起身往槍聲的來源處走去。
“司徒……”她想做什么?
羅燁正想將她抓回來,圍墻上突然冒出一條人影疾速竄逃著,司徒見對方出現(xiàn),立刻快步追上去。
那是一個身手相當(dāng)矯健的黑衣男子,因?yàn)楸彻猓床磺宄南嗝,只見他的動作異常敏捷,踩在墻沿上奔走的速度如履平地?br />
司徒沿著墻緣追逐著他,距離墻壁約有十幾公尺。
當(dāng)他們之間因?yàn)槠叫卸嚯x縮短之時,司徒驀然自外套內(nèi)層掏出手槍,朝墻上開了一槍。
只聽得那名男子慘叫一聲,瞬間掉落圍墻的另外一邊。
她正打算越過墻去抓住對方,不知何時羅燁卻已來到她的身后,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
她困惑地回頭望著他。
“別去!
“我只瞄準(zhǔn)他的膝蓋,再不快點(diǎn)抓住他,他會逃的!”
“要逃就讓他逃,窮寇莫追你不知道嗎?”羅燁堅(jiān)定的抓住她細(xì)弱的手腕!澳阍跄艽_定圍墻的那一邊,沒有他的同伙正拿著槍等你?”
司徒見掙脫不了他的鉗制,只能放棄地垂下手。
“可惡……”她低頭咒罵著。
“我們回去吧!绷_燁放開她,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司徒回頭看了那道圍墻一眼,也只能跟著羅燁走。
“你不是很想知道是誰想殺你?”坐上車之后,司徒開口問道。
“那又如何?”他發(fā)動車子,將車駛離停車場。
“如果讓我抓住他,也許可以逼問出主使者!
羅燁聞言,不以為然的笑了一下!澳闶潜gS,這種事情似乎還用不著你來做。”
雖然,她也不像個真正的保鏢——
方才看她追擊那個殺手的神情,儼然一個狩獵者一般。而且……
“你哪來的手槍?”這是他從一開始就很疑惑的問題。
她身上居然攜帶槍械,令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關(guān)你的事!彼就进静幌牖卮鹚膯栴},冷冷地別過頭去。
“你不說也沒關(guān)系,但是像剛才那種情況,我不希望再看見。你不應(yīng)該持槍的,不管為了什么理由!币娝徽f,羅燁也不想多問。
“你……”司徒覺得他這種要求簡直莫名其妙!拔沂菫榱吮Wo(hù)你!
因?yàn)楣ぷ鞯男枰,她才會這么做,不然他以為她拿著好玩嗎?
“如果為了保護(hù)我,非得讓你持槍傷人不可,那我立刻撤銷委托!绷_燁正色地說。
司徒感覺得出來,她剛才那些舉動又讓羅燁心里很不高興了。
她不禁心想,光是這樣就可以讓他這么生氣,萬一哪一天,他知道她的真實(shí)身份又會如何唾棄她嗎?
想到這里,她沒來由的一陣不安……仿佛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份有多么見不得人。
雖然心里這樣想,司徒嘴上卻什么都沒有說。
她沒有反駁羅燁的話,只是她早說過了,她是習(xí)慣于狩獵的人,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hù)他;如果他不能接受,她也沒辦法,她不會為了他或者是任何人而改變……
“不過,剛才謝謝你!绷_燁突然說道。
想不到羅燁會跟她道謝,司徒微愣了一下。
“不客氣!痹S久之后,她才訥訥地說道。
羅燁對她微笑了一下,司徒靜靜地別開頭,沒有理會他。
但他那異?∶赖男θ輩s一直盤桓在她腦海中,久久不去……
? ? ?
“爸,你確定是那個人沒錯嗎?”
晚間,羅燁坐在客廳和他父親通電話。
那天羅德洲知道自己的兒子又遭到殺手狙擊之后,更加緊張。連忙努力回想從前那些和他有過過節(jié)的人。
想了許多天,他終于想到一個最有可能的人。
“應(yīng)該是黃天義,除了他,我想也沒有別人了。”羅德洲回答道。
黃天義,當(dāng)年也曾經(jīng)是他商業(yè)上的伙伴。十年前,他為了并吞黃天義手下的股份,伙同其他中小企業(yè)的負(fù)責(zé)人一起圖謀設(shè)計他,讓黃天義最終因?yàn)樯虡I(yè)市場被封殺而宣告破產(chǎn)。
羅德洲亦借機(jī)順利購得原屬于黃天義名下的股份,但卻讓黃天義一家因此而大受打擊。黃天義的兒子因?yàn)樨?fù)債累累,無力償還,在破產(chǎn)不久后,帶著自己的妻子和五歲的孩子自殺了。
羅德洲在知道這件事之后,更覺得無顏和黃天義見面,自此就不再和他有所聯(lián)系,也就漸漸失去了黃天義的消息。
事情已經(jīng)過了十年,羅德洲原本也早已忘記了那段過去,此時之所以會懷疑到黃天義,是因?yàn)閷Ψ饺缃駥尶谥赶蛄_燁的不尋常舉動。
他猜想,大概是黃天義想讓他也嘗嘗當(dāng)年的喪子之痛,所以才會有此行動吧?除了黃天義,他實(shí)在想不出還有誰非得以這種方式報復(fù)他不可。
他將這段緣由照實(shí)說了出來,羅燁沉吟了片刻。
“爸,你知道那個人目前的下落嗎?”
“我十年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了,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在世上……只是這樣猜測這個可能性罷了!绷_德洲坦白說。
“無所謂,我會派人去查。謝謝你,爸。”羅燁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等一下,阿燁……”
“有什么事嗎?”
“你把他找出來之后,別傷害他。當(dāng)年那么做,我自己覺得很對不起他!彪娫捘且活^傳來羅德洲帶著愧意的聲音。
羅燁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了,再說吧。再見,爸。”
掛上電話之后,他發(fā)現(xiàn)坐在他對面的司徒一直看著他。
“怎么了?”
“沒什么。”司徒說著,收回目光!霸谙胛沂裁磿r候可以完成任務(wù)!
羅燁笑了一笑!斑@些日子辛苦你了,我想,再過不久事情就可以解決了。我會盡快找出幕后的主使人!
司徒聞言搖搖頭!按蟾艣]那么簡單!
“怎么?”
“如果主使者真的是你們所想的那個人,他知道你想將他找出來,一定會在那之前就先將你致于死地……今后你可要更加小心了!
“我明白,謝謝你。”
意識到羅燁為什么向她道謝之后,司徒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站起身來走回自己的房間,淡淡地說道:“我可不是擔(dān)心你,只是怕你增加我的負(fù)擔(dān)!
她欲蓋彌彰的解釋,讓羅燁不禁感到好笑。
也許她的個性并不是真的那么不近人情的冷淡吧?望著她關(guān)上的房門,他心中這樣想道。
? ? ?
之后幾日,果然如同司徒猜測的一般,殺手前來狙擊的次數(shù)又增多了,羅燁派出去尋找黃天義的人卻遲遲沒有消息。
那些仇家所聘請來的殺手,在司徒看起來就像螻蟻一樣,絲毫不足為懼;但甚了確保羅燁的安全,她也不得不時時提高警覺,寸步不離地跟隨著他。
不過,雖然她是天天跟隨在羅燁身邊,但關(guān)于羅燁的私事她絲毫不愿插手,甚至置若罔聞。
最近她看見有人天天打行動電話找羅燁,羅燁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隨便應(yīng)付幾句就掛掉電話,這幾天甚至連手機(jī)都不開了。
她知道有事,卻不想多理。
她只是他的保鏢,做好份內(nèi)的工作就可以了,其他的,與她無關(guān)。
這一天,她一如往常坐在羅燁的辦公室里,出神似的靜默著。
門外走道上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司徒聽出這個腳步落地的聲音散亂無章,而且急躁慌忙,完全不像受過訓(xùn)練的人,她知道來者不是殺手,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起身站到離羅燁最近的地方,以防不測。
羅燁似乎猜想得到來者是誰。他抬起頭來望著房門,俊眉微蹙。
那扇門“砰”的一聲,被人以極粗魯?shù)膭幼鞔蜷_了。
一個美女蛾眉緊豎地走了進(jìn)來。
司徒認(rèn)出她是前些日子,常常和羅燁約會的那名女子。
“乃麗,你來這里做什么?”羅燁看見她,顯然有些不悅。
“要你給我一個交代!睏钅他愔弊叩搅_燁的大辦公桌前,臉色不比羅燁好到哪里去。
“我不是跟你說清楚了?”
“我不接受!彼龖B(tài)度堅(jiān)決地說道。
羅燁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筆,緩慢地靠回椅背上!澳悴唤邮,我也沒辦法,但……我想要的結(jié)果就是這樣!
“為什么?為什么你突然想要分手?”
“沒有為什么。合則聚,不合則分,這個道理你應(yīng)該懂。”
“我不明白!前些日子我們不都還好好的嗎?為什么突然要分手?你覺得我哪一點(diǎn)不好?”楊乃麗情緒激亢,幾乎有些歇斯底里。
“你沒有什么不好,只不過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羅燁說得清楚明白。
“為什么?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我絕對不會同意!”她直逼羅燁面前。
“你……”她毫不妥協(xié)的糾纏,讓羅燁感到有些無奈。
他無可奈何地朝司徒看了一眼。
司徒也回看了他一眼,美麗的眼眸中有著一種淡淡的情緒,像是同情,也像是嘲笑。
他們這樣的舉動讓楊乃麗看在眼里,不覺更添醋意。
她惱火地指著司徒說道:“難道你是為了她嗎?你因?yàn)樗曳质?我早知道你們之間有曖昧!”
羅燁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樣聯(lián)想。
司徒也發(fā)了怔。關(guān)她什么事!居然把她也扯進(jìn)來了,還說那什么話……
“乃麗,你別胡思亂想。不關(guān)她的事。”羅燁冷下臉說道。
“你騙我!如果你們之間沒有什么關(guān)系,她怎么會天天纏著你?你們真是太過分了!”楊乃麗漲紅了臉,怒不可遏。
羅燁這時覺得自己真的惹了一個大麻煩了,連司徒都被牽扯進(jìn)來。
前幾天在電話中他就已經(jīng)跟她講得很清楚了,她不肯聽,他也沒辦法,但總不能任由她在這里胡鬧吧。
羅燁拿起內(nèi)線電話,聯(lián)絡(luò)他的專屬秘書。
“李小姐,請警衛(wèi)過來。”他簡單地交代。
要讓她停止胡鬧,直接攆她出去是最迅捷利落的辦法。
“羅燁,你……”楊乃麗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相信他竟會這樣對她。
“你應(yīng)該走了。”羅燁冷冷地看著她。
說著,立刻有兩、三名警衛(wèi)禮貌地走進(jìn)這間辦公室。
“總裁。”他們向他點(diǎn)頭致意。
“麻煩你們將這位小姐‘請’出去!
“是!蹦切┚l(wèi)邊應(yīng)著邊走到楊乃麗身旁,做出手勢!皸钚〗悖。”
楊乃麗不理會他們,一徑怒火騰騰地瞪著羅燁。
“你竟然以這種方式趕我走,你竟然……”她驀然轉(zhuǎn)向一直靜立于一旁的司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了她一巴掌。“都是你這賤人害的,都是你!”
司徒怔怔地挨了這一巴掌。
原本她是可以閃過的,但不知為什么,她看見那只大掌迎面而來的時候,竟發(fā)愣了,致使火辣辣的巴掌就這樣結(jié)實(shí)地打在她臉上。
司徒回過神來,還是沒有說什么,倒是羅燁勃然大怒。
他使一個眼色,那些警衛(wèi)立刻不由分說地拖著楊乃麗就走。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要跟羅燁說話……”楊乃麗一邊被往外拖,一邊喊著。
羅燁難掩怒氣的自辦公桌后起身!皸钅他,你今天在這里撒潑的事情我會記著。貴公司對外的形象,已經(jīng)有危險了,你等著向你們董事長交代!彼Z氣冷漠地威嚇道,冷眼看著她被警衛(wèi)拖出去。
他們走了之后,羅燁走到司徒身邊。
“你沒事吧?”看見司徒白皙細(xì)嫩的臉頰上,明顯印著一個殷紅的掌印,他忍不住伸出手輕撫著。
司徒搖搖頭,轉(zhuǎn)身回到自己方才的座位。
“當(dāng)保鏢還要幫人家挨巴掌?算我倒霉!彼贿厯崦约耗[脹的臉頰,一邊低聲咕噥著。
羅燁聽了不禁一愣,臉色和緩下來,縱聲大笑。
“SORRY,連累你了。大不了下次有機(jī)會,我替你擋回來!彼腴_玩笑似的說。
司徒看了他一眼,“但愿如此!
? ? ?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尋找黃天義的事情,一點(diǎn)眉目也沒有;司徒還是日復(fù)一日地跟隨著羅燁。
事實(shí)上,從那件事情之后,羅燁并沒有什么機(jī)會替司徒挨一個巴掌,只是他身邊的女伴又換人了。
這次的新歡叫什么名字,司徒記不得也搞不清楚;她總覺得在羅燁身邊來來去去的女子實(shí)在太多了,多到她分辨不清——也從來不想去分辨。
她常常冷眼看著那些艷麗又大方的女子跟羅燁膩在一起說笑、吃飯——甚至約會的時候她也跟在他們身邊。
雖然那些女子對于她的存在覺得礙眼,但她還是跟著羅燁,盡自己應(yīng)盡的責(zé)任。
她常常一貫地沉默著,縱然天天跟羅燁在一起,彼此也很少交談。
她不打架的時候,羅燁對她不錯,偶爾也會跟她說說話,她有時候應(yīng)答個幾句,有時候不理他。
而當(dāng)她又和那些找上門來的殺手杠上的時候,他又會開始生她的氣,認(rèn)為她不應(yīng)該那樣涉險。
羅燁教訓(xùn)她的話,她有時候聽,有時候置之不理。不過,有時候她會以一種怪異的表情望著他。
她不明白,他認(rèn)為她和別人打架的行為是錯的,那么他和那些女子交往,厭倦了就拋棄的行為,難道就是對的嗎?
她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以她的觀念看來,她覺得羅燁不應(yīng)該那樣做,但她不會跟他表示什么,因?yàn),那與她無關(guān);但羅燁又為什么要這樣管她呢?
她和那些壞人大打出手也不關(guān)他的事,他不該管的。
雖然心里這么想,司徒卻也從來不說什么。
她很少主動跟羅燁說話。對她而言,孩子氣很重的羅庭煙還比較好親近些;雖然她并不很想跟他親近。
羅庭煙常常纏著她,想跟她說說話,她明明跟他無話可說,卻還是會努力的回答他的問題——雖然努力的結(jié)果有限。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肯理會他……大概覺得他是好人,大概他的開朗令她羨慕。
跟那樣開朗親切的人在一起的時候,連她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自在;和羅庭煙比起來,她比較畏懼羅燁——
也不是真的畏懼,只是覺得……他陰晴不定的個性讓她不安。
她很少去在意外人對她的態(tài)度,但不知為什么,羅燁那難以捉摸的個性卻可以影響她的情緒。
為什么她要在意他的喜怒呢?她也不明白。
大概……是她長時間跟他在一起的關(guān)系吧?她想。
她來到羅燁身邊,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
自從回到臺灣,她從未跟一個人相處過這么久;不過,也總有離開的時候……
是什么時候呢?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