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杭州的途中。
馬車顛顛晃晃地在路上行駛著,經過了驛道,好不容易看見一間茶棚,佟曉生于是吩咐車夫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待車子停下來之后,他掀開簾子,扶出阮飛香。
“咱們休息一下,喝杯茶!
接觸到他關懷的眼神,不住心中一陣溫暖,在他的扶持下,他倆慢慢走到茶棚里。
“小二,來壺好茶。”他說完,對著妻子道:“這兒荒村野店的,沒什么好東西,縱使有,也多半是粗食,怕你吃不慣,我就沒叫了,等晚一點咱們到了鎮上旅店,再吃些東西如何?”
“你別太擔心我,我沒事!比铒w香笑笑地道。
然而她其實并不好。
自出生以來她從未這樣長途旅行過,光是一整天都坐在馬車里頭顛顛簸簸的就夠她受了,然而因不想讓急著辦事的佟曉生擔心,是以她仍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停下來休息,會不會耽誤時間?我沒關系的,趕路要緊!
“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再說咱們都已經在路上了!辟陨徰园参恐,眼看著她面色微微發白,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模樣,他不禁又是同情、又是憐惜。
“早知道你這般不習慣,我就不該強要把你帶出來!彼f,伸出手來,指腹熨貼上阮飛香的發梢,為她拂去細密的汗水。
“說這些做什么,我不都已經來了!比铒w香微微一笑。
他難道不曉得,屬于他的一個親密動作或者是一個表情,就已足夠驅走她所有的不快嗎?
跟著他的腳步,她就能安心,心理上的快慰早就超越了肉體所承受的疲勞,她就是這么想的啊……
“茶來了!”小二高聲吆喝著,提上了一壺熱滾滾的水和兩只茶杯。佟曉生見那粗陶做的杯子不甚潔凈,于是拿起其中一只,也不多想的以自己的衣袖仔細地擦過,倒入一些熱水,燙一燙之后倒掉,再次盛滿八分,這才遞到阮飛香面前。
“喝吧!
阮飛香拿起杯子,卻見佟曉生拿著另一只杯子,倒入茶水后直接就口,根本沒有像在為她倒茶那般仔細,一時心里感動,脫口而出。
“你待我真好!
那像孩子般的口吻,讓佟曉生笑了笑。
“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
阮飛香心中一動。
“可是……我娘曾經那樣對你……”她不由得想起了從前。
佟曉生對此,卻十分淡然!霸趺戳?一副感觸良多的樣子!
對此,阮飛香也只是報以一笑,她自己的感覺,只有她自己知道……
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一句這么自然的話,深深打動了她的心。
佟曉生喜歡她,所以對她好,不管她的母親曾經那么的苛刻,也不管她的大哥曾經嘲笑過他……這一切,他竟全然不放在心上,更從來不曾以她為報復的對象,把她娶過來就晾在一旁……
這一切,要多深的情感才辦得到?
他對她的好,恐怕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曉生……”這是她第一次,當著他的面,脫口喊出他的名……
“真高興聽見你這樣叫我。”佟曉生笑道,笑容里頭,是十足的篤定與自足。
接觸到他晶瑩溫潤,充滿感情的眸光,阮飛香霎時只覺得,自己又再一次被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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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孫家經營的織作坊至此已是第五代了,不但極有名望,品質更是當地無人能出其右,可以說是當地紡織工業的龍頭老大。這些年來,由于孫家后繼無人,偌大的產業一直交付同族親戚在管理,直到孫尚書認佟曉生為義子,并將之交付予他后,這織作坊才算再度找到了主人,只是事情自不會如此圓滿結束。
孫家同族的親戚一直不服氣孫尚書將產業交給外姓人來打理,更氣人的是,佟曉生的精明厲害完全隱藏于那文弱書生的外表之下,他一來就以很快的速度,審核過近年來織作坊經營的情形,減去了多余的開支和步驟。偏偏這樣一來,害得底下人沒法撈油水,因此盡管帳面上好看了、營收更加有起色了,下頭的人卻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不時想找機會扳倒他。
這些事情佟曉生不是不清楚,然而他從未為了一己之私在做事,為了感謝義父的知遇之恩,打從接手孫家事業起,他無不兢兢業業,有錯,他一肩挑,有功,是大伙兒的榮耀,這種務實寬厚的個性,也確實為他培養了一批死忠的下屬。然而盡管如此,反對他的人還是比支持他的人多太多,像這一次的事件,他也懷疑根本就是有人利用他回鄉的機會在暗地里扯后腿,但一切也僅止于猜測,不能太快下定論。
到了織作坊前,管家蘇貴從里頭迎了出來,他也是快馬加鞭剛 回到這里沒多久,疲勞的神色仍寫在臉上,看見佟曉生,便宛如看見菩薩一般。
“主子!您可回來了!”他一副謝天謝地的模樣,不意瞧見了站在佟曉生身旁的阮飛香,一愣。
“喲?少奶奶也……”
“好了,有什么事,進去再說吧。”佟曉生不欲多談,外頭太陽大,他怕飛香站不住。
“那是、那是……”蘇貴忙讓出道來,一邊往里頭喊著:“喂!小丁、小四,還不快出來幫忙,少爺、少奶奶都回來了!”
經他這么一吆喝,里頭立刻跑出兩個年紀約十四、五歲的孩子,他們看見佟曉生反應還算正常,不過看到阮飛香時,那副神情可就精彩了。
阮飛香何曾被這么多陌生男子包圍過,加上那兩個男孩子又直勾勾的盯著她瞧,真教她不知該如何是好;蛟S是有些怕生,她向丈夫的方向靠緊了一些,但仍提起勇氣向大家打招呼。
“你們好。”
“少……少奶奶好!”小丁、小四也忙不迭地回答。
“好了你們,別凈呆愣著,少爺的行李還不快去取出來?”
“是、是……”
佟曉生笑看著他們跑開,這才牽著阮飛香的手往大廳里走去。
“他們都是些粗人,不過心地都很好,你別見怪!
“嗯!睂Υ,她只是笑。
他大概不曉得吧?只要他在她的身邊,就能給她力量。
他說的話,盡管只是輕描淡寫,但就是有著絕對的公信力,教她信服不已。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能夠在短短的幾天里,對他依賴到這種程度,是她太軟弱,還是佟曉生太堅強?!
不明白……
“對了!辟陨穆曇敉蝗粋鬟M她耳中!斑@些日子我要處理些公事,可能會有冷落你的地方,希望你別在意!
“公事為重,我明白!
“那……待會兒就讓小丁帶你去房里休息!辟陨徽Z發落,蘇貴就拿著一疊簿于和文件進來,佟曉生見狀,笑道:“怎么,連讓我坐著喘口氣兒的時間都沒有?”
“少爺別說笑了,要不是十萬火急,我哪敢煩您啊!”蘇貴苦笑著,將資料放到佟曉生面前,佟曉生對飛香報以祈諒的一笑之后,便埋頭鉆人了那帳簿和文件堆里。
看著他專注的神情、不茍言笑的模樣,哪里還是多年前那個只將風花雪月系縈心懷的書生呢?
他變了,變得沉穩、變得世故、變得更加有力量,但面對她時所給的,卻還是一顆赤誠無礙的心……
多么難得?她又何德何能?
佟曉生絲毫沒有覺察到阮飛香熱烈的注視,逕自與蘇貴細細討論著織工出走的問題,阮飛香見他們一時半刻尚沒有結束的樣子,于是緩緩起身,準備到外頭看一看、走一走,透口氣。然而才輕移蓮步到門口,后頭就傳來佟曉生的聲音。
“飛香,你去哪兒?”
阮飛香回頭,有些錯愕。
他不是根本沒在注意她嗎?
“我……到外頭散個步!彼行⿲擂蔚卣f。
“這樣嗎?蘇貴,叫小丁來!辟陨@時才想起自己壓根兒忘了把小丁找來。
“不不……我自己去就行了!比铒w香道!澳銈兠,我只是隨意走走,待會兒就回來!
“那可不成,這兒你畢竟頂陌生的,還是讓小丁帶路吧!
不一會兒,蘇貴便帶著小丁回來了,佟曉生吩咐道:“小丁,你帶著少奶奶四處逛一逛去,如果她累了,就領著她回房休息,再來回報我,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庇袡C會親近少奶奶,小丁這下可高興了,連忙對著阮飛香道:“少奶奶請!
阮飛香沒辦法,只得跟著走出去了,佟曉生望著她的背影離去,猶自怔忡,直到蘇貴喚他。
“少爺、少爺!”
“噢……’’佟曉生這才回過神來,咳了兩聲!皠偛耪f到哪兒去了?”
蘇貴好笑的望著少爺,看來他一顆心早飛往這新進門的夫人身上去了,想起自己當年成親時的歡喜無限,他也不禁真心地為主子感到無比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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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這府邸算是佟曉生的客居之地,腹地不算太大,跟蘇州的巨宅比起來更顯小兒科,然而它的內苑風光卻也并不含糊,亭臺水榭一應俱全,徹底展現了一種袖珍的精致美感,阮飛香第一次到這里,眼底處處透著新奇。
小丁領著阮飛香走到一處回廊停下來,指著外頭說。
“少奶奶請看,回廊外頭就是水池,您可以坐在這兒喂魚兒,它們可貪吃了呢!還有還有,這兒有飼料!彼贿呎f,一邊從石廊下的隱密處摸出一個瓦罐,打開以后掏了一點出來,放在帕子里,小心翼翼地遞上前去。
阮飛香覺得有趣,于是順手接過來喂著,小丁見她開心的模樣,也覺得很得意,更有意要討她開心,便道:“少奶奶要是在杭州待兩天,肯定會愛上這里的,咱們少爺也常說,這里比蘇州可是一點都不差呢!”
阮飛香笑了笑,只覺這孩子率直得可愛,便鼓起勇氣交談。
“少爺對你們好嗎?”
“好,當然好!那有什么話說的,少爺對咱們一向都很好,別說逢年過節的打賞了,就連平日里,咱們這些底下人家里還有些什么人,少爺也都是知道的,誰的爹娘過生日,他都還會給咱們添點做壽的零碎銀子。其實那些錢,我們根本就舍不得花,窮人家嘛!能多攢點就攢點,少爺對咱們底下人特別體諒,我們這兒沒有人不感激他的!
“這樣啊……”想是他從前苦怕了吧?將心比心,對著這些人才這么的知冷著熱、無微不至,阮飛香心中流過一陣溫暖,只覺自個兒果然沒看錯人……
佟曉生從不以自己的過去為恥,對人事物都存著寬容的心思,更以自己的經驗為鑒,在有成就的時候扶別人一把,盡管在娶她進門時用了一點小手段,在她看來卻是沒有惡意、不存報復心的,甚至只是想要為她制造一份驚喜的小惡作劇罷了……
他的一切都是如此良善完好,怎教她不愛?
“少奶奶,您也累了吧?要不要我帶您去休息一會兒?”小丁問道。
阮飛香卻只是搖了搖頭!拔蚁胍粋人在這里坐一下!
“噢……噢……”小丁愣愣的點了點頭,竟是差點看癡了。“那……那好,我待會兒再來接您?”
“麻煩你了!比铒w香仍是笑。
小丁看著她,都快不曉得自己身在何方了。
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美……這么有氣質的人啊!跟少爺站在一塊兒,簡直就像神仙似的……
這樣的人兒,不管她要求什么,小丁自是都樂意照辦的,于是便告退走開,但一邊往前走的同時,他還忍不住回頭頻看。
待他完全消失在視線外,阮飛香這才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靠著背后的石柱,真正放松下來。
前方碧波盈盈,回廊之中柔風徐徐,她感覺有些累了,于是緩緩地閉上眼睛。
同一時間里,佟曉生正在大廳里頭和蘇貴商量著對策,只見他眉頭深鎖。
“看樣子,這些事都是那些不甘權益被奪的人所挑起來的了?”佟曉生問道。
他知道有些元老級的員工在他來以后,便感到芒刺在背,于是不顧與老東家幾十年的情誼,紛紛掛冠求去,然而這一切全都是他們作賊心虛之故。
“真是……他們沒好處也就罷了,何苦還這樣算計別人?!”蘇貴氣憤地道。“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這些年從中撈的油水也夠置產買屋了,臨要走了居然還這般狠毒……”
“商場無父子,更何況他們?”佟曉生苦笑。“他們熟悉咱們的底細,自然知道如何對付咱們,想來那些蠶戶多半是受了他們鼓吹或指使,加上我人不在杭州,這才釀成這等大事……”
“那……那咱們究竟該怎么應對?”蘇貴握著手,愁眉苦臉的模樣。
佟曉生知道他的慌亂,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我來都來了,這畢竟是爹交付給我的責任,說什么我也不會對不起他!边@句話說得輕描淡寫,然而卻奇異的有股安穩人心的力量,蘇貴向來知道這位少當家老成持重,只是沒想到遇到了這種大事還能不改形色,不由也就安下心來了。
“那,少爺,您看現在該做什么才好?”
佟曉生沉吟了下。
“你先幫我備輛車,我去看看飛香,待會兒就出門。”
“是……”蘇貴欣然應允。
佟曉生看見阮飛香時,她已經睡著了。
靜靜的、恬恬的,與周圍的景物融合,仿佛她就是風景中一部分。
很美,也很撩人心懷。
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輕輕走近她。
她難道不曉得,自己的睡姿有多么讓人動心嗎?櫻唇微羸,露出了潔白貝齒,一綹青絲,隨風輕揚,綿密的劉海微微掀動著,美得像幅畫……
他就這么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貪看著她的容顏,直至過了好半晌,才想起自己仍有事待辦,不想擾她好夢,卻又怕她在此睡下著涼,于是只得以一種小聲到不能再小聲的語氣,輕輕的將她從夢境喚回。
“香兒?”
美人猶睡,兀自不醒。
佟曉生又喚了兩句,見到她還是沒反應,微笑地搖了搖頭,干脆伸出雙手抱起她。
阮飛香微微動了動,卻仍沉浸在睡夢里。
“作了什么夢呢?笑得這么甜。”佟曉生輕問。
當然不會得到回答。
或許是他的懷抱太溫暖、擁抱太過有力,阮飛香竟無意識地靠緊了佟曉生的頸項,像只愛撒嬌的小貓一樣地摩挲了幾下,她身上的香味鉆到佟曉生的鼻翼中,真個兒教他心猿意馬……
抱著她來到了房間,他直入內室,將她輕放在床上,正要放下她的手時,許是她不愿那股溫暖忽爾離身,竟抓住了他的衣袖不放,秀氣的眉輕攏,百般不愿的模樣。
“這教人怎么離得開?”佟曉生又是嘆了口氣,勉強將她的手拉下,替她蓋了件被子,喃喃道:“莫怪人家說道,溫柔鄉是英雄冢,現在我可真真正正明白了呵!”
伸出手來,在她額前輕輕撫摸了幾下,佟曉生這才終于心甘情愿地站起來,準備走出去,然而正要開門時,阮飛香卻醒了。
“唔……”她揉著眼,坐起來!斑@……是哪兒?”
佟曉生聞聲回首。
“吵醒你了?”他再度踅了回來!拔遗履阒鴽,所以帶你到房里來,沒想到倒把你給驚醒了!
“我睡著了啊……”阮飛香有點不好意思,自己的睡相不曉得有沒有被別人看到呢?“我該小心一點兒的……”她喃喃自語,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般。
從前未出嫁的時候,她也常常在繡樓外頭的窗臺護欄前午后假寐,沒想到這次居然犯了老毛病……
然而佟曉生卻體諒地道:“這些時日你跟著我東奔西走的,身子自然消乏,今晚就好好休息吧,等我回來,咱們一起用晚膳,嗯?”
“你要出去?”阮飛香一愣。
“嗯。”原本他是想趁她休息的時候出門,也許趕得及在她睡醒之前回來,不過看樣子是不成了。
“把你一個人丟在家里,我也有點過意不去,但是有些事情,不解決實在不行……”
“曉生,我想跟你一塊兒去……”阮飛香忽然道。
“什么?”
“不可以嗎?”阮飛香小心翼翼地問。
佟曉生這才發覺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忙道:“當然可以啊,我只是很驚訝,這些事既瑣碎又無聊,我怕你沒興趣!
“我沒關系,只要能跟著你……”阮飛香說到一半,便粉頰嬌羞地低下頭去。
雖說已是夫妻,但這樣的對話會不會稍嫌膽大?
無論如何,就是想跟著他啊!
十年的分隔太過久遠,遠得她都快要忘了他的臉,如今再要有須臾分離,她也是不愿的……
或許她太黏人,沒有考慮到丈夫的立場,可是……作為等待他十年的代價,她希望自己能夠小小的任性一下……
奇異的是,這些話,盡管她沒有宣之于口,佟曉生卻似乎完全能夠了解,對于她的要求,很干脆爽朗立即答應了。
“既然要去,就別讓蘇貴在外頭等太久,咱們這就出去吧!”他一邊說,一邊體貼的扶起她。
對他的溫存,阮飛香亦報以羞澀的一笑,佟曉生見狀,一時竟是情難自已,忍不住便將她橫腰一抱,沖動的吻住了她的唇……
“香兒啊香兒,你真會消磨任何一個男人的理智啊……”他沙啞的在她耳邊呢喃。天啊!他甚至不想出門了,只想抱著這可人兒狠狠的纏綿個幾千幾百幾萬回!
“別……別這樣啊……”阮飛香有些不安的推開他,驚見他的表情是那么的不一樣,充滿了男子的欲望,不是她不喜歡,而是佟曉生向來都是那么的溫文儒雅,那么的呵護著她……然而眼前的人,卻有焚燒著她的強烈感覺……
不是不喜歡,而是初次見著了他這樣的一面,令她不但驚奇,也心跳到劇烈無比……
那樣的他,她會怕,不是怕他本身,而是怕連自己也會因此失去理智……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忽傳來腳步聲,接著外室的門就被人敲了兩下,傳來蘇貴的聲音。
“少爺,車子備好了,咱們可以出發了!”
佟曉生一聽見他的聲音,馬上回到現實里,想到“到口的鴨子飛了”,不免泄了氣,將頭埋在阮飛香的頸窩里,久久不起,阮飛香覺得這下轉變未免太大,于是笑了笑,去推他。
“人家在叫你呢。”
“不理他!彼辣е拮拥娜彳泲绍|,硬是不理。
“這樣不好吧?”阮飛香低聲道。
外頭見里面人沒有回應,于是又再次敲了門,喊得也更加大聲了。
“少爺,車子備好啦!咱們是不是現在就立刻上蠶戶家里去?”
“你真要裝作沒聽到?”阮飛香朝著外頭看,驚訝地問。
他是來真的?!
佟曉生含含糊糊的說了兩句話,大意就是在詛咒蘇貴不識時務之類的,阮飛香啼笑眥非之余,更訝異自己的丈夫竟然也會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
才不過短短一段時間,她就看到了三種不同樣貌的佟曉生,溫柔體貼的他、激情炙熱的他,還有現在這個像孩子一樣撒賴的他……更奇怪的是,這三種樣貌的他,對她而言,竟都是充滿魅力的……
還是說,只要是他,無論他是個怎么樣的人,她就是欣賞、就是喜歡呢?
愛情沒有任何特別的理由,它是超越一切的鑰匙與萬靈丹。
輕輕地把手放到他的頭發上撫摸,她想,該是自己這個做妻子的,好好“鞭策”丈夫的時候了。
“不去的話不行吧?”她問。
“哎!辟陨斎恢腊!
“你這樣,讓蘇貴知道的話,可是要笑你的!
“我跟自己的妻子在一塊兒,有什么好笑的?”男人跟女人的不同就是,男人臉皮厚多了,佟曉生自然不會在意,阮飛香嘆了口氣。
“好吧,那你自個兒說好了,要怎樣你才肯出去?”
“你說呢?”他終于抬起頭,別有深意地望著她,那是深情的、誘惑的,甚至是有些淘氣的!
瞧出了他的心思,和那略帶著挑逗意味的話語,阮飛香早就明明白白了,只是礙于女子的嬌羞,她實在難以啟齒,不過看眼前的情況,佟曉生似乎真有打定主意不出門的態勢,他不在乎也就罷了,但她可不愿落得一個成日只會勾住丈夫不放的惡名啊!
要做賢妻,除了在外溫良恭儉讓,在閨房里,也必須會些手段才成吧!
想到這里,她也只得認了。
“這……這樣吧,”她吞了吞口水,細細地說道:“如……如果你能早些把事情解決……那……”
“那怎么樣?”佟曉生期待地看著她。
阮飛香頓了頓,把話說完!澳俏覀兙汀⒕驮缧┗貋怼谩冒褎倓偽赐瓿傻氖虑榻o……給……給‘做完’……”話一說完,她自個兒整張臉都紅到耳根子去了!
佟曉生則是笑看著她。“此話可當真?”
耐不住他語氣中的調侃,阮飛香忍不住掄起粉拳,在他的胸前捶了兩下!澳氵說、還說!”
“呵呵呵呵……好好好,不逗你了!辟陨鷵碜∷,他剛剛不過都是故意在逗著她玩,其實只要能這樣擁著她,聽著這些情真意幼的體己話,他已覺得此時此刻無比幸福了……
“夫復何求,夫復何求啊……”他滿足地嘆息,再次擁緊了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