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高燃,一片喜氣洋洋。
只除了洞房之內。
新娘子的面容掩在蓋頭之后,讓人瞧不到她的臉,也猜不到她的心思。
新郎進了房,眉頭深鎖,根本感染不到一絲娶妻的喜悅。
他不明白康熙皇為何要在此時此刻逼他成親,但皇上是他一家的救命恩人,雖然父母相繼因意外早逝,后來祖父又撒手西歸,他等于是由老皇帝栽培長大的,但連婚事都要主導,子安實在是有些不滿。
為了回報皇上的厚愛,這些年來他不惜隱身為影,做他的密探,甚至當上了殺手,可是關于婚姻,他原有主見,怎能任由他人……即便這個“他人”是皇上,也不該任意插手主宰。
對,自己什么事都可以聽皇上的,幫皇上去做,獨獨此事不能!
“小姐在上,請受子安一拜,再聽陳言!毙囊庖褯Q,他立即展開行動。
不料大紅袖內卻伸出一只纖細的手,硬生生的抗住了他,子安由不得一怔,好深厚的內力。
“小姐?”
她的右手仍拖著他交拱的雙臂,左手卻遞出一封信。
子安自然而然的接過來展讀!澳阏f你是個啞巴?”
她點了點頭。
“而且其貌不揚?”
她再點點頭。
信中還說她原意獨身到老,但兄長疼愛至深,不忍她終身無人可托,硬是幫她向皇上求下這門親事。
“換句話說,你并不愿嫁給我?”
她好像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請求我讓你面罩輕紗,以筆交談,并……保持未嫁之身?”
她又點了點頭。
“你還說我可以在若干時日后休了你,或者在這段期間另娶姬妾來服伺我,你絕無二言?”
她依然是靜靜的點頭。
子安詫異了。皇上要他娶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奇婦”,皇上知道嗎?或者是皇上事先根本一無所知,也被她的家人蒙在鼓里?
“萬一我不同意呢?”他想知道。
坐在床上的新娘子突然亮出一把匕首,并且作勢往胸口插去。
“且慢!”子安大吃一驚,立刻出手奪下!澳闾[了!
她又從身后摸出一疊紙來,提筆寫下,“現(xiàn)在你知道我的決心了?”
“老天爺!”子安嘆道:“你床上究竟有多少法寶?”
因為身份還無法曝光的關系,連這棟宅邸都是她的陪嫁之一,子安當然會這樣問。
“不多!彼龑懼
“至少可以先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你曉得我的姓?”她用筆反問。
“不知道!边@時子安又覺得有些抱歉了,不管居于什么樣的理由,對她的背景不聞不問,都有些理虧。
“那就只說名字吧!”她運筆如飛,“我叫做默默!
“默默?”
“無言,不就是默默嗎?”
子安忍不住稱贊她!澳阕謱懙谜婧!”
“我也只剩下這手字了!
“小姐千萬不要這么說!
“我剛剛提的條件怎么樣?”她沒有忘記。
“倒讓你搶了先。”子安嘆道。
“你剛剛有話要跟我說?”她再寫下問題。
“是的,”子安想了起來!澳氵愿意聽嗎?”
默默點了點頭。
“我要請你寬恕我,恕我不能娶你為妻!
“但我已經(jīng)與你拜過天地了呀!”她寫下。
“至少洞房,”想想不對,眼前不是已經(jīng)進入洞房了?子安遂改口道:“至少不能與你……你……”她畢竟是個閨女,教自己如何說出口?
“圓房。”她倒寫得直接又勇敢。
“是!彪m然才“認識”她不久,但對這位新娘,他已暗生欽佩與欣賞。
“能聞其詳否?”她又寫道。
“你不累嗎?”
她搖了搖頭。
“也好,我想我們兩人今夜都難眠,何妨聊聊!弊罴值膯栴}一獲得解決,子安的思緒隨即恢復活絡,并問道:“不累,但一定餓了吧?”
“一點點!蹦瑢懴。
“我?guī)湍闳∠馒P冠可好?看起來怪重的!
她立刻以自己動手拿下的行動來回應。
子安反射性的看去,卻只見到紫色的輕紗,她真的把臉給包住了,而且不止蒙一層,唯一隱約可見的,是僅覆一層的雙眸。
“會不會不舒服?”他關切的問。
她搖搖頭。
“你打算這樣一直蒙住臉?”
“這是為了你好,”她寫下,“若只有我一人在屋里,就不必如此費事了!
“再多認識我一些,你就會知道我并不是個會以貌取人的人!
“相信我,”她又振筆疾書,“你絕不會樂于見到我!
這句話似乎暗藏玄機,只是他想不通,也沒什么心情去想。
“剛剛想幫你取下鳳冠,是以為這么一來,你就可以吃點東西,不過現(xiàn)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不如我長話短說,早早到隔房去睡,這樣你也可以解下紗巾,多少吃點東西!
默默頷首,并且寫下,“多謝你考慮周到!
“應該的!彼f。
她坐在床上,子安則在桌邊坐下,兩人各據(jù)一方,各懷心事,又是半晌無語。
“其實很簡單,默默小姐,我已情有獨鐘,實在沒辦法再另娶他人!
“她……一定很美吧?”默默寫下。
“誰?”
“你鐘情之人!
“在我眼中,的確是舉世無雙的佳人。”
“你想與她共結連理?”
“生平至愿。”
“那為什么還答應娶我?”默默用筆問他,“是因為皇命難違嗎?”
子安苦笑!澳阍谥肛熚,指責我貪生怕死,指責我對她的心意畢竟不夠堅定,不然就會力抗皇命,寧死也不會答應娶你!
她沒有講話,也沒再提筆,顯然是說他全猜對了。
“我承認對你而言,我很卑鄙,”他苦笑道:“但她卻是我行事唯一的考量,現(xiàn)在我雖然無法娶她,但若違背皇上,就連命都沒了,沒了命,你說我要如何愛她?”
“為了她,”她寫著,“你不惜利用我?”
他滿臉沉重,但還是點了頭。
“你真的愛她!边@已不是問句,而是她的觀察。
“是的!
她突然放下了筆。
“默默小姐?”子安詫異的看著她。
她比比自己,再比比床。
“你累了?”
她點點頭。
“想休息了?”
再點點頭。
“好,”子安起身!澳钦埬阍琰c休息,我叫侍女進來——”
她突然拉住他的袖子搖了搖。
“不要侍女?”
她點點頭。
“可是你——”
她指指他,再指指門口。
“小姐下逐客令了!弊影部嘈。
她曲膝福了一福。
子安只好轉身離去,渾然不知身后的新娘已默默流下淚水。
子安。∽影,她在心底說:那個婷婷是何方神圣,竟今你情深至此?
把門閂上,再把簾幕都拉上后,她才放心解下里面的輕紗,露出一張清麗絕俗的臉龐,她何曾其貌不揚,又何曾喑啞無語,她根本就是姬采霓!
躺上床后,她便閉上雙眼,睡意卻遲遲不來。唉!怕又是一個無法成眠的夜了。
她的手自然而然的撫向肚子,寶寶,為了給你一個名分,娘不得不嫁給你爹,但他既不愛我,又可能愛你嗎?
或許她根本不該接受胤祀的苦勸,嫁給子安,或許她應該堅持到底,就算得自己養(yǎng)大小孩,亦在所不惜。
但他和福晉聯(lián)手相勸,她根本招架不住呀!
記得十日前福晉是這樣對她說的——
“采霓,原來信子安是皇阿瑪身前的人,這下當真皆大歡喜。”
“喜從何來?”子安竟然是皇上的貼身侍衛(wèi)之一,這消息實在震撼,但再怎么震撼,也不若胤祀的安排駭人,他竟然要自己……
“從你身上來!”他笑道:“我已經(jīng)求皇阿瑪賜婚,將你嫁給信子安。”
什么?!
“不!”這是她最初,也是唯一的反應。“不!我絕不嫁給他,”
“采霓,”福晉拉住激動的她,“采霓,想想你的童年!
“不!”福晉太清楚她的弱點了,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利用她的弱點,不嫌殘忍嗎?“福晉,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對我……”
“采霓,”福晉豈會輕易罷手!半y道你忍心讓小孩跟你一樣?”
“他會擁有我全部的愛,怎么會一樣?”采霓難得回嘴。
“但他會沒有父親,你愿意如此嗎?”
“我……”她無話可說了。
“嫁給他,你終身有依靠,孩子也有了父親,更可以了了皇阿瑪?shù)囊粯缎氖拢皇墙源髿g喜,是什么?”
“四爺和福晉就這么急于擺脫掉我嗎?”
“你胡說些什么?”胤祀又氣又急。
反倒是福晉看出了她屬于女人的幽微心事!巴鯛敻肋h是你的娘家,因為我們打算以格格的名義讓你出閣,這樣,你還會說我們在嫌棄你嗎?”
“四爺!福晉!”采霓只想得到用跪拜來道歉與感謝。
“不準跪。”胤祀以他的威嚴阻止采霓。
“對,不許跪,”福晉笑咪咪的說:“也不許再喊我們四爺和福晉!
“嗄?”這下她是真的訝異,訝異到忘了要下跪了。
“王爺不方便,但我卻可以收你做妹妹,所以以后我們就是你的姐姐和姐夫,明不明白?還有,這下跪呢!也要等你大喜之日要出閣時再來跪別!
她就這樣抱著一絲奢望嫁給了子安,原本計劃觀察他一陣子之后,再揭開自己的真實面目,如今看來是完全沒有那個必要了。
事情發(fā)展到此,即便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認在婚姻這盤棋上,自己是輸?shù)降琢,就算她再怎么愿意委屈求全,如果他連最初的機會都不肯給,那還是完全不管用呀!
盡管已拼命的忍,但想到未來孤絕的一生,淚水依然不聽話的奪眶而出,暈濕了福晉為她精心準備的鴛鴦被枕。
盡管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但子安對默默卻極度尊重與呵護,事事征詢她的意見,更從不越雷池一步,他甚至會對她娓娓道來往事:
“害了小姐了!
她偏側著頭,靜待下文。
“噢,我應該稱你為煙霞格格。”
她搖搖手,表示那不算什么。
他把皇上賜婚,或者該說逼婚的經(jīng)過說給了她聽,差點把她給逗笑了,但輕紗里面的表情,實在難以確認。
“可以跟我說說皇上與你的淵源嗎?”
他說了,從堪稱富裕的童年說起!皬那拔乙恢币詾楦改甘潜Р∷赖,直到最近……”
“最近怎么樣?”她寫得慢,仿佛代表著不欲逼他的體貼。
“我懷疑他們根本是被毒死的,被一個打扮成和尚的兇手,用一種叫做‘蝕心’的毒害死的。”
采霓掩住了嘴巴,她是真的驚訝。
“你一定在想我怎么知道?”
她點點頭。
“因為我最近也剛中了相同的毒,若非——”他突然打住。“總之,我獲救了,可我父母卻沒有!
接著他就談起身世,采霓終于了解了他的過往,心中暗暗生出憐惜,仿佛當年那頓時失父喪母,只能跟著老爺爺,而老爺爺又已重病在身的小男孩就在自己跟前似的,讓她有股擁他入懷的沖動。
但當他朝她伸出手來時,她仍往后退縮了,內心一角總揮不去他曾想取她性命的陰影。
“!”他輕喃,“我無意冒犯,只想提醒你……好像哭了!
哭了?她嗎?為他而哭?采霓伸手撫面,才發(fā)現(xiàn)是真的,紗巾都濕了。
采霓趕緊起身背轉過去。
“默默小姐,你——”
她揮揮手,示意他出去,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小姐,你——”
她手揮得更急了,頭更不敢回,誰知道他的手竟輕按上來。采霓一驚,急忙閃身,只差沒有驚叫出聲。
“對不起,對不起!彼B連道歉。
采霓則轉過身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
“只是你的背影像煞了一個人。”
采霓聞言一怔。
子安卻誤會成她不相信!罢娴,真的是……”想想畢竟是自己理虧,便再說了聲,“算了,是我不對,下次絕不再犯。”
她遲疑著,“像誰?”這句話在喉間轉了又轉,最后還是被她給咽了回去。
但子安卻更躊躇了,是他思念采霓過度嗎?不然為什么不只是背影,連默默的雙眸都像起她來?
盡管怨他、恨他,可是在采霓的內心深處卻始終愛著他,如今見他神情恍惚,自然關懷,人便向前走了兩步。
如此一來,子安更迷糊了,莫非她真的是——“小心!”他突然大叫一聲,趕緊把她扯到身后,突如其來的動作,著實嚇了采霓一大跳。
不過她也馬上弄清楚他為何會有此一舉,他的指間赫然多出一支飛鏢,鏢鋒閃著一圈藍光,分明是淬過毒,而且是……沖著她來的?
是誰想取她性命?
“你休息吧!”就連子安也變得有些奇怪,急著奪門而出的模樣。
采霓跟著送到門邊,卻發(fā)現(xiàn)他早已失去了蹤影,腦中靈光一閃,馬上猜到他可能要去見誰,如果她沒有猜錯……眼前已顧不得做清楚的思考了,身隨腳動,立刻跟了過去。
一把鋒利的劍直指子安的咽喉!案野言捳f清楚。”
采霓伏在子安舊居的墻頭,屏息凝視。
“你先把劍收起來!
“不!”
“用容寬的劍做這樣的事,你以為他會開心?”
容寬!采霓雙耳嗡嗡作響,她想起來這個名字了,他不就是曾企圖刺殺四爺,而與她——不,是與“霧飛”交過手的高手嗎?
“那你娶賊人之妹,又算什么?”
“誰是賊人之妹?”
“就是你那裝神弄鬼,把臉包得密不透風的妻子!薄捌拮印倍忠颜f得咬牙切齒。
“默默溫順善良又可憐,你何必——”
“住口!”婷婷大聲咆哮,“住口!胤祀妻妹能夠好到哪里去?樂焉,想不到你是這么卑鄙、無恥的人!
“婷婷,這全是老爺子的安排呀!”
“你騙人!”
“我沒有,”從頭到尾,他都維持著一貫的溫文儒雅!澳憧梢匀デ笞C!
“你明知道老爺子的情況越來越差,我到哪里求證去?不要誰我了!
“婷婷,”他苦口婆心的勸道:“這個時候,我們就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了,好不好?”
“不好,”她的劍依然抵著他的咽喉,絲毫不見退讓!澳阒牢业钠猓闱宄业那闆r,你根本不該背叛我,更不該娶胤祀的妻妹,容寬就是他害死的,你忘了嗎?容寬死前把我托付給了你,你忘了嗎?還有你自己親口說除非碰到命中注定的伴侶,否則絕不娶妻,也都忘了嗎?”
“沒有,我全都沒忘!
“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說到這里,她已近乎疾言厲色,看得躲在墻上的采霓幾乎心驚膽戰(zhàn)。
“你我同為殺手,難道不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
“身不由己?”她突然放聲大笑。“你信子安仗著一身武藝,一向不都是最為所欲為的嗎?怎么可能身不由己?若是你堅持不肯,老爺子又如何能夠強迫你成這個親?”
子安知道這個時候再不說出重點,她是絕不會松手的了,只好深吸一口氣,“夠了!
“什么?”婷婷還不太明白。
“我說夠了,到此為止,已經(jīng)決定了!
她的劍輕晃了一下!澳阏f什么?”
“相信你已經(jīng)聽清楚,婷婷,我說老爺子的心意已定,所以——”
“是誰?”她打斷他的話,繼續(xù)逼問。
“我不知道!
“你騙人!”
“我真的不知道。”詔命密封,他如何得知?
“總有些蛛絲馬跡!
“我只能說老爺子中止了一切的活動!
“就這樣?”
“就這樣!
其實,憑婷婷的聰慧,應該跟他一樣已經(jīng)猜得出皇上屬意的接班人大概是哪一位皇子了。
“所以你就放心娶妻?”
“不,所以我不能死!
雖然他說的是“不能死”,但那個“死”字依然令墻上的采霓心頭一震。
“就為了貪生怕死,對象才任由他人擺布,我還以為你對那失蹤不見的女孩有多癡心哩!”她總算肯把劍放下來了。
失蹤不見的女孩?說的是誰?她嗎?采霓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越來越急,完全不聽控制。
子安卻不言不語。
“被我說中了?”婷婷卻繼續(xù)咄咄逼人。
“容寬的死曾令你痛不欲生,對不對?”
婷婷聞言一窒!斑@個時候你提他做什么?”
“我終于能夠體會你的心情了!
短短一句話聽在兩個女人耳里,感受顯然完全不同。
“你不是一直自詡你的心仿如古井之水,不會生波的嗎?”
“我錯了!弊影舱f。
“你錯了?”
“與采霓相遇后,我終于明白什么叫做‘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采霓的熱淚立時奪眶而出,兩個多月以來的委屈瞬間化為烏有。
“我明白了!辨面猛蝗焕滟绫恼f。
不好!采霓的心中響起警鐘,婷婷恐將采取行動。
“請原諒我。”子安說。
“原諒你什么?”
“原諒我過去太過于自以為是,原諒我當了太久的殺手,原諒我……無法代替容寬——”
“住口!”
這次他沒有聽她的,仿佛已決定盡吐心事!暗埬阆嘈盼遥面茫胰詴槐境踔缘恼疹櫮阋惠呑,只是我的愛已全部給了采霓!
“誰要你的憐憫與同情?”她嗤之以鼻。
“我從來不曾憐憫或同情你!弊影卜裾J。
“對,”婷婷將話鋒一轉,“你只是不斷的欺騙我,當時騙我要去殺掉那個女人,其實是想要救她,使她免于我的毒手,現(xiàn)在又想要繼續(xù)誰我,說你這親結得既不心甘,也不情愿。告訴你,我不會再上當了!
子安大驚,“你想怎么樣?”
“你說呢?”她冷冷的回應,冷冷的轉身。
“不!”子安大叫,曉得她指的可能是什么事了。
“不!”采霓則叫在心里,因為她發(fā)現(xiàn)婷婷的真正目的,三支細小的蜂針直朝追上的子安胸前射來。
她想都沒想的便從墻上躍下,往子安沖過去,立意幫他擋掉這三針。
“默默?”
這是她在暈過去之前所聽到的最后一記呼聲。
“天啊!采霓?”
這已是子安出自己的驚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