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每隔兩、三天他便會(huì)約她出去吃飯，有時(shí)去看戲，有時(shí)就只是吃吃飯、聊聊天，而他一直都很紳士，不曾有任何逾矩的行為出現(xiàn)，蘭思琪打電話來探了幾次口風(fēng)，每次都失望地嘆氣。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男人��！拿出點(diǎn)行動(dòng)嘛！拜托，這是個(gè)速食愛情的時(shí)代，他應(yīng)該早把你撲倒在地，為所欲為�！�
「你說什么，又亂看小說了！」
「嘿！最近看的都是情色味很重的，里面的男女主角隨隨便便都能欲火焚身，你們都熱身半年了，好歹也該起跑了吧……��！是不是沒有裁判鳴槍，所以你們才一直待在起跑點(diǎn)？」
「你別瞎扯了�！顾Φ貌豢啥粢郑崆埔姷艿艽蜷_房門走到廚房，她立即小聲道：「思琪，我覺得洺聰好像不太喜歡沈先生。」
「他是不喜歡�。∵�有，可不可以不要叫他沈先生了，很奇怪耶！」都出去好幾次的人了還這樣叫。
「一時(shí)改不過來�！顾D了下�！改阍趺粗罌陈敳幌矚g沈先生？」
「他說的��！」
「他說了什么？」
「好像是說沈盟看起來太老練吧！我忘記了，反正就是這一類的字眼，他說你不是沈盟的對手�！�
「對手？」
「我已經(jīng)取笑過他了，又不是打拳擊要拚個(gè)你死我活，還對手哩！」
「他——」敏柔霍地�？�，瞧著弟弟端了杯咖啡進(jìn)房間後才接著說：「他真的這么說？」
「對��！你不用想太多啦！他是擔(dān)心你�！固m思琪從床頭柜里拿出一包零食�！改阌洸挥浀盟呷臅r(shí)候跟人家打了一架？」
「記得。」她頷首�！杆旖潜亲佣剂餮�，眼睛瘀青，而且連眼鏡都摔了�！巩�(dāng)時(shí)真把她嚇壞了，弟弟從來就不是會(huì)惹事的人。
「他說跟不良少年打的對不對？」
「嗯！」
蘭思琪笑了幾聲�！钙鋵�(shí)他不是跟不良少年打的，我答應(yīng)他不告訴你，不過都過這么多年了，說也沒關(guān)系。他是去打劉式宏——」
「啊？」她大吃一驚�！改阏f什么？」
「噓噓噓！」蘭思琪急忙道�！改阈÷朁c(diǎn)，雖然過了這么多年，告訴你是沒關(guān)系，但我都答應(yīng)你老弟了，你可別去問他這件事，不然我不說了。」
「好，我不問，你快說�！顾叽�，眉心不自覺地緊鎖。
「其實(shí)也沒什么啦！就是你們分手幾天後，他去揍了劉式宏�！�
「他為什么……我不懂……」
「這有什么好不懂的，他當(dāng)然是為你打抱不平�！�
「因?yàn)榉质炙腿プ崛耍@樣不好——」
「當(dāng)然不是。」蘭思琪吃口洋芋片�！改阏嬉詾槭裁炊紱]說，旁人就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嗎？大家有眼睛好不好？反正劉式宏那爛人是需要好好揍一頓，水云還給他一個(gè)過肩摔——」
「水云也參一腳？」她驚訝得站起來。
「糟糕，愈說愈多�！固m思琪輕咳兩聲�！赴�！咳咳，我噎到了，要急救，再見。」
「等一下，你敢掛！」敏柔激動(dòng)起來。
「好啦！放輕松好不好？都那么多年的事了，如果不是水云適時(shí)伸出援手，你老弟的傷就不只這樣了，人家可是運(yùn)動(dòng)健將，兩、三拳就把他揍成那樣，如果不是我跟水云正好經(jīng)過，他可能就要住院了，我那時(shí)才知道水云練過柔道，哈哈……你應(yīng)該看看劉式宏的表情。」
敏柔嘆口氣�！笡陈敒槭裁匆@樣？」
「你跟劉式宏在一起時(shí)那么不開心，我想他也有看出來�！顾沁堑爻灾笥笃��！杆衼韱栁�，嗯……我跟他說了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而已�！�
「你干嘛跟他說！」她又激動(dòng)起來。
「他是你弟耶！而且是關(guān)心你才來問，我能不回答嗎？」她塞了一把鱈魚香絲到嘴里。
「唉……」敏柔頓時(shí)泄氣下來�！肝叶疾恢浪麜�(huì)這樣，以後你別跟他說我的事了。」
「嗯！」她喝口水，將滿嘴的東西吞到肚里去。
敏柔正想再說，突然傳來插撥的聲音�！改愕纫幌拢矣胁鍝��！�
「我要去上廁所啦！晚點(diǎn)再打給你，拜�！�
「拜�！姑羧岚聪虑袚Q鍵�！肝�？」
「小柔啊！」
「爸。」她呆愣一下才接口道：「最近好不好？」
「很好，還是老樣子�！�
敏柔隱約聽見有水聲�！改阌衷趲螂娫捔�？」
「呵……」葉勝男乾笑幾聲�！噶�(xí)慣了啦！」他拿下眼鏡搓了搓臉後說道：「我是要跟你說，下禮拜五是洺聰?shù)纳諏Σ粚�？我們出去吃東西。」
「好，幾點(diǎn)？」
「我六點(diǎn)去找你們。」
「好�！�
「啊你爺爺最近身體怎么樣？」
「很好，他每天早上都去爬山，下午就跟老人會(huì)的一起唱戲。你要不要跟爺爺說話，我去叫——」
「不用啦！」他打斷她的話。
「勝男、勝男……」
敏柔聽見話筒里傳來的叫喚，說道：「阿姨在叫你了。」
「我知道，你等一下�！谷~勝男捂著話筒朝門外喊了聲，「干什么？我在上廁所�！�
「你來看看你兒子這次數(shù)學(xué)考幾分，丟臉?biāo)懒�！�?br />
「好啦、好啦！」葉勝男移開手，對著話筒說道：「爸爸晚點(diǎn)再打給你。」
「好。」敏柔掛上電話，隨即嘆聲長氣。
「嘆什么氣？」
敏柔抬起頭，瞧見弟弟站在房門口，手上端著杯子。
「沒有。」她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爸爸說下禮拜你生日，我們一起出去吃東西�！�
「嗯！」他拿著杯子走到廚房。
敏柔跟過去�！改恪阍谀顣�？」
「沒有�！顾麑⒖Х缺M數(shù)倒在流理臺(tái)內(nèi)。
「怎么把咖啡倒掉？」
「同學(xué)送的，太苦了。」他已經(jīng)勉強(qiáng)喝了一半，另一半他不想再喝，他打開櫥柜拿出茶包。
「加糖就好了�！顾f著。
他推了下眼鏡。「我不想用糖來蓋過苦味。」
敏柔微笑，沒再說什么。洺聰自小到大總有些奇怪的堅(jiān)持，像是：在冰棒開始溶化前一定吃完，不然冰棒的水滴下來很惡心；還有絕對不吃沒有包東西的巧克力，里頭一定要有杏果或核桃，要他直接去吃杏仁果，他卻說：「我不喜歡只有杏仁果的味道，杏仁果跟巧克力化在一起比較好吃。」
有一回她看他拿著棉被到陽臺(tái)去，問他要做什么，他回答，「去曬棉被�！�
「可是今天下雨�！�
「沒關(guān)系，我每年都在端午節(jié)曬棉被。」
雖然陽臺(tái)有遮雨棚，棉被不至於會(huì)淋濕，但曬棉被不是該在太陽出來的時(shí)候曬嗎？
「洺聰�！顾屏讼卵坨R�！改恪恪顾雴査鷦⑹胶甏蚣艿氖�，可卻不知如何啟口。
「什么？」他將茶包放在杯內(nèi)，走到熱水瓶前倒水。
「沒有�！顾讼露岬陌l(fā)絲�！肝沂钦f……你是不是不喜歡沈先生？」
他點(diǎn)頭�！笇��！�
「為什么？」
他轉(zhuǎn)頭瞧著姊姊�！杆雌饋硐窕ɑü印！�
她訝異地看著他�！杆皇恰顾鋈煌Ａ丝�，想起關(guān)水云曾提過沈盟在半年內(nèi)交了四個(gè)女朋友。
見她沉默下來，他立即道：「你跟他在一起很快樂？」每次她約會(huì)回來，總是高高興興的。
「嗯！」她點(diǎn)頭，熱切地補(bǔ)充道：「他跟劉式宏不一樣，我是說，他不會(huì)批評(píng)�！�
葉洺聰拿起茶包丟到垃圾桶�！改阆矚g就好�！�
她低頭不語，眉心蹙緊。
他瞄她一眼，抬手敲了下她的頭。「你擋在這兒我怎么出去？」
「哦！」她側(cè)身讓開，仍是一臉深思。
他又瞥她一眼�！告�。」
「嗯！」她望著他，
「他看起來是個(gè)強(qiáng)勢的人。」他忽然抬手覆上她的頭頂�！父谝黄鸩灰允ё约骸！顾氖窒禄谧∷难邸！该允Я俗约壕驮僖部床磺逖矍暗臇|西了�！顾砰_手，走出廚房。
敏柔立在原地，沒有移動(dòng)分毫，最後她長長吐出口氣，看向天花板�！溉绻诿詫m里，要怎樣才不會(huì)迷失呢？愛情……唉……」
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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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爸說你最近常不在家吃晚飯�！股虻聭c坐在院子的涼椅上，在孫子準(zhǔn)備開車到公司上班前叫住他。
沈盟停下腳步，爺爺一向輪流在大伯父家與自己家中住，住多久沒有一定，但通常是兩個(gè)月?lián)Q一次，不過，基本上在大伯父家中待得比較長。
「在忙什么？」沈德慶緊接著問。
「私事�！�
「廢話，我當(dāng)然知道是私事，我是問你在干嘛！」他沒好氣地說。
沈盟好笑道：「就因?yàn)槭撬绞�，所以不想說�！�
沈德慶銳利的掃他一眼。「神神秘秘的�！�
「我去上班了。」
「我話還沒說完�！顾粣偟氐伤谎邸�
「前幾天我跟安善吃飯，還跟他孫女曼君說了一些話，他說你們快三個(gè)禮拜沒見了，晚點(diǎn)打個(gè)電話給人家邀她出來吃吃飯，女孩兒臉皮薄，難不成還要人家約你嗎？」
約她？沈盟挑高眉。
「你那是什么表情！」沈德慶不高興地說了一聲�！高@樣吧！我要你媽打個(gè)電話叫她過來家里吃飯，你今天早點(diǎn)回來——」
「我今天不回來吃飯。」他截?cái)酄敔數(shù)脑挕?br />
「又有私事？」
「對�！�
「把它取消掉。」他語帶命令。
沈盟皺下眉�！覆豢赡��！�
「我要你取消掉！」他生氣地打了下拐杖。
「哎喲！現(xiàn)在是在干嘛？」烏梅芳端著現(xiàn)打的果汁出現(xiàn)�！干涎葜袊淖钺嵋粋�(gè)皇帝嗎？」她朝沈德慶屈了下膝。「見過皇上，萬歲萬萬歲。」
沈盟轉(zhuǎn)開臉，憋住笑。
「你——你這個(gè)——」沈德慶被激得臉紅脖子粗，拿起拐杖就要打她。
烏梅芳靈敏地後退一步�！赴�，救命�。】靵砣税。』噬席偭��！顾蛎苏ＵＱ�，示意他快走。
沈盟忍著笑快步離去。這世上大概也只有梅姨敢這樣跟爺爺頂撞胡鬧，雖然爺爺每次都被氣得要中風(fēng)，也說了不下千次要辭退她，可就是沒成功過，爺爺?shù)钠庠瓉砭筒缓�，雖然上了年紀(jì)後多少收斂些，可火爆的性子還是在，大伯與父親對爺爺?shù)脑捠茄月犛?jì)從，不敢有絲毫忤逆。
十年前爺爺突然中風(fēng)，為了照顧爺爺，大伯特地請人來照料，這當(dāng)中被爺爺罵走的看護(hù)至少有五、六人以上，但梅姨來了之後就沒再換過，他曾聽父親小聲說過，「沒想到這世上真有一物克一物這種事存在。」
當(dāng)他走到車庫去開車時(shí)，還能聽見爺爺?shù)呐叵�，沈盟好笑地�(fù)u搖頭，不過照今天的情勢看來，爺爺大概想在他的婚事上插一手。
他皺起眉頭，實(shí)在不明白他們?yōu)楹稳绱酥�，他才三十一，又不是五十一。他打開車門，坐進(jìn)車?yán)�，腦中突然浮現(xiàn)敏柔坐在餐桌前，讓全家人虎視眈眈審視的模樣。
這景象讓他心頭一凜，他絕不會(huì)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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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小姐�！�
敏柔自睡夢中張開眼，兩秒後才想起自己在美發(fā)店里，她望著鏡中模糊的影像，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眼鏡。
「怎么樣，可以嗎？」
敏柔看著自己一頭鬈發(fā)，還真些不適應(yīng)，因?yàn)閯偁C好的關(guān)系，卷度很「制式」，不是很自然，再加上涂抹保濕劑的關(guān)系，頭發(fā)看來油油亮亮的，設(shè)計(jì)師還為她將頭發(fā)染成咖啡色，說是這樣看起來頭發(fā)比較不會(huì)重。
「可以嗎？我覺得很好看�！�
「可以，謝謝�！顾⒅R中的自己，感覺很陌生，一燙起發(fā)，她看起來似乎比原來的年紀(jì)大上三、四歲。
她站起身，又看了鏡中的人兒一眼後才走到柜枱去算錢，定出美發(fā)店後，她顯得有些落寞。
「我到底在干嘛！」她嘆口氣，望著櫥窗里的自己�！高@樣好嗎？」她又長嘆一聲後，才勉強(qiáng)振作起精神往前走去。
前兩天弟弟的話讓她思考好久，她真是一點(diǎn)頭緒也沒有，也不知該怎么辦，想找思琪跟水云談，但又怕她們的觀點(diǎn)影響了自己，最後她只能想出這樣一個(gè)笨方法，只是愈想愈退縮，愈覺得這是個(gè)很爛的辦法，但就算很爛，她也必須硬著頭皮做下去，因?yàn)樵俨怀樯砭鸵獊聿患傲恕?br />
十分鐘後，她來到一家西餐廳外面等待，雙眼盯著街上的車流與行人，當(dāng)雨絲開始飄下時(shí)，她抬眼望向漆黑的天空。
「小姐，不好意思，請你幫助貧困兒童好嗎？」
敏柔轉(zhuǎn)頭，看著綁著兩條辮子，穿著白T恤、藍(lán)色牛仔褲的工讀生。
「對不起，我在等人�！顾竦卣f著，以前她買過很多，都被洺聰罵，說新聞報(bào)了一堆，很多都是斂財(cái)，她怎么還買這種東西！
「請你幫忙一下好嗎？」她拿出紀(jì)念筆，跟資料夾。「你看，這是我們捐贈(zèng)給貧困兒童的教科書跟玩具，我們真的有在做，不是騙人的，我們還會(huì)給你發(fā)票——」
「對不起，我——」
「小姐，拜托你，他們真的很可憐，需要你伸出援手�！顾冻銎蚯蟮难凵�，將紀(jì)念筆推到她面前。「只要一百塊就可以幫助他們。」
「可是我——」
「小姐，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好心的人�！构ぷx生再次打斷她的話�！肝覀冞@里有電話，你可以去查，我們真的是在做好事，絕不會(huì)欺騙你�！�
「對不——」
「拜托你幫幫忙，幫助他們�！顾龑①Y料夾推到她眼前。
小孩天真無邪的眼神讓敏柔開始動(dòng)搖。
「只要一百塊就能幫助他們�！古訉⒐P又往前推。「小姐，拜托�！�
「嗯……好……好吧！」她從包包里掏出錢包。
「謝謝，小姐真是好心腸�！�
「沒有。」她將錢遞給她，而後把筆放到包包的最下層，如果讓弟弟知道，又會(huì)被他罵一頓。
「小姐，謝謝，再見。」工讀生笑得甜蜜。
「再見。」敏柔回以笑容。
過了五分鐘，當(dāng)她在發(fā)呆時(shí)，一個(gè)熟悉的聲音讓她心跳開始加速。
「等很久了嗎？」
她回過神，發(fā)現(xiàn)沈盟不知何時(shí)已站在她面前�！笡]有�！顾哪橀_始紅潤�！肝覜]看到你……」
他微笑�！改阍诳刺炜��！顾⒅牟�，說道：「你燙了頭發(fā)�！�
「對�！顾蛔栽诘孛^�！肝蚁霌Q個(gè)發(fā)型，所以……」
「很好看�！顾男σ饧由�。
他的回答讓她呆愣了下，隨即心慌道：「謝謝。」她的臉蛋愈來愈紅。
「進(jìn)去吧！」他說道�！肝乙呀�(jīng)提早十分鐘了，沒想到你比我更早到�！�
「因?yàn)槲以诟浇鼱C頭發(fā)�！顾崎_餐廳的門。「其實(shí)我也剛到�！�
他瞧著她今天的穿著，發(fā)現(xiàn)她穿了長褲，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長褲，以前她都是搭長裙居多。
坐下點(diǎn)完餐後，他隨口道：「你今天好像做了很多改變，連眼鏡都換了。」她又換回原來的黑框眼鏡。
她反射性地推了下眼鏡�！笇��！�
「你看起來好像很緊張？」他直盯著她的臉。
「沒有�！顾泵Φ馈！复蟾攀菗Q回這副眼鏡後不習(xí)慣，它老是往下滑�！�
他含笑道：「我記得你說過這副眼鏡戴起來比較松，我?guī)湍阏{(diào)一下�！�
見他拿出工具盒子，她只得摘下眼鏡。
他拿起眼鏡觀看了下�！高@副眼鏡的鼻托比較低，所以貼下住你的鼻粱，才會(huì)一直往下滑�！�
他拿起螺絲起子幫她調(diào)了下鼻托的部分�！副峭惺怯杀菈|臂決定高低，除非換過鼻墊臂，否則沒法改善�！�
「鼻墊臂？」她一臉茫然。
「就是鼻托下面這個(gè)東西。」他指給她看。
「哦！那個(gè)沒辦法換吧！」
「除非找專業(yè)的眼鏡行焊接，這必須拆掉換個(gè)新的才行，不過他們可能會(huì)直接建議你換個(gè)適合的眼鏡�！顾а矍浦谋橇��！复髦鴷�(huì)不舒服嗎？」
「不會(huì)，只是一直滑下來。」她摸摸鼻子。「因?yàn)槲业谋橇罕容^塌。」
他微笑。「下次你要配眼鏡時(shí)，告訴我一聲，我跟你一起去�！�
她愣了下，雙頰又升起一股燥熱。「不用了，我還有另一副眼鏡，你上次已經(jīng)幫我調(diào)好了�！顾闷鹱郎系难坨R戴上，急忙換個(gè)話題�！笇α�，我有東西要送你。」她自包包里拿出一個(gè)包裝好的長方盒。
「送我？」他訝異地看著她。
「對，我在郵購目錄上看到的。」她靦覥地笑了笑�！覆皇鞘裁促F重的東西，我一看到就聯(lián)想到你，所以……」他一直盯著她的眼，讓她沒法把話說完。
「謝謝�！顾麤]想到她會(huì)送他禮物。
她搖搖頭，臉兒酡紅�！改憧纯��！顾龑⒍Y物推到他面前。
他拆開包裝紙，再打開紙盒，拿出里頭的東西，當(dāng)他看到綠色塑膠盒上寫著工具箱時(shí)，心臟好像被撞了下。他抬眼看她，眼神深幽，像是潛伏著暗流的河�！钢x謝。」
她讓他看得紅云染面。 「它不是什么有名的牌子，可能比不上你自己買的……」他熾熱的眼神讓她開始結(jié)巴�！肝摇沂钦f你喜歡就好。」
「對不起�！狗⻊�(wù)生端著湯過來。
敏柔趁此低下頭平復(fù)自己略微激動(dòng)的情緒，跟他在一起實(shí)在太危險(xiǎn)了。
服務(wù)生走後，沈盟立即道：「我也應(yīng)該回送你——」
「不用，不用�！顾琶μь^�！肝宜湍悴皇且�?yàn)橄Ｍ慊厮汀！?br />
「我知道。」他笑望著她。
「我想應(yīng)該很多人送過你這個(gè)，所以你真的不用——一
「沒人送過我�！顾列χ驍嗨脑�，見她一臉訝異，他解釋道：「我家人并不特別喜歡我研究這個(gè)，所以……」他聳了下肩。
「你……」她遲疑地問道�！改阋郧暗呐笥岩矝]送過你嗎？」
他微笑�！杆齻儾恢牢矣羞@方面的興趣�！�
她驚訝地看著他�！笧槭裁�？」
「這很重要嗎？」他好笑地問。
「也不是……」他這樣一說，倒顯得她的問題很奇怪似的�！钢皇悄信笥巡皇菚�(huì)對對方的喜好有基本的了解嗎？」
他點(diǎn)點(diǎn)頭。「這么說也是。喝湯吧！不然要涼了�！�
見他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她本想追問，但最後想想還是作罷，知道了又怎么樣呢？反正……他們不會(huì)再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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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停在家門口，敏柔立刻道：「今天的晚餐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顾χf。
她垂下眼，躲避他的眼神。「那……我上去了，晚安�！顾_門要下車，卻又突然收手，坐著不動(dòng)。
「怎么？」
「我有話……有話跟你說�！顾钠鹩職忾_了口。
「什么事？」他沒有很意外，因?yàn)樗裉炜磥淼拇_有些不太對勁，吃飯的過程中，她一直在閃躲他，避免與他眼神接觸。
她沉默著，他也沒有出聲催促，過了一會(huì)兒，她才道：「我今天……是故意去燙頭發(fā)的，還有戴這個(gè)眼鏡，還有穿褲子，送你禮物……」
「為什么？」
她偷偷瞧著他的神色，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生氣，只是不解。「我以為你會(huì)不喜歡�！�
「什么意思？」他愈聽愈不明白。
她抬起頭，羞怯一笑�！肝矣X得自己好像笨蛋�！顾瘅馨l(fā)�！高@藥水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才會(huì)退……」她忽然喟嘆一聲，突兀地說：「我以前交過一個(gè)男朋友。」
最後一句話讓他豎起耳朵，他聽見她嘆口氣，說道：「他不喜歡我燙頭發(fā)，不喜歡我穿褲子，不喜歡我送他的禮物，不喜歡我戴這個(gè)眼鏡，他什么都不喜歡，甚至不喜歡我。」
他皺下眉，她微笑�！肝页Ｏ胨麨槭裁磿�(huì)和我在一起？水云說他是個(gè)沒自信的人，所以他需要靠貶低別人來提升自己，而我看起來比較好欺負(fù)，所以才會(huì)選擇我；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可起初他對我是挺好的，然後才一點(diǎn)滴一滴告訴我他不喜歡我哪里，我開始為他改變，變得愈來愈不像我自己……」她嘆口氣，阻止自己再往下說更多。
「今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好。」她將正題導(dǎo)回�！肝也辉撛囂侥愕摹！�
「你今天做的改變都是在試探我？」
「對不起�！顾呃⒌夭桓铱此��！肝液孟癖康�，把事情弄成這樣，對不起……」她實(shí)在沒辦法再待下去，伸手探向車門就想逃走。
「等一下�！顾焓掷厮�。
她蓋住自己的臉，不想見到他�！笇Σ黄�，我要上去了�！�
見她孩子氣的動(dòng)作，讓他露出笑。「我還有些話想說�！�
「我想回去了。」她知道自己是鴕鳥心態(tài)，可她現(xiàn)在只想鉆到棉被里把自己埋起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顾讼骂I(lǐng)帶，松開頸間的束縛�！敢部梢岳斫饽氵@么做的原因，所以你不用這么緊張，我不會(huì)為了這一點(diǎn)小事就發(fā)火�！�
「我知道你不會(huì)生氣。」她小聲地說�！缚墒俏矣X得自己今天好愚蠢……」她突然�？�，因?yàn)樗约旱念^發(fā)。她心跳加速，臉紅似火，雙手捂得更緊，不敢移開，怕見到他的臉。
「你喜歡怎么弄你的頭發(fā)，或是穿什么衣服，我都沒意見，至於你以前的男朋友，他的腦容量大概只有蟑螂這么大。」
她笑出聲�！杆墓φn很好，運(yùn)動(dòng)也很好�！�
他皺眉道：「他還是一只蟑螂�！�
她邊笑邊放下手，可目光還是不敢與他接觸，眼眸低垂著看著自己的膝蓋�！肝抑滥愀煌�，可是……心里很不安，一方面我也怕你……」
「你怕我？」他訝異地說了句，從他們認(rèn)識(shí)到現(xiàn)在，他連提高嗓門跟她說話都沒有，她怎么會(huì)怕他？
「不是那種怕，我是說不是那種身體上的暴力�！顾钗跉�，鼓足勇氣道：「我……我想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甘裁矗俊�
「我是說我們不要再——」
「我聽到了�！顾驍嗨脑�，一股莫名的怒氣霍地升起�！笧槭裁矗俊�
突然，天際劃過一記閃電，緊接著是一聲響雷，敏柔驚嚇得彈跳了一下，聽見雨滴又開始落下�！赶掠炅��！�
「為什么不要再見面！」他扣住她的肩，將她轉(zhuǎn)向他。
她抬起頭，在瞧見他眸中的怒意時(shí)，緊張地又低下頭�！肝也幻靼啄銥槭裁赐蝗婚_始約我出去，雖然跟你出去我很開心，可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為什么？」他抬起她的臉，注視她閃躲的眼神。
「請你不要再問了。」她轉(zhuǎn)身想要下車，卻又讓他拉回來。
「為什么？」他托起她的下顎，不讓她逃避。
「因?yàn)椤顾麩霟岬难凵褡屗y以招架，連忙抬手遮住眼鏡�！肝也恢滥銥槭裁匆s我出去，你媽媽一直在為你介紹對象，為什么你還要來找我？」
他皺下眉�！甘遣皇侨澜缍贾牢夷赣H在替我做媒？」
「是水云告訴我的�！顾贝俚卣f：「我真的要下車了�！�
「我約你是因?yàn)椤顾D了下，想著該怎么說�！钙鋵�(shí)沒有為什么，我想到你，所以就打電話給你�！�
她靜靜聽著，沒有任何動(dòng)作，手掌仍掩著鏡面。
「而一直約你出來是因?yàn)楦阍谝黄鸷茏栽��！挂娝龥]有說話，他問了句，「這樣的理由對你來講不夠嗎？」
「不是，不是，聽到你這么說，我心里……」她的聲音愈來愈小�！负芨吲d，但是……」
「但是什么？」他追問。
「你知道……人有很多種，有的人總是成為矚目的焦點(diǎn)，不管到哪兒，大家總是注意到他，就像太陽一樣，還有些人像月亮、像星星，雖然不若太陽耀眼，但也總能照亮別人，為別人指引方向，但我什么都不是。我沒有水云的聰明跟勇氣，也沒有思琪的開朗樂觀……我不是自卑，只是認(rèn)清自己，你是太陽，就該跟星星月亮在一起，而不是跟我……跟我一塊兒�！顾p嘆一聲。
「你說完了？」他溫和地問。
「嗯！」她點(diǎn)頭。「雨愈下愈大，我得進(jìn)去了，謝謝你這陣子約我出去吃飯，還讓你請客，再見�！乖俨蛔�，她的眼睛也要下雨了。
「你送我的禮物呢？」
「你留著沒關(guān)系，那本來就是要送你的�！�
「我不能這樣占你便宜�！�
「你沒占我便宜。」她想轉(zhuǎn)身，無奈肩膀讓他箝制住，她根本無法移動(dòng)�！该看纬燥埗际悄愀跺X——」
「你總是算得這么這么清楚嗎？」他抬高她的下巴。
「你還幫我調(diào)眼鏡……」
「哦！對，我怎么忘了還有這一項(xiàng)�！�
怎么他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在調(diào)侃她？「還有……」
她倏地�？�，僵在原地，剛剛……剛剛她的嘴巴好像被什么東西咬到……他……他做了什么？因?yàn)闀r(shí)間太過短促，她根本還來不及思考，難道他……親……
「還有什么？」
她緊張地吞咽唾沫，感覺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她想放開手，看他在做什么，但她捂在眼鏡上的手好像石頭般僵硬。
「怎么不說話？」
就算她瞧不見他，可也感覺到危險(xiǎn)，她不安地退縮往後，直到背脊抵上車窗，才驚覺沒有退路了，可他的氣息卻還是這么近。
「你……你在做什么？」她緊張得胃都揪在一起。
「你放下手就知道了�！�
她也想放手看他在做什么，但她害怕自己看到的，這想法讓她心頭震了下，原來……讓人迷失的不是愛情，而是不肯面對事實(shí)的自己，是自己把自己的雙眼蒙住了。
她吞口口水，想要不顧一切地放下雙手，做個(gè)勇敢的人，但……但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像惡貓逗弄下的一只可憐老鼠，有哪一只老鼠會(huì)想張開眼時(shí)，看到一張?zhí)卮蟮呢埬樤诿媲�，不過她至少可以做一件事。她緊閉雙眼，以一只手蓋住眼鏡，右手則往前推想推開他。
當(dāng)她碰上他的臉時(shí)，她嚇得倒抽口氣，急忙縮回手，而後便聽見他的低笑聲。
「請你——」她再次僵住，這次唇上的壓力與接觸讓她沒有任何想像的空間與猜測。他真的……在親她。
「你太小看自己了。」他拉下她的手。
她驚喘一聲，以為會(huì)看到特寫的一張大臉，但眼前竟是一片白霧，她什么都看不見，發(fā)生什么事了……他低沉的笑聲傳來，隨即感覺他在拿她的眼鏡。
「你的眼鏡起霧了。」他拿下她的眼鏡，兩人靠在一起的熱氣讓眼鏡蒙上一層霧氣。
她張大眼，瞪視眼前近距離的臉龐，無法動(dòng)彈，她甚至能看到他一根根的睫毛，熱度一下在臉頰上竄高，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推開他的臉。
他悶笑一聲，扣住她的手腕將之固定在她的臉側(cè)，她心慌地轉(zhuǎn)開臉不看他�！改悴灰窟@么近�！顾钡�。
「關(guān)於你說的星星月亮太陽，有一點(diǎn)錯(cuò)了�！顾患膊恍斓卣f著，注視她泛紅的肌膚。
「什么？」她動(dòng)了下雙手，試著掙脫。
「這樣的定義是相對而言，而不是絕對性�！�
她瞧他一眼，而後又急忙避開�！肝也欢��！顾难凵窈孟駸o底深淵一樣，見了就要跌下去。
「對某些人來說，A可能是太陽，可對有些人來說什么都不是；同樣的道理，你覺得自己不起眼，什么都不是，但在某些人眼中，卻是會(huì)發(fā)光的珍珠。」他的唇輕落在她的太陽穴上。
她震動(dòng)了下，心臟好像快跳出喉口�！刚埬悴灰@樣……」她急促地呼吸著�！高@種游戲我玩不起�！�
他皺眉�！肝覜]有跟你玩游戲。」
他的話讓她心跳漏了一拍，他沒有跟她玩游戲，那表示……那表示……
「我在你心中是這么惡劣的人？」
「不是�！顾D(zhuǎn)頭想解釋，雙唇卻碰上他的臉頰，她心慌地又轉(zhuǎn)過頭去�！改愫芎�，好得不像是真的�！�
他微笑�！傅故菦]人這樣說過，大部分女人對我的評(píng)價(jià)都不太高，說我是沒感情的機(jī)器，沒有溫度……」
「你很好。」她立刻道�！肝摇覀兛刹豢梢赃h(yuǎn)一點(diǎn)說話？」他這樣靠著她，讓她沒法思考。
他遲疑了下，說實(shí)在的，這樣貼著她感覺很不錯(cuò)……
「沈先生�！�
他松開她的手退開幾許，瞧著她安心地吐出一口長氣，她抬眼瞧他�！肝业难坨R�！�
他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眼鏡。「有點(diǎn)臟了。」方才她用手貼著鏡片，所以鏡片上附了一層薄薄透明的污漬，他順手抽了張面紙幫她將鏡片擦乾凈。
「謝謝�！顾缓靡馑嫉厣焓忠舆^眼鏡。
他卻突然拙住她的下顎，將她的下巴往上抬。「你的鼻梁上有鼻托的痕跡。」
她脹紅臉，有些哭笑不得。「��？對�！�
他以左手拿起眼鏡，先將鏡臂尾部架在她耳朵上，她的臉蛋差點(diǎn)像燒開的滾水冒出泡泡，她慌張地想要自己戴好�！钢x謝，我可以自己——」
她未說完話，眼鏡已貼上她的臉，而就在這瞬間，他的唇也貼上她的。「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