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梅雨季節(jié)的到來,葉新川的風濕就像定時器一樣,只要空氣中聚集了多余的水氣,他的關(guān)節(jié)就像生了銹的鐵一樣斑駁起來,所以他盡可能地待在屋里,讓除濕機為他除去多余的水分;可今天不一樣,即使豪雨成災、打雷閃電,也不能阻止他出門。
因為孫女幫他買了北京京劇院來臺演出的票,今天的戲碼有「金錢豹」、「霸王別姬」,「打侄上墳」,他無論如何是不能錯過的。
「爺爺,走慢點,時間還沒到。」敏柔撐著傘,拉著爺爺?shù)氖肿柚顾沧摺?br />
「知道,知道!棺焐想m是這樣說,但他的速度未曾減慢。
當他們踏上最後一個階梯時,風雨吹來,葉新川膝蓋一疼,險些站不住腳。
「爺爺……」敏柔拉住他。
「小心!
這熟悉的聲音讓敏柔驚訝地抬起頭!干蛳壬?」她不雅地張大嘴,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兒。
他微笑,沒想三天前才在餐廳碰見她,現(xiàn)在又見面了!竵砺牼﹦。俊挂娙~新川已站穩(wěn),他便松開攙扶著的右手。
「對,我跟爺爺一起來。」她頓了下才又道:「爺爺,這是沈先生,水云她先生的朋友!
葉新川朗聲道:「謝謝你了,年紀大了,膝蓋就不中用了!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顾⑿Φ卣f。
「沒想到你也喜歡聽京劇。」葉新川打量他一眼,他看起來像是會去聽什么演奏會而不是京劇的人。
「也算興趣,不過主要是陪我爺爺一起來,他已經(jīng)先進去了!顾卮。
「也是也是,我這老頭子的腳撐不住了,我也要進去坐著,你們年輕人好好聊聊!谷~新川開心的說道。
「我扶你進去——」
「不用,不用,就這一點路!顾麚]揮手,示意孫女不用跟過來。
敏柔只得留在原地,對沈盟扯出略微有些僵硬的笑容。
「你看起來有點不安!顾瓤诳Х龋⒁曀粗畾獾陌l(fā)絲。
「沒有!」她瞧他一眼,而後低頭忙碌地將傘合起,綁好傘面,只要不正視他,她就不會那么緊張。「沈先生常來看戲?」
「很意外嗎?」
她微笑!甘呛茈y想像!顾雌饋硐袢ヂ犇欠N鋼琴演奏、小提琴演奏會的人。
他淺笑!感r候我家里聽的都是京劇,自然而然就會聽出些興趣!
她訝異地抬起頭!肝壹乙彩,因為爺爺喜歡。」
「看來我們有一樣興趣的爺爺!顾f道。
「你小時候演過戲嗎?」
「沒有,你演過?」他的眼眸閃著興致光芒。
她微紅臉!秆葸^幾次,不過都是亂演一通!
「演了什么?」他追問。
「杜十娘,六月雪,三娘教子……」她急忙補充道:「只是在爺爺?shù)睦先藭锉硌,而且都是小時候的事,沒什么好說的!
「聽來很有趣!顾⑿Φ,很難想像她在臺上表演的模樣,她看起來就是那種會怯場的人!付攀锢锬阊菔裁矗俊
她綻出笑!咐哮d!
他揚眉,聽她繼續(xù)道:「我弟弟演李甲。他小時候個性很別扭,怎樣都不肯上去,原本不關(guān)他的事,可演李甲的小朋友當天生病了,爺爺求了他好久他才肯的!
「臨時上去唱行嗎?」
「可以,弟弟常陪我一起練習,他比我有天分多了,可他不喜歡唱!固岬揭郧暗氖伦屗o張的心情漸漸紓解!付已荻攀锏娜怂幌矚g,所以不想跟她一塊兒站在臺上,那天他還故意絆倒她,我在旁邊嚇了好大一跳,不知道該怎么辦,沒想到婷愛……我是說杜十娘,爬起來就跟弟弟扭打在一起,臺上亂成一團,爺爺他們還從臺下跑上來把他們兩個拉開,原本是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最後變成杜十娘棒打薄情郎!
他忍俊不住地笑出聲!父木幍貌诲e。」
她也笑!脯F(xiàn)在想想很好笑,可當時真的很慌張!
他喝口咖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要不要喝點或吃點東西,我請你!
「不用了,謝謝!顾蛔杂X地瞄了眼手表。
「想進去了?」他沒遺漏她不經(jīng)意地動作。
「不是!古c他在一起總讓她緊張,可她又不能這么跟他說,只得每次都極力說服自己將他當成一般朋友看待,但真正相處時,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想跟做到底還是不同!
「只有你跟你爺爺來嗎?」她急忙又找了個話題。
他頷首!肝抑按饝^他要陪他來看戲!
敏柔瞥他一眼,沒想到他也是個孝順的人。
「為什么這樣看我?」他笑問,她的眼神中有著驚訝。
「沒什么!顾缓靡馑嫉丶t了臉!肝乙詾槟銜Φ?jīng)]時間做一些休閑活動!
他將紙杯投至垃圾桶內(nèi)。「我不是工作狂,再說,就算是機器人也得有上潤滑油的時間!
她瞧著他,沒想他也會說笑。
「怎么?」他問。
她漾出笑!笡]有,只是沒想到你會跟平凡人一樣來看戲。」
她的話讓他莞爾!冈谀阈闹形也皇瞧椒踩藛幔俊
她搖頭!肝覀兊氖澜缡遣灰粯拥!
「哪里不一樣?」她的話讓他覺得訝異。
她微紅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太多話了,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了!肝沂钦f……我家的花瓶是在夜市買的,可你家的花瓶卻可以進博物館收藏。」她聽關(guān)水云說過他家有許多明清時期的瓷器。
他愣了下,隨即笑出聲。
她頓覺有些困窘!冈摗撨M去了!
「抱歉!顾麛r住她,黑眸閃了下!肝覜]有笑你的意思,請你繼續(xù)說下去!
她垂下眼!肝抑滥悴皇窃谌⌒ξ摇!顾⒅A梯下的積水,那兒映著天上的明月。「我也不是向往你的生活,只是說出事實!
「在你眼中,我的生活是什么?」他好奇地問。「我是說除了富裕之外!
她想了下!干腺F族學校,出入有司機接送,品學兼優(yōu),在學校當模范生,在家是好孩子,不給父母添麻煩,出了社會後,進一流的公司,每天六點起床,七點回家,周末的時候打高爾夫球,參加宴會,上高級酒店喝酒,然後娶個企業(yè)家的女兒,生兩個小孩,四十歲之後,你會養(yǎng)個情婦——」
他笑出聲!傅纫幌拢瑸槭裁磿B(yǎng)情婦?」
她酡紅著瞼說道:「我看電視大部分的企業(yè)家都會在外面養(yǎng)情婦!
「原來如此。那為什么是四十歲之後才養(yǎng)?」
「大部分商業(yè)聯(lián)姻的夫妻,感情都不會太和睦,所以都過著貌合神離的日子,四十歲只是隨便說的數(shù)字!顾忉。
他頓覺有趣的頷首!高有嗎?」
「五十歲以後,你的小孩大了,應該會出國留學,如果他成材,就會接手你的公司,如果他成了紈袴子弟,就會進出酒店,出入時尚宴會,甚至吸毒,開始敗掉你的家產(chǎn),六十歲你會坐在豪華的躺椅上面,聽著老唱片回憶往事!
他微笑!高@樣的人生還有什么值得回憶的?」
「我不知道,或許是初戀情人,或許是一些未能完成的憾事,電影都是這樣演的!谷绻皇强戳穗娨,報章雜志跟電影,她一個人怎么可能掰出這么多。
他瞅她一眼!肝也幌矚g打高爾夫,也不喜歡上酒店,更討厭去時尚宴會,如果我的兒子吸毒,我會踢他出去!
他認真的語氣讓她笑出聲!高@只是我胡謅的!
「我知道。」他突然朝她眨了下眼。
敏柔愣了下,血壓急速升高。
見她滿臉通紅,他不覺露出笑,瞧著她心慌地轉(zhuǎn)開臉。
他揚著笑意,隨口扯了個話題讓她自在些。之後兩人隨性地聊了一些,直到開演的時間逼近才進入劇院內(nèi)。
「你只買了今天的票嗎?」
她搖首!肝屹I了三場,除了今天的,還有後天跟大後天的。你呢?」
「明、後兩天!
這么說他們後天還會見面了……敏柔揚起一抹淺笑。「我要從這上去。」她往樓梯的方向比了下!肝以谌龢,你……在一樓?」她猜測。
「對!
「那……再見!顾c個頭。
「再見!顾粗献,直到她消失在樓梯間才走進表演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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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在外面待了這么久?」沈德慶沉聲道。
他今年七十八,前額已禿光,只剩後腦一些白發(fā),唇上留著一道白胡,眼皮單薄、眼袋浮腫,可雙眼仍炯炯有神,眼睛周圍有著許多老人斑,他穿著一襲舒適的藍黑色長袍馬褂,腳下是輕便的軟鞋,拐杖放置在一旁。
「遇到一個朋友聊了幾句!顾e適地交疊雙手於腹上。
「誰?」
「您不認識!顾麩o意說明。
「有誰我不認識?」沈德慶皺起粗眉。
「全天下的人你都認識?」坐在沈德慶身邊的烏梅芳笑問。
她有張和善圓潤的臉,六十上下,穿著一襲藏青色的連身裙,灰白的發(fā)絲綰在腦後,更顯得雙頰豐潤。
沈德慶閃過一絲惱意!肝沂钦f他的朋友里有誰我不認識!
「真沒修養(yǎng),這樣就生氣了!篂趺贩既⌒。
「我沒有生氣。」沈德慶惱道。
「那你做什么吊嗓子,要唱戲嗎?這樣吧!我扶你到臺上唱去!
「你——」他脹紅臉!复嫘臍馕。」
沈盟揚起一抹笑意,沒阻止兩人的斗嘴。
「好了,是我的錯,你別氣,待會兒要是送醫(yī)就麻煩了,這團很有名,我可不想錯過。」烏梅芳翻著之前買的小冊子。
沈德慶氣得想反駁,卻想不出話來,只得氣呼呼的轉(zhuǎn)開臉!改隳赣H又在給你介紹對象了?」
「嗯!」
「這已經(jīng)第幾個了?你還沒看滿意的嗎?」他沉聲道!改阋膊恍×,該結(jié)婚了。」
「若是不滿意,難道也得湊合著嗎?」烏梅芳不以為然地搖頭。
「我沒說要他湊合,我是——」他收口,不高興地瞪著烏梅芳!改愦嫘恼椅衣闊┦遣皇牵俊
她微笑!肝沂蔷褪抡撌拢憬裉炱庹娌。」
「還不是都讓你氣的!顾櫭。
她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是不是膝蓋痛了?」
「誰說我膝蓋痛——」
「好了,別逞強了!顾S潤的手移至他的膝蓋,熟練地替他按摩。
沈德慶張嘴想罵人,可最後卻是一句話也沒吭,只是轉(zhuǎn)頭看著孫子!改恪顾耪f了一個字,廳內(nèi)的燈光突然暗下。
「要開始了!股蛎苏f道,暗示祖父話題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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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股蚓昃晖崎_書房門走了進來,她有著一頭俐落短發(fā),五官艷麗,穿著白襯衫、黑短裙,露出修長的雙腿。
沈盟專心地看著面前的座鐘沒聽見她的話語,這座鐘繪著宮廷的景致,描述的是舞會的情景,圓鐘位於拱形門的最上方,有花草雕刻裝飾著,拱門兩旁有許多中世紀貴族與佳麗,當整點鐘響時,王子會自鐘里跑出邀請公主跳舞。
「哥。」沈娟娟走到他面前,拍了下桌面。
他抬起眼,聽見她接著道:「是真的嗎?」
「什么?」這莫名其妙的話語讓他不解。
「你對女人沒興趣!顾徊骐p手於胸前!肝衣犎思艺f的!
人家?沈盟立刻想到安曼君。
「媽很擔心。」她皺眉。「她要我來探你的口風。」
這是怎么回事,突然全天下都質(zhì)疑起他的性向了?
「不要人家說什么就信什么。」他無奈地搖搖頭。
「你的意思是,爸媽還是有希望抱孫子了?」她放松地呼口氣。「其實我是不信的,可你這半年太離譜了,連續(xù)被四個女人甩掉,而且還一副無關(guān)痛癢的樣子!顾揪o眉心。
「你要我怎么樣,哭得死去活來嗎?」他將注意力重新移回座鐘上,而後拿起螺絲起子準備拆開。
「倒是不用!顾龑⑹稚w在鐘上。「哥,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
「讓她們甩掉你!顾y。
「你想太多了。」他拉開她的手。
「是嗎?」她不相信。表面上母親介紹的對象他都沒意見,可照目前這態(tài)勢看來,哥哥應該是一個也不喜歡。
「我覺得曼君不錯。」她繼續(xù)說道。「她很獨立,又有自己的事業(yè)——」見他沒在聽她說話,她一把抱起座鐘。
「娟娟!顾料履。
「聽我把話說完我就不吵你!
沈盟皺起眉頭!刚f吧!」
「如果你不喜歡媽給你介紹的,你就積極點自己去找!顾苯拥。
「知道了!顾允种更c了下桌面,示意她把鐘放下。
他敷衍的態(tài)度讓她生氣!父纭
「叔叔——」
一道稚氣嬌嫩的聲音響起,門扉緊接著被推開,一個五歲的女孩跑進來!甘迨,你修好了嗎?」
沈娟娟瞧著堂兄的女兒沈佳蕙跑進來,她只得把鐘放回桌上。
「修好了嗎?」她跑到叔叔身邊張望著。
「我才剛要打開來檢查!顾⑿Φ孛嗣念^頂。
「佳蕙別心急,一會兒就修好了!股蚓昃陱澫律,摸摸她粉嫩的臉蛋!肝覀兂鋈コ缘案夂貌缓?」
「我剛剛吃了,我要在這里看叔叔修。」她稚聲說著!赶露Y拜童安要來看我的鐘,叔叔要快點修!
「童安是誰?」沈娟娟笑問。
「他是我的王子!股蚣艳ヅd奮地說著。
「這么小就有王子了!股蚓昃挈c著她的小鼻子。
她不好意思地左右轉(zhuǎn)著身子,嘻嘻笑著。
沈娟娟直起身!肝业葧䞍涸賮!
沈盟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專心地拆卸座鐘。
「叔叔!股蚣艳㈦p手放在桌面上,踮起腳尖努力撐起自己的身高,雙眼直盯著座鐘!改阋禳c修好我的王子,不然公主會很無聊的,她一直等一直等,王子都沒有出來邀她跳舞!
「嗯!」他應和著,小心將底部打開。
「都是弟弟不好,他把我的鐘弄壞了,現(xiàn)在我都不跟他說話,爸爸說弟弟不是故意的,他還小,可是我有告訴他不可以……」沈佳蕙滔滔不絕地說著話,也不管他有沒有在聽。
三分鐘後,他不得不拾起頭,說了句,「佳蕙,叔叔要專心,你出去玩好不好?」
她眨了眨大眼睛。「可是我想看叔叔修鐘!
「但是你一直說話!顾麥睾偷卣f著。
她立刻睜大眼捂住嘴巴!负冒!我不說話!
一分鐘後,她開始以右腿磨蹭左後腿,順手還抓了抓臉,又過了三十秒,她咚咚咚地跑開去拿放在角落的腳凳,她用力拖著腳凳到書桌旁,而後站在上頭,這才看清叔叔在做什么。
「叔叔,你不要把我的公王弄壞喔!」她已然忘了要安靜!甘迨,你看我身上的衣服跟她很像喔!你看嘛!叔叔你看——」她拉開裙子呈現(xiàn)優(yōu)美的弧形。
沈盟開始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正當他打算把她拎出去鎖上門,外加兩根鐵棍時,她仍不停說著:「這是媽媽找人做的,我還有一件紅色的——」
「好了。」他起身抱起她!改阆鹊酵饷娴戎!
「叔叔——」她掙扎。「人家要在這里,叔叔不可以對淑女不禮貌!
沈盟扯了下嘴角,這話不知又是她從哪邊學來的。
「淑女不會一直說話!顾T口走。
「叔叔。」她開始撒嬌!溉思也徽f話了!
他不為所動!溉コ缘案!
「我吃過了!顾龢O力聲明,見書房門愈來愈近,她急道:「叔叔趕我出去,我就不要介紹簡老師給你認識了!
她的話讓他一頭霧水!甘裁春喞蠋?」
「我的老師!她很好。」沈佳蕙用力點著頭!甘迨宥冀徊坏脚笥褜Σ粚?簡老師人很好,她可以做叔叔的女朋友。」
沈盟又好氣又好笑!刚l說叔叔沒有女朋友?」
她附在他耳邊,小聲說著:「我偷聽到的,爸爸說叔叔是太監(jiān)。」
他錯愕地愣在原地,聽見她繼續(xù)說:「我有偷偷問媽媽太監(jiān)是什么?」她吞口口水!甘迨,你為什么沒有小雞雞?這樣好嗎?你跟我一樣蹲著尿尿嗎?」
他差點摔倒在地上,笑聲不可遏抑地進發(fā)出來,沈佳蕙瞧見他笑,也笑得開心。他邊笑邊抱她走出書房,前些天才讓人懷疑是同性戀,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落入不能人道了。
「什么事這么開心?」坐在客廳里的一行人全望向兩人,白錦鳳微笑地提出疑問。
沈盟放下侄女,笑聲戛然而止,臉色沉了下來。「鄂什琿(滿名,意指高貴),我有話跟你說!顾疽馓酶绺綍咳。
沈裕禮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冈趺戳?」他與沈盟一般高,但因結(jié)婚後胖了十公斤,所以身材較為壯碩,年紀比沈盟大上三歲。
兩人走進書房後,沈盟才道:「剛剛你女兒說,聽到你說我是太監(jiān)。」他揚起眉。「這是怎么回事?」
沈裕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我怎么會說你是太監(jiān)!顾肓讼隆!肝矣浀梦覜]說過這個……嗯……哈!我想起來了!顾α藥茁曖岵庞纸又溃骸肝艺f的應該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jiān)吧!這陣子你媽不是一直在替你物色人選,連爺爺都想插上一腳,所以我才說他們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jiān),沒想佳蕙聽成這樣!拐Z畢,他爽朗地又笑了幾聲。
沈盟莞爾地搖搖頭。
「連佳蕙都說要幫你介紹她的老師。」沈裕禮含笑道!敢灰紤]考慮?老師工作穩(wěn)定,寒暑假都放,還有三節(jié)獎金——」
「不用了!股蛎伺e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了!咐蠋煹脑,我自己就認識一個!
「可是你不喜歡她!
沈盟皺眉。「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歡她?」
沈裕禮訝異地揚眉。「如果你喜歡她,就會去追她不是嗎?既然她不是你的女朋友,那就表示你對她沒感覺!顾硭斎坏卣f,這又不是什么很難的推論。
沈盟的眉頭鎖得更緊,聽著堂哥繼續(xù)說道:「你要不要結(jié)婚沒人強迫你!顾肿煲恍!阜凑F(xiàn)在連你是同性戀這種事都傳出來了,不過,我看你爸媽沒這么快放棄,尤其是嬸嬸,她很積極的在幫你安排。」
「別說這些了!挂宦牭侥赣H又在積極幫他安排,他就頭痛。他坐回桌前,繼續(xù)拆解座鐘。
「其實結(jié)婚好處多多,你看我,過得不是挺好——」
「除了腰上那一圈肥肉。」沈盟淡淡地說。
「哈……」沈裕禮不以為意地拍拍肚子!该罊芽蓻]抱怨,她還說我這樣抱起來才舒服——」
「你們夫妻的閨房情趣就不用告訴我了。」他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沈裕禮一邊往門口走,一邊說道:「考慮一下佳蕙的老師,美櫻說她是個不錯的人,對小孩很有耐心,人很活潑,如果你有興趣的話,美櫻可以安排。說真的,你已經(jīng)被四個女人甩了,再多一個,你就可以五度五關(guān)獎五萬了!
沈盟抬頭,不悅地掃他一眼,瞧著他哈哈大笑離開書房,沈盟立即將注意力移回座鐘上,可腦袋卻不愿意靜下,只是反覆繞著剛剛沈裕禮說的話打轉(zhuǎn)。
如果你喜歡她,就會去追她不是嗎?既然她不是你的女朋友,那就表示你對她沒感覺。
他皺起眉頭,覺得這句話有點不對勁。去追葉敏柔嗎?他好像從來沒有過這種念頭,如果依堂哥所言,是因為他對葉敏柔沒感覺,這句話推衍起來沒什么不對,如果你對一個人沒感覺,自然不會想追求,可反推回去就有些怪怪的。
「沒追求是因為沒感覺?」他盯著座鐘里頭的齒輪,覺得自己腦袋的齒輪好像卡死了。
不對!他細細推衍著,一個人沒追求可能是因為對方已有了對象,所以只好打退堂鼓,但這不適用在他身上,據(jù)他所知,葉敏柔并沒有男友,所以……他是真的對她沒感覺?
不期然地,她的身影浮現(xiàn)在眼前,他能感受到腦中的齒輪前進了一小格。平心而論,他對她的第一印象并不深,他也忘了自己借過她一條手帕,是後來兩人在餐廳巧遇,她還他手帕時,他才想起這件事。
而後他們總會在無意中碰面,次數(shù)雖不頻繁,但也足以讓他留下印象;與她說話時,能感覺她是個拘謹羞澀的人,總是淡淡地對著他笑,有時還會臉紅。他一直以為她是個羞怯之人,但他也曾見她訓斥過調(diào)皮搗蛋的小孩。
那天他帶著佳蕙去速食店吃東西,在兒童游戲區(qū)有兩個小男生打起來,波及一旁的孩童,他聽見嘈雜聲前往時,就見她站在那兒訓斥兩個打架的小孩,話語雖不嚴厲,但表情認真嚴肅。
可當她起身瞧見他時,嚴肅的表情立即讓尷尬取代,她還記得臉紅的跟他打招呼,那時他才知道她是個老師。那天她充當保母帶鄰居的小孩出來玩,沒想到小男孩卻在游戲區(qū)與人打起來。
之後他們陸續(xù)又見了幾次面,但談話的時間都不久,每回見到她她總是很緊張,有些手足無措,他甚至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有些喜歡他。他微揚嘴角,其實該說他是知道的,但他一直沒有正面回應,愛慕的眼神他不是沒有接觸過,所以對此他一向不大放在心上。
對她,他沒有太「特別」的感受,但與她在一起很輕松,或許是因為他認識的女子「侵略性」跟「積極性」都很明顯,所以與她們談話很難在精神上放松下來,但她不一樣,相對而言,她就顯得消極許多,倒不是她給人的感覺很悲觀,而是相較於他認識的女人,她比較溫順溫柔,所以每回見到她,他都能在一定的程度上放松,就像上了很多潤滑油的機器,運作得比較順。
沈盟露出微笑,糾結(jié)的眉頭舒朗開來,感覺腦袋里的齒輪也順暢起來,現(xiàn)在他終於知道鄂什琿的話哪里不對勁了!他并非對葉敏柔沒感覺,而是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
他頓了下,眉頭再次蹙起。
所以,他對她是有感覺、有興趣的?他沉思了一會兒,似乎也不是這樣,頂多只能說印象還不壞。
他低頭審視座鐘里的齒輪,眼前浮現(xiàn)她害羞、欲言又止的模樣。他一直覺得自己喜歡的是成熟獨立的女人,就像安曼君一樣,以前他交往過的女子也大多是這型,少部分則是驕縱型的,所以這也是他為何從來沒興起要約葉敏柔的原因。
喀一聲,他覺得腦袋里的齒輪好像又前進了一格。他滿意地點點頭,應該就是這樣沒錯!想通了後,他立即將注意力放回座鐘上,心無旁騖地開始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