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蟲聲唧唧,卻掩蓋不住屋內(nèi)微弱的呢喃,引來有心人的偷聽。
小憐僵硬地站在門外,說不出內(nèi)心的震撼,她絞緊了手絹,心驚膽戰(zhàn)地聽著屋內(nèi)的聲音,那一聲聲宛若呻吟的音符,一次次宛若垂死的泣喊……
廂房里的人在干么?!
小憐怔仲地望著手中的掃帚,憶起她的目的,原本她想假借清掃之名,進行爬床之實。
她想爬上左荊的床,懷他的孩子,讓他做寒府的當家。
但如今……她呆立在原地,那曖昧的聲音從左荊的屋里傳來,她再笨也知道里面正在進行什么事!
是那盅壯陽藥發(fā)揮效用了,她懊悔自己慢了一步,便宜了范予葵……
「不要……」
微弱的呻吟聲逸出,緩緩地爬入小憐的耳朵,鉆入耳膜。
「左荊……」流瀉而出的軟軟叫喊,似是無力再承受更多。
天啊……他很粗魯嗎?很痛嗎?!
小憐心跳加速,感覺身體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覺,令她臉紅耳熱的。
她駭極,倏地丟下掃帚捂面而去。
那檔子事好像跟她想像中的很不一樣,她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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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戒指是翠綠色的。
范予葵深深凝視著,懷疑自己有色盲。
紅色?綠色?
她不由得伸出手,在觸碰到翠玉戒指的瞬間,被單下赤裸的身軀直泛疙瘩。
它真的又變色了!
這代表她快回去了?
喉頭一陣緊縮,不,她不想回去啊。
戒指握在手里,突然變得很沉重很沉重,沉重到讓她想丟棄。
她猶豫著,丟還是不丟?
畢竟這玉戒是除了那套被左荊批評得一文不值的睡衣外,最後一件跟二十一世紀有關(guān)連的物品,她舍不得丟棄啊!
范子葵的內(nèi)心好掙扎,瞅著戒指好半晌,開始翻箱倒篋,不知從哪找來一條紅繩,將玉戒指套入後掛在脖子上。
如果,它本該我的,它應(yīng)該了解我的心意;如果,它本該我的,那就注定要永遠待在唐朝了。
待在這里看一個朝代的興盛衰敗……
思及此,她釋然了,她該感謝它的,不是嗎?
它蘊含的魔力將她抽離原本的時空,回到遠古的時代,體驗了這段可遇不可求的經(jīng)歷。
她該慶幸的,因為她找到摯愛……
她相信,它會永遠守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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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的腥味伴隨著濃郁的花香飄散在空中,正在六角亭內(nèi)用膳的兩個男人敏銳的察覺到周遭飄浮著不尋常的氣息。
「左荊,咱們終究還是得比一場!菇S恩陰驚的立在棘苑園的院子里,低啞的聲音劃破寧靜的氛圍,刮起陣陣寒風。
「大師兄……」紫蝶難過的輕喚,明了他們之間的相殘是避免不了的了。
「不,沒這必要!棺笄G臉上罩著一層疏離。
師兄弟一場,他不愿刀劍相向,真的不愿。
范予葵望向左荊,明白他的為難,趁著沒人注意時,握住他泛冷的大掌,讓他知道她永遠與他同在。
「這事不是你說了算!」江維恩扭曲著臉咆哮。
「那師兄的意思是?」
「咱們來比一場,一決生死!菇S恩受夠了左荊總是輕易得到所有人的心,受夠了一次又一次的慘敗,受夠了隨時會被左荊取代的可能性,
沒錯,他一直都知道小憐是師父的女兒,知道自己只是個替代品,但他不甘心,憑什么在他為寒府盡心盡力後,要他將這一切拱手讓人,憑什么?!
「何必呢?只要師兄將東西物歸原主,我就會在你的生命里徹底消失。」左荊堅定的說,他并不想動手,只想跟范予葵回太白山上過平靜的生活。
「東西?!」江維恩嘖一聲,從長袖里取出絲絹!改阒傅氖沁@個嗎?」
「拿來!」段桑打破沉默,定定地望進江維恩赤紅的雙眼。
「哇,要就給你!菇S恩咧嘴大笑,將絲絹丟棄一旁,反正他已練成心法,不再需要這破爛的帕子。
段桑睨了一眼被江維恩丟棄的絲絹,整個人散發(fā)著熊熊怒火。
「怎么?學成之後就不屑要了?」
江維恩哈哈大笑!改愫苈斆,可惜卻跟左荊站在同一陣線,若是認我當主子,定能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
段桑打斷江維恩的春秋大夢。
「我沒興趣認一個將死之人當主子!
「你!」江維恩大怒。「不識好歹!」說完,長劍已然出鞘,整個人飛竄而出,長劍直逼向段桑。
段桑輕易閃過,大掌一劈打落長劍,好整以暇的負手而立。
「這套武功學多久了?」
「你不必知道太多!菇S恩惡狠狠的道,赤紅的眼轉(zhuǎn)艷,反手出招。
倏地,擊向段桑的掌風硬是一轉(zhuǎn),轉(zhuǎn)而襲向左荊,原來他的目標是左荊,不是段桑。
一柄玉骨扇俐落的格開數(shù)招,左荊沉聲道:「紫蝶,保護予葵,」足尖一點,躍出涼亭。
江維恩緊追不舍,提起長劍再度揮出,劃出兩道凌厲的劍氣,數(shù)道青光疾速閃動,直朝左荊而來。
破風而至的寒氣令左荊不由得蹙眉,一個優(yōu)雅翻轉(zhuǎn)下腰避開攻勢,展開玉骨扇接下砍來的長劍。
江維恩氣極,出招更為掹烈,換掌抽劍毫不手軟,使出一招招愈加凌厲的攻勢。
段桑手持大刀加入戰(zhàn)局,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在練這套絕學時,有沒有覺得怪異的地方?」
「廢話少話!菇S恩不管三七二十一,見人就劈。
雖然數(shù)招下來,他開始感到吃力,體內(nèi)氣血紊亂,但他仍執(zhí)意戰(zhàn)下去,倏地,他大喝一聲,硬是提氣轉(zhuǎn)化攻勢,壓下愈加強烈的不適感。
段桑冷笑,挑眉看向左荊,覷了個空檔,出掌打上江維恩的心口,淡道:「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那上頭的武功心法只有一半?」
江維恩中掌後跌退好幾步,口里嘔出黑血,他不在意的拭去,以長劍頂?shù)刂紊碥|,感覺全身的血液快速流竄。
「不可能!」江維恩咆哮,狂亂地抹去不斷涌出的溫熱。
左荊合上玉骨扇,看著江維恩的七孔流下黑中帶血的液體,明白段桑并沒有騙人。
「難道,你不曾想過這帕子為何只有一邊破爛?」
段桑緩緩踱到絲絹旁,彎身拾起。
「這一半在我這兒,另一半在我父親身上!箤⒔z絹對折再對折,「你又以為我為何如此在意這套心法?」他看著江維恩不停滲血的眼鼻。
「誤練此心法者,輕則走火入魔,重則全身血脈逆流,七孔流血而死。」
聞言,在場所有人大驚,全都望向江維恩。
那漆黑如墨的液體的是血?!
「段桑,你救救他吧!」紫蝶終究不忍地開口道,畢竟他曾是她敬愛的大師兄啊!
「雖然他真的很可惡,想殺左荊,但……」范予葵撇開眼,為江維恩的下場感到難過!溉绻隳軒兔捅M點力吧!」連她都不忍心了,更何況是同門的師兄妹。
左荊瞼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冷冽的目光瞬也不瞬的凝著江維恩,思緒紊亂不已。
「要我?guī)兔Γ!那得先看他學了哪一個?」段桑雙手環(huán)陶,睥睨地望著江維恩!敢牢铱,他練得很倉促,應(yīng)是練速成,對吧?」
江維恩怔忡地點點頭,腦海里想的盡是在這關(guān)鍵的一刻,他居然失敗了!
他眼前一片模糊,看到的世界是黑紅色的,雙眼流的不知是淚還是血……
「學了速成,你就等死吧!學得愈快,死的也愈快。」
段桑說了什么,他聽不清楚,耳里充斥著液體流動的聲音,還有一個略微高元的女音……
這決定代表什么,你應(yīng)該知道才是。
誰?!是誰在說話?
奉勸你一句,別學,它很古怪。
湘映嗎?
小心被它反噬。
湘映師妹,是你嗎?
許多畫面閃過腦袋,略高的嗓音轉(zhuǎn)成細柔的音調(diào)。
你愛湘映嗎?
誰?!
不,我愛你。
那是他的聲音。
湘映愛你,你知道嗎?
那不關(guān)我的事……她想愛誰那是她家的事,重要的是我愛你!
不,他說謊……
他說謊!
「啊——」江維恩拚命的大叫,嘶吼的聲音劃破寧靜的棘苑,溫熟的血從他的雙眼、口、鼻、耳朵汩汩流出,頂?shù)氐拈L劍再也支撐不住他的重量,虛弱的倒在泥地里。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湘映,她身著他最愛的紅綢緞,衣袂飄飛的靜立在角落,臉頰上有閃動的淚光。她在看他嗎?
她在哭嗎?
「湘映——」江維恩咆吼,嘔出最後一口鮮血。
左荊抿緊了唇,緊握著雙拳,內(nèi)心充滿復(fù)雜的情緒,難過、悲傷、無奈……所有過往在眼前一一重現(xiàn)——兒時的拜師學藝、同窗苦練、切磋武藝,到如今的憤恨不平……
范予葵撇開臉,垂下眼瞼,不忍再看江維恩猙獰扭曲的瞼孔。
說到底,是權(quán)勢害人,抑或是嫉妒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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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芙蓉,曉妝如玉暮如霞。
官道上,一匹黑得發(fā)亮的馬兒載著主人緩踱著。
「你說,紫蝶會找到湘映嗎?」范予葵倚著左荊厚實的胸膛問道。
在發(fā)生那樣的事情後,每個人都不好受,而她則是感觸良多,或許稱不上悲傷,卻很感慨。
最悲傷的除了左荊外,就屬湘映了……
「很難說!棺笄G滿足的環(huán)著她,感謝上天還眷顧他,在他失去所有的當下依然擁有她。
「湘映不會想不開吧?」
畢竟事情的發(fā)展遠遠超出預(yù)期,巨大的轉(zhuǎn)變讓人難以適應(yīng),包括江維恩的猝死、小憐成為寒府的當家、湘映下落不明,而紫蝶也離開寒府尋人去了,原本熱鬧的宅院如今只剩小憐一人主事,這是每個人都料想不到的。
「放心,她很堅強,」左荊安慰她。
「嗯,我相信。」她是紫蝶的妹妹啊,定有同樣強的韌性。
「對了,你知道段桑為何要陪紫蝶一起去尋人嗎?」她神秘兮兮地問,笑得很曖昧。
「你指的事,我曉得。」他揉揉她的小腦袋,溫和的笑了,那對歡喜冤家這輩子肯定是分不開了。
范予葵咬著唇瓣,目不轉(zhuǎn)晴地盯著出眾的他,
明明是男人,卻有著女人般的絕美臉龐,外表雖然冰冷,情感卻很澎湃,是如此的矛盾,卻又是如此的吸引人。
「怎么了?」
「沒!顾,突然想到一件事!笇α耍瑸楹涡z對你的態(tài)度很……平淡?」說平淡還算婉轉(zhuǎn),應(yīng)該說是懼怕,這前後的態(tài)度未免也差太多了吧?
「我不知道。」對小憐,他一向不感興趣。
「好怪,之前她不是還很殷勤的燉壯陽藥給你吃嗎?怎么才一晚就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該不會是被她摔青瓷花瓶的悍婦樣給嚇傻了吧?
「隨她怎么樣都好。」別再黏著他就行。
「是~~」她倚著他,像倚靠一座堅固的山,她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钙鋵嵨液軕c幸來到這里,遇見了你,一起經(jīng)歷許多事,有了共同的記憶……」
驀地,一道耀眼的光芒從她胸口直射出來,閃亮得令人無法逼視,直至光芒消失後,她才怔仲的撫著發(fā)熱的胸口,沿著頸項拉出紅繩,繩子上卻是空蕩蕩的。
不見翠玉戒指的蹤跡,她呆愣半晌,扯開唇道:「我想,我要在這里待一輩子了,你愿意陪我嗎?」
他低頭,額頭抵著她的,黝黑的眸直直看進她的眼里,似要看進她內(nèi)心深處般,而後他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她。
他知道方才瞬間乍現(xiàn)的光芒,定是發(fā)生了一些大自然無法解釋的事,但無論如何,最重要的是她在這里,在他懷里。
忽然,他感到萬分慶幸,幸好那晚他在瀑布下凈身,才遇見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子……
愛情是從范予葵墜樓的那一刻開始運轉(zhuǎn),還是在更早之前……
你有答案了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