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家堡,一棟富麗堂皇的宅地內(nèi)。
“為什么沒有人來搶我?為什么沒有人來搶我?來人呀——快來搶呀!”捉狂般的尖叫聲,由大小姐的繡房內(nèi)傳出來。
“小姐,小聲一點。”丫頭心雁走進(jìn)來,“你叫的聲音連百哩外都聽得到,你還沒嫁呢!留點形象吧!
“形象?形象?我留形象做啥?我只要嫁出去!”柏大小姐柏怡君掐住心雁的脖子尖叫。
“為什么我都快十七了還嫁不出去?連半次也沒人來搶?心雁,昨天又有人來搶你了,是不是?那些男人都瞎了狗眼是不是?三天兩頭就來搶當(dāng)丫頭的你,卻不搶我!”
“咳咳……”心雁邊喘氣邊道:“小姐……放開我,你快掐死我了!”
柏怡君卻愈說愈激動,繼續(xù)掐著心雁的脖子尖叫,“是啦,我只不過比你胖一點、黑一點、矮一點、腿上的蘿卜多一點、臉上的痘痘也多一點、眼睛小了一點、嘴巴大了一點……,這樣‘而已’嘛!為什么男人都搶你不搶我?”
嘩!這么多一點點組合起來,不是變成好大一點!
“咦……小姐……”眼看瘦弱的心雁就快被她掐昏過去了,幸好另一名丫頭小梅及時進(jìn)來。
“小姐!快放手!心雁快昏了!”
小梅由大小姐手中搶救下心雁后,說:“小姐,‘采衣坊’的裁縫師傅來了!
“采衣坊?!”原本氣呼呼的柏怡君頓時雙眼一亮,“快快!快請他進(jìn)來!
“采衣坊”是六家堡內(nèi)最大的布莊,店主人常進(jìn)長安城帶回最新穎漂亮的布匹。
小梅扶著心雁坐在一旁,“你沒事吧?”
“沒事。”心雁邊喘氣邊搖頭,唉!服侍這個神經(jīng)兮兮的小姐,她早就習(xí)慣了。
“采衣坊”的兩位師傅抱著一大堆布走進(jìn)來,笑咪咪道:
“柏大小姐好!今天真的很榮幸能為你服務(wù)……”
為首的張師傅看了室內(nèi)三個姑娘一眼后,毫不猶豫地直走到臉色尚發(fā)白的心雁面前道﹕“大小姐,你看看這些都是最新的花色……有桃紅的,錠青的、湖水綠上繡鴛鴦的……”
“不,我……”心雁一臉驚訝,雙手直搖。
“不喜歡?沒關(guān)系,我們還有其它的款式!绷硪幻麕煾笛勖魇挚斓赝耙徽荆按笮〗,你看這匹薄如輕紗的丁香色羅緞,還有這款珍珠上繡牡丹的……”
“不是,我不是……”心雁又急急想開口。
“白癡!”一旁的柏怡君已忍不住尖叫,“你們這兩個大飯桶,把布給我拿過來。”
“你看這匹櫻桃紅多么鮮艷美麗……”正興致勃勃地為心雁講解的張師傅不悅地瞄了柏怡君一眼,問心雁:
“大小姐,你的婢女脾氣好壞呀!”
“她是……”
“我才是大小姐!”柏怡君怒氣沖沖地替心雁把話說完,“她只是我的丫鬟,你們兩個瞎了狗眼是不是?”
她才是柏家小姐?怎么可能?!
兩名師傅的驚愕全寫在臉上,面面相覷后,看著滿臉怒氣的柏怡君,又看著表情一派認(rèn)真的心雁,確定她們不是開玩笑后,才支支吾吾地對柏怡君道:
“柏……柏大小姐……真是對不住得很……這些布……”
“本小姐還有心情看布嗎?你們給我滾出去!滾!”柏怡君眼露兇光地尖叫,并氣呼呼地把所有的布全砸到屋外去。
“大小姐!大小姐!我們的布……”
“滾!聽到?jīng)]有?”力大如牛的柏怡君,一口氣把布匹全扔出去,雙手扠腰地怒吼。
“是是……小的馬上走……”嚇壞的兩個師傅只差沒連滾帶爬地逃出去。
“你們也滾!”氣瘋了的柏怡君轉(zhuǎn)向心雁及小梅大吼。
大小姐又發(fā)飆了,小梅很識相地拉著心雁奪門而逃,但心雁仍默默守在門外。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不論任何人——賣布的、賣銅鏡的、初到府里的丫鬟……只要是第一次見到柏怡君和心雁主仆二人,一定把心雁當(dāng)成柏家千金,而柏怡君才是她的奴婢。
誰叫心雁長了張怎么看怎么像富家千金的臉。
白哲的瓜子臉上嵌了一對黑白分明,宛如寶石般的大眼睛,老是水汪汪的,盈盈水靈,使心雁隨便一轉(zhuǎn)眼就嫵媚動人。微泛淡淡紅暈的細(xì)致雙頰和欲語還羞的櫻桃小嘴,更不知迷死了附近多少年輕公子,夢想能一親佳人芳澤。
所以,心雁雖身為柏家婢女,但她十五歲起就艷名遠(yuǎn)播,三天兩頭來“搶親”的人早就踩壞了柏家的門檻,柏家守門的壯丁私底下常開玩笑他們存在的任務(wù)根本不是為了保護(hù)大小姐,而是保護(hù)大小姐的婢女柏心雁。
至于柏大小姐如果有一天真有人來搶她的話,柏家上下肯定歡聲如雷、普天同慶,直接告訴那個男人他不用“搶”了,柏老爺無條件把女兒送給他,還附贈滿坑滿谷的嫁妝。
“嗚……白癡!全是一群白癡!”柏怡君已連連哭濕了三條手絹,“嗚……人家只不過‘胖一點、黑一點、丑一點’罷了……哪一點不像柏家大小姐,嗚……全瞎了狗眼……”
一直守在門外的心雁聽小姐哭得差不多了,才推門進(jìn)來,倒了一杯茶給柏怡君道:
“小姐,別哭了……先停下來喝口茶,喘喘氣吧。那些人目光淺薄,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再為這件事生氣了!
“心雁!”柏怡君是又恨又氣地捉著她道:“你教教我,教教我呀,要怎么樣才能像你那么美?讓那么多男人想搶?嗚……我已經(jīng)十七歲快十八了,連半次也沒人來搶過,你才十六歲,想搶你的男人卻一年來從沒間斷過,嗚……不公平呀……再這樣下去我會成為方圓百里內(nèi)最后一個老處女,我會被村人笑死的……”
“不會的,小姐,你想得太嚴(yán)重了……”心雁安慰著主人。唉!自小和小姐一起長大,她太了解柏怡君了,她的外表雖然刁蠻、兇暴,其實一顆心再軟不過了。
前年村內(nèi)因洪水肆虐,導(dǎo)致一些窮苦人家流離失所時,村內(nèi)的名門千金中,只有柏怡君慷慨地把花飾珠寶拿出來典當(dāng),救濟(jì)災(zāi)厄。
平心而論,柏怡君心地滿善良的,只不過她的外表……唉!
其貌不揚(yáng)也就算了,柏大小姐的身材又平板無奇,酷似洗衣板,她全身上下最突出的大概就是臉上的青春痘。
“連錢家那個胖嘟嘟的錢美美都有人去她家搶過……”柏怡君又哭哭啼啼道:
“前天我去廟里上香,錢美美和周婷婷在一起,還向我炫耀十天前有個男人去她家搶她,她一再夸耀那男人是多么俊俏,多么帥,多么挺拔威武,要不是她‘誓死抵抗’,她早就被搶走了。”
“心雁!”柏怡君突然眼珠一轉(zhuǎn),神秘兮兮道:“你幫我做一件事!
“。俊
“找人來搶我!”
“什么?!”心雁瞪大眼睛。
“你忘了村頭的王大姊怎么嫁出去的?”柏怡君道:“王大姊貌如東施,快三十歲了都還沒有人來搶婚。她就想出了一個方法花錢請人來‘搶’她,她當(dāng)然拚命抵抗,事后再叫那個人四處去宣揚(yáng)王大姊有多美多美,藉以重新提高自己的身價,半年后,她終于嫁給一個剛搬入村子里的人!
“你的意思……是要花錢請人表演一幕‘假搶親’?”心雁結(jié)結(jié)巴巴道。
“對!”柏怡君點點頭:“這樣才可以提高我的身價呀,表示我柏怡君的條件也不差,還是有人來搶過的,省得錢美美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耀武揚(yáng)威的。哼!神氣什么?搞不好十天前的搶婚也是她安排別人來搶她的!
“小姐,這……不太好吧?”心雁懷疑道。
“有什么不好的?難道你要看我當(dāng)一輩子的老處女?永遠(yuǎn)都嫁不出去?心雁!咱們倆雖名為主仆,但向來情同姊妹,我待你不薄!”
待我不?心雁悲哀地暗嘆口氣,是啊……剛才差一點就掐死我了。
“柏心雁,你膽敢不聽我的命令?”柏怡君又伸出尖尖的十指。
“好好……我……去辦就是……”情況危急下,心雁只好先答應(yīng)下來。
老天!花錢請人來搶小姐?
※ ※ ※
三天后,心雁總算把這件事辦妥了。
透過家仆義伯的幫忙,找了東村的一群小伙子,給他們錢,要他們過兩天來搶柏怡君。
“找到人了?!太好了,太好了!”聞訊后,柏怡君興奮地跳起來,“喝!終于也有人要來搶我了。噢!我那一天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穿最美麗的衣服,梳最迷人的發(fā)型,把我所有的金銀珠寶、翡翠瑪瑙全帶在身上,再擦上胭脂水粉,頰貼花鈾……”
“小姐,”心雁提醒她,“你不能打扮的太夸張,別忘了‘劇本’上,我們是到廟里燒香祈福后,回家途中遇到人來搶的……”
“對對對,半路遇到人來搶!卑剽溥涞攸c頭道:“心雁,你真聰明,安排他們在半路上搶而不是來家里搶;家里那一群飯桶……我就怕他們信以為真,以為真的有人來搶我而拚命抵抗,嚇得再也沒人敢上門搶我了!
望著樂陶陶的柏怡君,心雁又憂心忡忡道:
“小姐,你得千萬記住,這只是演戲,那些人來搶你時,你一定要拚命尖叫抵抗,不要興奮過頭了,跟著他們跑,知道嗎?”
“行!我知道!”快樂的不得了的柏怡君像只興奮的小麻雀,根本沒把心雁的話聽進(jìn)去,只見她喜孜孜地打開衣櫥,“心雁!快來幫我挑搶婚時我該穿哪件衣服?是這件粉紅色的窄袖衫襦加長裙,還是這件裙角繡了百鳥圖的……”
※ ※ ※
女人都是禍水。潏郡位于五臺山的腳下,五臺山的那一邊就是六家堡,潏郡的風(fēng)景優(yōu)美,群山環(huán)繞,所以大唐皇室也在潏郡建了棟專供皇族成員休憩的別館。
別館外有一座射箭練習(xí)場,場上的十來個箭靶此時全插滿了箭。
鬼才要和那什么定倫公主求婚!
一身形碩長,臉部輪廓分明如刀刻的男人跨坐在大石上,右手拎著酒瓶,左手泄恨般,隨意捉起一根箭往左邊一扔利箭分毫不差地穩(wěn)穩(wěn)嵌入右邊靶子的正中央,彷佛箭自己會走路一般。
這一點也不稀奇,因為扔箭的人正是李仲翔,天下第一神射手。
李仲翔的父親是皇上最倚重的鎮(zhèn)國公——九王爺;才二十出頭卻擁有睥睨群倫之傲人智能的李仲翔就是未來的鎮(zhèn)國公。
都是那該死的李子準(zhǔn),李仲翔在心底狠狠地又誼咒了一次當(dāng)今圣上,也就是他的堂哥。
他原本帶領(lǐng)軍隊駐在塞外,過著天高皇帝遠(yuǎn)、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想到前一陣子皇上竟下了一道詔書,說什么“父母在,不遠(yuǎn)游”,九王爺年歲已大,要李仲翔速速回長安。
一回長安,皇上就改封他為“佑國軍節(jié)度使”,命他守護(hù)長安城,不用再回塞外了,而改派別人去接替他的位置。
什么嘛!男兒志在四方,要原本騁馳在塞外戰(zhàn)場上的李仲翔窩在長安城內(nèi),真是太侮辱他了。
朝廷的文武官臣也議論紛紛,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皇上為何把李仲翔調(diào)回京內(nèi)大材小用,一直到皇上又下了一道旨令,大伙兒的疑問才煙消云散。
喔!駙馬爺嘛!
皇上下旨:命“佑國軍節(jié)度使”李仲翔在兩個月后,迎娶定倫公主。
文武百官都知道,皇上向來欣賞卓絕出眾、杰傲不馴的李仲翔,屢屢贊他是英雄出少年。這會兒,干脆直接把公主妹妹嫁給他。
李仲翔未來的身分已不止是“佑國軍節(jié)度使”或“鎮(zhèn)國公”了,他還是堂堂的駙馬爺。
去他的,李仲翔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他才二十六歲,一心只想騁馳沙場、浪跡江湖,要他現(xiàn)在成親根本就是綁死他。
最重要的是,他壓根兒不想娶定倫公主。
定倫公主李嘉琳,皇上最驕縱的妹妹,美麗與刁蠻齊名,宮里當(dāng)差的人私下稱她“辣椒公主”。
又舉起酒瓶時,一顆石子不偏不倚地打過來,“鏗!”酒瓶應(yīng)聲而破。
“齊孟勛!你找死?!”仲翔也沒回頭就怒吼,這節(jié)骨眼上還敢惹他的人寥寥可數(shù)。
一道藍(lán)色的身影落在仲翔面前,齊孟勛笑得十分灑脫帥氣,“一大早就喝酒?未來的駙馬爺想泡死在酒精里嗎?”
“我警告你——別提那三個字!”仲翔眸中迸出殺氣。
“定倫公主有什么不好?又聰明又漂亮!
“好你去娶她!”
齊孟勛馬上露出不敢領(lǐng)教的表情。“嘿嘿!我還沒三十哩,還想多活幾年!
齊孟勛是兵部尚書之子。
“你來干什么?”仲翔瞪視他。
“奉你老爹之命來捉你回長安,皇上由別館回來了,你總得進(jìn)宮去謝恩!
李子準(zhǔn)與皇后易宛倩伉儷情深是全國百姓都知道的事,寵愛嬌妻的他每年都會帶酷愛泡溫泉的宛倩上山住幾個月。
“謝恩?”仲翔咬牙切齒道:“如果他不是皇上,我鐵定打得他滿地找牙,他自己運(yùn)氣好,娶了個如花美眷,就巴不得把全天下的人都胡亂送作堆,更可惡的是,他那么多妹妹,為什么獨(dú)挑最難纏的定倫公主給我?”
“定倫公主喜歡你早就不是秘密了。當(dāng)年你自愿去塞外守軍時,定倫就哭得驚天動地,用盡辦法想阻攔你。你這趟回來又把她電得七葷八素、神魂顛倒,這下子說什么她也不會放過你。”
“媽的!天要亡我——”仲翔大吼一聲,翻身躺在旁邊的草地上,“你滾吧!說什么我也不會和你回長安!
齊孟勛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推推他道:
“李仲翔,咱們來打個賭。”
“賭什么?”仲翔仍閉著眼,不感興趣地問。
“看到那最高的柳樹沒?”齊孟勛拍著仲翔的臉,“我賭你閉著眼睛,連射三箭都不能正中那最高的樹梢。如果你贏了——我馬上走人,不再強(qiáng)迫你回長安,你輸了,立刻跟我走!”
仲翔半瞇著眼,唇邊的笑容漸漸擴(kuò)大,他由草地上一躍而起,“成交!”
嘿嘿!齊孟勛真是太小看他了,別說閉著眼,就算倒立射,他也有百分之百的絕對把握,他以為他這“天下第一神射手”的封號是浪得虛名?
齊孟勛也笑得很詭異且高深莫測,他當(dāng)然知道普天之下箭術(shù)無人可和李仲翔相提并論;但……
誰說他要光明正大和他比來著?
※ ※ ※
柏心雁捂起鼻子,“小姐!夠了,我們該出門了!”
“等一下,等一下嘛!”頭上插滿了珠翠、金步搖、紫玉釵、云母……的柏怡君仍不地往臉上拍香粉,抹胭脂,“今天是個大日子呀,人家要打扮得漂亮一點嘛!”
“小姐,你已經(jīng)夠美了!毙难闫磷『粑咸!她快被柏怡君身上的濃烈香氣嗆昏了。
小梅也走進(jìn)來,“小姐,馬車準(zhǔn)備好了!
“真的該走了,”心雁趁機(jī)道:“小姐,如果咱們?nèi)ミt了,和要搶親的人錯過,今天的計劃可就全泡湯了!
“真的呀?”柏怡君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拉著心雁三步并兩步地往外沖,“對!對!我們快出門,快出門!”
套好招的劇本是:柏怡君于前去寺廟燒香的途中,于柳家村的村尾被人搶婚。
“柳家村快過了。”心雁掀起馬車的車簾看了一眼后,回頭叮囑柏怡君道:
“小姐,待會兒那些人沖過來時,你一定要拚命地叫、盡力地叫,矜持點,千萬別一看到男人就撲上去,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柏怡君頻頻點頭,雙眼亮晶晶,“我會‘慢慢’地?fù)渖先ィ粫R上’撲上去的,噢……心雁,我全身發(fā)燙,心跳一百,我快昏了……”
馬車慢慢駛離柳家村后,突然,一小山坡上沖下來五、六名騎馬的小伙子,領(lǐng)頭的人大喊:“兄弟們上,柏家千金美如天仙,咱們沖!沖。
“哇——啊——啊——”在柏怡君興奮的尖叫中,六名小伙子沖下來攔住馬車,完全不知情的兩名車夫嚇壞了,雖然拚命擋抗,但寡不敵眾,馬上就被打昏了。
“哇——他們要進(jìn)來搶我了,他們要進(jìn)來搶我了!”透過車簾偷看的柏怡君興奮地連連尖叫。
“心雁,我現(xiàn)在可不可以反悔?不要玩‘假’的,玩‘真’的,我要馬上和他們走!”
心雁花容失色,“小姐,你開什么玩笑,這只是演戲,他們是花錢請來的!
“不管,我要他們?nèi)⑽摇邸卑剽脑掃沒說完,一個小伙子已一腳踢開轎門,“哪一個是柏怡君?”
“是——”見獵心喜的柏怡君還來不及把“我”那個字說出來,小伙子已一把提起心雁。
“哇!柏家小姐果然美如天仙耶,真奇怪……這么美干嘛還花錢請人來搶?”
“不——我不是!”在心雁的尖叫中,那男人已不由分說地強(qiáng)將她拖到馬上。
另一名小伙子過來道:“老大,不能帶她走呀!咱們只是花錢演演戲。”
“什么演戲?”被稱為老大的男人笑咪咪道:“卯死呀!仙女下凡耶,你見過這么美的姑娘嗎?既然婚也搶了,咱們不如假戲真做,和本大爺回東村享福吧!”
“兄弟們,走!”男人不顧心雁的拚命掙扎,馬鞭一揮,揚(yáng)長而去。
“喂!別走!別走!”被留在原地的柏怡君死命地跟在馬匹后面跑,“你們弄錯了,我才是柏怡君,等等我啊……”
跑在最后面的男人大呼,“老大,柏怡君的婢女一直跟在后面跑。”
“別理她!”蕭老大頭也不回道:“那么丑的婢女送我我都不要!”
“放開我!”被強(qiáng)擄上馬的心雁大叫,“我不是柏怡君,放我下去!
“寶貝兒,乖乖別動!笔捓洗髮⑿难惚У酶o,笑咪咪道:“你放心!你這么美,這么嬌滴滴,回東村后大爺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柏怡君……”迎面而來的陣陣風(fēng)沙掩住心雁的口鼻,嗆的她再也無法開口說話……
天。∈虑樵趺磿兂蛇@樣?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 ※ ※
“等等我!等等我啊……”
跟在馬匹后面的柏怡君氣喘吁吁地停下來,無奈地瞪著那五、六匹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的馬匹,沮喪地大吼:
“白癡!你們捉錯人了!我才是怕怡君!我才是柏怡君!哇……”她索興坐在地上大哭,“不公平!不公平啦!人家期待已久的搶婚怎么會變成這樣?哇……嗚……這群飯桶居然搶心雁不搶我?嗚……不公平啦……”
遠(yuǎn)遠(yuǎn)地,有另一輛豪華馬車緩緩駛過來。
馬車上坐了一位相貌堂堂,文質(zhì)彬彬的年輕公子,他搖著羽扇,暢快地看著馬車外的風(fēng)光道:
“嗯!長安城果然是地靈人杰、景色優(yōu)美。位于八大名川徑、渭、壩、瀝、禮、滴、滴、撈的懷抱之中,真是沃野千里,‘蕩蕩兮八川分流’啊!”
吟詩吟的正快意時,一旁的書僮小安子突然道:
“公子,前面路上有……有一個女人蹲在地上!
“哦?”展培倫好奇地向前一望,果然前方路上有一姑娘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怎么回事?看她衣衫微亂、灰頭土臉的……難不成遭人打劫了?
“車夫,停車!”展培倫命令。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柏怡君絲毫沒發(fā)現(xiàn)有別人來了,哭得更加驚天動地。
“姑娘,”展培倫在好奇之下下了馬車走近她,“發(fā)生了什么事?你被人打劫了嗎?有沒有在下幫得上忙的地方?”
“嗚嗚嗚……”突來的男人聲使得柏怡君停止哭泣,抬起因淚水而弄得亂七八糟的大花臉,用她那腫的像核桃的雙眼看?眼前的男人,又看看他身后的馬車,旋即爆出尖叫:“哇!你終于來了!你是來搶我的是不是?太好了!我才是柏怡君!”
過度激動的柏怡君不分青紅皂白地?fù)湎蛘古鄠悺?br />
“姑娘!”展培倫大吃一驚,連忙往后退,“你別這樣,男女授受不親……”
柏怡君哪里肯放!她像八抓魚般把展培倫扯得更緊。
“別逃啊!我才是貨真價實的柏家千金!你們剛才搶錯人了,那個人只是我的婢女……快帶我走呀……咕咕……”
歇斯底里的柏怡君自喉頭發(fā)出“咕咕”兩個奇怪的聲音后,原本狂亂的她突然兩眼一翻,霎時昏了過去!
氣血攻心!柏大小姐這輩子從沒經(jīng)歷過像剛才的劇烈奔跑,再加上后來又大哭、大叫……體內(nèi)熱血四處亂竄,氣一時調(diào)不過來,就昏了!
“姑娘?姑娘?你醒醒啊……”展培倫完全傻了——第一次有女人在他懷里昏倒!
※ ※ ※
“咳咳咳……”被迎風(fēng)而來的風(fēng)沙嗆得幾乎開不了口的心雁仍拚命解釋:
“放開我!我真的不是柏怡君,我只是她的婢女,你們?yōu)槭裁床幌嘈盼?咳……?br />
“你不是柏怡君?唉!少來這一套!”蕭老大邪笑道:“寶貝兒,戲已經(jīng)演完了,你就別再假了!你放心!回山寨后,你就是本大爺?shù)难赫蛉,包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br />
“你們……”心雁望著兩旁愈來愈陌生的景色,驚恐道:“你們要帶我去什么地方?”
“回東村本大爺?shù)纳秸剑K嘖……這么嫩的小臉……”蕭老大摸了心雁的粉頰一把,色咪咪道:
“嘿嘿!真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卯死呀……”
東村?押寨夫人?
心雁的小臉更加慘白,完了……事情已經(jīng)完全無法控制了,這些人瘋了!
先是搶錯她,接著這些野人竟違反只是演戲的約定,真的要搶她?!
她該怎么辦?
心雁額上滾下豆大的汗珠,她不能讓這些野獸般的男人帶回山寨……若被凌辱,她寧可死!
“好……就算我是柏怡君,但我們一開始的約定只是演一場戲,你們只是我花錢請來的……放我走吧!你們要多少錢,我馬上回柏家籌給你們!”
心雁試圖用錢打動他們。
“錢?嘿嘿!老子這回不要錢!只要你!”蕭老大又掐掐心雁的臉頰猝笑,“嘖嘖!瞧瞧這一身細(xì)皮嫩肉,‘百花閣’的花魁也比不上你的一半!”
心雁拚命躲開那毛茸茸的臟手,忍住想嘔吐的沖動,不!她死也不能屈服!她絕不能讓自己被這群淫賊帶回山寨……
塵土飛揚(yáng)間,心雁瞥見前面的路是一個大拐彎,路的右邊是山壁,左邊是一個大斜坡……
心雁倒抽一口氣,捏緊拳頭她必須賭一賭!
雖然由斜坡上滾下去后,活命的機(jī)會也不大了!但她寧可一死也不愿被這些惡人侮辱!
她屏住呼吸,在馬匹要接近轉(zhuǎn)彎處時,心雁突然狠狠地咬住蕭老大的右手臂。
“哇——臭娘們!”蕭老大殺豬般地尖叫,左手狠狠一揚(yáng),心雁整個人便往左邊飛出去——
“哇——”在驚叫中,心雁如顆石子般迅速沖落斜坡,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