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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小蠻 第一章
作者:沈葦
  女人等于麻煩!  

  這是他一年來觀察好友婚姻所得到的結論。眼看著兩位好友先后娶妻,而他們的妻子皆不屬賢妻良母之列,就連懷了身孕都可以體力充沛地到處從事破壞活動,讓身為旁觀者的他嚇得落荒而逃,當下就決定一輩子抱持獨身主義。  

  為了避免總管——陳宗振每天嘮叨,他只有逃得遠遠的,最好是等到七老八十再回到蒼勁山莊,到時就不會有人再向他逼婚,多么美好的遠景啊!  

  來到邊疆,他也入境隨俗地穿起毛皮制的衣裳,由于他的身材高大,若不仔細看還真以為他是生活在沙漠的大漢呢!  

  他原本進客棧是想好好地享受一下美食,誰知才剛坐下沒多久,“麻煩”就自動找上門來,教他擋也擋不了、想躲也沒地方可躲。  

  “你憑什么趕我出去?”嬌嫩又蠻橫的聲音由門外傳了進來。  

  原本嘈雜的客棧瞬時沉靜下來,每個人均回頭想看看是誰在鬧場,原以為會看到個小姑娘,結果小姑娘沒看到,卻看到個小乞兒——一個發育不良的小男孩,  

  一去去去!咱們這店乞兒是不能進來的,要乞討上街去,別來這兒!钡晷《荒蜔┑刳s著眼前臟兮兮的小乞丐,心中還不停地嘮叨著,今天可真倒楣,外頭風沙特別大之外,又遇上個小乞兒來鬧場,若不趕緊把他給趕走,待會兒掌柜一生起氣來,他可得收拾包袱回家喝西北風啰!  

  “誰說我是來乞討的?我是想進來吃點東西!彼悴磺宄䴙楹纹蜇げ荒苓M客棧,只曉得他的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再不吃東西就真的要餓死了。  

  “行!有沒有銀子?”小二馬上攤開手掌向他要錢,臉還不屑地別到一邊去,仿佛認定了他沒錢似的。  

  “銀子?!什么是銀子?”他從小到大沒聽說過這玩意兒,只好一臉疑惑地看著小  

  “什么?!沒銀子!既然沒銀子就給我滾回廟口去乞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你要是敢再出現,小心我打斷你的腿,讓你當狗爬!币宦犓麤]錢,小二又開始大聲嚷嚷,恨不得一腳把他給踹出門去。  

  “你這人怎么這么兇?你告訴我什么是銀子,我去找來給你不就行了!焙茱@然的,他不曾這么被大聲嚷嚷過,只見他一臉不悅地瞪著小二看。  

  “哈!各位客倌你們聽聽,這個蠢小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是銀子!真是笑死人了,你該不會是剛由石頭裹蹦出來的吧!”他大聲地嘲笑小乞兒。  

  “不知道什么是銀子不成嗎?”他不服地大叫,長這么大頭一次受到這種待遇,頓時滿腹委屈。  

  “認不得銀子就不能進門吃飯,快滾吧!”小二已拿根掃帚準備把他給打出去。  

  “我偏要吃飯!彼麥蕚鋸娦羞M入。  

  “你好大的狗膽,”小二拿高掃帚準備往他弱小的身子打去。  

  “住手!”坐在角落的何亦舒突然冒出聲,抓住小二的手。  

  剛才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本來是不想插手惹麻煩,熟料小二居然作勢要打她!可惡!難道沒人看出她是個姑娘家嗎?盡管她的臉臟了點,衣服也破爛了些,但光看她那雙又大又亮的黑眸、櫻桃似的小嘴、彎細的柳葉眉,就可以知道她是道道地地的姑娘家。雖然女人代表著麻煩,但他還是不能見死不救,看她那一臉茫然就知道她什么都不懂,他活這么久還沒見過這么“蠢”的女人,跟何尹旋相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爺,”小二被何亦舒的氣勢給嚇著了,連忙松開手把掃帚給放下!八摇彼е嵛岬牟恢撟龊谓忉。  

  “進來吧!把她的帳記在我這兒。”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回他的位子去喝酒。  

  “算你好運!有位大爺肯為你出錢,你就進去吧!”小二依舊不給好臉色地對他大聱嚷嚷。  

  她疑惑地看了小二一眼,踏入客棧,眼光始終都放在救命恩人身上,不過也發覺她的穿著似乎與大伙格格不入,每個人都以奇異的眼神看著她。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坐哪兒,剛好她的救命恩人獨自一個人,所以她不待邀請便跑去和何亦舒坐同一桌。  

  正在享受美酒的何亦舒見她奔來,先是一愣,隨后又不理會她逕自酌酒。  

  “我要吃這個、那個,還有那個!彼钢鴦e人的菜吩咐店小二。真奇怪!每樣東西都是她沒見過、沒吃過的,她真想每樣都叫來吃吃看,可是為了自己的肚子著想,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小二不情愿地接受她的點菜后,又去忙他的了。  

  她一臉興奮地看著每個人的穿著,發覺他們的衣裳似乎比大漠的人復雜許多,而且這兒連個姑娘家都瞧不著。奇怪!難道他們這兒沒有姑娘家嗎?  

  “你們這兒沒姑娘家嗎?”她把疑問說出口。  

  何亦舒再度一愣。她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連這點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他不禁開始懷疑她的來歷。  

  “好人家的女孩是不會拋頭露面的!彪m然很驚訝,但他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是嗎?我叫薩小蠻,你呢?”還以為他不會理會她,原來他這個人是面冷心熟,所以薩小蠻很快就喜歡上他了,他可是她出來后第一個遇到的好人啊!  

  “何亦舒。”他回答,心想她真的是很與眾不同,連閨名都敢告訴陌生男子。  

  “哦!”她隨便點個頭當作是聽見了。不久小二便送上她的晚餐,她高高興興地開始填飽肚子的工作,一點形象也不顧大口地吃著她的面。“好香啊!”  

  “你沒吃過嗎?”看她用餐的表情仿彿把貓耳朵當成人間美食;要不是他知道這是最普遍的面食,還真會以為這是珍饈佳饌。她的表情在在告訴了他!!她從未吃過。  

  “對啊!我們那兒只喝羊奶、吃羊肉!彼鷣y跟他解釋了一番,又開始進攻小二后來端上桌的菜!罢婧贸!  

  “你是哪裹人?”她吃東西的表情實在很可愛,一點都不造作,所以他便停下進食的動作看著她問。  

  “我?咳!我不是漢人就是了.你是漢人嗎?”她被他的問題給嗆到了,連忙捶胸讓喉嚨舒服點,才選擇比較安全的答案回答。  

  “是啊!”他看出她并不想回答,所以也不再追問。  

  “漢人都長得和你一樣嗎?”她忘了還有一大堆食物等著她,毫不避諱地盯著他看。  

  “或許吧!我沒去注意過。”他聳聳肩。她的眼睛仿彿會說話般一眨一眨地看著他,他忽然覺得女人或許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樣麻煩,有時她們還是挺可愛的,就像現在!  

  “噢!”她點頭接受他的答案,心想如果每個漢人都長得像何亦舒一樣,那他們豈不都很好看?且當她看他們時一定會和現在一樣整個心兒怦怦跳,停也停不下來,看樣子她得打消到中原的念頭了,否則到了中原她的心可能會整個都跳出來。  

  “你要上哪兒去?”看她的樣子一點也不熟悉邊疆,所以他猜測她可能是由遠地來的。  

  “原本是想到中原去瞧瞧,可是現在不想去了!彼翢o心機地說出自己的計晝,仿彿認定何亦舒不會傷害她。  

  “為何不想去?”就他所知,許多遠地來的人都對中原很有興趣,入了關就會想到中原去走走瞧瞧。  

  “沒……沒有啊!”總不能說她怕心臟會受不了刺激給跳了出來吧!好歹她也是個姑娘家,有些話總不好意思說出口,她低著頭迥避他的眼神。  

  “要去北方嗎?我帶你去!彼恢雷约簽楹螞]事惹這麻煩,只知道她身上沒有銀子,而且一個姑娘家極可能在半途就教人給欺負,光想到這兒就足以令他的心涼丁半截,老早忘了他是為了什么原因才來到邊疆,而他現在的提議無異就是回蒼勁山莊送死嘛!  

  “你要帶我去?”她驚喜地看著他,忘了她的心隨時都會跳出來,只知道有他的陪伴,她一定會很快樂的。  

  “是啊!我正要回北方,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順道帶你去!彼幌胱屗浪菍3趟退,只好隨意編了個理由。  

  “好啊!好啊!”她高興地直點頭。  

  “那我們明天就出發吧!”天!他也不過來到邊疆一天而已,如今馬上又要起程回北方,如果被雷振峰知道一定會被笑死!不過,反正他也看了他們夫妻倆那良多笑話,自己被看一次笑話又何妨?  

  **    **    **  

  夜晚,薩小蠻回到何亦舒幫她訂的房間。遣樣的結果讓小蠻很滿意,可以吃免錢的飯、住上好的房間,又可以有干凈的水洗澡,她當然開心啦,  

  洗完澡后,她梳著烏溜溜的長發,心想她終于可以到蒼玉族以外的世界去看看了,現在族裹的人一定都發現她不見了,或許正急著到處找她。幸好她聰明地打扮成小乞兒的模樣,否則難保不會一出門就讓他們逮個正著。  

  蒼玉族對外界的人來說一直是個謎。他們向來不與外界接觸,族人自給自足從不對外交易;倘若有外人闖入,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死!  

  所以沒有人敢闖入蒼玉族一窺究竟,就因為如此,蒼玉族的人只能與族內的人通婚,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例外。  

  族內最高權力者便是族長——薩蕃,他的話大家都奉若圣旨,沒有人敢違背他的命.令。其次則是圣女,凡是身為蒼玉族的圣女就必須嚴守貞潔,終生不嫁,誓死守護蒼玉族直到死亡,而下一個圣女將會取代她的地位延續下去……  

  如今上一任的圣女已死去,而下任的圣女就是她——薩小蠻!  

  一旦當上圣女后,她就不可以到處玩耍,只能一直待在圣殿直到死亡。原本小蠻已接受了她未來的命運,可是后來她偷聽到長老提及外頭還有個全然不同的世界,有一個叫中原的地方聚集了許多英雄好漢,使她忽然間不想讓生命就這么白白地浪費掉,所以趁還未加冕為圣女前,便偷偷溜出蒼玉族。既然她命中注定要當圣女,為何不先縱容自個兒瞧瞧外頭的世界,等將來她回蒼玉族當圣女時,也有東西讓她在往后寂寞無聊的歲月裹回想。        ,  

  她是趁著趕制她的圣服輿加冕典禮所需要的物品時偷溜出來的,并且準備了許多干糧由大漠一路走到邊疆,但干糧總也有吃盡的時候,像今天她就是把干糧吃光了,餓著肚子好不容易才看到客棧,一見到裹頭有許多好吃的東西就想往裹面走,雖然在外頭就被攔下來,但幸好有何亦舒伸出援手,否則她恐怕餓死在路邊了。  

  在她心裹北方和中原是差不多的,反正只要不是蒼玉族就成了,她才不管它是哪兒呢!  

  慢慢地梳著秀發,回想起大漠,終年黃沙滾滾,晝夜溫差非常大,不知北方是怎樣的一個地方?是否和大漠一樣?  

  她出神地想像著北方的模樣。  

  **    **    **  

  睡在小蠻隔壁房的亦舒同樣也是魂不守舍,他怎么會犯下這個錯誤?最要命的是他居然明知故犯,真是該死!  

  明明就已經決定遠離女人,誰知他遠離了北方的女人,卻又跳進另一個女人的懷抱,遭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嘛!  

  在他低咒完之后,便出神地想著小蠻。  

  小蠻!她叫小蠻,這個名字很適合她。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相信回復女裝扮相后會迷倒眾多男子;為了避免別人覷覦她的美貌,所以他決定親自帶她回蒼勁山莊,等回到那兒她的美貌就只屬于他一人了……  

  等等!他怎能有如此下流的想法?這樣做是不對的,她是那么的純真,什么都不懂,他豈可像個登徒子一樣?更何況她還是個謎。  

  不知她打哪兒來?她什么都不說,或許她是什么官家千金……不!她不可能會是官家千金,試想有哪個官家千金會和她一樣大口地吃著食物?但何尹旋也是官家千金,她也不像普通的官家千金啊!  

  天!他愈想頭愈疼!都怪他那兩個好友,什么樣的妻子不娶,偏偏娶了兩個“輿眾不同”的老婆,害他的頭都教她們給搞疼了。  

  小蠻有著與黎紫嫣并駕齊驅的美貌,但她沒有黎紫嫣的鬼靈精,卻和何尹旋一樣的單純,而且似乎比何尹旋還要來得“笨”,因為她連什么是銀子都不知道;盡管如此,小蠻還是他見過最可愛的姑娘,也是唯一能觸動他心弦的女子。  

  他該拿她怎么辦?帶她回北方后是把她給留下,還是……  

  想到這兒,他憤怒地甩甩頭,不再去想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去煩惱就行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睡個好覺,要后悔等明天再后悔吧!  

  **    **    **  

  “找到圣女沒?”蒼玉族的族長薩蕃憤怒地詢問大家。他雖已屆壯年,歲月在他原本俊俏的面容添了幾道痕跡,但遣一點都不減損他的威儀,反而讓他看起來更有智慧、更加有魄力。  

  “報族長,現下還沒有任何有關圣女下落的線索!庇率克_良恭敬地回答。  

  薩蕃冷冷地瞪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薩月兒,你說,圣女在離開前可曾對你說過什么話?”他把手上的法杖用力往地上一敲,問著跪在地上的侍女。  

  “我……”薩月兒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畢竟她和圣女的感情很要好,如果圣女才離開就被抓回來,一定會很難過的。  

  “說!”他大吼出聲,每個人都盯著薩月兒看,仿佛她就是那個把圣女給藏起來的人。  

  “是!奴婢記得圣女曾提及一個叫中原的地方!彼荒且宦暣蠛饑樀萌昶咂嵌硷w走了,一時之間忘記她和圣女的情誼,老老實實地說出來。  

  “中原?你們可將綠洲都找過了?”見每個人都點頭,他又說:“圣女是蒼玉族最重要的精神人物,蒼玉族不能沒有她,相信你們都知道圣女有何種職責所在,她不能愛上任何人,只能無情無欲,這回她違背族規跑出蒼玉族,雖然她是圣女,可是我們也不能寬貸她。我要你們馬上到中原去抓她回來,如果她已有意中人,那么就把他給除掉,我不能讓任何人來妨礙我們蒼玉族的事!彼淅涞叵逻_命令。  

  “是!”薩良等人領命,立刻出發去帶薩小蠻回來。  

  “族長!”只有薩月兒還留在原地。  

  “還有什么事?”薩蕃背過身去不看她。  

  “請您原諒圣女,她只是一時好奇才會跑出蒼玉族,奴婢相信當她回蒼玉族時就會認真執行她的職責,請您別懲罰圣女!彼套刃牡暮ε绿嫘⌒U求情,雖然她至今還搞不清中原到底在哪兒。  

  “這是蒼玉族千年來的規定,不能因她一人破除,既然她有膽跑出蒼玉族,就該付出應得的代價,你不用替她求情!彼麩o情地拒絕月兒的請求。  

  “族長,請您看在她是——”月兒急著想替小蠻求情。  

  “下去!”他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族長!”月兒磕頭請求。  

  “下去!”冷冷的聲音再度傳來,月兒知道她無力改變薩蕃的決定,只有垂頭喪氣地離開。  

  站在大殿上的薩蕃依舊是動也不動,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的表情除了憤怒之外,沒有人可以看出他的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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