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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過前世 第七章
作者:惜之
  縮在煜宸房外,采青一夜無眠,露水沾濕衣衫,絲毫不覺寒。

  天蒙蒙亮起,門咿呀地打開,涴茹滿面笑容走出房間,他們……終是成了真正夫妻,這一著,是她贏了吧!

  昨夜夫君的疼惜愛憐,讓她覺得所有的事都值得爭取。

  端著銅盆,她要去替丈夫取水,身為妻子服侍丈夫,不單是光榮,更是幸福。左腳跨出門檻,涴茹就看見縮在墻角的小小身影。

  等了一夜是嗎?

  那么采青該非常清楚,她贏過第一回合,當然,接下來她還會贏第二回、第三回……

  既然她的人生注定和采青共侍一夫,那么她會明明白白讓采青知道,兩個女人的戰爭中間,她要當永遠的贏家。

  微笑,涴茹松開手,銅盆落到地面上,匡啷聲響,驚醒屋里的煜宸!

  「采青,妳在這里做什么?天啊!妳整個晚上都在嗎?妳全身冰冷,快、快起來,我扶妳回房!

  涴茹的呼叫,讓煜宸大步邁出屋外,他親眼見涴茹把身上的披風脫下,披在采青身上,但她不領情,把披風拽拋在泥地上。

  「天寒地凍的,妳存心讓我難受?」說著,涴茹掩面嗚嗚啜泣。

  該死的小魚兒,她只能用傷害自己來博得同情?一次一次再一次,他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待她。

  煜宸走到涴茹身邊,將她牽起,寒厲的眼神射向采青。

  仰頭迎向他的眼光,采青沒有瑟縮、沒有膽怯,只是愣愣地,個斷想著「局外人」三個字。

  局外人能不能奢求愛情?不行的。

  局外人能不能幻想天長地久?不行!

  那么局外人能做什么?只能安靜地、默默地離開。

  只是,她哪里走得掉?她的心捏在他手上,離他一尺,她便無法安然存活。

  「來人,送小姐回房!轨襄贩愿。

  連看都不多看釆青一眼,甩袖,他進屋,涴茹也跟著進屋。

  細細盯看他們的背影,模模糊糊地,采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虛浮的身子,讓下人架起,隨著渙散腳步,她一步步飄回房里,沒有未來、沒有明天,他的愛情離她越來越遠……

  她在做什么?她想要些什么?這一刻采青無法思考,腦子里,滿滿的是他的惱怒、他的不屑……

  他的溫柔全數給了涴茹,留給她的,只剩下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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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屋,涴茹揉紅眼睛,走近煜宸,柔聲問:

  「王爺,我搬離這里好嗎?」

  「什么意思?」看著涴茹,不展愁眉糾結。

  她背過身,拭拭淚水,倒來一杯溫茶水,放在煜宸面前。

  「我想,采青身子虛弱,她不樂見我和王爺……在一起,若每次她都像昨夜這般,我怕她身子禁受不住,也許,我離開一陣子,對采青比較好。」

  「不會比較好,妳的忍氣吞聲只會把她寵得更壞,不管如何,她都必須弄清楚,妳是正妃,將來她頂多只能成為側妃,尊重妳,是她必須學習的第一件事情!

  拍一聲桌子,他下定決心,要采青在最短時間內進入狀況,也許就眼前看來,是他對她苛刻,但長久下來,才是真正對采青好。

  「可我真的擔心,以她排斥我的情況看來,我不曉得她還要虐待自己多久。」

  她口口聲聲擔心,讓煜宸窩心。

  「妳不必再去管她的藥膳食療,那些交給大夫去做,她必須學會自己調整心思,學會排除嫉妒,若她學下來,將來如何能入我王爺府?」

  「王爺,您有所不知。」

  坐到煜宸身邊,她不敢靠丈夫太近,那是禮節、是家規,她是大家閨秀,該守的事她樣樣遵守。

  「什么事?」

  「涴茹的親娘是爹爹的正夫人,采青的親娘是小妾,這些年我眼睜睜看親娘在嫉妒間掙扎丑陋,涴茹不只一次告訴自己,我絕不成為這樣的女人,我要寬待、要容忍,要把王爺的其他夫人當成親手足相對待。

  當我知道王爺的心意時,我暗地慶幸,王爺喜歡的是我的妹妹,是我疼了十幾年的小妹妹,我有自信,我們一定能相處融洽,哪里料到……」涴茹輕嘆氣。

  「小魚兒要能明了妳的心意就好了,」

  「涴茹不怪妹妹,她年紀小,身子又不好,我擔心……」

  「擔心什么?」

  「擔心采青的愛情里容不下一粒細沙。事已至此,我回不了頭,若是王爺為采青給我一紙休書,涴茹不曉得自己該如何茍活?」

  「妳放心,這種事不可能發生。」

  「萬一,有天……」

  「沒有那天!顾麛蒯斀罔F。

  「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箾鹑阍捳f完,臉龐紅暈遍布,她嬌著地望向煜宸。

  「涴茹的意思是,要是王爺肯給涴茹一個孩子……從此王爺不必冉管我,可以把全副注意力放在采青身上,而我,孩子成了我的生活重心,說不定小魚兒愿意和我和平相處!

  「這是什么道理,為什么要妳處處相讓?」煜宸問。這個女人心思單純善良到極點!

  「家和萬事興嘛,何況小魚兒能帶給王爺快樂,看著丈夫幸福,做妻子的自然就幸福了。」

  煜宸拉過涴茹,讓她坐在自己膝間,一點點的感動,一點點的驕傲,他滿意笑開:「我要到哪里找到像妳這樣的好女人?」

  「王爺不必找,涴茹會一直在您身邊,直到您不要我為止!

  怯怯地,她摟上他的肩,主動對她來說很困難,但為了保全婚姻,她豁出去了。

  吻落下,第二個刀痕斬上采青的愛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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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屋,采青劇烈咳嗽,聲聲串串,彷佛心啊肝啊都要咳出口方肯罷休,捏緊帕子,輕輕展開,鮮紅的血腥印在上面。

  發抖得厲害,站都站不穩,她扶著墻壁,死亡念頭閃過腦間。

  她害怕,病更重了嗎?是不是她快死掉?是不是明日她再睜不開雙眼,再看不見他,兩人從此分離?

  不要,她不能不看見他,不能死掉,不能不和他一生一世,她不要成為冰冷尸體,不要埋進黑暗土地里……

  天吶天吶,她快死了,怎么辦?她再見不著他,從此孤零無依,她慌呀、怕呀……

  她嚴重驚嚇,她成了無頭蒼蠅,虛虛晃晃的腳步、恍恍惚惚的神志,無法顧慮太多,她直覺想找煜宸求救。

  于是,她又奔到他寢間,沒有多想、沒有招呼,直接推開門,門內,歡情正熱烈,她的出現,及時阻止一切。

  是尷尬,涴茹羞紅臉,背過身披夾服。

  采青傻傻的不知如何面對,那幕真實撕碎她的心,急速喘息,心臟劇烈跳動,血腥味又涌進喉間。

  不對,她看錯了,她沒看見歡情,沒看見男女情欲,她看見的是幻覺。

  她忘記自己來這里做什么,忘記自己的害怕恐懼,只是圓瞠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地板。

  「很好,妳來了,讓我把話說清楚!轨襄返痛嫉纳ひ魝髌。

  何必說?夠清楚了個是?連白天都恩愛親密,那已經不是普通夫妻關系,他們的愛情在最短時間內,成長茁壯,郁郁菁菁。

  說什么涴茹擁有名分地位,而她擁有他的愛情?那不過是她的虛想、空望,是她沒弄懂狀況,是她搞不清自己的定位;心酸不對、心澀不對,連失魂落魄都是重大錯誤、

  「涴茹是我此生的妻子,我會和她相知相守,白首到老,絕不離棄。如果妳始終無法放下心中情結,沒辦法和她和平相處,那么很抱歉,我不想替自己的婚姻制造問題!顾言捳f重。

  什么意思?什么叫作不替婚姻制造問題?她搖頭,不懂,真的不懂,如果她的存在是制造問題,為什么他要用一句承諾留住她的心?他可以揮揮手,假裝他們之間從沒有過什么!

  「不懂嗎?」他問。

  她搖頭,是不懂!她以為問題在于涴茹姊姊,在于她捍守婚姻的企圖心,比所有人想象中強烈。沒想到,到頭來,在他心中,她才是問題制造中心。

  「我不好女色,婚姻對我而言,傳宗接代的實質意義勝過一切!顾f,

  「那么……愛情對你的意義呢?」她走近,輕聲問。

  「可有可無的東西!

  他違心,愛情帶給他快樂喜悅,讓他覺得人生充滿生機,但眼前,他急著「教育」采青,急著要她看清現況,顧不得她的心情。

  點點頭,采青清亮的雙眸一下子失去生氣。

  了解了,在他心目中,愛情可有可無,小魚兒可有可無,這種可有可無的人,該乖乖躲進墻角,不該制造分裂。

  涴茹姊姊的存在充滿實質意義,而她充其量只是虛無角色,多了礙眼,少了不察覺。

  「真的了解?如果妳不改變自己,我不會迎妳進門,讓涴茹受盡委屈!

  原來呵,他不在意她的委屈,只在意涴茹姊姊的委屈;原來呵,錯在她的不肯改變,而非涴茹姊姊的處處挑釁。

  「我該怎么改變?變得不再愛你嗎?」她自問。

  「妳愛人的方式就是讓我痛苦。讓涴茹痛苦,鬧得全家雞犬不寧!」他厲聲相詢。

  鬧得全家雞犬不寧?她怎不知道自己有這么大的本事?凄迷一笑,苫澀,含在口中的膽裂開,膽汁流淌,苦不堪言。

  「我的愛讓你好辛苦,所以你不想要了,對不?」輕拉他的夾袖,想再次證實。

  他沒將她甩開,卻也沒正面看她。

  她等他回答,他卻半響不說話。

  松開手,采青退后兩步,他說得夠明白,假使她符合不來涴茹姊姊的要求,那么就別再在他面前說情論愛。

  還有話說?不行了吧!采青低言:「好的,我改。」

  轉身,她走出他們的房間,走離他們的視線,心放在地上踩,一步步,碎裂。

  他的冷情、他說不替婚姻制造問題、他說愛情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他再也、再也……再也不希罕她的愛情……

  看見沒?他們的親密,那是讓人臉紅心跳的接觸。〉,有什么不可以?

  他們是夫妻,他們名正言順甜蜜,至于她,局外人,局外愛情,他不想要。

  腳踩進屋里,忙不迭地,又是一連串的咳嗽,她嘔出一攤又一攤鮮血,紅了衣襟,紅了她蒼白的臉……

  死亡似乎變得不再令人恐懼,心痛彷佛能接受,她開始改變了是吧?變成一個符合大家需要的人……

  踉蹌起身,走到銅鏡前,她自問:「他不再需要妳的等待了,有涴茹姊姊,他心滿意足,不愿意再替自己增添一名麻煩人物,妳還堅持愛他嗎?知不知道,妳的愛對他而言是累贅……」

  半響,釆青嘆氣,她是沒出息女人,就算他不要她的情,她的愛仍然不肯停息。

  「楊采青,妳真沒用!顾猿。

  緩緩拉開抽屜,她拿出自己的花布巾,收拾衣物、收拾心,既然愛情收拾不起,只好選擇遠離。

  沒錯,她要離開不愿留,不要留在這里和他反目成仇,不要一天一分消耗他對自己的美好感受,更不要一朝回首,發現他們的愛情殘破難收。

  分離是好事!分了身、近了心,至少他們之間還留有回憶,在山谷下、在他守護自己的十余日里。

  她堅持愛他生生世世,盡管他不領情,她愿意在遙遠的地方,等待他不可能的心,等待他垂垂老矣,想起她時,有微笑沒有痛楚。

  衣服一件件、心事一樁樁,她收拾好衣物,卻累得直不起腰,每陣喘咳,便咳出幾口鮮血。

  不怕了,真好,人是經驗動物,透過次次學習,她學會吐血沒什么大不了。

  扶著墻壁,她喘氣,緩緩坐落床邊。

  歇歇吧,明天再走,她對自己這么說。

  此時,采青沒想過,這一躺,她再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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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多藥石都治不好采青的病,大夫說,她心郁氣瘀,加上舊傷留下的病根,讓她分外虛弱,婢女小夏說,她愿意吃東西,卻吃得不多。

  煜宸認定采青還在和他倔強,認定她要自己和涴茹為她讓步。

  不行!他是軍人出身,清楚明白,只要退后一步,他會一路輸。為了堅持自己的決定,他逼自己不去探望她,只從大夫、小夏和涴茹口中得知她的情形。

  不過,倒是涴茹有了喜訊,大夫診斷出她懷孕,這個消息讓難得開懷的煜宸展眉。

  他自城里聘了幾位有經驗的婦人跟在涴茹身邊,時時照護她的身體,也教導她有關懷孕事宜。

  「王爺,不好了!

  仆婦奔到堂前,發現屋里許多將軍正在談論事情,她止住腳步,雙手垂在身側,扭絞衣服,滿心焦灼。

  「什么事慌慌張張?」

  他們正在計畫半個月后的出兵,他預計,在下次的出征后,敕瓦族將徹底瓦解。

  「稟王爺,王妃不小心滑了一跤,腹痛不已!箒韴蟮钠蛬D低頭懊悔。

  「現在人呢?」

  「已延請大夫診治!

  「妳們一大群人跟著,怎還發生這種事情?」

  「是、是采青姑娘……」聲音愈說愈小,她惶恐不安。

  一聽見采青,他的音調驟然變大:「說清楚,不要支支吾吾!

  「王妃到院子里摘幾枝鮮花供瓶,遇上采青姑娘,原本兩人說話說的好好的,哪里曉得竟拉扯了起來,王妃一不小心,便摔跤了,」

  「該死!」

  一掌捶向桌面,他氣憤難平,她到底要怎樣,為什么非生事不可?嫉妒真的讓女人面目全非!

  大步,他往廳外跨去。

  「王爺!」仆婦雙膝跪地,擋在王爺腳前。

  「還有什么事?」他怒問。

  「王妃不準我們把這件事上稟王爺,她說錯全在她,是她的態度不對才會引發這些事情,她要我們別向王爺提及采青姑娘,就說是王妃自己不小心,可是、可是……」

  「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妳先回去守在王妃身邊,有任何的狀況馬上來報!

  「是!蛊蛬D低身萬福,轉身出去。

  半晌,煜宸雙手負在背后,拳頭緊緊松松。不行,不能再縱容她任性下去。接在仆婦之后,他也走出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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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樹下很久了,從清晨天剛亮起時分。

  有多久沒見著陽光了?她是條關不住的小魚兒呢,居然這一病,病了個把月。

  好不容易精神好些,采青讓婢女小夏陪她到院里坐坐,哪想得到,這個不安分居然就惹出事件。

  現下小夏在她身邊,搓著雙手、坐立難安,她知道等事情傳出去,自己多少要擔上關系。

  他會來吧?

  當然?他總要為涴茹姊姊山出頭,他多擔心她欺負涴茹姊姊,多怕她鬧得家不合事不興,那么久不見,再見面竟是這番場景,算不算諷刺?

  從京城來到這里的興奮之情,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有些些遺忘,忘記期盼是什么滋味。

  她不曉得自己是蠢或是對世事不通徹,怎會天真地以為,他的承諾架構在愛情之上。又怎以為他說的字字句句,全出白真情真意?

  問題是,她愛他,不管他是否對自己有半分真心,她的固執專用于愛情,她不曉得自己的偏執為的是什么,卻明明白白這份愛,不斷。

  聽到急促腳步聲,他來了?

  采青轉頭面對他,該擔心的,她卻露出笑意,只因為想他念他,多時多日,能再見,是說不出口的幸福。

  煜宸曲解了她的笑容,她的開心看在他眼里簡直十惡不赦。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不管自己是否在她腕問留下抹不去的青紫!笂叺靡饬?目的達到了?」

  目的?有目的的人是涴茹姊姊,不是她,男人笨,笨到不明白,為了爭取愛情,再溫柔的女人,手段都是陰險,

  「妳真的連一點點良心都沒有?涴茹懷孕,妳的心機可能害她送掉性命!」他的指控有憑有據,隨手指指,他可以指出證人無數。

  如果她回答,她沒有力氣拉扯涴茹姊姊,他信不信?

  如果她說,涴茹姊姊聰明地帶了一群人證來看她演戲,他信是不信?

  他自然是不信的,既然不信,她何必多說贅言……

  「為什么不開口?」

  「我要說什么?說你聽到的每件事都是假的?」凄然一笑,她搖頭,十幾個人證呢?涴茹姊姊安排了十幾個夸人來指證她,連被自己遠遠支開的小夏都能成為證人之一,她百口莫辯!

  「這當頭了,妳還要說謊?小夏。過來!由妳來說,免得她誣賴別人陷害。」

  看吧!連審都省了,他判定她說謊,既是如此,又何必勉強她辯駁?

  「稟王爺,王妃說要和小姐說說體己話,要我們待在那頭服侍……」她指指二十步外的花圃。

  「說下去。」

  「我見王妃笑盈盈的,說得很開心……」

  采青冷笑,她自然開心,誰不會在炫耀丈夫對自己的百般寵愛時笑逐顏開?

  涴茹姊姊說他送了一箱箱綾羅綢緞,和無數的稀世珍寶。知否?她一點都不羨慕那些身外物,她要的是他的真心相待,無奈,他的真心遭掩蔽,愛情消失。

  「誰曉得,一會兒王妃竟和小姐拉扯起來,才一眨眼工夫,王妃就跌倒在地。」

  采青苦笑,沒錯,小夏描述的每句都是實話,只是呵,這個實話里面有太多作假。

  比如,不是她主動去拉涴茹姊姊,是涴茹姊姊來拉扯她,當采青猜出她肯定又有陰謀時,急著收回自己的手,然她還是早了一步,早一步讓陰謀完成,然后計畫順利。

  「妳還有什么話說?」

  她本來就不該多話,甚至不該天真以為,見到他,所有的事情便可以獲得解決,從此,她有了依恃,愛情重生。

  真傻,他能為她做什么?除了責備她、數落她、批評她的自私小心眼之外,他會為她挺身嗎?自然不會!

  在他眼中,她是罪無可赦的壞女人……累了,光想象解釋,她就疲憊不堪。

  他對她很差,差勁到采青懷疑,為什么自己對他死心塌地,但是,能如何,她就是愛他,無藥可醫。

  「難道我跟妳說的話,妳全不肯記在腦海里,妳寧愿和涴茹對峙,讓她生不如死?」他氣急敗壞,抓住采青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提起來。

  釆青沒反抗,反正痛不會侵擾她的知覺,能侵害她的是心碎。

  生不如死的人是她吧?采青還在笑,卻是苦得愁人眉目的笑顏。

  咬住下唇,算了,不生氣、勿怨恨,是她要追求他的愛情,是她太過貪心,是她沒弄清事實現況,才把事情弄到這等田地。

  涴茹姊姊使詭計有什么錯?沒有,捍衛婚姻沒錯;她的挑撥離間有什么錯?沒有,丈夫的心本該專屬妻子一人。

  錯的是她,錯以為只要涴茹姊姊肯出讓一點點空間,她便能生存。

  她錯得好離譜!根本沒有女人愿意分享丈夫,是這個世界逼女人委屈,同是女人,她怎能加深女人的痛苦?

  她想通了,她會努力培養體力,好讓自己有本領一步步走出有他的世界里。如果她的愛情單是想象,那么就讓她在自己的想象里,品嘗虛幻愛情。

  「為什么固執?為什么不能退一步替人著想?嚴格來說,涴茹是我的正妻,是她該排斥妳。妒忌妳,她非但沒有,還處處維護,難道妳不心存感激?妳們曾經是好姊妹,是什么原因,讓妳們演變成今大這個局面?」

  「這句話,你該去問她。」她也不愿意成局,她但愿和平,只是……萬般皆無奈,事事不由己。

  「又來了,妳到底要我怎么做?為了妳趕走涴茹?」

  「你會為我這么做?」

  「不會!

  答案揭曉,雖然答案在預料之中,她仍免不了傷心,盡管心已碎成千萬片,卻仍有痛的感覺。

  「但是你會為了她,拒絕讓我入門!顾岢鏊f過的話,

  「妳就是為了這句話,處處欺負涴茹?」

  好個處處欺負,她總算了解,何謂欲加之罪。

  憋住怒氣,她逼自己不傷心,這一切和他無關,是她太壞,執意追求不可能的愛情。

  「說話!做錯事情不是保持沉默就沒事了,妳必須面對自己的錯誤!顾扑粎疾粔颍要逼她一尺。

  說話?好,要她說,她便說。

  「郜王爺,非常對不起,我不該對王妃無理,以后我會慢慢學會貞德淑賢,學會妒嫉是濤天大罪。」她句句嘆心,一欺再欺,欺得自己再無后退路徑。

  「這些話妳該當面對涴茹說。」

  是嗎?他判決她該說抱歉?何妨,這局面是她一手創造,收拾本該由她親自動手,好,她說!

  明明是抖個不停、站不直的兩條腿,在決定收拾殘局后,她一鼓作氣,強迫自己起身。

  從后廳到正院、從偏廳到主房,她小跑步跑進他的院落里,不管大夫是否還在里面,不管怒盯她的仆婦眼里充斥著不諒解,她沖進屋內,看見涴茹,二話不說,雙膝落地。

  「涴茹姊姊,很抱歉?我不應該對妳心生嫉妒,個該推妳跌倒落地,一切都是我的罪惡,望姊姊海涵,原諒我的無知與幼稚,」

  一口氣說完,她不讓涴茹有機會演戲,不理會任何人,和來時一樣,她飛也似地急奔出去。

  撐不住了,她快撐不住了,她的神志一吋吋渙故,她眼前有無數個幻影,黑暗陣陣襲來,她的骨頭酸得支不起重量。

  偏偏煜宸不許她走,抓住她的手臂,嚴肅說:「承諾我,不準再有下一次!

  喉問一陣腥甜,她硬是咽下。

  「我的承諾不值錢,這點,涴茹姊姊很清楚。」用力眨眼,她的視線對上他的憤慨。

  「不管是否值錢,我都要妳的承諾?!承諾我,再有下次,妳就不準留在這里!顾淮谓鉀Q,不要一次又一次,她越做越過分。

  「你直接趕我走吧!」幽幽地,她道。

  啪地!巴掌甩過,五道紅痕在她臉上,他憤然說:「妳就是非要欺負涴茹,讓她無法平安過日!」

  涴茹、大夫、仆婦連同她身邊的小夏,全睜大眼睛看他們。

  采青不語,連他都動手打她?睇著他的眼底有無助、有悲哀,也有自慚,淚水盈眶,她驕傲地不讓它們落下。

  看著她高腫的臉頰,煜宸后悔了,手伸過,她偏開臉,搖搖頭,擠出一個丑陋笑顏,「沒關系,我不痛!

  轉身,她跑得飛快,匆匆地穿過小橋、經過涼亭,眼前的東西逐次模糊,她死絞著手中帕子,緊咬的下唇沁出鮮血。

  妳不委屈、妳一點都不委屈,妳的道歉應該、妳的認錯正確,誰敦妳妄想愛情,是妳的錯,從頭到尾都是妳的錯!

  她罵自己一千次、一萬次,她恨自己恨入骨!

  終于,她跑回自己屋里,用力關上兩扇門,她把小夏的擔心關在外面,把自己關進無人世界。

  提起的氣方松下,噗地,鮮血從她喉間沖冒出來,噴得衣裳凈是血紅。

  天在轉,地在轉,她的世界扭曲不成形狀,砰地,采青撞上椅子,摔落地,天空在她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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