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拘謹嚴肅的大學女副教授原來有著那么不檢點的私生活,保守的校園里傳得沸沸揚揚。
現在龍深深總算了解,網路這傳播媒體的功能有多強大。才幾天的時間,她從一個認真教學、親切負責的教職人員,變成寂寞難耐、私生活淫亂的校譽損害者。
不知道到底是誰這么好心,免費幫她打廣告,還讓原本默默無名的她一夕之間聲名大噪,但是她無力去想這件事,因為更嚴重的還在后頭——這堂課上完,她就要被校方的紀律檢討會點名痛批了。
想到嚴肅的校長、八卦的同事和熱心過頭的校友們,一個鼻孔出氣,準備拿一些莫須有的事討伐她,深深就頭痛萬分。看來也不用費力解釋些什么了,反正乖乖認錯,早早讓這件事平息就好。
「今天就上到這里!
提早三十分下課,深深無精打彩地收拾上課講義,底下學生們竊竊私語,掩嘴偷笑,她仿佛聽到什么塑身內褲好好笑之類的字眼,一抬頭,所有人馬上鳥獸散。
抓不到元兇,她也懶得抓了。
嘆一口氣,她準備提頭到會議室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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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請問一下,這堂課結束了嗎?」鳳鳴在教室門口隨便抓了一個女同學問道。
「對,我們提早下課了!雇!好帥的男人喔,不會是緋聞男主角吧?女同學眼睛飄出顆顆愛心。
不忍心見帥哥失望,女同學指了指教務處的方向。「我剛有看到副教授往那里走去,你去追看看吧!
「謝啦。」他微笑道謝。
上網到教務處查了課表和教師資料,原來這位龍副教授主修社會心理學,最近上課的主題是關于婚姻的社會責任。剛好是他的專業(yè)領域,他本想突然出現,給她驚喜,再對學生發(fā)表一下自己的心得,給她做點面子。沒想到都算好時間了,她竟然提早下課?真是的,害他還一路飛車飆來呢。
沒錯,他真的想念她,也希望能見到她開心的表情,就當作他瘋了吧,這卻是他掙扎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才做出的決定。
長腿一路大跨步,路上不少人對他行注目禮,有些還對他指指點點,看起來好興奮,只差沒沖過來跟他要簽名。
奇怪,他今天有特別帥嗎?
鳳鳴摸摸下巴,搞不懂自己的知名度何時變得那么高,不過也才上過幾次電視、出過一本書,沒道理連大學生都認識他吧?
還是說他的魅力不只限于社交名媛,連青少年都為他傾倒?害他真的差點自戀了起來。
沿著走廊,鳳鳴走到教務處的某間會議室門口。
「你……」絕不可能缺席盛大八卦會議的中文系教授走進會場,看到鳳鳴,一雙眼睛馬上亮起來!改銇碚引埜苯淌诘陌?」
是他,就是他。她在BBS上以媲美當年考取大學聯考的苦學精神,徹夜鉆研了照片好久,這張臉化成灰她都認得。
「你怎么知道?」連歐巴桑都認識他,他會不會人緣太好?
「我?guī)氵M去。」呵呵,她賊賊地笑瞇了眼。這種討伐女教授私生活的場面,如果可以多一個緋聞男主角,聳動程度一定會勇創(chuàng)歷年新高。
沒辦法,她的婚姻不美滿,打壓單身貴族,讓他們無地自容,儼然成為她生平最大的嗜好。
一進室內,他眼尖地認出臺上的窈窕身影就是龍深深。
鳳鳴眼睛一亮,好想伸手跟她熱情打招呼,可惜里面太暗,她的視線顯然搜尋不到他的所在位置,于是作罷。
放眼望去,萬頭攢動,想必是什么重要的專題報告,由深深一個人挑大梁。鳳鳴感到與有榮焉,很給她面子地,他找了個前面一點的好座位,乖乖坐下。
投影機開始播放,每播一張,臺下就爆出夸張的抽氣聲,深深的頭愈來愈低,幾乎低到要把頭埋進地底。
隨著投影機放映,鳳鳴臉部漸漸抽筋,寒眸狠瞪照片上那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沒錯,他醉得不省人事,被當垃圾般丟來丟去。因為喝了太多酒的關系,畫面里他的臉脹紅成豬肝色。
深深也沒好到哪去,一頭亂發(fā),櫬衫的鈕扣還被扯掉,酥胸若隱若現,她還渾然不知,吃力地扛著他,他倒在她的肩膀上,手還下意識地環(huán)住她的纖腰。下一張,深深的裙擺裂掉,裸露一雙修長美腿,要推他上計程車時,動作太大,春光嚴重外泄……
鳳鳴氣到要命,他拚命壓抑,一股火在胸膛亂竄。
放映完畢,燈光亮起,滿室通明,現場所有人如夢初醒。
「咳嗯……」校長尷尬地咳了幾聲,暗示臺下張大嘴的校友回神,他揮手要人撤下投影機,準備開始討伐。
「龍副教授,你有什么話要說?」
深深搖頭,她難堪至極。
從沒想到一向盡心盡力,帶著熱情為教育奉獻的自己,才投入這行業(yè)兩年,就面臨這么大的危機。
別人花幾分鐘說的幾句話,加上幾張看不太清楚的照片,就可以毀掉她幾年的心力,她在工作上的付出和努力全部毀于一旦。
幾個平常交情不錯的同事,現在也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適時跟她畫清界線,坐在臺下不停搖頭嘆息。
一位身為校友的女性家長首先發(fā)難,站起來猛批——
「身為教職人員,在外頭不顧形象,當眾與男人拉拉扯扯,你要怎么讓學生信服?」
母獅般群起圍剿!付疫穿著這么暴露,那么緊的襯衫,短得要命的裙子,你怎么不干脆去當檳榔西施,不要來教書了!」
河東獅吼,言詞猛烈,一位男校友忍不住出聲——
「大家有話好說,不要講得那么難聽嘛,聽說龍副教授平時的表現也很好啊……」
話還沒說完,立刻被K得滿頭包。
「就是因為她平時表現好、行為端莊,才更可怕!」中文系教授跳出來,義正辭嚴!高@就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讓社會大眾、年輕學子以為我們當老師教授的,明著講孔子儒家思想、暗地里私生活淫亂,還有誰會覺得教職工作是神圣的?」
「對!」英文教授不甘寂寞,馬上又補了幾句!杆龤У牟恢皇莻人的名譽,還有毀掉社會大眾對老師的期待,我們下一代如果教不好,都是因為有這些品性不良、素質不好的老師做榜樣!」
炮火轟隆作響,炸得深深頭昏腦脹,她站在臺上,雙腿顫抖。她不是恐懼這些人對她的誤解,而是恐懼輿論的強大力量,人家說學校也是個小型的社會,如今她總算見識到什么叫現實的殘酷。
她想替自己辯解些什么,但是她說不出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大不了她另謀高就,不做教育工作。但是她不甘心,她明明沒做錯什么事,平常也沒跟人結怨,為什么沒人肯幫她講話、沒人肯伸出援手?
深深好想哭,她低下頭,吸吸鼻涕,忍住不讓淚水流下,她已經半身陷在泥沼里,幾乎要喘不過氣了。
「而且我聽說,照片里那男人是有名的離婚律師,他花名在外,私生活淫亂,而且還離過好幾次婚,像這種人,你還跟他在一起,知不知道會對老師的形象和校譽造成多大傷害?!」另一波炮火攻勢更加凌厲。
花名在外?私生活放蕩?還離過好幾次婚?!
深深愕然抬頭,立刻瞪向說話的人。
連啤酒都喝不了幾罐,他怎么放蕩?要是真離過好幾次婚,不過一個女友結婚,他干么計劃半天,氣呼呼地趕去嗆聲?
雖然她對鳳鳴了解不夠深,可是當他被人身攻擊時,她卻反射性地一心想捍衛(wèi)他。
「他不是那種人……」
「怎樣?我說錯了嗎?」被瞪的學生家長老大不爽。「連自己交往對象多復雜都不清楚,還想替人申冤?你活該被騙!」
深深挺起胸膛,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打斷——
「你們夠了沒?」
鳳鳴站起身。這些人的對話實在太肥皂劇,差點讓他口吐泡泡。
看見他從人群中傲然挺立,深深差點驚叫。他熟悉的聲音、毫不在乎的神態(tài),他不馴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屏住了呼吸,原本頹廢的世界因他一句話驟然亮起。
校長張大嘴,所有人通通楞在當場,眼睜睜看著鳳鳴一個人走上臺,昂然站在龍深深身側,在所有人面前。
「你,」他冷冷地指著校長!妇蛻{這幾張不清不楚的照片,毀掉了一個有前途有熱情的教育人才,你不但沒調查清楚,還隨便給她冠上罪名,你實在夠無能!」
他言詞犀利,聲勢駭人,所有人倒抽一口氣,校長被削得差點心臟病發(fā)作。
「還有你,」他瞇眼指著剛才帶他進門的中文系教授。「說她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告訴你,她至少還有金玉般的外表,而你這種逮到機會就攻擊別人,小心眼又刻薄的家伙,里里外外除了敗絮之外,什么都沒有!」
「還有你、你、和你!」他記性極佳,森冷眼眸逐一掃視每個批評過深深的人!改銈內绻涣私馑筒灰S便亂批評!如果真的了解,你們也不夠格批評她!誰沒犯過錯、誰做事百分之百對得起自己良心?給我站出來!」
鳳鳴摟住深深的肩膀,他振振有詞,表情兇悍,那股不容被欺負的驕傲自信,透過他的聲音,穿透每個人的心里,傳進深深的耳里,震撼了她的胸膛,他就站在她身旁,給她依靠的力量,讓她身體發(fā)燙。
所有人噤若寒蟬,抬不起頭來。
「你們這群人,要是敢找她麻煩,我保證告到你們整個學?宓!」
狠狠說完,鳳鳴強悍地拉走呆若木雞的深深,將她帶離這個傷害她的是非之地。
校外,陽光隱沒,星光稀微,夜間部的學生匆匆步行而過,他們則沉默地緩慢前進。
鳳鳴伸手打她的頭!改氵@個傻瓜!购脷馑勘康卣驹谂_上給人欺負,不懂得替自己辯護。
她太單純,不適合這里,如果他今天不是剛好心血來潮想上她的課,她大概已經被人分食得尸骨無存了。唉,還好他有來,看她站在臺上被削成那樣,他在臺下好心疼。尤其深深不敢為自己辯白,卻為了他挺身反駁這些兇神惡煞,他真的又感動又生氣。
「對,我真傻……」
他來救她了,那一刻,她已經認定了這個男人,像她這樣死心眼的人,一旦認定一個人,就可能會是一輩子,那不是傻是什么?!
深深仰望他,豆大的淚珠滑出她的眼眶。
「不要哭了,為那些人哭,白白浪費眼淚!顾氖,一路憤憤說著。「你就是個性太好,才會被人吃定,如果你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管他們說些什么,不想替自己解釋,就立刻掉頭走人,干么站在這里任他們罵?」
「我……我也不想……」
「你就是欠罵!」他又兇道:「不學著堅強一點,要怎么保護自己?」他還是第一次為別人的事氣成這樣。
她哭紅了眼,透過淚水看向身旁這個男人,幾乎要看不清楚他的臉,可是,他替她解圍,他拉她走出自己懦弱的小世界,這一切她都清清楚楚地記在心里。
不管他知不知道她的眼淚是為了他而流,也不管值不值得,只要這個人愿意讓她哭、讓她笑,讓她感覺到自己真正地活著,傷心也沒關系,眼淚流光也沒關系,因為只有深刻的痛過才能證明,他曾經真真切切地經歷過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