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兩人已來到醫(yī)院餐廳,從冰箱襄拿了瓶瓶罐罐到柜臺結帳。
“我來付!”君昕連忙掏出錢包。
匡倫不應聲,也將錢掏出,兩人開始爭著把錢塞給收銀小姐。君昕爭得過他才怪,自然又讓她占了一次“便宜”。她暗自發(fā)誓,雖然她窮,但下一次絕不能再占人家的便宜啦!
完成交易后,匡倫提著飲料,和君聽并肩走回房裹,兩大盒點心幾乎已盒底朝天。先吃先贏,想必適才定是經過了一番狼爭虎斗。
不經意,她瞥見維世正哄著君珞吃一塊優(yōu)格慕斯,如同說著愛語一般,在她耳畔輕聲呢喃。君珞的粉頰微微泛紅,少了一份病態(tài)的蒼白,顯得明艷動人,難道他們……
“大姊,我們特地留下一塊最好吃的蛋糕給你,快來吃!本暗溃瑢⒕康淖⒁饬乃麄兊纳砩蠁咀。
“謝謝你們嘍!”她笑回,瞧見盒子裹果然只剩下一小塊長方形的藍莓起司。
烤得金黃的起司上,鋪著一層帶有果粒的藍莓醬,沒有多余的裝飾,看起來比平常所見的簡單許多,無特別之處。
她叉起一小塊,放入嘴裹。
“怎么樣?好不好吃?”不知為何,所有人都像在期待她的反應般,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嘆了口氣,轉向匡倫,衷心稱贊道:“真是太好吃了!口感香滑,清甜不膩,而且入口即化,你怎么能做出這么好吃的東西?”
匡倫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平淡回道:“沒什么!
嘻嘻,他害羞了,維世和君昕同時看穿他的靦觍。一個是相處了一輩子的親兄弟,一個是才見過兩次面,什么都還不是的人,都能一眼看清他細微的情緒變化。
熱絡一陣后,維世起身宣布,“各位,訪客時間結束,病人該休息了!彼D向匡倫,“老哥,你開車送他們回去吧!”
“不用麻煩,我們坐公車就好!本窟B連回絕,她實在不想再麻煩他,雖然她也有那么一點點渴望能再坐一次他的車,在他身邊。
結果,她連話都還沒說完,小朋友們就一涌而上,快樂地揪著匡倫,“王大哥、王大哥”地叫。
對車輛有極大興趣的君柏甚至問道:“王大哥,你開什么車?”
單純的他們不畏懼他無哈表情的酷臉,反而和他親熱得緊,連向來怕生的君浩都纏著要他抱。
君昕呆呆地覷著嘰嘰喳喳的他們,心想,他不過是到他們家吃了一頓飯,然后他拿點零食做為回報,便能毫不費力地贏得弟妹們的“芳心”,連她的話都快不聽了,她真想吃醋!不過要吃他的醋?難哦!
不花一絲絲力量似的,匡倫抱起君浩,讓他坐在他的手臂上,走到她身旁!澳阒牢业能。”
不給她再次拒絕的機會,他甫一說完,便逕自偕同繞著他團團轉的君柏和君瞳離開。
海的聲音與惑人的街景,是她對他的車的印象,望著他柔和許多的背影,她想,她知道的。
不多時,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坐進他的車襄,由于君柏正和匡倫“聊得不亦樂乎”,其實根本只有他一個人在長篇大論,便大剌剌地坐至前座,繼續(xù)淘淘不絕,“聽說保時捷有的款式是限量訂制……”
君昕陪同么妹和么弟坐在后座,止不住隱隱悵然。
“系上安全帶。”匡倫對君柏命令道,似有若無地透過后照鏡瞄向君昕。
君柏依言系上,仍是關不住話匣子。“如果連續(xù)踩蝶式煞車,會產生……”
君昕回視鏡中的匡倫,不自覺地笑了。原來,他并不是對每個坐在他身旁的人,都提供系安全帶的服務。當然,她也不排除他只對女士提供這項服務的可能性。
☆
此后連續(xù)兩天,只要時間一到,匡倫便會自動出現(xiàn)在君珞的病房中,帶來精心制作的美食,說是為了要促進君珞可憐兮兮的食欲,可大伙兒都知其所以然,心照不宣。
為人客氣的君昕不停地連連道謝,覺得不好意思,但每次見到他,總掩不住眉開眼笑,怡色柔聲地和他說話。
然后,他會送她回家,雖不再上樓一起享用充滿家庭味道的晚餐,但短暫相處的點點滴滴,已漸漸烹成一道令兩人都回味無窮的美味佳肴。
☆
三日后,君昕準時來到“季節(jié)”。
在周經理的指引下,她在屬于自己的辦公桌上,很上手地開始埋首于帳簿和文件之間。她帶來的君浩也很懂事,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不吵不鬧,玩累了,就在沙發(fā)上睡覺。
她的工作時間為六點半至十點整,僅只三個半小時,并不長,因而時間很快就過了。她整理一下桌面,喚醒君浩。
當她要由后門出去時,周經理叫住她,拿了包食物給她!斑@是今天剩下的一些點心,你拿回去吃吧!”
君昕感謝地對他綻開笑顏!爸芙浝恚x謝你,你人真好!
周經理的臉微微一紅!昂谜f!
互相道別后,君昕牽著君浩來到公車站牌等公車。等呀等呀,別的路線一班接一班從眼前過去,而她要等的車,卻一直遲遲未來。
好不容易來了,她高興地舉手揮了擇,結果它竟然在她眼前呼嘯而過,留下滿天飛揚,足以能令人得肺癌的烏煙瘴氣。
眼睜睜看它揚長而去,她不禁又急又氣,忿忿跺腳!疤^分了,竟然過站不停!”
看看手表,已快十點半,她轉頭望向君浩,見他已不住地點著頭,打起瞌睡了,她又心疼、又著急!霸趺崔k?那是最后一班,看來只好花錢坐計程車了。”她自忖道。
想到剛剛賺來的救命錢,馬上就要分出去一些,她不禁大感沮喪。
抱起君浩,讓他趴在她身上睡覺。嘆口長氣,她徘徊了一下,雖有考量到夜乘計程車的安全性,但最后仍只有叫車一途。
正在她欲伸手攔車的當口,一輛熟悉的車驀然停在她身前,車窗緩緩下降,她看見匡倫方正有形的瞼。
“我送你們回去!彼f。
她不得已,也只能選擇如此。“麻煩你了,謝謝!”
他打開后車門,讓她抱著睡著的君浩坐入后座。
“你今天沒去看你妹妹。”他開動車子說道。
“以后我可能會比較少去,我在晚上找了一個兼差的工作,就在附近!本刻拱谆卮,并附加說明,“是在一家正當營業(yè)的餐廳里做行政工作,時間只有六點半到十點!
她可不想讓他對她的兼差產生誤會,以為她是在“五月花”或“黑美人”做那種免經驗、工作輕松、享健勞保、月人數(shù)十萬,而且還“保證不失身”的超高收入、絕低身分的兼差。
“每天晚上?”
“沒有,只有星期一到星期五。”
沉吟半晌,匡倫說道:“以后下班,在站牌等我!
“耶?”君昕頓時吃了一驚。
“我送你回去!彼隙ㄋ南敕ā
聞言,她不禁又是老話一句,“不用麻煩了,我坐公車就好!
堅持似乎已成為他對她的一種習慣,他由后照鏡睞了她一眼!澳愫孟裉貏e偏愛坐公車!
“現(xiàn)在的公車很方便!而且也比較省錢。”
“我的車更方便,不用錢!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老是麻煩你!本侩m然對他的邀請感到心動,但仍誠惶誠恐地回拒。
匡倫停了會兒,緩緩回道:“你像歐巴桑一樣龜毛。”
敏感地聽到“歐巴!比郑陨燥A眉!拔矣袉幔俊
“沒有嗎?你總是拒別人的好意于千里之外,只因為怕造成別人的麻煩,這不是龜毛是什么?”冷不防的,他一口氣把三句話的份一次說完。
被他一針見血地點出個性上的弱點,她黯下臉色,辯護般地回道:“我不喜歡欠人情!
“你是怕還不起人情!
又被他說對了,世上萬物,莫過人情最重不過,不想太理所當然地接受幫助、他人的可憐,是她惟一的自卑……
“我是還不起!彼吐晳,聲音有點嘶啞,她常常告誡自己,窮雖窮,但要窮得有骨氣。
“還得起、還不起是另一回事,人與人之間,不是本來就應該要互相幫忙嗎?”他說,連自己都為突來的多話感到納悶,而且什么互相幫忙之類的話,一向被他視為狗屁不通的大道理。
“話是沒錯,可是給人添麻煩總是不好!本恳琅f固執(zhí)己見。
“當對方不把麻煩視為麻煩時,就不麻煩!笨飩愐矆猿肿约旱闹鲝垺
“我自己有能力處理好我自己的事,又何必去求人家?”
“說穿了,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把話說得太明,明得令她略微惱羞成怒!白宰鹦娜巳硕加校幌氲吐曄職獾厍笕艘灿绣e嗎?”
匡倫微蹙眉頭,不想再和她辯駁!拔乙詾槟闶莻能接納別人意見的人。”
心房陡然抽痛,她沖口回道:“你的以為只是你的,不是標準答案,你又何嘗是個能聽取別人想法的人?”
一脫口,她馬上后悔,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競無端端地跟他起了爭論。她想,他一定是她的克星,否則為何和他在一起,自己就容易變得心浮氣躁?而匡倫恰好也思考到同樣的問題。
此時,兩人腦袋裹的細胞組織,好像正在玩大風吹的游戲,吹得他和她頭暈腦脹。
頃而,車內陷入一陣靜默,誰都沒再開口說話。
今夜回家的路程似乎比先前長了許多,君昕不明白為何前幾次會有“怎么這么快就到家了!”的感受。
她悄悄藉助后照鏡窺探他,他兀自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專心開車,一派的冷然教人猜不著他的想法。
奇了,她不是個明事理、懂進退、知感恩的人嗎?怎今兒個卻犯起胡涂,讓人說不得兩句?她愈想愈后悔,真想拿把刀子將自己的舌頭割下來。
終于到達家門口,君昕打開車門,手忙腳亂地拿東拿西,準備下車。
匡倫下車繞過來,彎下身子,伸手由她身上抱過睡得香甜的君浩。
開啟大門,她沒有拒絕地讓他幫著將君浩抱入,然后兩人噤聲走進家中,直接放上小床。
礙于時間因素,她沒客套地留他坐坐喝杯茶,很快送他到門口。
臨別前,她終于鼓起勇氣,抬頭直視他的眼睛,開口說道:“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有意想和你吵,請你不要介意。”她不喜歡和人起沖突,更不喜歡心存芥蒂。完美主義的她,嚴以律己,做事要求面面俱到,以至于她凡事都小心翼翼到匡倫所說的“龜毛”。
四目相對,他首次沒撇開視線,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片刻,堅定有力地應道:“等我!”僅僅短短兩個字,卻似乎包涵了無限意義。
目送他轉身下樓,君聽掩門輕輕嘆息,復雜矛盾卻義制不住渴望的心緒,她輕按胸口,怦然不已。
真是她太久沒接觸男人了嗎?還是……根本就愛上他了?
在心裹呻吟一聲,她不敢去找出答案,她想,如果真的是所謂的愛情,那未免也來得太快、太突然了。
脫下衣物進入浴室,她站在蓮蓬頭下,任水打在身上,企圖洗去一身的疲憊和對他的渴望。
她撫摸著自己微燙的肌膚,不知不覺中,將她游移的手想像成他的。
她想要他的擁抱、親吻、愛撫、甚而和他……
哦,天哪!她不想承認自己已愛上他,因為這么快就愛上一個男人,甚至對他有親密遐想,實在……太丟瞼了!
一張臉漲紅得像顆熟透的番茄,她索性調低水溫,讓冷水澆熄她心頭那把熊熊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