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終于到了!”孟筑踩在低緩的山坡地上,指著正前方那一大片古城遺址,興奮地叫道。
蕭磬宇趨近她的身側(cè),面露微笑。
“走吧!讓我?guī)闳タ茨亲子竦癯傻膶m殿。”
她朝氣蓬勃地拉著他走進(jìn)南城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聞名的“三間房”。
“別小看這些斷垣殘壁,”她跨過一根漆成朱色的粗大木料,走進(jìn)了空無一物的空內(nèi)!霸谀莻時候,這里可相當(dāng)于現(xiàn)今的市政府大樓。”
看著荒涼的廢墟,不禁令人感嘆物換星移、人事變遷之迅速。一座漢時商業(yè)鼎盛、貨物流暢的都城,如今卻成了人煙罕至的荒寂廢墟,這人世還有什么是絕對的呢?
“唉——”孟筑發(fā)出一聲嘆息!拔业谝淮蝸磉@里時有許多的感慨,想到再過兩千年后,那些現(xiàn)代最繁華的都市或許也都成了古跡呢!”
他皺了一下眉頭,難以想象那些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變成廢墟的模樣。
“聽說幾年前有個中國考古團(tuán)在這附近挖到一具千年女尸,頭發(fā)上的虱子還保存得好好的。想想看,千百年后我們的遺體被后人挖出的樣子……”她吐了吐舌頭!昂脨盒膯眩∥疫是比較贊成火葬!
他自始至終都沉默地聽她閑扯著。
“你怎么都不說話?”她在他的眼神注視之下,有點(diǎn)臉紅心跳了起來。
他突然一把摟住她的纖腰,讓她緊貼他的身軀!拔矣袥]有告訴過你——”
她緊張又期待地望著他閃爍著熾熱光芒的眼。
“我愛你?”他嘶啞地說。
當(dāng)她還來不及時,他即吻住了她,以行動證明他對她的愛意。
他脫下襯衫,鋪在地面上,再輕柔地將她放在上面,那種崇敬、小心翼翼的態(tài)度猶如她是一件神圣而易碎的物品。在他褪去她的衣衫,手指觸及她光滑的肌膚后,他才感到自己想要她仿佛有一世紀(jì)那么久了,他身的細(xì)胞都渴望著她,情欲像一把野火,熊熊燃起……
也許這世上沒有什么是亙古不變的,然而不是有人說“剎那即永遠(yuǎn)”嗎?且將這一刻的愛的傳奇視為永恒吧!
當(dāng)她自他的懷中醒來,已屆日落黃昏時刻,巨大的火輪斜降至地平線,夕陽的余暉淡淡法灑向金黃色的大地,制造出一片炫目的璀璨。孟筑撐起身子,瞇眼望向那如詩如畫般的絢爛,以及自己此刻正置身于天堂。
“好美——”蕭磬宇單手支頭,另一只手輕撫她及腰的長發(fā),贊嘆道。
孟筑的雙眸一接觸到他的眼,憶起了之前的激情——雖非真正置身天堂,卻也相差無幾吧!
忽然,一陣微風(fēng)襲來,她發(fā)覺自己猶一絲不掛,而他則如同在鑒賞一件藝術(shù)品般地,放肆注視著她。
瞬間,她的臉頰猶如火燒,忙低下頭去,尋找散落在地的衣物。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她的發(fā),迫使她正視他!岸家呀(jīng)是我的人了,還那么害羞!
“我……”將他的手撥開。“天快黑了,我們不該再等在這浪費(fèi)時間,還有好多古跡我想帶你去看。”
“又是古跡!你講話好像個老學(xué)究似的。在你的心中,那些沒有生命的石頭比我還重要嗎?”他猶如小男孩子般抱怨了起來!拔覐奈从鲞^像你這樣的女人,居然有辦法在做愛之后馬上轉(zhuǎn)變成一副正經(jīng)八百的樣子!教我不禁懷疑是不是我的‘技巧’不夠好,才沒能取悅你。”
竟然拿她跟他以前在過的女人相比,孟筑不禁吃起飛醋來了!澳悴幌矚g我的這種態(tài)度,那你去找別的女人呀!”
她生氣地別過頭去。
“你在吃醋嗎?”他嘻皮笑臉地問。
“我那里有?!你別太自以為是!”她惱怒道。
“那你為什么希望我去找別的女人?”
“我……哼!”她再度為之語塞。
“那一定是嫌我‘技巧’不好嘍?”他故作怨婦狀。
“我怎么知道——”她話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踏進(jìn)了他設(shè)下的陷阱。他是存心捉弄她來著!明知道她純潔得如一張白紙,毫無經(jīng)驗,居然還問她這種問題?!然而,她想到反將他一軍的辦法了。
她風(fēng)情萬種地嬌笑道:“哎喲!真多謝你的指點(diǎn)開導(dǎo),下回我會記得找另一個男人來比較比較,然后再回答你這個高深的問題!
“你敢?!”他鉗住她的手臂。
“喲——敢情你堂堂的‘風(fēng)流種子’也會吃醋嗎?”她反諷。
“我……”現(xiàn)在倒換成他說不出話來。
愛情真是個碰不得的玩意兒!曾幾何時在他得到一名女子的身體后,進(jìn)而貪心地想要占領(lǐng)她的心房來著?那種感覺像是全心全意保護(hù)一樣自己私有的寶貝,不愿別人去觸碰,只能獨(dú)自享用。
“喂!”在他這么一出神的片刻,她已經(jīng)著裝完畢。“你到底要不要起來呀?”她把他的衣服丟給他。
他投以挑逗又曖昧的眼神,向她勾了勾食指。
她靠了過去,沒好氣地道:“干嘛?”
“替我穿上!
“休想?別以為我們……”一提到那件事,她又臉紅了,“你就可以把我當(dāng)成你的女奴的一樣看待。”
“你真的確定不幫我穿上?”
“Never!”她堅定地說。
“太好了!”他大笑道!耙驗槲乙膊幌搿!
他像一頭迅捷的黑豹盯上它的獵物,猛地朝她撲去,爪子肆虐著她的……“放開我!你這個……”她努力思索該用什么形容詞!澳氵@個超級變態(tài)的色情狂!”
“色情狂?”他玩味著這個字眼。“我還沒被人這么稱呼過呢!不過——”他正氣凜然地說:“男人不色,國家不會強(qiáng)盛!”
“這跟國家強(qiáng)不強(qiáng)盛有什么關(guān)系?”她不解地問。
“你真的不懂?”
她坦率地點(diǎn)頭,那股自然的純真深深牽引著他的心弦。
“女人,”他故作嚴(yán)肅!斑@個時候,你應(yīng)該沉默。”
“什么——”她接下來的言語被他排山倒海似的熱吻所封緘。
“讓我來告訴你……”他呢喃道。
天已大黑,月亮悄悄地探出臉兒來,仿佛在偷窺著這對愛侶……
“就是這里!”孟筑撥開了阻路的瓦礫,指著前方的小神殿道。
蕭磬宇聞言靠近,發(fā)現(xiàn)那所謂的“神殿”不過是個三十平方公尺不到的斗室,甚至比他家里的浴室還小!斑@便是你說的白玉雕成的宮殿?”
她不滿地瞪著他狐疑不信的臉!爱(dāng)然不是!這里是去宮殿的入口!
“我想起來了!”這兒就是你說的那個還愿塔吧?叫M什么來著的?”
“M16。”她接著!笆强巳R恩教授和我發(fā)現(xiàn)的!
“這么說來,這下面有地道可以通往宮殿嘍!”他興奮地道,對這類的尋寶游戲他是再熱中不過的了。
“嗯,當(dāng)初我們也是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我一直懷疑為何這座還愿塔會如此刻意地被掩埋起來,還有為什么這里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一名女子的雕像?”
“女子的雕像?在哪里?”他四處察看!拔沂裁炊紱]有看到呀!”
“不可能的!彼竭^他,急忙踏進(jìn)神殿之內(nèi),驚訝地發(fā)覺神龕里面竟然空空如也。“雕像真的不了!這怎么可能呢?明明在這里的……”
她激動地握住拳頭,全身不住地顫抖著。
他攬住她的肩,安撫道:“不過是個雕像罷了,看你緊張成那樣!
“當(dāng)時真的有啊!那神龕內(nèi)擺著一座人像,是用白玉雕成的,看起來跟希臘神話中的雅典娜或阿特密比有些類似!彼鲱^望他!澳闶窍嘈盼业陌?這一切絕非出自我的幻想,我真的有看到!”
“我相信、我相信!彼矒岬。“那里原來有座雕像,只是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會不見。嗯,一定是被偷走了!
“被偷了?!”
“依你的描述,那樣的一座雕像可說是價值連城的寶物。我猜必定是有人在你們走之后來后,見到有這么好的發(fā)財機(jī)會,就偷偷把雕像挖走了!
她愣了愣,隨即又恢復(fù)清晰的思考!叭绻沁@樣的話,那座雕像現(xiàn)在的不知流落何方,是擺在某國的博物館,抑或變成富豪世家的私人收藏品?”
她說著說著,臉色變得黯淡下來!拔业箤幵杆械墓盼锬軌虼娣旁谒鼈冊舅鶎僦帲皇菧S落為各國之間竟相炫耀較勁的媒介,或是被有錢人收購,成為展示其富裕程度的裝飾品!
蕭磬宇頗有同感地嘆了一口氣。
“對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說的地道入口在哪兒?希望沒有人被那些竊偷們找到!
經(jīng)他一提醒,孟筑匆忙奔至神龕前一跪墊之處,雙膝跪在椅墊之上,然后再度起身,移了移跪椅。
這時,地面?zhèn)鱽硪魂嚳驳穆曇,神殿中央的地板下竟出現(xiàn)一座樓梯!他張口結(jié)舌地注視著這一切。
“這就是宮殿的入口!彼⑿Φ乜粗@異不已的臉!昂苌衿姘!當(dāng)初我望見那座雕像時,下意識便朝她下跪而去,因為她看起來是如此地圣潔不可侵犯,仿佛的是理所當(dāng)然該受人膜拜的。沒想到在跪下去的那一刻,我聽到一細(xì)微的聲響自這跪椅之下傳出。我覺得事有蹊蹺,于是仔細(xì)檢查了那張椅子,發(fā)現(xiàn)它居然可以移動,之后就出現(xiàn)了這座階梯。”
“這就叫作冥冥之中必有天意吧!那些竊賊不像你對那雕像充滿敬意,所以才沒有找到這個入口!
“那倒未必!”一個陌生的男聲突然響起。
他們連忙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五名男子站在他們的身后,其中的兩個舉槍各指著他們。
一名長發(fā)并身著黑衣的男子,冷酷俊朗的臉加上高瘦的身材簡直像極了雜志上的模特兒。他率先開口?“我叫柳生義澤,真多謝二位為我們找互了這座秘密通道!
“柳生義澤?你是……日本人?”孟筑問道。
“沒錯!彼肿煲恍Α!笆遣皇瞧婀治覟楹螘f著一口流利的中文?這是源于我對中國文化的興趣,在學(xué)成中文后,我就決定來中國探險!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澳悄阌质钦l?能夠發(fā)現(xiàn)這么一個隱密的入口,實屬不易。”
“她是誰你根本管不著!”蕭磬宇斥道,他不喜歡那人眼里對孟筑表現(xiàn)出來的“興趣”!霸蹅兙环负铀,干什么拿槍指著我們?”
柳生義澤不理會他,徑自托起孟筑的下巴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你也是醉心于考古學(xué)吧?嘖、嘖!看來我們是對手嘍!”
“喂!把你的臟手拿開!笔掜嘤钣锨白柚顾臒o禮,卻被他身旁的人拉住。
“磬宇!”孟筑自行掙脫后跑到他的身邊,站在那柳生義澤的旁邊她只覺得渾身的不舒服。
“我警告你們馬上放開我們,不然要你們吃不完兜著走!”他猶如一頭發(fā)怒的獅子般威嚇道。
“什么吃完走路的?”柳生義澤顯然聽不懂這句的含意,但隱約猜出那是什么意思。“別說大話,不要忘了這里我才是主人!
孟筑想著柳生義澤方才的話:他說他們是“對手”,這么說來他也是考古學(xué)者,該不會——
她嚴(yán)厲地問:“那玉雕的人像是不是你偷走的?”
“你說呢?”他狡猾一笑。
“你真是考古界之耳、敗類!”
他不在乎地擺擺手!半S便你怎么說!
他向身邊的人喃喃交代幾句后,其中的兩人拿出繩索,另外兩人則仍舉槍對著他們。
“為了讓二位乖乖聽話,只有請你們委屈點(diǎn)了!彼f完后微微點(diǎn)頭,那拿著繩索的兩人立刻上前緊緊系牢孟筑與蕭磬宇的雙手。
“你到底要對我們怎么樣?”蕭磬宇不情愿地讓雙手被捆綁,恨恨地問道。
“要你們帶路呀!本來,只需要她一個人就夠了,”他指著孟筑道!翱墒俏蚁肴绻F(xiàn)在的就把你殺了,她可能會很不滿意,只有勉強(qiáng)暫時留你不死嘍!”
蕭磬宇聽到他把他當(dāng)成俎上魚肉般地談?wù)摚挥傻秒[隱發(fā)怒!澳恪蓯海
“廢話少說,走吧!”他把他倆推下階梯。
蕭磬宇和孟筑就這么被押著走在最前頭,穿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之內(nèi),所幸他們身上帶有手電筒可供明。然而,這一走便是兩、三個鐘頭,柳生義澤不禁有些不耐煩。
“喂!”他向他們喊道。“這個地道到底有多長?怎么好像永遠(yuǎn)也沒有盡頭似的!
“不經(jīng)一番寒徹骨、焉能梅花撲鼻香。”孟筑嘆息道。
“這跟骨頭、梅花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他不解地問。
“笨!”這時蕭磬宇忍不住教訓(xùn)起他來了!澳鞘钦f沒經(jīng)過一番努力,哪能達(dá)成目標(biāo)?所以有耐心點(diǎn)兒!
柳生義澤困窘地說不出話,還好他帶來的那四個日本人都聽不懂他們剛才在說些什么,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中文造詣沒自己想的那么好。
一行人繼續(xù)走了半個多時辰,終于——在他們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通往地面上的樓梯。
“到了!”柳生義澤望著自階梯上方滲透下來的微光,興奮地大叫。
孟筑走在最前端,之后是蕭磬宇,后面才跟著柳生義澤和他的手下,慢慢地登上階梯。
這時陽光映著白雪,形成一道刺眼的極光,眾人忙不迭地閉上眼睛。
蕭磬宇見機(jī)不可失,長腿一伸,將尾隨著他們的五名惡人踢下樓梯,抓住孟筑的腰步出地道之外,但是眼前的情景卻讓他看傻了眼。孟筑說的沒錯!真的有那么一座白玉雕成的宮殿存在——不!事實上應(yīng)該是一座古城,一座被世人遺忘的城市!
“我們該往哪兒逃?”他看著圍繞在宮殿之外,一間間排列得整齊劃一的民房,猶豫不決道。
“這些民房雖多,但多半已經(jīng)破敗而且狹隘,我們還是躲到宮殿內(nèi)吧!在那里還可以跟他們玩捉迷藏咧!彼B皮地一笑。
“就照你說的!彼麚(dān)心后方的人即刻便會追來,遂將她打橫抱起,快速往宮殿大門跑去。
在他們踏入廣闊雄偉的大殿之際,蕭磬宇毫無心思贊嘆其裝飾的金壁輝煌,只是著急地察看出路。
“這里有十?dāng)?shù)個通道,像個迷宮似的,我們該走哪一條?”
她思索了片刻。“走右側(cè)的第二條,我記得那是通往國王的寢室,極為隱密,我們先暫時到那里躲一下,想對策制服柳生義澤他們!
他抱著她朝她指的那條通道奔去,孟筑對這種“離地”的姿勢頗感不踏實,于是將縛住的雙手套在他頸子上。突然,她問道:“剛剛你是怎么掙脫繩索的?”
想到方才的一發(fā)千鈞,他興奮地說:“我戴的手表內(nèi)有一樣特殊的裝置,是一柄薄刀,當(dāng)我們還在地道時,我就用刀子將我手碗上的繩子割斷了,可是我知道我們尚在地道內(nèi),無法跑得太遠(yuǎn),所以隱忍不發(fā)。直到那一道強(qiáng)光令人睜不開眼睛,我靈機(jī)一動,把他們?nèi)继呦聵侨。?br />
他雖然抱著她不停歇地跑著,卻不見他有絲毫累意。
“多虧了你的堅忍與機(jī)智救了咱們倆!”
“你要如何犒賞我呀!”他笑嘻嘻地。
“賞你一個吻好了!”她舉起手,送了個飛吻給他。
他才不滿足呢!“這算哪門子的獎勵?不行,我要一個真正的吻!”
他停下腳步,倏地吻住她的雙唇。
時間的沙漏仿佛停止在這心醉神迷的一刻,什么考古、危險都離他們好遠(yuǎn)好遠(yuǎn)……
一直到遠(yuǎn)處忽然傳來吆喝聲,將這對陶醉在熱吻中的戀人給驚醒。
孟筑緊張地催促道:“快走吧!惡人都快追來了,我們兩個居然還在這里親熱!”
他馬上邁開大步跑了起來。途中又到了幾個叉口,都在孟筑的指點(diǎn)之下繼續(xù)前進(jìn)著。
終于,他們到達(dá)了她所說的國王的寢室。
“現(xiàn)在我們暫時安全了,沒有幾個小時他們是絕不可能找到這里來,只是——”她有些憂慮地說:“我們沒有足夠的食物和水,總不能在此待一輩子吧!”
“別擔(dān)心,”他安慰她:“我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嗯!
蕭磬宇打量著他倆身處之地,那是一間富麗堂皇、符合“國王”身份的房間。地上鋪的是色澤艷麗的波斯地毯,墻上掛著數(shù)幅織工精致的壁毯,上面繪的依稀是神話故事中的情景,角落則散置著一些各國的奇珍古玩,像是古羅馬的琉璃、和闐美玉的雕刻品、古波斯傳的香爐和各式香料、阿拉伯式的用黃金鑄成加以寶石裝飾的佩劍等等……不枚勝舉!然而,最引人注日的是中央那張白玉雕成的床,上面鋪著質(zhì)地輕柔溫暖的喀什米爾毛毯,枕頭和棉被套綿為馳名天下的絲綢所制,而圖案織的凈是象征吉祥長壽之物。
乍見那張床時,蕭磬宇不禁咋舌:“看!白玉做的床,你說像不像‘神雕俠侶’里面古墓派經(jīng)常功睡的那張寒冰床?”
“像是像,因為白玉給人的感覺就是冷冰冰的,可是我看這上面鋪了這么厚的毛毯,應(yīng)該很溫暖才對!”
“那是當(dāng)然的,因為有我溫柔你呀!”他猛然撲向她,將她牢牢地壓在床之上,雙眸閃動著熱情的火光。
他瞧見她敞縛住的雙手,霸氣又睥睨一切地說:“女奴,今夜你就是我的女人!在這張床上……”
“你少不正經(jīng)了!”她輕聲斥責(zé)道,臉上卻是一副甜蜜的表情。
“你難道不覺得昨晚在堅硬的沙地上很不舒服嗎?現(xiàn)在有一張現(xiàn)成的床,還是古樓蘭王睡過的,我們何不過過當(dāng)國王、王妃的癮?”
孟筑搖了搖頭,在心底嘆息道:男人唷,就是喜歡作當(dāng)皇帝、國王的夢,幻想那種權(quán)力在握、后宮佳麗無數(shù)的滋味;殊不知對女人來說,只要能與心愛的人在一塊兒,處處是天堂呢。
“你在想什么?”他盯著她出神的臉!澳阍趺纯梢栽谶@個時候想別的事情呢?現(xiàn)在,你只準(zhǔn)想我!”
他強(qiáng)而有力的手臂將她的雙腕釘在頭顱上方,身軀慢慢地俯下,溫?zé)岬臍庀殡S纏綿的細(xì)吻一一蓋上她頸部敏感之處,她猶如融化的冰雪逐漸屈服于他柔情的攻勢之下,全身勢得仿佛被火紋身。
然而當(dāng)她迷亂的雙眼瞥見天花板上繪制的壁畫時,她的頭腦忽地清醒;那畫的正是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房間,器物、擺設(shè)、地毯等等,都畫得絲毫不差,而其中最顯目的玉床上卻有一塊即像弦月又像彎弓的圖形。她直覺這床必定有著什么古怪。
“你看看上面的畫。”她現(xiàn)聲喚回他的神志。
正陶醉著的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頭來,描了上面一眼,隨即轉(zhuǎn)而看她!拔也皇钦f過此刻你只準(zhǔn)想我嗎?我們在親熱耶!而你還有心思在去注意天花板上的畫?看來我非得再加把勁不可了!”他企圖以更激烈的攻勢征服她的身心。
孟筑奮力掙扎著。“現(xiàn)在沒有心情開玩笑!我是認(rèn)真的!”
他聞言后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臉上充滿痛楚壓抑之情:“你真的會把我逼瘋!什么時候我才能成為你心里的唯一?”
他從頭到尾都明顯地意識到他最大的“情敵”——她對考古的執(zhí)著,他懷疑他在這場情愛戰(zhàn)爭之中是否有勝算。
“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她的包住他的肩膀!澳阒牢沂菒勰愕模≈皇恰艺埱竽阍囍w會我的感覺、包容我的想法……”
他軟化了,只能怪命運(yùn)捉弄人!當(dāng)初他最欣賞她的那份執(zhí)著與熱忱,如今如成他倆愛情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說吧,你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
她把她適才的揣測告訴了他。
他點(diǎn)點(diǎn)頭,了解地道:“那我們就來檢查看看這張就要到底有什么奇特之處!
“謝謝你!彼屑に恼徑猓劭糁蟹褐鴾I光。
他憐愛地?fù)嶂哪橆a,事實上在他做出讓步之際,他同時也得到了她更多的愛、感念與敬重。
“還有一件事……”她可憐兮兮地說!澳憧刹豢梢园盐沂稚系睦K索割斷啊?綁了那么久,我的手可麻壞了!
“你不提,我還真忘了!彼τ檬直韮(nèi)的刀片將她手腕上的繩子割斷。
事不宜遲,他們下了床。蕭磬宇把上面的枕頭、棉被和毛毯推落到地面,發(fā)現(xiàn)玉床的表面有一片薄板,中間有一道筆直又細(xì)微的裂縫,仿佛是人工故意刻劃的,兩旁是各畫著一個弦月與彎弓的圖樣。
“你看這里真有特殊的圖形呢!”她興奮地叫道。
“問題是——壁畫上畫的只有一個圖案,而這里卻有兩個。”
她也發(fā)覺到謎團(tuán)的征結(jié)所在!澳阏f的對,這……到底有什么涵議呢?”
他雙手交握,撐著頭沉思著。
她在室內(nèi)來回地踱步,時而望向天花板,時而凝視著玉床,亦苦苦思索著。
蕭磬宇看著自己放疊的手掌,突然領(lǐng)悟出一個極大的可能性!拔蚁氲搅!如果這兩個圖形重合的話,不就跟壁畫上的一模一樣了嗎?”
“你是指我們應(yīng)該設(shè)法讓那弦月與彎弓重疊,可是——”她懷疑地問:“我們推得動嗎?”
“不試試看怎么知道?”
他卷起袖子,深吸一口氣,使力地推著玉床。果然!在他的推移之下,刻有弦月形的一半漸漸地覆蓋到另一半之上,兩種圖案終于交疊在一起。
這時,地面上傳來一陣悶響,床忽然緩緩地移動至一旁,下面露出一座幽深的地道。
“是座地道耶!”他訝異不已。“這樓蘭境內(nèi)究竟有幾個這樣隱密的地道?”
“你不覺得這很刺激嗎?我們就像是在古埃及金字搭內(nèi)的墓穴探險一般,”她的眼睛閃著激動的光芒!斑@也歷歷證明了古代的人于建筑方面的智慧,僅運(yùn)用最原始的工具既造出這樣宏偉的工程。我們快去看看這地道又是通往哪兒,說不定那底下另有出路到外面呢!”
他被她挑起了追根究柢的興趣,一手牽著她的手,另一只手持著手電筒,緩緩步下地道。
“你害怕嗎?”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他問道。
猶記得那時在地牢中他也曾問過她這句話。
“有你在我的身邊,我有什么好怕的呢?”雖然面對著未知的命運(yùn),地道的盡頭不知有什么東西在等待著他們,她還是不假思索地這么答了出來。
聽見她的回答,他滿意地笑著!拔視M一切力量保護(hù)你不受傷害!
他們沿著的地道走了半刻鐘左右,終于快到了盡頭。
“又是一個房門!你猜這回里頭有什么?”
“你希望會見到什么呢?金銀珠寶嗎?”她反問。
他笑了笑,淘金夢是從來就不曾屬于過他的,尤其他已經(jīng)找到他人生最珍貴無比的寶藏了。
他以驚悚的語氣道:“說不定里面住著一個大怪獸,而我們剛好送上門去當(dāng)他的食物!
“胡說八道!”她嬌斥道,心里卻仍為她的心隱隱發(fā)毛。
“不過你放心,如果真的有怪獸在里面的話,我照樣以巧智戰(zhàn)勝怪獸!”他大言不慚地夸口道。
“你就會貧嘴!”
孟筑放大膽子,逕自踏入那房內(nèi),蕭磬宇也馬上跟了進(jìn)去。
豈知,眼前的景象著實令他倆在原地呆愣了許久。那是個與樓蘭王的寢室同樣的房間,無論是于格局或擺設(shè)上都近乎雷同。唯獨(dú)中央的那張玉床在此換成了一具玉棺,上面覆著一片五彩繽紛的琉璃,之旁則有一副骷髏,衣飾豪華,雙手緊緊地扶著玉棺,仿佛至死都守護(hù)著躺在里頭的死者似的。
“那會是樓蘭王嗎?”在僵立了許久后,她駭然問道。
他趨前走近,發(fā)現(xiàn)玉棺內(nèi)放置著一具女尸,衣著同樣的高貴華麗,居然是名漢族女子!烏黑的長發(fā)、蒼白的膚色、薄薄的唇緊抿著,猶如睡著了一般。等等,這未免也太不尋常了!
“你快過來看!”他叫喚道。“我想——我們找到了一具史上保存得最完好的千年古尸了。”
她聞言心奔到玉棺旁!班蓿∧阏f得對,我們……”她興奮得快說不出話來了!斑@將是我們此行最重要的發(fā)現(xiàn)之一!
“這兩個人到底是誰呢?”他好奇道!拔覀兎此麄兊囊挛锟珊?”
“嗯!你翻那骷髏的,我找這女子的!彼龑δ蔷喵俭t懷有深深的恐懼。
他依言動手搜尋了起來。
孟筑小心翼翼地將那片琉璃移開,當(dāng)她的眼觸及女子的臉龐時,她忽然感受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憂傷,難以抑上地淚流滿面。
“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彼D(zhuǎn)過身跑到房間的一角,抹去臉上的淚痕,不斷地做深呼吸,感到平靜了些,才又回到玉棺旁。
“你還好嗎?”他走到她的身邊,關(guān)心地問。
她點(diǎn)點(diǎn)頭,之后對著玉棺里的女子虔誠地道:“我想你就是樓蘭王妃吧!真的很抱歉,我們絕不是有意打擾你們安眠,請求你允許我們的搜查,讓世人終能夠知悉樓蘭的歷史吧!”
此刻的室內(nèi)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聽聞。
蕭磬宇出聲打破寂靜:“你認(rèn)為這個墓室有詛咒,跟金字塔內(nèi)的墓穴一樣?”
“我想是吧!我們確定打擾了死者的長眠,不然我剛才不會室一股莫名的悲哀!
她說這話的同時,那具骷髏突然倒了下來,懷中掉出一匹白色泛紅的絲絹。
“這是他們給與我們的答復(fù)嗎?”
蕭磬宇趕緊撿起那匹絲絹,然后輕巧地展開它。他發(fā)現(xiàn)上面寫著密密麻訂的怪文,既不是漢文又非西方的拼音文字,他不角地遞給了孟筑。
她閱覽片刻后道:“這是以當(dāng)時新疆南部諸國通行的?盧文所寫的。據(jù)我所知。它最早是出現(xiàn)在公元前三世紀(jì)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時期,此后在西域各國廣為傳布。后來大月氏人在今阿富汗建立了貴霜王朝,它還是官方通用語文之一,但在公元五世紀(jì)貴霜王朝滅亡后,?盧文就被廢棄,成了少數(shù)語言!
“你知道那里面寫些什么嗎?”
“我修過兩年西域古國的語文,我可以試著翻譯看看!
她埋首于研讀絲絹上的古文,逐字譯道:“我,伐斯摩那,樓蘭國——我痛恨漢皇把我們的國名改為鄯善,我寧愿是延用此舊稱的最后一位國王,希望在我死之前,藉由此書對歷史做一個交代……”
蕭磬宇忍不住插口說:“那真的是樓蘭王!”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念道:“樓蘭城自古以來,一直是富庶豐饒之地,附近樓蘭海——呃,今人稱其為羅布泊!彼忉尩馈!澳吮姾訁R聚之處,為居民在此地安居樂業(yè)、樓蘭城商業(yè)鼎盛的重要因素,然而自去年孟春,河川逐漸干涸,城民均感飲用水之匱乏,連我的愛妃——曼姝亦告病危。噢!曼姝,我的至愛!當(dāng)我出使中土,與涼王在山中打獵時,只消看你一眼,我的整個人就被你所擄獲!但看著你日益消瘦,最終我才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強(qiáng)帶你回到我的國家的!卿卿吾愛,請原諒我吧!你是豪放、熱愛自由的女神阿特密絲,這里沒有你鐘愛的蔥郁的森林,有的只是荒蕪的沙漠,你就像是魚兒離開了水一般地受困于此。我明了你的不快樂,卻無法割舍于你,放你回中土。神哪!這是你對自私的我的懲罰嗎?你明知我寧可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回曼姝的啊!”
孟筑愈念到后面,心情激動,語聲不禁哽咽!皩Σ黄穑业脮和R幌。噢,那是多么感人的愛呀!”
她感動得潸然淚下,她原以為一個男人永遠(yuǎn)也不可能愛一個女人甚于自己的生命、權(quán)位與財富,可是在這名樓蘭王的身上,她看到了一位至情至性的男子。她突然想到那句“一場幽夢同誰近,千古情人獨(dú)我癡!闭撬淖罴褜懻。
“嗯……”他扔住她,提供自己的胸膛作為她傾泄眼淚之處,喃喃自語:“若是為了你,我也可以做到這樣吧!
“我先前感受到的,想必就是他深愛曼姝的憂傷吧!”她對著在下棺內(nèi)躺下兩千年的女子投以同情的目光,輕聲問道:“你恨他把你帶來這里嗎?抑或你是心甘情愿隨他來的呢?”
蕭磬宇驚訝地看著她這不尋常的舉動。
“如果你的答案是前者,那么我懇求你:原諒這個瘋狂愛著你的男子吧!畢竟你是幸福的,并不是每個女人都有福分得到這般癡情的男人!
話一說完,她竟看到那名叫曼姝的女子眼里滑下了幾滴眼珠!
“她聽到我的話了?!”孟筑激動地抓著蕭磬宇的手道:“你看她真的流淚了!她回應(yīng)我的話了!”
他望了女子的尸首一眼,卻什么也沒見到。他想她也許是太累了,才會看到自己編造出的影象,死者怎么可能流眼淚?!但他不愿點(diǎn)破她的幻想,只是淡淡地說道:“孟筑,你太激動了,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你不相信我說的,對不對?”她眼神受傷地看著他。
“你想太多了,我……”他不想編謊話哄她,卻也不愿讓她的自尊心受損。
“算了,”她釋懷地說!耙苍S是因為她和我心靈相通吧!”
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再度攤開了絲絹,念道:“國之最高巫師帕西靡告訴我:這將是樓蘭建國以來的最大劫難,若處理不當(dāng),樓蘭恐遭滅亡之禍!他早在多年以前便預(yù)見于今日正午、北方的天空會出現(xiàn)一只噴火巨龍吞噬太陽,吾國吾民亦會身受其害,至萬劫不復(fù)之境地。他說唯一的解救之法為舍棄此地、另筑新城,并指示我朝南方走。我?guī)е绦l(wèi)一路南行,來到了樓蘭人最崇敬的圣山——”她頓了一下!皹翘m以南?他說的‘圣山’應(yīng)該是指阿爾金山!
“嗯,還有他提到的‘巨龍吞日’,想來就是我們所說的‘日蝕’吧?”
“是!古人不了解那是一種宇宙的自然現(xiàn)象,總是添加了許多神話的幻想。等一下,這該不會就是樓蘭在西元三三四年左右突然在歷史上消失的原因吧?”她想到這個可能性,迫不及待地讀了下去:“圣山終年為白雪所覆蓋,此去再也無路。這時天空忽降一只大鷹,在我們的面前盤旋不去,我想到鷹向來為極具靈性,它一定是神派來指引我們的!于是我決定跟著那只大鷹走,而它確實領(lǐng)著我們平安地越過無數(shù)驚險的山路。最后,我們終于來到一處隱蔽的山谷之內(nèi),那猶如傳說中的世外桃源:四周為皚皚的雪山環(huán)繞著,谷底卻有一泉水不斷地冒出熱氣,讓人一點(diǎn)也感覺不到寒冷。最奇特的是中央矗立著一座小山,山身潔白無霞,仔細(xì)一看,那居然是珍貴無倫的白玉!我想這就是神給與我們的指示,要我們在此地新建一座城——”
“而我們現(xiàn)在正是在他所說的新城之內(nèi)!”蕭磬宇不禁訝道。
孟筑續(xù)道:“回到芷忻城之后,我命令人民夜以繼日地在圣山的山谷內(nèi)建筑宮殿與平民的房舍。同帕西靡聽我說到關(guān)于那座白玉之山的事,建議我宮殿若以具鎮(zhèn)邪驅(qū)兇之功用的白玉建造,必能完全避開巨龍的迫害。一年之后,我頒令全樓蘭人民移民新城。我永遠(yuǎn)也無法忘記曼姝第一眼見到那座白玉宮殿的興奮之情,我知道唯有這般的宮殿才配得上女神轉(zhuǎn)世的她!在這個新的世界,不但有溫暖的泉水,巍巍的群山中還有眾多不知名的奇珍異獸。我特命人赴大窿重金購得名駒贈她,并為她捕捉了一只老鷹,讓她能夠重拾狩獵的樂趣,希望如此她的病就會好起來。此地的白玉用之不竭,我遂令工匠以白玉為她雕琢各式器物,甚至還有歸天之后躺的棺材——說在遠(yuǎn)方有個古國,那里的國王自一登基起,便開始修筑自己的陵寢——”
“他指的是埃及法老王的金字搭!笔掜嘤钛a(bǔ)充道。
“我決心與曼姝到死后都不分開,因此我要為我倆找一個無人能打擾的安眠之處。我在曼姝鐘愛的溫泉之地建造一座陵寢,那必須與希臘式的神殿同樣式的才好,因為曼姝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阿特密絲——”她像是忽然憶起什么很重要的事似的,大力擊掌說道:“原來如此……我終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你還記得在烏魯木齊博物館看到的那幅織錦圖吧?上面畫的神殿正是他所說的,那是為了女神阿特密絲——他的曼姝所建的……”她想到舒蘋和她對那幅織錦之出處長久以來的爭論總算有了結(jié)果,不自覺地露出微笑!坝辛藰翘m王手書的史料,我終于能夠證明我的推斷是正確的。那幅織錦的的確確是源于樓蘭!我真等不及告訴舒蘋這件事了!”
“那你可成名了!”他由衷為她感到高興,此行的發(fā)現(xiàn)成果豐碩,等回去之后,她想必會忙于大大小小的發(fā)表與研討會吧!“應(yīng)該頒給你一座‘諾貝爾考古貢獻(xiàn)獎’才對!
“哪有這種獎,你少蓋了!”她不以為然地說,臉上還是堆滿了燦爛的笑容。
“那我自己頒給你了。獎品是——”他神秘地停住不說。
“是什么?”
“不告訴你,等你拿到這座獎才可以跟你說。”他故意賣關(guān)子。
“無聊!”她薄怒道!拔乙^續(xù)念下去了。在神殿落成后不久,發(fā)生了一件可怕的悲劇。在我同曼姝出外打獵時,一頭白狼突然沖到曼姝所騎的馬前,那馬兒受驚劇烈,竟將曼姝拋在地上!她全身多處骨折,當(dāng)我抱她回到宮殿時,她已是奄奄一息,醫(yī)術(shù)師與巫師均說回天乏術(shù)了。噢!若那日我沒帶她出去就好了,都是我的錯!曼姝吾愛,是我害死了你!”
“這么說來,那樓蘭王妃竟是自馬上摔下來而死的……”他的語氣流露無限惋惜與同情。
“終于,那決定性的一天來臨了!日正當(dāng)中的時分,太陽果真如帕西靡預(yù)言的,為巨龍所噬,那是一個最漫長的黑夜……我和樓蘭的人民雖然有白玉建的宮殿保護(hù),曼姝卻在那一日歸天。神哪!我恨你將她自我的身邊奪走!你明知道她是我生命的全部,為此,我要報復(fù)你!我要以最殘酷的行為抗議這一切!我要將所有的民眾關(guān)入原先計劃作為我和曼姝之陵寢的神殿,我告訴他們那是為了保護(hù)他們不受巨龍下一步的分割!須知陵寢是建來防止竊賊盜墓或后人闖入的,因此當(dāng)我一旦將門關(guān)閉,那些人民就永遠(yuǎn)也出不來了!如此一來,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和曼姝長眠于地下,亦沒有人會將此城的神秘說出去,這里將永遠(yuǎn)保持它原來美好的樣子!
蕭磬宇難以置信地說:“那樓蘭王居然那么殘忍,把全城的百姓都關(guān)到死為止!”
孟筑深有同感道:“這也是為什么樓蘭竟在一夕之間消失的原因!真的很不可思議……”她望了國王的骨骸一眼,嘆了口氣。“我想他實在是太癡心了,才會如此盲目。”
在孟筑的心中,她還是同情樓蘭王的。
蕭磬宇則諷刺地說:“是!全城的民眾都成了他倆愛情的犧牲品與死后的陪葬品……”
古代的社會是不講求人道精神的,君王是天、是神之子,老百姓只逆來順受地服從一切不合理的要求,草菅人命的事根本是多得見怪不怪,歷史上不就有不少的君主殉葬的事嗎?譬如中國著名的暴君秦始皇就命人雕了兵馬俑作陪葬,但這里的樓蘭王可是用了全城人民的性命!
此時孟筑想到另一個疑點(diǎn)。假使全城的民眾真是如他所言的,都被關(guān)在神殿之內(nèi),那么那幅織錦圖和玉雕的弓究竟是如何流落出去的?是否有漏網(wǎng)之魚逃出城呢?她希望能在絲織里面找到答案。
“豈知我天衣無縫的計劃竟被帕西靡所視破!神殿的門其實是有辦法可以打開的,然而我只告訴了曼姝,她覺得很有趣,于是將其方法成了一幅圖。后來帕西靡卻偷走了那幅圖與玉弓,連夜逃出了城外。在我知道他逃走后,我雖然忿怒卻也預(yù)感到這是天意。總有一天會有英杰發(fā)現(xiàn)這座城,窺探這一切的秘密,所以我要告訴他所有的故事,懇求他別將此城的事跡揭露,讓我和曼姝能夠永遠(yuǎn)在此地安眠!
她終于翻譯完了上面所記載文字了,她愣愣地握著絲絹。
他倆都各自沉默不語,仿佛在消化思考著這一切。
過了一會兒,他打破沉默:“你打算照他說的,回去之后不把這些發(fā)現(xiàn)說出去嗎?”
“我……我不知道……”孟筑猶豫不決。
千辛萬苦地來樓蘭發(fā)掘古物不但是她的興趣、殉難的克萊恩教授他們的愿望,亦是她于考古學(xué)界成名最快的途徑。她從小就愛讀那些偉人傳記,也立志要做出一番偉大的事業(yè)。記得小學(xué)時,有一次的作文題目是“長大后我要當(dāng)……”,她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文章,立志“長大后我要當(dāng)偉人”,老師當(dāng)時差點(diǎn)出聲笑了出來,卻也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是的!她是很有野心的,或許別人會嘲笑她虛榮心作祟,然而史上的偉人如凱撒大帝,不也被史學(xué)家批評為虛榮心極強(qiáng)的人嗎?
然而促成她這么想成名的主因,是她的母親。她是一個秉持重男輕女觀念的傳統(tǒng)婦人,自小孟筑就生活在兩位優(yōu)秀杰出的兄長的陰影之下;當(dāng)她選填大學(xué)志愿卡時,母親強(qiáng)迫她去讀師大,不用付學(xué)費(fèi)且畢業(yè)后可以馬上工作賺錢。只因那時她的大哥孟簫赴美攻讀法律、二哥孟虎是念醫(yī)科的,家里的經(jīng)濟(jì)確實無法負(fù)擔(dān)三個人上大學(xué)的費(fèi)用,理所當(dāng)然的,她成了個犧牲者。
可孟筑沒有照她母親的意思行事,她毅然決然地搬出家門,堅持朝自己的信念去走——她選擇了考古學(xué)系,一個冷門得不能再冷門的科系,但卻是她心之所向。她每天充實地生活著,從不蹺課、課余的時間打工賺自己的生活費(fèi),讀遍各式各樣關(guān)于研究考古的書籍。四年后,她以全系第一名的成績畢業(yè),申請公費(fèi)到英國劍橋大學(xué)深造,之后還在德國萊比錫大學(xué)、俄國圣彼得堡大學(xué)研究。她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為的是在這一個領(lǐng)域能有重大的成就貢獻(xiàn)。她想要做給她的母親看,女兒是絕不比兒子差的!
如今,當(dāng)她就快要成功之際,她卻面臨了這樣一個兩難的抉擇:她應(yīng)該以自己的利益為考量,完成她畢生的夢想,抑或依照死者最后的愿望,讓伐斯摩那與曼姝在此安靜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