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起得拿了陸正揚熱騰騰的五十萬支票,先償還了積欠醫(yī)院的費用,然后將余款全數(shù)存入于妃莉的戶頭中,讓于妃莉能夠暫時無金錢之虞,好好照顧于伯的病。
她當然不可能那么聽話,照著陸正揚說的找份死板板的工作做,況且憑她高職夜校混畢業(yè)的學歷,她想找,別人還不想用她呢!
她拿著分類廣告,專找娛樂場所的工作,這不但是她的專長,而且賺錢也比較容易。
在接近傍晚時分,她來到一家酒店的前面,看著在征服務生的小廣告。為了怕被程弼撞上,她是不敢再去PUB找工作了。
在酒店前,她一身的不修邊幅,被里頭的服務生請了出來。
男服務生是個時髦的年輕人。
男服務生很有禮貌,卻有點嫌惡的嘴臉直說:“這里是高級酒店,不是隨便人可以進來的!
她忍住氣,看看自己的臟球鞋,及連穿了一個星期的臟牛仔褲,她也沒想到這家酒店的規(guī)模會這么大,原以為是一般的小酒店,可是那個服務生也不該狗眼看人低啊,她只是不愿裝扮而已,要是打扮起來,相信她也能迷倒一打的臭男人。
為什么男人都只看外表呢?連那個陸正揚也是,就這么地瞧不起她,三番兩次拿她的身材做文章!難道現(xiàn)在的女性一定要胸大才是美嗎?
她就偏不信邪,偏吞不下這口氣,她一定要讓所有的人跌破眼鐃、另眼相看,尤其是那個臭男人!
她轉身走了一趟醫(yī)院,探望了于伯的病情。于伯不樂觀的情況,醫(yī)生宣布他只剩三個月不到的壽命,但是能盡一分心力是一分,她定要讓于伯快快樂樂地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然后,她向于妃莉借了幾件比較女性化的衣服,于妃莉卻瞠大了眼睛。
“小陶,你怪怪的哦,你怎么會想要穿這樣的衣服?”
“呃……不是我要穿的啦!碧掌痣y得臉紅了!胺凑憬栉乙路蛯α耍
為了怕于妃莉再繼續(xù)追問,她三言兩語打發(fā)了于妃莉的好奇心,以還有事為由,趕緊逃離了醫(yī)院。
回到陸正揚的家,她一頭躲進了她所住的客房里,站在穿衣鏡前,手中正是剛剛從于妃莉那里借來的無袖粉藍短洋裝,她往身上比了比,以她比于妃莉高出半個頭的身高,裙子是短了些。
要不是陸正揚連諷帶激的,她絕對不可能再穿上這么別扭的裙子。這幾年來,除了學生裙以外,她從沒為自己買過任何一條裙子。
她平時總愛做中性打扮,T恤、牛仔褲,外加一雙臟到不能再臟的球鞋,但是這也為她帶來不少的方便,至少站在柔美的于妃莉身邊,是沒人會動于妃莉的腦筋。
她快速地換好衣服,穿上剛剛在地攤買的細跟涼鞋,她整個純女性化的纖纖身段,就這么顯露無遺。
她再用發(fā)雕,將自己的一頭亂發(fā),抓出簡潔利落的發(fā)型,不用化粗,她天生麗質的好膚色,自然地流露出清新的氣質。
她很滿意地對著鏡子笑了笑。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話一點也不錯!我就不相信我這個樣子,還有人敢將我掃地出門!哼!”她轉動了身體兩圈,很滿意自己的裝扮。
她高興地踩著步伐踏出房門,大步大步、一蹬一蹬地往樓下走,卻忘了涼鞋的高度,才下了三個階梯,整個人就因為左腳一拐,重心不穩(wěn)地往下掉,就在她驚聲尖叫尚未停止前,一雙有力的雙手環(huán)住了她的細腰。
她才驚訝于自己并沒有相像中的凄慘,張開原本緊閉的雙眼,眼前跟她面對面的是陸正揚那張像是中了邪的俊臉。
他們的姿勢……實在有夠曖昧!陸正揚在下方承接了她所有的力量,為求平衡,他的右腳橫跨了兩格階梯;而她的胸部就這么毫無忌諱地壓在他的胸前,雙手還死命地攀住了救命恩人的脖子。兩人互看了數(shù)秒,她先紅了臉。心臟不爭氣地如敲鑼打鼓地響著,她連忙穩(wěn)住身子,放下自己的雙臂。
“謝謝你……”她垂低了視線
陸正揚目瞪口呆地看著煥然一新的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她全身也會散發(fā)著女人味,抑制住激動,他的嘴里依舊不留情面地說:
“怎么轉性了?沒事打扮成這個樣子,要去勾引誰?”
“你……你管我去勾引誰?反正我也沒興趣勾引你!”她氣得直跺腳,剛剛的臉紅心跳,一下子就被他氣得消失無蹤。
她不理會他的惡聲惡語,這次特別放慢步伐,小心地走下樓梯。
“你上哪去?”明明驚訝于她的美麗,怎么說出來的話,又是這樣傷人,唉……
“不用你管!”
“你拿了我的錢,就歸我管!
拿人手短,她決定忍下這口氣。
“我去找工作啊,你不是要我去找份正當?shù)墓ぷ鲉?難道,我打扮得整齊一點也不行嗎?”
他看了看,又自知理虧,沒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頭。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這么在他眼前消失。
等到她走了五分鐘后,他才從震驚中回魂。
“不對,都已經晚上了,她上哪兒去找工作?”他的拳頭用力地擊向樓梯的扶手。“難道又被她給耍了?”
陶起得又來到了剛剛的那家酒店。
她再次找那個站在大門口的男服務生詢問有關酒店征人的事。
杜達,呆滯地看著這位眼熟的漂亮小妞,努力地在記憶中回想著。
“怎么這么快就忘了我?我是剛剛來應征工作,被你趕出大門的那一位。 笨吹椒⻊丈荒樀陌V呆樣,她就忍不住在心底發(fā)笑。
“你?”杜達眨動了雙眼。
“你說過,這里是高級酒店,得打扮整齊些才能進來,你怎么貴人多忘事。 彼室鈰趁牡匦χ。
“你……是剛剛的那一位?”杜達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差點結巴得咬到大舌頭。
“我現(xiàn)在可以進去見經理了嗎?”
杜達點了頭,被她的笑勾去了神智。
“那……”陶起得看著眼前有些恍惚的男人。
“這邊請!倍胚_回了神,趕緊在前頭領路。
酒店里已經熱鬧繽紛了,夜晚的紙醉金迷又在不同地點上演著。
陶起得被帶到設在僻靜角落的辦公室里。
一進門,熟悉的背影,讓陶起得全身的寒毛豎起了危機意識。
背向辦公桌的男子,正看著窗外耀眼的霓虹光芒。
陶起得轉身想走,男子卻快她一步地回過頭來。
她像被魔法定住了般,腳動也不敢動。
“程總!這位小姐是來應征工作的。”杜達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報告著。
男子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點了下頭,揮了一下右手,示意男服務生離開。
陶起得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怎么會這樣背?真是地獄無門,自己卻闖了進來!
“程哥!”她笑著臉輕喊了聲,腦袋卻在思索著脫身之計。
程弼心里訝異著突然冒出來的陶起得,臉色卻依然酷冷得不動聲色。
“我不知道,這間酒店是程哥開的!
“要是知道,你就不會來了!”他陰陰的臉色,嘴角有著似有若無的嘲諷。
“程哥……我……”諒她看過再多形形色色的人,一接觸到程弼那雙黑森的瞳眸,她還是不禁打了冷顫。
自從瓊司被迫關門后,她就沒見過程弼,也不知道程弼會不會將她宰了以泄心頭之恨。
“陸正揚呢?”他簡潔有力地問,更欺進了她一步。
她感到他的脅迫,慌張地連退了數(shù)步,直到背抵到了門板上。
“嘿嘿……”她唇角微揚,干干地笑著!俺谈纾愕孟嘈盼,絕對不是我去通風報信的!彼龖(zhàn)戰(zhàn)兢兢,一字一字地說。
“我知道不是你!”他的表情連變都沒有變過。
她吞了吞口水。“程哥,你相信我了?”實在不敢相信程弼這么好說話。
“因為你沒有那種能耐!
哇咧,原來她是被瞧不起呀,怎么程弼跟陸正揚都同一個性子呀,她就被看得這么扁。
“程哥……”她尷尬地彎了彎唇角。
“為什么住到陸正揚那里去?”程弼陰冷地打量著她。
“我真的不認識那個陸正揚呀,那天瓊司遭警方查獲后,隔天我就被兩個男人追打,他們說是我去通風報信,害他們大批的貨被警方搜走,陸正揚怕我有危險,才好心地暫時收留我住到他家去。”她委委屈屈的,眼眶也放意因為慌張而含了淚水。
“是嗎?”他懷疑地打量著她,并不為她煥然一新的美麗所撼動。
“程哥,我說的句句實話,若有說謊,我就遭——”天打雷劈四個字還沒說出口,程弼就打斷了她的話。
“你留下來上班吧!”他倒要會會那個叫陸正揚的人。
“留下來上班?”她睜大了眼。沒聽錯吧?
他冷眼看著她,沒再重復說一次。
“嘿嘿!”她心跳起碼加快了一百倍!俺谈,你看我這個樣子,穿起裙子好像猴子在穿衣服,一點都沒有女人樣,我怕我在這么大的酒店上班,會嚇走你的客人,呵呵……”她又不是腦子不清楚了才留下來上班,要是被陸正揚知道,她鐵定會死得很慘。
“明天準時上班,我會讓吳經理帶著你。”他不容看喙地下了命令。
她皺起了柳眉。這下怎么辦才好?
“要是不來,你知道后果的。”他沒有表情的表情是最嚇人的。
程弼的威脅立即奏效,她換臉的速度,可比專業(yè)演員,馬上變成了一張笑臉。
“程哥,你肯看重我,讓我來這么高級的酒店工作,我怎么會不來呢?再加上之前你對我的照顧有加,只要你肯用我,說什么我都會盡全力為你做牛做馬的!彼龢O盡諂媚之能事,心里卻是慌得不得了。
程弼冷哼了聲!
她識相地住嘴,明白了程弼的送客之意。
“程哥,那我先走了?”
直到程弼不太情愿地點了頭,她才恭恭敬敬地退出了門外。
完了,死了,慘了,唉……她嘆氣聲連連的。這下該怎么是好呀!
陶起得的雙腳被廉價的涼鞋磨痛了腳趾頭。
當她一踏進陸家大門時,再也受不了高跟鞋的高度,連忙將鞋子脫了下來,并將涼鞋持在手上。
因為腳掌瞬間的舒服,讓她大大地喘了一口氣。她真懷疑怎么有女人可以穿這么高的鞋子,搖搖擺擺走上一整天的路!
而坐在沙發(fā)上的陸正揚,一看見她彎身揉腳趾的舉動,憋了一晚上的怒火,終于爆發(fā)了出來。
“沒那種本事,還愛穿著這個高的鞋子,四處去招搖!”他口氣之酸呀,連他自己都出乎意外。
“你——你管得還真寬真廣呀!”這個陸正揚,遲早找人將他蓋布袋,狠狠地揍他一頓,連她穿什么鞋子也要管。
“很不巧,你剛好歸我管。”他的怒氣比她更熾。
“你是我什么人?憑什么管我?”
“你要不要試試看我能不能管你?”
他站在她面前俯看著她,迸射出的寒光,卻讓她緊張得心跳加速。
她不認輸?shù)鼗乜粗亍5浅匀俗燔,拿人手短,她還是忍下氣焰。
“行,我全身上下都歸你管,這樣總行吧?”
陸正揚問:“找到工作了嗎?”
“找到了!彼裏o法瞞他,明天她就要去上班了,想瞞也瞞不住。
“請問這個時候,你能找到什么樣的正當工作?”他的語氣里滿是揶揄。
她故意抬頭挺胸然后才說:“酒店的服務生!
“酒店的服務生?”他大吼地重復她的話。
“怎么?你有意見嗎?”她不甘示弱地抬高下顎。
不氣,不氣,他硬是吞下滿心的怒火。
“我記得,我們約法三章過,你得去找一份正正當當?shù)墓ぷ。?br />
“這分工作哪里不正當了?”也明知是不太正當,但她還是理直氣壯地反問著。
“說服務生是好聽,誰知道是當公關,還是當陪酒的?”
他說出來的話,總是有辦法讓她生氣。她不明白這么毒的話,怎么會從一個斯文英挺的男人嘴里說出來!
“我說當服務生,就是當服務生,信不信,隨便你!彼裏o所謂了。
“你忘了你的工作還得我同意你才能去做嗎?現(xiàn)在我不準你去酒店上班!焙萌俗龅降,他既然都已經救了她,連錢也借給了她,怎能再看她繼續(xù)墮落?
“不準我去上班?那你要我吃什么喝什么?我還有個于伯和阿莉要養(yǎng),難道我可以靠你施舍過一輩子嗎?”他家雖然有的是錢,也不要對她隨便施舍吧。
“你可以去找其它工作呀,像是速食店或餐廳的服務生,為什么一定要去酒店呢?”一個小女孩去酒店工作,像什么話呢?
“速食店和餐廳的服務生一個月能賺多少錢?你從小含著金湯匙出身,怎么知道我這種窮苦人家三餐不繼的苦日子!彼徽J輸?shù)匾财劢艘淮蟛健?br />
她的額點差點就頂上了他的鼻子,而他也不肯再退半分。
“我說不行去酒店就是不行去!”他也無比堅持著。
已經入睡的趙貴美聽到兩人的爭吵聲,連忙爬起了床,走出來瞧瞧。
“這么晚了,你們在吵什么呀!”趙貴美站到了離兩人一尺遠的地方。
“沒有!”兩人一致口氣很沖地回著話。
趙貴美知道當他們兩人杠上時,如一座超級火山,誰都不要自討沒趣地想去當和事佬,她還是躲得遠遠的,免得被火山噴出的火焰給燒到,那可真是池魚之殃了。
趙貴美自動地退離三尺外,遠離火山圈。
陶起得氣忿難消地繼續(xù)說:“如果我也有一堆祖產放在那里供我揮霍,我干什么要去工作?我不會在家享福嗎?你以為我愛去做這種供人差遣、陪盡笑臉的工作嗎?如果可以,我也要高高在上呀!”她口氣不再挑釁,轉而有著落寞和明顯的哀傷。
說完后,她用力地扔下手中的高跟涼鞋,轉身就往樓梯走去。
陸正揚被她的一番說詞堵得啞口無言。是的,他沒有過經濟之憂,從小到大雖不富裕,但也沒有為錢煩惱過,他又怎么會了解她為了錢而日夜難寢的苦處呢?
她在樓梯口停了腳步,緩緩地說著:“謝謝你借給我錢,你的恩情我一輩子都會感激的,錢我會盡快想辦法還你!”她的眼眶紅了,故意側著臉,略低了頭沒讓他看見。
她又退后了幾步,撿起了她的涼鞋,走回樓梯,爬上樓去。
“正揚呀,小陶怎么了?”趙貴美忍不住還是關心地問著。
“沒事啦!”他氣悶了,等聽到她房門關上的聲音,他才跟著上樓。
陸正揚躺在床上亂無頭緒地想著。
看慣了她得理不饒人、飛揚跋扈的樣子,他竟不喜歡她委曲求全、滿臉的心事像個小媳婦般的楚楚模樣……
他是了解她不夠多,不知道她的來歷,更不知道她的過去,可是他就是無法放任她去是非場合工作,萬一再有人對她動手;萬一她為了錢而下海去……
許多的萬一,思緒反復輾轉,他竟一夜無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