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揚沒有回到警局,卻在一處公園邊,停了車子。
“錢拿來!”他一雙深湛的眼,凝視著有些做賊心虛的陶起得。
“什么錢?”他真的認出她來了。她閃避了他的眼神,決定什么都裝不知道。
“裝蒜就能蒙混過去嗎?”他就不信他制服不了一個小小丫頭。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幸虧你還有一點良心,知道惹不起我這號人物,趕緊將我的證件給寄回,否則……”他的唇角挑了一下。“你今天就不會有這么好的運氣,還能坐在這里!”
他恐嚇的語氣十分明顯,可惜她也不是被嚇大的。這個死警察,她是跟他杠上了!
“警察先生,你在說什么?我怎么都聽不懂呢?”她故意笑瞇了眼。
“今天下午先撞上我的那個小女孩,想必也是你的同伙?”他沒把她的裝蒜盯看在眼底。對付這種小太妹,他只要使出他的千分之一本領就足夠了。
提起于妃莉,陶起得心慌了。她寧愿自己被抓被捕入獄,說什么也不能連累到無辜的阿莉。
“別不說話,你以為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和下午那個小女孩狼狽為奸的罪行嗎?”他一副洞悉她的表情。
“你這是在問案嗎?”她年紀雖小,但已在社會的大染缸里打滾過好多年,想套她的話,也沒那么容易。
他從車子里的書物箱拿出一個信封,正是她下午寄給他的信封。
他將信封裝在一個透明的塑膠袋內,拿到她的跟前對她揚了揚手。
“從這個信封上的筆跡,可以檢定出是誰寫的;再說上面所留下來的指紋,一經(jīng)比對,馬上就查得出來有誰的指紋在上面,那個偷我皮夾子的小偷,想逃也逃不了!辈粐槆樳@個小偷,她還以為他這個警察是個軟腳蝦。
他專業(yè)的口吻,句句敲進她的心里。她收起嘻皮笑臉的表情,這個死警察說的一點都沒錯,他要是存心想抓她,她是一點抵抗的余地都沒有,誰讓她笨到自投羅網(wǎng),早知道就將他的證件隨便往垃圾筒里一扔,沒想到一時的好心,竟會害自己的把柄落入他的手中。
“怎么?沒話說了嗎?還是默認了自己的罪行?”陸正揚還沒決定怎么處理她!至少得先消了他憋了一下午的鳥氣才行。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任何問題!”她知道在這個時候,還是少說話為妙。
“不回答?行!那我只好將你帶回警局,用問犯人的方式,來問你口供!”他濃眉一挑,不信自己制服不了這個小女人。
“你——”這個時候,于伯和阿莉最需要她的幫助,她不能被抓,更不能被關。“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的錢呢?”陸正揚有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踢到鐵板,她認栽了。
“沒了!”她冷冷地說著。
他又一把揪起她的衣領,絲毫不把她當女人看。
“什么叫沒了?你最好交代清楚!”
“花完了!彼难劬Γ烂氐芍,平常很容易偽裝的笑臉,此時被他激得蕩然無存。
“花完了?”才短短幾個小時,她就把他的五千元花完了,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的心底更是火冒三丈。
“沒錯!”
“你——”他從牙縫蹦出話來,平常面對再狡猾難搞的犯人,他都不會動怒,總是能很冷靜地處理,沒想到這個陶起得卻一再挑戰(zhàn)他的權威。
“你以為你一句‘花完了’就能了事嗎?你到底怎么花的?”
“花完就是花完了!”她硬脾氣地不愿多做解釋。
“你——”他將她往前一推,從她屁股后的口袋里拿出了皮夾子。
“你干什么?”她的小臉就這么差一點撞上眼前的擋風玻璃。
他打開皮夾子——別說五千元,就是五十元都沒有!
損失錢事小,他就是無法咽下這口氣。他在警界里,奮斗了這么多年,無論緝捕搶匪,查獲走私毒品,他都是站在第一線上沖鋒陷陣。如今一個小女人,竟然敢動手偷他身上的錢,而他還渾然不覺地被偷,這對他而言,簡直是一大奇恥。
他氣忿之中,還是有著職業(yè)性的冷靜,他眼底突起一絲得意的笑,并將皮夾子放到了她的雙腿上。
“若不想我把你扭送法辦,你得配合一件事!”
她想了想,還是不情愿地問:“什么事?”
“如果你能幫我引出販賣搖頭丸的主腦,我就讓你將功拆罪。”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搖頭丸!彼频每筛蓛簟-偹纠锏膿u頭丸汜濫成災,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她從來不過問,因為那不是她能問的事情,只能假裝看不見。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瓊司里有搖頭丸出沒是不爭的事實,我要你想辦法引出程弼,我知道貨源都是從他那里來的,我要將搖頭丸徹底地趕出臺北市!”
她又不是不要命了,黑道不好惹呀,她怎么能踏這個渾水?她眉一挑,恢復了笑意,雙手握拳,往前一伸,擺出一副自愿載上手銬的姿勢。
“陸正揚,你還是把我抓回警察局吧!這樣我還有免錢的飯可以吃!彼龥]那么笨,她只是偷了他的錢,犯的罪根本不重,加上她根本沒有前科,應該不會在牢里待太久。
可惜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要抓會抓一雙,不會只抓你一個!”他的濃眉挑了挑。
“什么意思?”
“你這么聰明,應該明白!彼拇笳婆牧伺乃募绨!耙馑季褪钦f,包括那個與你狼狽為奸的女孩!”
“你——”這次換她咬牙切齒。
“別你啊我的,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标懻龘P洞悉下午那個女孩在陶起得心中的分量。
阿莉……她說什么也不能連累她。
“別動逃跑的腦筋,你的身份資料我都已經(jīng)有了,我可以隨時追查出你的一切,包括你那個同伙,我會以通緝犯的身份追捕你們,到時……”他故意“嘿嘿嘿”地笑了三聲。
陶起得不吭聲。她知道陸正揚的能耐,說得到他一定做得到。
“我現(xiàn)在先送你回家,你最好老實些,告訴我你家在哪里,否則,我就先拿那個小女孩開刀!”
陸正揚威脅外加恐嚇,畢竟陶起得才二十歲,怎么會是在警界多年的陸正揚的對手呢?
無妄之災的一夜,陶起得被陸正揚押回破舊的四樓公寓,直看著她走進門內,他才拂袖而去。
折騰了一整夜,她身體累,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但是在不安的情緒中,她還是一覺到天明。
早上她一起身,看了墻上的鐘,短針指著十。
“糟了!”她長腿一跨,一翻身從上層床鋪翻了下來,身上仍是昨夜那套白T恤及牛仔褲。
她快速地跑了下樓,準備去騎她那輛破舊的小綿羊。她得去換阿莉的班,讓阿莉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她才剛跑到騎樓邊,卻被兩個很有“兄弟”味的男人擋了去路,兩個男人同時叼著煙,摩拳擦掌地瞪著陶起得。
她嗅出不善的氣氛,機靈地往左邊閃了閃,男人們也同時一前一后地擋住她的去路。
在這不算熱鬧的巷子里,雖然還有少許行人路過,但是兩個男人依舊毫不避諱地用著惡狠狠的目光打量著她。
“陶起得!”其中一名叫忠仔的男人,陰冷的嘴角輕浮地吐出這三個字。
陶起得眼睛骨碌碌地四處尋找救兵,無奈巷子里原本就冷情陌生,在見到這種流氓尋仇的事,更是一哄而散,紛紛走避。
她沒敢承認也沒否認,還是在尋找著逃走的機會。
“竟敢串通警察來瓊司,害我們大批的貨全都被收走!闭f話的還是那個叫忠仔的男人。
忠仔是老林的同伙,幫忙尋找貨源,也提供貨源,昨天在瓊司里,幸好他身上的貨都給了老林,否則他現(xiàn)在就跟老林一樣還在警局接受詢問。
她又往左挪了挪,心里明白他們絕對不會聽她解釋的。
“干!別以為我們不敢動女人!”另一個叫阿文的男人,啐了啐口,向忠仔使了眼色。
“你們想干什么?”
忠仔改而咆哮地說:“沒想到你這么一個小女孩,竟會幫警察做臥底?”
“我不是!”陶起得申辯者。
“不是?昨晚陸正揚會特別送你回家?”
陸正揚因為一連串的掃蕩毒品,功勛正威震全臺,媒體還封他為“掃毒先鋒”,他的聲名在短短時間內響徹了整個毒品盤商。
她不再說話,只專注地看著那兩個人渣的動靜。
“把她抓回去,交給老大處理吧!”忠仔點了頭,走近了陶起得。
陶起得還想逃,但阿文一拳就揮向她的右臉頰,感她身手再靈巧,也敵不過終日在黑道打混的人。
她頭一偏,唇角還是被擊中了。而忠仔也絲毫不把她當女人看,在她差點跌倒之際又在她肚子上補了一腳。
“唔……”好痛!
她連退了數(shù)步,身子抵在公寓斑駁的鐵門邊,忍住身上傳來的巨大疼痛,踉蹌的腳跟卻踢到了一個鐵筒。
她順手拿了起來,是個燒金紙的金爐,她用力地朝忠仔和阿文揮了揮,金爐里已燒成灰燼的金紙,瞬時在天空中飛舞飄揚;趁著兩個男人分神之際,她再將金爐往其中男人用力一丟,然后快速地往旁一閃,閃進了防火巷。
她雙手交握,撫著疼痛的小腹,用起全身的力氣,開始狂奔。
她對這一帶的地形熟到不能再熟,三兩下她就擺脫了兩個男人的追趕,她繞了幾圈,又繞回了公寓前,忍住肚子上的疼痛,騎了她的小綿羊快速地離去。
直到踏上醫(yī)院的那一刻,她一顆快要跳出喉嚨的心才勉強平息住。
抹干了唇角的血絲,她又拍了拍T恤上的灰塵,才走進于伯的癌癥病房。
她向于妃莉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外頭說話,免得吵醒沉睡中的于伯。
于妃莉一看到她唇角上的瘀青,連忙拿下口罩。
“小陶?怎么回事?你和人打架了嗎?”她心急得打量著陶起得的傷勢。
陶起得搖了搖頭。“我沒事啦。”
“都瘀青了還說沒事?”于妃莉用手指輕觸她唇角的瘀傷。
“會痛啦!”陶起得偏開頭,齜牙咧嘴了一番。
“知道痛,難道不會小心一點嗎?”
“好了啦,別再念了!”她也不想遇到麻煩呀。
“怕我念,你下次就不準再受傷!
“阿莉,公寓暫時不要回去了!
“為什么?”怎么會有這么多事?于妃莉的眼淚不爭氣地又想流下。
“不為什么。就聽我的話,暫時別回去了。”
“小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偷了哪個人的皮夾?還是……”
“你別亂想,我沒有出什么事,只是欠了房東的房租,我怕房東追著要。我看我們暫時就先躲起來,我會替你先收拾一些衣服過來。”她不想多說,事情是她惹的,她不能讓阿莉替她操心。
“可是……”于妃莉的心口直跳著,就是感覺事情不對勁。
“別想太多,眼前最重要的事,是照顧好你爸爸,別讓他為我們兩個人操心!碧掌鸬玫男θ,有股安定人心的作用。
于妃莉知道,就算問再多,不想說的事,小陶還是不會說,于是只能點頭答應。
“你就是這樣,什么事都不告訴我,就怕我會害怕?lián)!”于妃莉知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否則小陶的臉就不會被打成這個樣子。
“我自己能夠處理,就不用你來擔心呀!”
“小陶,你自己要小心一點。”于妃莉握起陶起得的手,淚水已經(jīng)眨濕眼眶。
陶起得點了頭,回握了于妃莉的手,率性地邁開長腿,大步離去。
陶起得轉了一圈,還是轉回了公寓里。
那兩個人渣,一定想不到,她敢這么快又回到這里,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快手快腳地收拾一些衣服。這間租來的公寓,所有的家電及家具都是房東提供的,她只要把衣服收一收、重要的東西帶一帶,隨時可以逃之夭夭。
她裝滿了兩個大行李袋。動作不快是不行的,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管是陸正揚或者是程弼,她都惹不起。
她動作迅速地關上大門,一轉身,陰魂不散的陸正揚就站在樓梯邊。
“啊——”她差點沒嚇掉魂魄。看著陸正揚聚滿陰冷的嘴臉,她就像是做了壞事被活逮一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想逃?”他眼一亮,看到了她嘴邊的瘀青。
她大大地吞了口水,放下兩個大行李袋。她怎么這么倒霉呀!
瓊司因為被查獲出非法毒品,將被斷水斷電、勒令停業(yè)。這下她不但工作沒了,還被這個死警察拖累,害她得罪了一票黑道中的兄弟。
為了不危害到阿莉,也為了自身的安全,或許她不該逃離陸正揚,說不定他反而是座不錯的靠山……她默然不語,心思卻飛快轉著。
看她默默不語,他的性子又想要發(fā)作!怎么一遇到這個女人,他平時的好修養(yǎng)好脾氣全都不見了?
看著她圓圓的大眼、瓜子般的臉型,不服輸?shù)南骂永遠微揚著,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對她這么容易動怒,也許天生八字跟她犯沖吧!
“我不逃,我是要去自首的!痹S久,她回給他一個特大的笑臉。
“自首?”他狐疑地揚高音調。這個小女人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況且,她去自首,他一世英名不就毀在她的手里?
“嗯!我當了扒手,偷了你的錢,我是該接受法律制裁的。”她想賭一賭,賭賭他的反應,若他要抓她,早在昨晚就送她進警局,不會等到現(xiàn)在。
“你又在要什么花樣?”他看著她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警察大人,在您面前,我怎么敢呢?”她故意說得卑躬屈膝。
“哼!你不敢?”才怪!他氣忿于她一點都沒把他當警察看,還敢這樣跟他唇槍舌戰(zhàn)的。
那些不良少女見了他,個個是嚇得如驚弓之鳥,只有她!眼前這個打扮不男不女的家伙,總是跟他唱著反調。
“我要自首也不行喔?”賓果!她在心底偷笑著,總算找到了他的弱點。原來他怕被偷的事被傳開來。
“你的臉怎么回事?”他轉了話題。那個傷不單純,一看就知道被湊的。
“沒事。”她毫不在乎的,提起了地上的行李袋,率先朝樓梯走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事情沒那么簡單,以他專業(yè)的敏覺度。
“陸先生,可不可以讓我先把這些衣服帶去給一個需要的人!彼觳降嘏芟聵。
陸正揚也跟著下樓,直到公寓門口,他才快一步地擋了陶起得的去路。
“你不相信我真的會讓你和那個女孩,一起去吃免錢的飯?”他擺出了警察鐵腕的姿態(tài)。她竟敢無視于他的存在,在他面前說走就走!而且,這事情愈古怪,他愈想知道答案。
說?還是不說?不說出經(jīng)過,陸正揚絕不會放過阿莉的……
“我們要站在這里說話嗎?”她不耐煩地挑了挑眉。
他深深地打量著她!澳阕詈梅乓(guī)矩一些!”然后他朝他轎車的方向走去。
她沒有多想,只能跟著走過去。
“上車談吧!”他打開前座讓她坐進去,再將她的兩只行李袋丟到后座,人也跟著坐進駕駛座。
她在腦子里想了一下措辭,如何能靠上這個人民的保母。
“他們以為我是你的線民,出賣了瓊司。”
“憑你?這個樣子?能讓我一舉查獲瓊司里的搖頭丸嗎?程弼他也太看得起你了!”他睞了她一眼。
她忍住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以為我愛被人家誤會嗎?”這個臭警察三番兩次用言語刺激她,她得忍,忍一時之氣,才得保日后的平安。
“去哪里?”他踩動了油門。
“市立醫(yī)院!比缃袼荒芮笃兴_,讓這個臭警察也有菩薩心腸,在看到生病的于伯時,能放了阿莉一馬。
“程弼找人修理你了?”他冷哼著。
“他們看到我昨天上了你的車,卻沒有被帶到警局,以為我是你的線民。”她氣歸氣,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你該不會是為了不想當我的線民,才故意這樣說,或者你根本就是程弼派來我這里探查消息的?”對于這個扒手,她說的話,他到底能相信幾分呢?
“你不信我,就把我抓到警察局去呀!干什么還在這里 哩巴嗦的!”她挑高英眉,火氣不小。這個臭警察,總有一天,她會讓他非常地好看!
“喂!你是扒手,我是警察,竟然還敢跟我大呼小叫的!彼粴,差點就闖過紅燈,連忙急踩煞車,卻引來后頭車輛抗議的喇叭聲。
“喂!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小心一點開車!彼慌滤赖鼐垢疫火上加油。
“你給我閉嘴!”他狠狠地瞪著她,平常的斯文形象,如今卻被她搞得像火爆浪子。
“是你要我說的,現(xiàn)在又要我閉嘴?”她又將了他一軍。
他拼命地按捺住脾氣,二十幾年來從沒發(fā)過這么大的性子,沒想到才兩天,就被這個女人氣得頭頂生煙。
呼吸再呼吸,等到順了氣,他才又開口:
“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搞不好你是賊當久了,被其他人修理也說不一定!彼跉怆m淡,卻字字諷刺,字字刺傷她的心靈。
換她壓抑著肝火,干脆來個相應不理。在他面前,她最原始的情緒,也完全赤裸裸地展現(xiàn)出來。兩人就這樣誰也不理誰,直到醫(yī)院的停車場。
“昨天那個女孩叫于妃莉!彼却蚱屏藢χ诺臍夥。
“然后?”他等著她的下文。
“別讓她知道我被你抓到了!”
他挑高雙眉問:“你這是在命令我?”
“不是,算我求你!彼宄蔚拇笱,難得罩上一層霧氣。
他看進她黑白分明的黑瞳里,心窩處卻泛起一絲悸動,他連忙調開那能讓人掉進深淵似的眸子,竟不自主地點了頭。
“謝謝!”她先下了車,再拿出兩只大行李袋。
陸正揚跟著下車的同時,也猛力地搖了搖頭。他怎么會點頭呢?沒想到她才一句軟聲軟語,他就點頭答應她的要求,那種像是被迷幻住的行為,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更離譜的是,他看著她單薄的手臂提著兩個大行李袋,竟順手就接過了她手中的行李袋。
“你……”她更驚訝他體貼的行為。
他看也不看她,找了一個說詞:
“我只是想讓你走快一點,免得耽誤了我的時間!彼蓻]那么好心,這個兇婆娘,他真的是要她走快一點。
有點惱羞成怒的他,不再理她,徑自地往前走去。
陶起得只好趕在他前頭帶著路。
來到屬于癌癥病房的樓層。
滿室的藥水味,夾雜著來來往往形色匆匆的探病家屬。
“誰在這里?”陸正揚停了腳步。
“于妃莉的爸爸,于伯!彼焓帜眠^他手上的行李袋!翱刹豢梢哉埬阍谶@里等我一下?”
他明白她的顧慮,不太情愿地點了頭。
“快一點,別;ㄕ!”
她給了他一個白眼。在這里她敢嗎?
她朝屬于于伯的病房走去,喚出了在病房內的于妃莉。
于妃莉走出病房,沒看見站在角落的陸正揚,而陸正揚卻能清楚地將她們的談話內容聽進去!拔?guī)湍惆岩路䦷н^來了!彼f過一只行李袋。
“小陶,我真的不能回家去了嗎?”雖然那只是租來的房子,但她畢竟在那里住了四年。
“可以回家的時候,我會通知你的!碧掌鸬媒o她安心一笑。
“小陶,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呢?”于妃莉一臉的疲憊。自從爸爸生病后,所有的煩惱接踵而來!鞍⒗颍虑闀^去的,我們都要堅強一點。”
“什么時候我們才能過回以前的日子呢?”于妃莉為了爸爸的病,整個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這時,醫(yī)院的護士走了過來。于伯在這里住久了,護士們也都跟于妃莉和陶起得熟稔起來。
“于小姐,這是這一期的醫(yī)藥費,麻煩你有空到柜臺繳費!弊o土遞過由電腦印出的帳單。
于妃莉接過帳單。怎么這么快十天又到了?她面有難色地看著小陶。
陶起得拿過單子!拔襾硐朕k法!
“小陶,你答應過我,你不能再去當……”礙于護士在場,于妃莉急忙將扒手兩字吞下。
“我知道,你放心,你只要安心照顧好于伯的病,其它的事我來想辦法!碧掌鸬脤问者M口袋里。
護士開口說著:“你們年紀都還這么小,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老是在為醫(yī)藥費煩惱,我看我還是幫你們申請醫(yī)院的社會福利補助,讓大家一起來幫你們的忙吧。”
于妃莉心存感激地看著護士小姐。
而一旁的陶起得卻說:“不用了,把那些社會福利救助,留給更需要的人,我會想到辦法的。”她一臉的堅決,點頭向護士致謝。
“好吧,如果有需要我?guī)兔Φ牡胤,盡管開口,別客氣!弊o士笑盈盈地握了握于妃莉和陶起得的手,才又轉身走回服務臺。
“小陶,你還能有什么辦法可想?”于妃莉一急,忍不住又想哭了。
“我說過,你只要好好照顧于伯,其它的事你都不用管,你趕快回病房里去吧!萬一于伯醒來看不見你,會著急的。”陶起得推著于妃莉的背,趕著她走回病房內。
于妃莉想再說什么,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其實說再多也沒用,她知道小陶一定聽不下去的,況且她現(xiàn)在真的無法可想,只能相信小陶有辦法可以解決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