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好消息讓籠罩農場已久的低氣壓消失無蹤。夏元赫領導研究員改良的水梨品種,獲得日本和新加坡每年兩千箱的出口訂單;牧場里的羊媽媽生了雙胞胎,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晴朗的早晨,喬羽書見到大家眉飛色舞地互報好消息,心情也跟著興奮了起來。這下她老爸又可以在龐大的財富后面添加好幾個零。
戴平等她換了工作服回到廣場,馬上跑過來,要她跟著到牧場幫忙。
從她兢兢業業的臉上,看不到昨日的哀傷,和夏元赫淡公事時也能完全不露痕跡。倒是阿亞,幾度走到她身旁,欲言又止地,那似乎收藏了千言萬語的眼眸,讓她心生好奇。
“有話請直說。”遞給阿亞紙筆,要他別比手語,反正她也看不懂。
阿亞靦腆一笑,用很漂亮的筆跡寫著,可以請你吃蛋糕嗎?
今天是阿亞的生日,他偷偷到山下買了一個黑森林蛋糕,見她點頭說好,他立刻端來一塊給她。
“只請我一個?”喬羽書接過蛋糕叉了一口,濃濃的巧克力香味撲鼻而來。
“你跟阿亞有那么深的交情嗎?”戴平嗆人口氣從牧草堆后傳過來。
夏元赫和她一起,兩入神情自若,好像昨兒她所見到的那一幕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交情算什么,如果阿亞不反對,我們或許還可以有愛情呢!
沒想到她這句玩笑話,竟令阿亞無端地漲紅了臉。
“玩笑開夠了沒?”她又惹火戴平了!安灰詾槟慵矣绣X就可以隨便玩弄別人的感情,可恥!”丟下一口都沒吃的蛋糕,她神情激憤地跑開。
喬羽書怔愣地望向阿亞和夏元赫。阿亞低下頭,打了幾個手語便離開了。
“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話才問完,她立即想到,“你不會又拿我當借口,擋掉另一樁情債了吧?”
夏元赫搖搖頭,“戴平習慣把每一個我欣賞的女孩子都當成情敵!
“你欣賞我?”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嗎?“我現i5:就去跟她解釋!
“今天一大早,歐巴桑專程上山來,提了一大包禮物,送你的。”
喬羽書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著一大袋東西,打開一看,是歐巴桑親手做的年糕、發糕,蘿卜糕和雞血糕?磥硭才艢W巴桑到T市舅舅開的餐廳工作的事,已被他知道了。
“這么多我哪吃得完。”好重,她接過后差點溜手,夏元赫忙接回去,順勢握起她柔軟的綿掌。
“為什么事先不告訴我?”與她四目相顧,很難相信這雙桀騖氣昂的美麗眸子里,可以同時容納天真無邪和傲慢乖張。
“我需要凡事都跟你報備嗎?”沒好氣地撥開他的手,喬羽書一屁股坐在干草堆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阿亞的生日蛋糕。
“這也是你的杰作吧?”夏元赫丟給她一封沉甸甸的信,上頭筆跡娟秀,不必問也知道是女孩子寫來的!靶↓埥裉鞎仙絹,到時候你得負責心把她請回去!
“喂,她是你女朋友耶,我好心好意幫你,不懂感恩就算了,怎么可以……”
夏元赫沒耐心等地把話說完,就截去話頭!爸x謝你多管閑事,希望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闭f完立即轉身離開。
他的態度令喬羽書為之氣結。其實地也不是真的有那么雞婆,若非上星期龍依旬突然打了一通電話給她,那時她才知道她的本名,向她吐露心中的苦悶,她基于禮貌多勸了幾句,如此而已嘛。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跟夏元赫說話從來就很難畫下平和的句點,她上輩子跟他一定有仇,才會這輩子動輒得咎,多瞄兩眼就上火。
追上去想再作解釋,不慎被一攤爛泥巴害得四腳朝天。
就在附近工作的阿亞趕快跑過來扶起她,并提來清水讓她洗滌。整件工作服經水一沖頓時透明一片,令她曲線畢露?吹冒喣樇t心跳。
“你喜歡我嗎?”她沒頭沒腦地問純粹出于好玩,卻把阿亞搞得手足無措。
“隨口問問,沒別的意思,別緊張成那樣好不好?”腳踝處居然跌破出了一個不算小的傷口,都是夏元赫那臭骨頭害的!跋慕淌诓幌矚g我,戴平也討厭我,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很惹人煩!
阿亞根斯文地笑了,他在紙上寫著,你不討人厭,你很可愛,我喜歡你,教授也喜歡你。
“真的。”喬羽書一樂,腳下踩空,倏然傾向一旁,直接栽進阿亞懷里!皩Σ黄!”
他面紅耳赤,兩手卻是緊緊抱著她。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沒蓋你!彼s緊穩住身子,立正站好,不然被人瞧見了,會以為她在“鬧戲”阿亞,特別是戴平。呵,要死了,戴平什么時候又轉回這里的?完了,看她眼神果然引起誤會了。
午餐時,她環顧四周沒戴平的影子,慌忙把便當里的鹵蛋送給阿亞,一方面謝謝他,一方面祝他長尾巴。
吃完飯陪阿亞去喂羊?
看著字條,她很想說好,但又有著顧忌。
見她猶豫不決,阿亞把字條拿回去,傳回時多了一句,你也會在乎別人的看法?
對啊,阿亞沒提醒,她倒忘了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千金大姐大,戴平充其量只不過是她家請來的一名工作人員,她憑什么管到她頭上來?嗟!
“好,走,我們去看羊咩咩!
牧場的羊群全部圈養在地勢較高的平嶺上,阿亞卻帶她往低地走。
一望無際的翠綠草原,星星點點的野花點綴其間,景致好得叫人心曠神怡。
微斜的艷陽射出橘紅色的光輝,萬里蒼穹無云,碧藍如洗。
“我從來不曾這樣貼近過天地!眴逃饡鋹偟卣f。
除了天地,還有生命,阿亞下筆如飛。教授說,天地萬物,最迷人處在于生命所發出的光華。
這里的人開口閉口就是教授,夏元赫儼然成了他們的精神領袖,左右他們的一切思想。
“你很崇拜夏教授?”
阿亞給了她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
“高中時候,我家就住在他家的對面!卑喌男v中有著莫名的感慨!澳阋欢ㄒ詾榻淌谑且粋脾氣暴躁,不容易接近的人。其實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阿亞對夏元赫的過去知之甚詳,包括他父親沉迷女色,一連娶了三個老婆,又不顧妻小,帶走家中所有的積蓄到南洋做生意,結果一敗涂地,二十幾年后背著一屁股債務回到T省,逼著夏元赫他們兄妹三人幫忙償還。
夏元赫是家中老大,他母親只生了他這一個兒子,卻辛苦養大了三個小孩。
教授不是不愿意留在大學里教書,他是被逼得待不下去。阿亞一字一句地寫。夏伯伯三天兩頭就到學校找他要錢,要不到錢就去找校長哭,人家不理他,他還揚言要告教授遺棄。
“豈有此理!”這還有天理嗎?“所以,他是到山上來避難的?”喬羽書不由得同情起夏元赫身為人子的悲哀。
剛開始,是的,之后就不一樣了。他熱愛這片土地,幾乎用他的生命在照顧這塊土地上所有的動植物。你很幸運能夠遇見他。
“我幸運?”有嗎?喬羽書眨眨眼,不怎么認同阿亞最后那句話。遇見他又怎樣,她歌舞升平的大小姐頹廢生活,就是被他給終結掉的,火他都來不及了,還要感到幸運,強人所難嘛1
“他遇見我卻很倒霉?”她試探性地隨口問,竟換來阿亞的點頭如搗蒜。
你把他的心血看得太容易。不過,你也有你可愛之處,我知道,教授很欣賞你。
“噢,”她應該手舞足蹈以示榮幸之至嗎?“別逗了,我跟他是冤親債主,彼此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飼養小羊的地方終于到了,這個臨近溪谷的窄小低地一片綠草如茵,阿亞沖了兩瓶牛奶,一瓶遞給她。
“天,好小,怎么不交給羊媽媽照顧?”奶瓶才靠近嘴巴,小羊馬上就吸得噴嘖作響。
羊媽媽很糊涂,常常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生了幾只小寶貝,專只會照顧其中一只,剩下的就變成棄嬰了。
“這樣。‰y怪人類會是萬物之靈!
人類更壞,一個也不愿照顧。
阿亞想是很替夏元赫抱不平,瞧他,字越寫越潦草。
“不是每個人都壞的嘛,我爸媽就很好呀,”
所以你壞。
“嘿!”要不是握著奶瓶,她就要一拳揮過去了,“皮癢嗎?”
你人好,脾氣壞,
阿亞又臉紅了,喬羽書突地大聲一喝,嚇得他握筆的手都有些顫抖……
兩人邊聊邊工作,就這樣過了一個下午,很快的,夕陽西下了,天際現出一輪生鐵般的月兒。忙碌的一天又將結束。
他們走在廣袤的草地上,遠遠地見到炊煙冉冉上升。是烤肉香,擾得她腸胃嚴重抗議。
因為接駁的卡車臨時出了狀況,沒辦法準時抵達,所以夏元赫叫工人們起火野炊。
這是喬羽書吃過最美味的烤肉。大家都圍坐在草地上,火光映照著一張張純樸的臉,其上有著滿足的笑容,他們以牛乳代替酒,一一向夏元赫表達敬意和謝意。
比起地老爸,夏元赫似乎更得人心,他和這群工人在一起丁點架子也無,彼此把酒言歡,和樂融融,像一家人似的。
“大小姐,我敬你!卑l突然來到她面前,“你進步很多,越來越有老板的派頭,我們可以考慮將來要不要替你賣命。”
這算是恭維吧。喬羽書把盛著牛奶的茶杯高高舉起,很江湖味地說:“我代表我爸爸敬你們大家,感謝你們讓喬家的農場和牧場欣欣向榮!
在眾人鼓噪聲中,她和夏元赫被拱出來獻藝,須知她是卡拉0K皇后,只要叫得出名字的歌她就能唱,美妙的歌喉又為她收攬了更多的人心。
那晚大家都玩得很盡興,除了戴平。喬羽書發現她一整晚都望著夏元赫出神,失魂落魄地。愛得那么苦不如不愛,在情感方面,她自認可是瀟灑得多。
第二天,龍依旬果真再度上山來了。這回她顯得神采奕奕,見了誰都親切地打招呼,還帶了幾盒禮物送給喬羽書和戴平。
“哎呀,這怎么好意思!焙伲魇礁鳂拥娜飧、豆干和魷魚絲,全是她最愛吃的耶。
“野人獻曝罷了,在你這位大小姐面前,這些東西根本上不了臺面!彼运硗鉁蕚淞艘淮虬嘿F的精油和兩瓶乳液及六張精選音樂光盤。
龍依旬如此費心討好自己,讓喬羽書覺得頗不自在。
沒錯,她是喜歡吃好的、用好的,努力敗家打點自己,但那花的是她老爸的錢,和別人饋贈的可大不相同,
“你見過夏教授了?”不動聲色地把禮物擱回桌上,希望她自己會收回去。
“沒有,不急,反正我這次決定住下來,總會見到面的!彼倘灰恍,熱絡地挽著喬羽書的手說:“我厚著臉皮跟你們住在這兒,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哪會。”人家都這樣說了,她還能拒絕嗎?
“你來了才熱鬧!眴栴}是這房子雖大,卻只隔出兩間臥房,一間書房哩。
“好,那我跟你擠一張床,晚上你可不許踢被哦。”
這這這……她怎么可以這樣霸王硬上弓,呃,不是啦,是那個呃……堂而皇之呢?
無視于她為難的臉色,龍依旬自顧自地又說:“我習慣晚睡晚起,你早上梳洗的時候可千萬別弄得太大聲,我一旦被吵醒就很難再入睡的!
是天災還是人禍?喬羽書清了下喉嚨預備來個婉轉拒絕,沒想到她已經提著行李上樓了。
困倦地接連打了幾個哈欠,她拖著沉重的步伐,在轉角處瞥見夏元赫的招牌撲克臉。
“想不想聽個故事?”
“這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耶。
“或者你希望趕快回房敦親睦鄰?”夏元赫講話不慍不火,卻總能把人家氣得半死。
“你的故事最好不要太難聽,否則別怪我依樣畫葫蘆,來個鳩占鵲巢。”
“拿去!毕脑瞻逊块g的鑰匙擲給她,然后雙臂當枕。仰躺在長沙發上。“那是五年前的事,我在一個信息展中首次見到小龍,她是我同班同學的妹妹。我原先以為那是無預期的邂逅,后來才知道他們其實是計劃好的。”
“你可以不必告訴我這些!彼裏o意打探他的私生活呀。
“安靜!彼f!靶↓埵钦嫘膶ξ液茫皇撬暮米屛覠o法消受,她太過奉承,太過委曲求全,相識才第三天,她就搬到我租賃的公寓隔壁,以女朋友的身份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沒想到正當我墜人情網時,才知道原來她是受雇于某家不法的生化科技公司,目的是勸服我到該公司擔任研究工程師,而她的哥哥也是其中的一員!
“。 眴逃饡痼@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她問:“既然你愛她,那又何必在乎……”
“真正的愛情是不能摻進任何雜質的!毕脑諗Q著眉頭緊盯著她的跟,“我的故事只說到這里,沒別的用意,只請求你不要一相情愿地想為我挽回或留住什么,我不會領情,更不可能接受的!
夏元赫起身來到她的身邊,低低的喘息飄進她耳中。
他忽地抓住她的手,非常用力地一握。
喬羽書明白他并非想非禮她,只是藉此種方式傳達一種潛藏內心許久的情緒。他不愛小龍,他誰也小愛,在他的內心深處有一道不容人攀越的藩籬。
“對不起。”喬羽書歉疚地反手拉住他!拔也恢朗虑槭沁@樣的,讓我彌補……”
“不必,就交給時間去解決吧!彼砷_手,他喟然的嘆息聲仿佛來自幽冥世界,于此深夜令人份外驚心。
♀ ♀ ♀
今年的冬天雨量豐沛得叫人憂心忡忡。從大前天到現在,已經連下了四十個小時的滂沱大兩,再這樣下去,園區里亟待收成的農作物恐怕就要毀于一旦!
晚間吃飯時,餐廳內出奇地靜,大家都失去了胃口,戴平索性將自己關在房間里聽CD,龍依旬沒事就挨著夏元赫,冀望能分擔他的喜怒哀樂。
“跟我到研究室!毕脑找婚_口就是一個命令,完全不等當事人的反應就率先離席。
“哦。”喬羽書到山上來快個把月了,首度獲準進入研究室,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她瞅了眼怨意籠上眉梢的龍依旬,趕緊加快腳涉,以免又被她纏得脫不了身。
研究室位于木屋的正后方,平時除了幾名來自大學研究所的研究員得以進入之外,連喬國棟也必須得到夏元赫的應允才能入內。
她這位頹廢千金,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照著夏元赫的指示,操作每個據說價值不菲的儀器,唯恐一不小心泄漏了她飽食終日,腦袋嚴重生銹的秘密。
三個小時下來,她過人的領悟力和記憶力,令夏元赫再度對她刮目相看。
“沒讓我失望,你果然很受教!边@是他全部的贊美詞:“今天就到這里,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看他穿上雨衣,喬羽書不明白地問。
“溪水看樣子會暴漲了,圈在低地那群小羊若不趕快遷往高處,只怕會有危險!
“我陪你一起去!彼裁炊既,傻勁倒是有一籮筐。
“不行,天雨路滑,萬一有個閃失,我關照不到你!贝┖糜暌掠晷脑諑еK索和一把工具就出門了。
“那些小羊是我家財產的一部分,我怎么能坐視不管!被琶Υ┖帽仨毜难b備她跟了上去。
“你是千金之軀……”
“喂喂喂!”人家話沒講完,她就大聲提出抗議。
“都什么節骨眼,你還有心情消遣我,很過分哦!
“我是為你的安全著想。”
“你們要上哪兒去?”龍依旬端著看來相當美味的點心和咖啡走過來。
“去牧場巡視一下!毕脑找豢吹剿樕筒惶珜。
“現在?你瘋了你。”龍依旬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走!懊魈煸偃ゲ恍袉?”
“如果沒什么事,我很快就回來!陛p輕撥開她的手,他跨上一部停在梧桐樹下的越野摩托車。
“可是,我特地為你做的點心……”龍依旬轉過臉,望著喬羽書,“不要讓他去,雨下得這么大,太危險了。”
“我、我……”唉!他怎么會聽她的呢?在他眼里,她充其量只能算是最“小角”的呀!“可……”
“你來不來?”夏元赫發動引擎,“大小姐?”
喬羽書尚未決定去是不去,突然聽到一聲玻璃碎裂聲!是龍依旬,她、她居然把整個托盤和上頭的杯子、碟子全部摜在地上。
“小龍!”好大的脾氣,很難相信是出自荏弱的她。
“哼!”怒意盈胸的她扭頭走了。
“立即出發,這是命令。”
好歹她也是個小老板,給個起碼的尊重是應該的吧,什么態度。
見她噘高嘴坐上車,他吩咐道:“抓好了!蹦ν熊囅耧w彈一樣,朝雨幕呼嘯而去,不知是急著趕去救小羊們,還是急著撇開龍依旬。
山路巔簸,轉來繞去統統都是羊腸小徑,不到十分鐘,喬羽書已經頭昏腦脹了。
夏元赫以前大概是暴走族,車騎得飛快,每個轉彎都像要沖進河谷一樣,令人驚心動魄。
“抱緊我!”他大吼。
“什么!”風勢過大,她根本聽不清楚他說的話。
“抱緊我!”
“哦!甭犌宄,是他叫她抱緊的,可不是她主動的哦。嗯,這樣好多了。夏元赫的肌肉非常結實,趴伏在他背上,安全感油然而生。
天雨路滑,摩托車盡管性能頗不錯,奔馳在這山路小徑,還是險象環生,叫人不時得捏把冷汁,暗暗祈求諸神諸佛保佑。
夏元赫身上的雨衣鼓起紛飛,她的長發山因狂風驟雨結成條狀。巨雷和閃電不斷對他倆威嚇,在一聲震天價響后,喬羽書看到眼前即將暴漲的溪流,那滾滾湍流的水勢,讓人不禁要煩惱會不會引起可怕的泥石流。
夏元赫把摩托車停在一株古柏樹下,羊圈里的小羊們早已因受驚嚇而縮成一團。
照顧牧場的牲畜們,原是老長工張伯伯的工作,但昨天他女兒出嫁回門,特別請了兩天假回家去了。
幫著夏元赫將六頭小羊一遷往高處的牛廄,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別看小羊們平時挺溫馴的,此刻則拗得像頭驢子似地,怎么哄也不肯走出那搖搖欲墜的羊圈。
“把雨衣脫下來!毕脑沾蠛。
“什么?”那豈不是要冷死她了。
“把雨衣脫下來給它們披上!
“開什么玩笑!”她才想大發嬌嗲,夏元赫已經成功地把一只“穿”著雨衣的小羊帶出羊圈了。
唉!什么世界嘛,區區一只小牲畜居然比她還尊貴。喬羽書心里真是有一百二十個不愿,可,她還是大義凜然地脫了!
這兒雖是山坡,但距離大海不遠,風勢從大海處席卷而來直接刺入骨子里,叫人發疼且不停地打著哆嗦,連牙齒都格格作響。
“老天,總算大功告成!碧魬鹜戤厗逃饡霕O地跌坐在草堆上!笆钦l那么天才,想到把小羊們圈養在這個低地的?”
“是我。”夏元赫也累慘了,靠在草堆上,他氣喘如牛,汗水浹著雨水在臉面和頸項間奔流!澳莾旱貏莸停敛萆L容易,取水也方便。而且以前從來沒犯過水難。”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擺起架子給予教訓。
“下次你得多當心點。”
“是的,老板。”他牽起唇角,那笑容是友善而可親的!盎厝チ税,看這雨勢一時半刻是停不了的,我擔心溪水漲起會阻斷路面,我們就得在這里過夜了!
那還得了,這兒棲風宿雨,她這嬌嫩身軀怎堪消受。
“糟糕,我的表丟了!币欢ㄊ莿偛旁诿y中掉了。
“等雨停了再上來找吧。”
“可是,那是我媽媽送我的二十歲禮物耶!泵频呐。
“有個方法,”夏元赫沉著噪音說:“你留下來慢慢找,我先回去洗個熱水澡,泡好香噴噴的咖啡,等你回來一起喝。”
“很冷血哦你!本垢肄揶硭,惡劣。忿忿地跨上機車后座,她仍不死心地到處張望。
沿著傍山的小路往回走,到處都積滿了雨水,條條水注滂沱而下。陡斜的坡道和兩邊的山巖,已經混濁成同樣泥濘的顏色。
夏元赫飛馳中的摩托車毫戈預警地嘎然煞住,害她整個人沖撞向他的背脊。
“過不去了?”她心知不妙,探出頭朝前張望,來時路果然已呈一片汪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雨勢卻仍大得讓她萬念俱灰。“那,怎么辦?”
“抱歉,連累你了!彼崖^摩托車的上輪框,勉強通過,很可能在半途熄火,他不說,她也明白。
“回牛廄吧,也許明天水退了,我們就可以脫困了。”橫豎只是一晚,她天不怕地不怕,難道就吃不了這一點點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