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彩虹錯了。
站大門外的不是曾文光,而是她想見卻又怕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的耿漢。
耿漢笑容可掬的看著她,接著轉(zhuǎn)到了她懷中抱著的小孩!澳愕膭幼骱芸炻!不過才一年的時間就有了一個這么可愛的小寶寶!
他的語氣輕松的好像沒有這一年的離別似的,好像昨天他才和于彩虹喝過咖啡、看過電影似的,他的眼神依舊熾熱而專注,他的態(tài)度卻惹惱了于彩虹,他這一年顯然不像她一樣為情所苦。
“你嫉妒嗎?”
“不!我替你高興!
于彩虹更氣了,她不相信耿漢一點都不驚訝或是意外,她更不信他那么敢肯定小孩不是她生的,除非他根本就不在乎。一年的變化可能很大,說不定他已經(jīng)結(jié)了婚,說不定他已經(jīng)另有新歡,他只是回來重游舊地而已,她根本就不該和他說話。
“貓咬到你的舌頭了?”他的嘴角一扯。
于彩虹希望美心這時候哭,偏偏小妮子不跟她合作,而且還沖著耿漢直笑。
“這小鬼真甜。”耿漢輕捏著美心的小臉蛋!敖惺裁疵?”
“美心。”于彩虹帶著敵意的對他說。
“給我抱一下可以嗎?”
“你行嗎?”
“抱小孩?”
“不然你以為我在說什么?”
她氣死了他那種瀟灑自在的態(tài)度,他為什么不像曾文光那樣的不自然而且充滿了內(nèi)疚?他似乎認為不管他走多久,她一定會張開雙臂的歡迎他回來!
休想!
“絕對沒問題!彼麖乃膽阎斜н^美心,手肘不經(jīng)意的去磨擦到她的胸部,她瞪著他,他則一個無辜的笑容。
“不是故意的。”
“可想而知!”她冷冷的評論。
耿漢并沒有帶小孩的經(jīng)驗,但是抱起小孩依舊有模有樣;他一手托住了美心的頭,一手則放在美心的背部,仔細的端詳著美心,左看看右看看的。突然搖著頭,嘖嘖有聲,好像他的猜測果然沒錯似的。
“怎么了?”于彩虹著急的問。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她看著美心,眼神中止不住的恐慌和害怕!澳憧吹绞裁戳耍棵佬脑趺戳?”
“美心不可能是你的女兒!”
于彩虹要不是考慮到美心還在耿漢手中,她真的會狠狠的給他一拳,他把她的心懸在半空中;然后風馬牛不相及的給她那么一句話,叫她差點精神崩潰。
“耿漢!我晚點再和你算帳!”
“我沒說錯!你不可能生出這么可愛的小娃兒!”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是嗎?”
“除非是跟我。”
“哦!”她已經(jīng)恨得牙癢癢的。她一直以為快三十歲的她不可能再為任何事發(fā)脾氣,尤其她又有了美心這個甜蜜寶貝,她知道她已經(jīng)擁有全世界,沒想到耿漢才一回來就又攪亂了她平靜的心湖。
“這聲‘哦’是贊成還是反對?”
“耿漢!我不可能更恨你,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恨過你,所以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會無動于衷。”她強迫自己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
“真的這么冷靜?”他笑問。
“你自己看!”
“美心到底是誰的小孩?”
“我的!”
“向虹的對不對?”耿漢淡淡的說:“我知道你這個人死腦筋又專一,你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就結(jié)婚,要你當‘未婚媽媽’或是‘不婚媽媽’,我想你一定寧可去死,所以小孩應該是向虹的!
于彩虹真不知道是該悲哀或者慶幸,他居然這么的了解她。
這時向虹也來到門外,她以為是曾文光,想來替姊姊解圍,結(jié)果卻看到耿漢。
“是你?”向虹驚喜的喊道。
“向虹!你愈來愈漂亮、成熱了!惫h夸說:“你姊姊則是愈來愈難以相處。”
于彩虹聽不下去了,她有些粗魯?shù)膹墓h的手中搶回美心,然后往屋里走。邊走邊對自己否認耿漢回來她心中那份不停擴散的喜悅,她早就放棄希望了。他知道她的電話、她的地址,但是他比曾文光更糟,一封信、一張卡片、一通電話都沒有,他憑什么還奢望有熱烈的歡迎和好臉色?難不成他還希望她在門口為他綁上黃絲帶?
“我姊是很高興你回來的!毕蚝缧χa充。
“我知道!
“你走了整整一年了!爆F(xiàn)在向虹把耿漢當哥哥看!拔乙詾槟銜缁貋!
耿漢不置可否的笑笑,反問她。“美心是——”
“我女兒!毕蚝绯錆M母性的一笑。“雖然我姊姊更像是美心的媽,她也真的花了全副精神在照顧美心,如果沒有我姊姊,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結(jié)婚了?”
“沒有!
耿漢不語。
“我知道自己錯了,不過畢竟孩子無辜,我沒有資格奪走她生存的權(quán)利,更何況我姊姊說如果我敢拿掉小孩,她就死給我看,我想她是當真的!
“她會的!
“所以我把小孩生下來了!
“孩子的爸呢?”
“我不想談他!毕蚝珩R上換話題!案嬖V你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姊姊那個在美國的初戀情人回來了,而且很顯然的對姊姊還存著幻想,很積極哦!你不要不當一回事看。”
“那個叫曾什么的家伙?”
“曾文光!
“向虹!這次我是克服了心結(jié)才回來了!彼拐\道:“我花了一年的時間逼自己面對事實,我是有備而來,沒有什么能阻止我,你最好有心理準備,你要有一個姊夫了!
“我以為我永遠也聽不到這個好消息。”向虹真心的表情!耙院笪揖筒粫倭夹牟话,覺得是我自己害了你們兩個,你得到了我的祝福!
“不過你姊姊很難纏哦?”
“我賭你會贏!
“我一定要贏!
于彩虹還是推了美心到公園來散步,她沒有理由因為耿漢的出現(xiàn)而改變計劃,事實上就因為他的出現(xiàn),她才更需要好好的冷靜一下。
推著推著,沒想到推車的扶手上多了一雙手,于彩虹用鼻子想也知道是陰魂不散的耿漢,只有他才能一副理所當然的氣勢。
“你看我們像不像一對幸福的夫妻?這畫面是不是一個美滿家庭的典范?”耿漢自吹自擂。
于彩虹狠狠的踩了他一腳,他立刻本能的松開手去揉受到重創(chuàng)的腳,她則把推車推到大樹蔭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專心的看著正在推車里酣睡的美心,她輕搖著車子,而在睡夢中的美心則不時的露出甜美的笑,似乎做了好夢似的。
一會,耿漢也坐在另一塊石頭上,和于彩虹面對面的注視著彼此。
“你有什么要對我說嗎?”
“這句話不是該由我來問的嗎?”
“我只能說我回來了,原本我根本就沒有回來的打算,所以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耿漢!你并不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知道,那個姓曾的回來了。”
“向虹說的?”于彩虹并不意外!八偸谴笞彀偷暮,你和曾文光好像約好了似的,一前一后的回來,都以為我會無怨無悔、死心塌地的等你們回來,很抱歉!你們都錯了!我只是看破情關(guān),并不是因為我在等你們!
“你既然看破情關(guān),干嘛不出家去當尼姑?”耿漢不客氣的說。
“誰說看破情關(guān)就要去當尼姑?”
“你分明還存著希望!
“不!我根本沒料到你回來!
“你明知道我會回來?”
“你為什么要回來?”
“因為我愛你!
整個氣氛剎時的明朗起來,耿漢終于說出了他一年前就該說的話,這一年他用忙碌來麻痹自己空虛的心靈,分公司一家家的開,生意愈接愈多,但是銀行的存款數(shù)字和歐洲浪漫的生活都治不了他的相思病,他最后還是得回來面對她,面對自己的感情。
“你以為這三個字就能令我感動得痛哭流涕嗎?”她淡然的表情,質(zhì)問著他!澳阋詾槲揖褪堑戎犨@句話的嗎?”
“我不信你的心真的死了!
“我的心當然沒有死,因為我有了美心!彼湴恋目粗栖嚴锏男氊。
她的小寶貝。
“美心不是你的護身符,不是你逃避一切的法寶,她會長大,有天她會不需要你,那時,你還有什么?”耿漢直言,“你現(xiàn)在可以把你所有心血灌注在她的身上,但未來呢?你能不能想遠一點?”
她別開頭。
“我會和你一樣的愛這個小孩,如果你真的離不開她,我們可以一起帶著她回歐洲。”
“回歐洲?”
“向虹和偉童都長大了,他們應該可以獨立了,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助他們一臂之力,或者是留一筆錢給他們,你和美心則跟我走!
“這代表什么?”她平靜的問他。
“我的求婚!彼冻鲆豢诎籽馈
“你不是求婚,你只是在安排我的生活!
“你有更好的建議嗎?”
“當然有!”她故作甜蜜的笑容狀!捌┤缇芙^你的求婚!”
“你拒絕?”他大吃一驚。
“難不成你以為每個女人都在等你的求婚?期待你的恩賜似的!”她瞥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嘲弄!肮h!我于彩虹不是嫁不出去,我只是不想嫁而已,也許我識人不深,見人不多,但是我還不會一聽到有人跟我求婚就樂昏頭,很抱歉!我必須拒絕你。”
耿漢錯愕過后,很有風度的一笑!翱磥砦沂沁^于自信了。”
“對!你知道就好!
“是不是我們要重頭來一遍?”
“來一遍什么?”
“看你想要什么,看你想怎么樣,我照你的方式和規(guī)則玩。”他似乎在做最大的讓步似的。
“不必這么復雜!彼鋵嵲鐚⒃墓馊癯鼍,但這時必須拿他出來當擋箭牌!安槐卣瘴业囊(guī)則或方式,曾文光是個好選擇!
“你居然會想要他?”耿漢的男性自尊受不了。
“他并不比你差,堂堂他也是一個博士!庇诓屎巛p描淡寫。“他補償?shù)男谋饶銖娚鲜,你可能比他有錢,但是嫁給他我就是博士夫人,你知道我是老師,我要的不是錢。”
“博士夫人又怎樣?”
“那嫁給你又怎樣?”
“于彩虹!我知道你只是想報復我,你明知道存在于我們之間的火花從來就沒有熄滅過,你不要騙自己!惫h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你對曾什么的家伙還有情,你們早就在籌備你們的婚禮了,既然你還在拖拖拉拉的考慮,那十成根本就是沒有情了!
她不語,目光看著遠方。
“我并不要你現(xiàn)在就答應我!”
“你真的也喜歡美心?”她忽然問。
“沒有人可抗拒得了這么可愛、迷人的小家伙,問題是向虹舍得讓給你嗎?”
“你不能留在臺灣?”
“除了你,我的一切都在歐洲!
她矛盾的看著耿漢,一時無法接受如此戲劇化的轉(zhuǎn)變;昨天她還只有美心,今天只要她點頭,她似乎就能擁有全世界,包括她心所愛的男人。
這不是夢吧?
“彩虹!你想想吧!”
她點頭,她是需要時間好好的想,低頭看著已經(jīng)緩緩睜開惺松小眼睛的美心,她立刻趨前要抱起美心,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她的懷中只要有美心就夠了。
利用軍中的休假日,于偉童回臺北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陳玲娟,總是在先見了她之后,確定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變之后,他才會安心的回家見他的姊妹和侄女。
經(jīng)過一年的交往,他們的感情已經(jīng)超越了一般的朋友感情,他們在乎對方、承認對方,陳玲娟一再的拖延赴日本求學的計劃,只為了于偉童,只為了多爭取一些和他在一起的機會。陳玲娟見過于彩虹,也深為彩虹所喜愛,他們是受到祝福的一對。
不過——
于偉童也注意到陳玲娟不對勁的地方,以往他放假回來,她總會吱吱喳喳的向他報告她的日常生活點滴及她有多想他,莫非他最擔心的“兵變”終于發(fā)生了?
“玲娟!”
她哀傷地看了他一眼,連她平日最愛喝的可樂,此時仍原封不動的放在她的面前。
“告訴我是怎么回事!”他命令她。
“我——”她一副不知該從何說起的樣子!坝媱澯凶!
“怎么個變法?”他稍微的放心些,只要不是有其他的對手出現(xiàn),一切就好辦。
“我不能等你了!
“你的家庭給你施加壓力了?”
陳玲娟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澳氵有一年半才退伍,本來我們是說好等你退伍再一起去日本,但是退伍之后你真的能排除萬難和我一起去嗎?我這一年半就這樣的混下去嗎?”
“你不是在學日文?”
“再怎么學也不可能花我一整天的時間。”
于偉童盡量不讓自己的焦慮表現(xiàn)出來,陳玲娟考慮并沒有錯,只是她這一去日本,不啻是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休止符。他的確不一定去的成日本,而她在日本一待又不知道要花多少年。
“偉童!你生氣了嗎?”
“不!你沒有錯,我干嘛要生氣!”
“沒有人逼我做決定!彼纤囊暰!澳阋仓牢腋改覆⒉挥憛捘,只是我想快點開始上課,積極一些!
“那你決定什么時候走?”
“下個月!
“這么快?”他啞然低語,落寞涌上心頭。
“我家在日本有一些關(guān)系和親戚!
“照這么說已經(jīng)是大致都辦妥了?”
“只等學校開學!
“上次見面時你為什么沒有提?”他啞聲的問道!澳阋呀(jīng)進行一陣子了,是不是在等確定之后才透露給我知道?”
“我不想影響你當兵的心情!
“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就不會影響我當兵的心情?”
陳玲娟也進退維谷,一年半的漫長等待是可以考驗出很多事,她不是移情別戀,她只是想早點去看看另外的世界;但是無可否認,一年半之中可能發(fā)生很多事,她或者是于偉童都不能給彼此保證什么,只能順其自然。
“你怕我會逃兵?”他笑著問她,不把心中的不平和悲傷表現(xiàn)出來。
“你不會,你是理智型的!
“那你還擔心什么!”
“除了逃兵,還有很多其他不好的事。”她關(guān)懷的說:“你是一個優(yōu)秀的軍人,受到長官的器重,我不希望你變得消沉不振!
“我不會!”他篤定的說。
“那么我的去留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你知道有意義!”他惱火的說:“你的存在使我的軍中生涯有所期待,有所指望,使枯燥的當兵日子不會那么的難熬,我可以數(shù)著日子,等著和你見面,你一走,我的期待和指望就都沒有了!
陳玲娟蒼白的笑笑,她也割舍不下,但是為了長遠的未來,她必須做這種痛苦的決定。
“玲娟!如果你在日本碰到其他好的男孩,千萬不要放棄!彼偷偷恼f。
“你是什么意思?”她強烈的抗議,低吼出來!澳憔尤唤形胰ソ黄渌信笥?”
“玲娟!我們都還年輕,又不見得是真的定了下來,這一分別不知道是幾年,我想我們都不想束縛對方,或是受到束縛,現(xiàn)在你可能不會贊同我的話,但一段時日之后,你一定會很高興我們有此共識,我不要你有什么心理負擔,你是完全自由的!”他啞著聲音,娓娓的說:“不要因為我而使你放不開!
她聽完眼眶一紅。
“別這樣!有緣的話,我們自然會再聚到一塊!
“那你會交其他的女朋友嗎?”
“我不知道!彼蠈嵉目嘈!凹词箷惨鹊轿彝宋楹,或者是一段很長,很久的時間以后,這一、兩年絕對不會。”
“那你等我回來。”
“你真的會回來?”
“我念完書就回來!彼蛩兄Z。“四年而已!
“四年?”他輕柔的摸著她的手。“四年有一千五百多個日子,我即使愿意等,也不一定能等待到你,玲娟!你真的要我等嗎?”
她馬上搖頭,他分析得沒錯,是她要離開,出國的人是她,如果她自私的叫他等了,萬一世事變化無常,她常住日本或是有了其他更適合她的對象,她豈不是反而誤了他!
這絕不是對待自己曾經(jīng)喜歡的人該有的態(tài)度。
“你走時,我不一定送你,假期很難排!
“我了解!
“你可以寫信到部隊給我!
“你也可以寫給我!
說到這里,一股陌生而漸漸疏遠的感覺在他們之中漫布,為著即將到來的離別,他們已經(jīng)開始有些不自然,看著對方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我們走吧!我要回去看美心,相信你也一定很多的事要忙,要去那么久,一定有很多的東西要準備!
“是!”
他們無言的離開了速食店,他依舊送她回家,但是這次只送到她所住大樓的門口。
“我不知道該再說什么!彼娜绲陡畹目粗!盎蛟S再說什么也都是多余,我只希望你能念出點名堂,并且好好照顧你自己,不管未來如何,我會永遠的祝福你!
她投入他的懷中,靠在他的胸瞠上輕泣,過了好久她才抬起頭,深深的注視了他好一會后,才轉(zhuǎn)身沖進大樓的電梯,沒有回頭。
鄒挺風今天是一個人來到于向虹工作的KTV,但他并不是純粹來唱歌的;依舊是她為他送飲料來,他請她坐下,但是她搖頭,帶著微笑。
“是規(guī)定嗎?”他皺著眉。
“我們不陪客人聊天,在上班時間。”
“向虹!你還是把我當一個普通的客人?”他有些冷冷的表情!澳氵是以為我只是來這里唱歌、消磨時間、花錢?”
“如果你想找人聊天,為什么不回家找你太太?”
他懂了!耙驗槲医Y(jié)過婚了?”
“難道你沒有嗎?”
鄒挺風一向不喜歡和任何人談他的婚姻;由于他的太太不孕,使他太太的性情變得難以相處,他們的夫妻之情早就蕩然無存。他開始遲歸,她則報復性的在外面交男朋友,夫妻情份完全破裂,他提出過離婚的請求,但是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始終不肯簽字。
于是他們成了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過著各人的生活,互不相干。
直到鄒挺風認識了于向虹。
他知道自己大她十幾歲,她是那么的年輕、那么的嬌美,有一股嫵媚的味道在;開始一群人來時,他還會逗逗她,吃吃她的豆腐,開開沒有惡意的玩笑,直到他發(fā)現(xiàn)自己愈來愈認真。
他變得有些無法自拔。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來,甚至打電話到她家,他居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活里少不了她,然后他變成每天到她工作的KTV來,只為了要看她。
她該懂他的心。
“你想不想聽聽我的婚姻生活?”
“不想。”她一口回掉。
“女人不都是好奇的嗎?”
“對男人的婚姻狀況?”她神秘的搖搖頭。“我想我一定聽不到什么新鮮的,不是你的老婆不了解你,就是你們的婚姻生活不快樂,要不然就是你或她有外遇,我說的對不對?”她背靠在門上。
“你連續(xù)劇看多了!
“真實狀況不是這樣嗎?”
他交疊著雙腿,手放在膝蓋上!拔业幕橐鍪遣豢鞓罚贿^卻不是你剛才所說的那些理由!
“還有其他理由?”
“我的太太不能生育!
于向虹馬上一副同情的表情,她知道現(xiàn)在不孕癥很流行,每七對夫妻中就有一對是無法生育。
“對不起!”
“我太太不能生育和你無關(guān)。”他幽默的說:“其實我并不是很在乎這點,我既不是長子又不是獨子,我沒有‘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舊觀念,我覺得只要夫妻兩人相愛,彼此珍惜,沒有小孩也沒什么大不了。”
“你太太不同意這點?”
“她開始變得自卑、自暴自棄,覺得自己是一個有缺陷的女人,她的性情和婚前一比,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變得我都不認識她了。”
“可以治!”她熱心的說:“現(xiàn)在醫(yī)學這么發(fā)達,一定有辦法。”
“她不肯!
“你應該勸她!庇谙蚝鐪厝岬恼f:“她一定有她的恐懼,你應該幫她克服,沒有哪個正常的女人希望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她有心結(jié),人要有耐心。”
“你好像懂很多!彼闷娴膯。“你年紀這么輕,你知道婚姻是怎么回事嗎?”
于向虹重重的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么,她并不想在他的面前隱瞞什么。“我有一個女兒。”
“什么?”他馬上坐正。“你結(jié)婚了?”
“我沒有結(jié)婚。”
他沒說什么,只是打量著她,眼神中既沒有瞧不起,也沒有鄙視意味在,反而面帶著諒解和關(guān)心的表情;他的反應使于向虹感到一陣溫暖,原先她還怕他會把她當什么爛女人看。
“你是新時代女性?”
“我只是遇人不淑,當然我自己本身也有錯!
“你還是把小孩生下來了!
“對!不管孩子來的是不是時候,都是上天的恩賜,我曾經(jīng)懷疑過,但自從我女兒呱呱墜地之后,我就不會再懷疑了!
“所以你不后悔未婚生子?”
“當然有后悔的時候!彼钩!靶『⑹翘焓,但有時也是一個惡魔,會逼得你受不了,我還年輕,有時候我女兒吵鬧不休時,我也會跟著哭,怨天怨地的,但這畢竟是人之常情!彼詣拥淖叩剿呐赃呑隆!靶液糜形益㈡椭鴰А!
“所以你才上晚班?”他終于了解。
“對!有了小孩之后,我必須放棄自己的一些自由,以她為主!
“你很了不起!
“你居然這么認為?”她意外。
鄒挺風可不是巴結(jié)或討好的表情。“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是我是這么覺得,小孩會帶給他的父母很多責任和束縛,做父母的必須為孩子犧牲很多個人的時間、喜好,甚至是理想,你這么年輕,何況你根本沒有結(jié)婚,卻勇敢的生下小孩,承擔為人母的責任,我佩服你!
她有一種被人了解的滿足和喜悅,她第一次不再有以自己未婚生子為恥的感覺。
“我可以見見你的女兒嗎?”
“為什么?”
“我沒有不良的企圖!彼R上表明態(tài)度!拔抑皇窍胫榔翄寢屖遣皇且欢ㄉ缕僚畠!
她掙扎了半天,做出了搖頭的決定;即使她心中承認她并不排斥鄒挺風,她甚至喜歡他,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但是她還是必須拒絕他。
“沒有這個必要。”
“只是見見你的女兒,我們喝個茶,聊聊而已!彼麡O力爭取。
“我不想和一個結(jié)了婚的男人有牽扯!彼龣C械性的笑笑!拔义e過一次,也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既然我有重新再來的機會和勇氣,我就絕不讓自己有再錯的可能,你如果把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利用在你太太身上,一定能改善你的婚姻。”
“也許我并不想改善。”
“那我更不可接受像你這樣的男人!彼淅涞囊恍Γ酒鹕!拔也粫屪约撼蔀槟愕慕杩冢腋粫蔀槟愫湍闾g的問題!
“我們之間的問題早就存在了。”他飛快的說:“即使有你的存在也不會使我們之間的問題更復雜!
“我還是必須拒絕你,我不能阻止你到這里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打電話到我家去!
“你確定?”他知道自己還是有一點吸引力。
“我確定!彼龍詻Q的說,手放在門把上。
“那我就隨你的意思了!
于家今晚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之下。
由于美心在睡覺,于家三姊弟妹坐在客廳里看電視,每個人都有心事,每個人都若有所思,如果美心醒著,他們可以借陪美心、逗美心來忘卻自己自身的問題,但現(xiàn)在他們卻只能盯著電視,心卻不知飛到哪兒去。
于彩虹在考慮耿漢的求婚,考慮美心和她的弟妹,如果可能,她希望一家人都到歐洲去。
于偉童則想著陳玲娟,他第一個動心的女孩,他小心維護的感情,克服了多少有形和無形的障礙,如今卻還是得分手,雖然從頭到尾這兩個字都沒有出現(xiàn),但是他知道這結(jié)果是必然的。
于向虹則感慨自己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都碰錯人,為什么鄒挺風會是結(jié)過婚的人?如果今天他是單身,她相信他們之間會有一個發(fā)展的空間。
偏偏事情沒有這么順利。
于彩虹看看表。“美心吃奶的時間到了,等她喝完牛奶,精神一來,我們?nèi)齻姊弟妹就不會這么無聊,瞧我們?nèi)齻人坐在同一個客廳半天,居然連交談一句都沒有—一”
于偉童和向虹立刻露出一個硬擠出來的笑。
“你們別強顏歡笑了!”于彩虹說:“一會我抱美心出來再聽聽你們的心事!
她走進美心的臥室,臉上帶著喜悅、期待的笑,但眼前的美心卻叫她放聲尖叫,差點當場崩潰、發(fā)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