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靈下了車,急忙的沖到車前的右邊輪胎,心里還暗自祈禱不要是爆胎,千萬不要……但是,看著泄了氣的輪胎,她也像是一顆泄了氣的皮球,伸腳就是一踹,狠狠的踹上破了的輪胎。
在陽明山上的這所大學(xué)念了四年的書,也開了四年的車,她怎么都沒有想到會在畢業(yè)典禮這天發(fā)生爆胎事件,如果不快點把輪胎換好,她就要趕不及畢業(yè)典禮了。于是,她立即朝車后走去,她相信……換個輪胎沒什么困難的。打開后車廂,她先拿出了工具和千斤頂,然后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出備胎,沒料到一個輪胎竟是這么的重,搞得她身上這套雪白的洋裝臟兮兮的,天。∷龖(yīng)該打電話叫拖吊車或是修車工廠的技師的。
知道三字經(jīng)并不適合文雅、高尚的女孩子來說,但她總可以在心中暗罵吧!所以古靈用唇形無聲的一連咒罵了數(shù)十句,哪天不爆胎,偏偏選在今天!
陸劍群開著他的積架跑車由陽明山的家中要到市區(qū)去上班,自從林伶死后,他總是帶著一副冷酷的面具對人。這會開著開著,不經(jīng)意看到路旁一輛暫停的車,而那拖著輪胎的女孩,她的臉……猛的踩住了煞車,他不能置信的直盯著她看。
真是太像了,雖知道人死不能復(fù)生,且這個女孩也比林伶年輕,大不了只是一個像她的女孩,絕不會是林伶。
然而陸劍群還是停了車,他知道這是一個冷漠的世界,更了解自掃門前雪的人多過熱心助人的人,可是像這個需要援手的年輕女孩,是任何有點良心的男人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的,何況她又長得這么像林伶。
打開車門下車,踩著穩(wěn)重、自信的步伐,他朝那個年輕女孩走去,F(xiàn)在的女人是獨立、自主、強(qiáng)悍,連換輪胎這種男人該做的事都搶著自己做,實在是令人“佩服”。
“需要幫忙嗎?”陸劍群出聲好心的問。
古靈用一種充滿感激的眼神看著他,從他朝自己走來時,她就知道他絕不是壞人,即使他看起來酷酷的。
比一般男人還高出許多的高挑身材,寬闊的肩膀,五官則是冷峻而顯得霸氣,這個男人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絲溫柔的味道,像是永遠(yuǎn)不會被馴服般有著野性的力量。
當(dāng)然想要他的幫助,可是古靈很擔(dān)心他那件名牌白襯衫會和她雪白的洋裝一樣的下場,所以她必須先把丑話說在前頭。
“你的襯衫……”她有良心的提醒了他。
“我的襯衫怎么了?”他一時意會不過來的問。
“會弄臟!
“反正我辦公室里多得是替換的襯衫!彼桓睙o所謂的態(tài)度,視線停在她身上,林伶沒有她高。雖然兩人長相如此神似,但她多了份單純和清麗,雪白的肌膚、精致的五官、利落的中長發(fā),甚至比林伶更漂亮了些,氣質(zhì)也更脫俗點。
“那……就麻煩你了!惫澎`一邊扶著輪胎,一邊指著放在地上的工具。
陸劍群挽起了袖子,臉上的表情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樣,他由她手中接過輪胎放在車邊,然后將千斤頂推到車下。
“我能幫什么忙嗎?”古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不用了!
“真的沒有我可以幫忙的?”
“沒有!彼苯亓水(dāng)?shù)囊豢诨亟^。
她的表情有些訕然,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余、有些礙事,但明明爆胎的車是她的,她卻像個沒事的人般站在一邊,甚至連遞上工具的用處都沒有。
“我車上有水,你要不要喝?”她真的很想要幫上一點忙。
“我不渴!彼^也沒抬的說,繼續(xù)忙著,一會,車身已經(jīng)被頂高了。
“你在流汗,要不要擦一下?”
“不需要。”他開始卸下破掉的輪胎。
古靈有點自討沒趣,總不能把他當(dāng)成修車工人般的不理不睬,所以她彎著身的看著他做事,忍不到幾秒鐘,她又開始找話說。
“會不會耽誤你的時間。俊
陸劍群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口氣冷淡的說:“無所謂。”
“真不好意思!
“舉手之勞!彼拇鹪捒偸呛芎唵。
“不!很多人會采取視而不見的作法,現(xiàn)代人都很冷漠,且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疏離態(tài)度!惫澎`一口氣說了一堆。
陸劍群沒有吭聲,他只是把備胎給換上,然后開始上螺絲。對年輕的女孩,他沒有什么好奇,他和她似乎也沒有任何共同點,已經(jīng)三十好幾的他,對小女生一向沒有什么興趣。
又碰了個軟釘子,但是古靈并沒有因此而氣餒,見他已經(jīng)快要把輪胎換好,她馬上站起身,打開后座的車門,拿出自己的皮包等在一旁。
在站起身之前,陸劍群還特別瞄了眼手腕上的金表,一會他要打通電話給他的秘書,主管會議他是趕不上了,要他們不要在會議室里干等他。
“行了!”他搓了下自己的雙手,現(xiàn)在他的雙手不只是臟,還沾了些油污,而他的襯衫……也真的毀了。
古靈馬上打開皮包,從里頭掏了一個LV的皮夾,隨即抽了張千元大鈔,把錢拿到他的面前。
“謝謝你!彼\懇的道謝。
“這是干么?”陸劍群沉著臉問。
“這是要謝謝你幫我——”
“你當(dāng)我是修車工人?”他口氣很沖的打斷她的話。
“不是!彼龘u頭。
“那你拿錢做什么?”
“你……”古靈很快的找了個理由!澳阋r衫上的油污一定洗不掉了,所以——”
“如果一千元是你要賠我這件襯衫的錢,那么這是絕對不夠的!彼脑捤坪跤谐靶λ囊馕丁!靶∨,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市儈!
“我只是……”
“有些人在提供援助時,心中并不想要任何的回報!标憚θ何⑻羝鹨贿叺淖旖牵緛硭窍霂退龑⑺械墓ぞ呤蘸,并且把破了的輪胎也放回她的后車廂,但這會他改變了主意,轉(zhuǎn)身朝他的積架跑車走去。
“你……”她有些懊惱。
“剩下的你應(yīng)該可以自己來。”他沒有回頭的說。
“我只是想謝謝你!惫澎`對著他的背影大叫。
“免了。”他灑脫的丟下最后一句話。
“還是謝謝你!”她大聲的說。
可陸劍群已坐上了他的積架跑車,引擎在瞬間發(fā)動,車子隨即呼嘯而去,留下可憐兮兮的古靈杵在路邊,微瞪著眼,看著車子漸漸的消失,還吃了不少灰塵。
早知道她該拒絕他的幫助,現(xiàn)在的女人已經(jīng)不是弱者,更過份的是他居然還嘲弄她的好意,拜托,她只是單純的想要謝謝他,不過幸好不用再和他打照面了,萍水相逢,他們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太好了!
。。。
被困在一座大型購物中心的停車場,古靈沒有想到自己會那么倒霉,先是前兩天車子爆胎,這會是車子電瓶沒電,引擎根本發(fā)不動,幸好后車廂里有觸發(fā)線,只要借輛車充個電,那么問題并不算大,但是……她為什么會那么衰呢?
拿著兩條觸發(fā)線,古靈站在自己的車前,期待有開車的善心人士會幫她一把,也許,她該交個男朋友,交個可以隨傳隨到的男朋友,那么不管是出了什么狀況,她都不必?fù)?dān)心自己孤立無援。
當(dāng)然她也可以向她的父親求助,可是一方面是不必如此勞師動眾,另一方面……她知道媽媽不希望自己和老爸走得太近,想想母親以單親失婚女人的身份帶了她十幾年,沒有再另尋自己的春天,光憑這一點她就十分尊重母親,盡量不忤逆她。
所以現(xiàn)在就只有等了。
陸劍群和妹妹陸黛媚及一群朋友從電梯走出,分別要走向他們的車子,本來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到古靈,是妹妹倏地瞧見一個長得像林伶的女孩時,有些意外的用手肘撞了下他,要他看看。
陸劍群順著妹妹的視線望去,這一望,他有些啼笑皆非,原來天底下的事真的是無巧不成書,或者該說禍不單行?!
“我過去一下!彼冻鲆粋要笑不笑的表情,令人無法捉摸。
“哥!”陸黛媚并不是很贊成,不是她不想哥哥去幫助那個女孩,而是她和林伶太像了。
“我認(rèn)識她!
“林伶已經(jīng)死了!标戺烀臎_口而出。
“我知道!标憚θ罕砬橛行┥驳幕氐馈
“那你……”
“你先回去吧!”
“我跟你一起去。”
“我真的認(rèn)識她。”不再理會自己的妹妹,他徑自朝古靈走去。
當(dāng)古靈一瞥見朝她走來的人竟是上回那個男人時,她本能的立刻把頭轉(zhuǎn)開,假裝自己沒有看到他,她不要他幫忙,進(jìn)出停車場的人一堆,她真的不需要他。
“你該換車了!彼\懇的建議。
“只是電瓶沒電!惫澎`猛的轉(zhuǎn)過頭來看他。
“那么電瓶或許該換了!彼僬f。
廢話!她當(dāng)然知道電瓶該換了,這點道理還不用他來教她,但看在上次他幫了她的份上,她不想和他惡言相向,反正只要她不開口要他幫忙,他也奈何不了她。
見她不答話,陸劍群又說:“你需要另一輛車來對你的車充電!
“這常識我有!彼龥]好氣的說。
“那我去把車開來。”
“其實我并不想麻煩你!惫澎`很有骨氣的道,她不要他有吃定自己“無助”的傲慢感。
“你不想?!”他笑笑。
“我‘不好意思’!
“反正停車場里多得是車,也不是非我不可?”陸劍群說出了她的想法。
她有種被看穿的窘迫感,這男人的意思似乎是她很現(xiàn)實,好像在這里她隨時可以遇到人幫忙,所以根本不太在乎他的援助,把她說得好像有點一里外不是人,逼得她不得不澄清,她絕不是那樣過河拆橋的人。
“我只是不想麻煩你!彼苌髦氐慕忉尅
“不太麻煩,只要你別再付錢給我!
“那只是……”
“而且今天不是白襯衫!贝藭r的他比上回多了些幽默感,雖然今天他穿了件黑色POLO衫,的確弄臟了也看不出什么,只是發(fā)動車子、開開引擎蓋的,應(yīng)該不會有機(jī)會把衣服弄臟。
“好吧!”古靈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他。
“你好像很勉強(qiáng)?!”他揶揄的說。
“麻煩你一次已經(jīng)很令我過意不去,沒想到還有‘機(jī)會’再麻煩你第二次!彼晕医獬。
“湊巧吧!”他隨意說了句,因為他不想說天意,也不想用緣份,其實他只是單純的想幫她,沒別的意思。
“希望別再有第三次。”她順口而出。
“就算有第三次……”陸劍群嘴角微掀!拔蚁M梢园褭C(jī)會讓給別人!
將觸發(fā)線交給了他,明明是他愿意主動幫她的,可是他卻老是口下不留情。古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外表、長相,在學(xué)校里她也是很有異性綠緣,連一些學(xué)弟都將她視為偶像,偏偏這男人好像當(dāng)她是沒啥特色的女人,她真的這么不吸引他?!
“把引擎蓋打開!标憚θ悍愿浪
“怎么打開?”她故意裝笨。
“你不知道怎么開引擎蓋?”他感到訝異。
“我第一次碰到電瓶沒電!
“那平時車子保養(yǎng),或者是水箱必須加水,你怎么辦?”他才不信,真不知道這個女孩是唬他還是真的這么白癡,一個會開車,而且搞不好開了許多年車子的人,居然會不知道怎么開引擎蓋。
“保養(yǎng)廠的人會做!彼裏o辜的說。
“你開了幾年車?”
“四年!
陸劍群不發(fā)一言,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一部份的理智告訴他,她絕不可能會這么“智障”,但是另一方面呢,女人的確也可以笨到這程度。
“或許你不該開車!彼懈卸l(fā)的說。
“或許你該祈禱不要再碰到我!
“世事難料!彼D(zhuǎn)身打算去開他的車。
“你其實不必見義勇為!笨粗谋秤埃舐暤慕。
“下次我或許會真的視而不見!
*。。
陸黛媚雖然年紀(jì)不大,但在律師界已小有名氣,她冷靜、擅分析,也很會抓對手弱點,在法官面前更是穩(wěn)重,從沒有失控的時候,加上好似日本女星松隆子的清秀、靈氣,所以在官司的訴訟上,她一直占了很大的便宜,贏多輸少。
因為陸家兩老都已經(jīng)移民去美國定居了,所以市區(qū)的房子留給陸黛媚住,而陽明山的別墅則留給陸劍群,兩兄妹并不住在一起,頂多她想度假或是想放松一下身心時,才會上陽明山的家,這會為了白天所見到的那個女孩,她專程上陽明山一趟。
明知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林伶也死了,依她哥哥那個性八成也不會跟她多說些什么,可是總是自己的哥哥,且以他的條件來說,那打擊對他一定不小,像他那么驕傲、自負(fù)的男人,要他面對己論及婚嫁的女友可能的不忠和背叛……
陸黛媚的來訪,陸劍群并不意外,只是不知道她居然如此的十萬火急,一刻都忍不了。
倒了杯果汁給妹妹,他的態(tài)度仍是一副無關(guān)痛癢,站在可以望見一大片草坪的落地窗前,他的神態(tài)是悠哉、淡然的。
“哥,這是怎么回事?”陸黛媚開門見山的問。
“沒事!
“那女孩……”
“她只是需要幫助!标憚θ弘p手叉腰,眼前的一片翠綠草坪似乎比妹妹那張關(guān)切的臉還吸引他。
“只是這樣嗎?”陸黛媚才不信。
“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和她又不熟!
“但你說你認(rèn)識她!
“黛媚,我認(rèn)識很多人,但不見得和他們都熟,更不可能知道每個人的名字,她……”他偏過頭去看著自己的妹妹!拔页姓J(rèn)她長得很像林伶,但是我并不會把她當(dāng)成林伶!
“你真的弄得清楚?”她希望是如此,因為她不要哥哥再被傷害第二次。“這么說我這一趟是白跑的,心也是白操的,你不知道當(dāng)我在停車場看到你走向那女孩時,我整個人都快停止呼吸了。”
“黛媚!”陸劍群臉色陰郁。
“你又不肯再交女朋友!
“你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治安敗壞、經(jīng)濟(jì)蕭條,所以保全業(yè)發(fā)展迅速,那些有錢人怕死了綁架、勒索,因此,我的一些業(yè)務(wù)擴(kuò)展得驚人,我哪來那么多美國時間!彼行┬牟辉谘傻恼f。
“那我?guī)湍闾艉门笥眩阒灰?br />
“只要牽著那個女人的手進(jìn)禮堂?”對自己妹妹的雞婆,陸劍群是嗤之以鼻的。
“我是好意!
“我沒說你想害我!
“那你干么一副我是一廂情愿且多管閑事的表情?”陸黛媚不悅的道:“今天你要不是我的親哥哥,我才懶得理你,你以為我真的那么閑嗎?”
“黛媚,謝謝你,但是——”
“那件悲劇就讓它過去吧!”
“是已經(jīng)過去了!
“既然林伶已死,那么她是否對你不忠就一點都不重要,只要你肯放了你自己,你可以再重新開始另一段愛情的。”
“我只是沒有時間!标憚θ好碱^緊皺。
“你還嘴硬!标戺烀倪。
“你放心,我知道該怎么過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