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香君拿著幾套繡工精致的衣裳往大街上一站,嚷著:“快來買呀!這里有漂亮的衣裳,物超所值喲!”
實在因為東西便宜又好看,不一會兒工夫,她手上幾套衣裳已被搶購一空。
傅香君數了數香囊里的銀子,開心地竊笑。
“收獲不錯嘛!看來你們不只沒餓死還吃飽撐著!
傅香君一抬頭,迎上黨天幟似笑非笑的眼!耙愎!”
“我找你們找得好苦!边@是真話,原以為他找人的熱度不會超過三天,沒想到一晃眼三個月過去了。
“誰要你多事!”她往包子鋪走去,買了四個豆沙包,四個菜肉包。
“莊里的人全被你們害慘了!”他夸大的說。
“什么?”
“大家全丟了飯碗!”先博取同情再說。
傅香君狐疑地看著他!拔也幌嘈。”
“是真的,快帶我去見凌妃,她爹娘非常擔心她!
“綠緹沒有爹娘,你說謊也不打草稿!
黨天幟反擊!笆悄愀悴磺宄顩r吧?尚書大人和夫人是凌妃的爹娘!
“對不住,綠緹不是凌妃。”
“啊!”這下子,換他呆住。
“凌妃是綠緹伯父的女兒,她替凌妃生殉太祖皇帝,陰錯陽差之下被龍爺所救!
“我以為……”他被弄糊涂了。
“你以為什么?你太蠢了,一點小聰明也沒有,弄不清狀況還學人家曉以大義!”傅香君冷嗤一聲,橫了他一眼。
“你們一…你們還好嗎?”
“托福。如你所見,吃飽了撐著!备迪憔呑哌吙兄巳獍印
黨天幟咽了咽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想吃不會自己買呀!”
“我很想買呀,可惜……沒有錢!彼缓靡馑嫉男α诵。
“你會沒有錢?不會吧!”她拉長了尾音,擺明不相信
“真的沒有錢,今天一早在市集閑晃時,錢包被偷兒摸走了,要不是遇見你,我可能要露宿街頭了!
“你這種人是該讓你吃點苦頭的,活該淪落到露宿街頭,三天后我再出面接濟你吧!”她無所謂地道。
“嗄!你太狠了吧?”他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
“普通狠啦!”她聳聳肩。
“不要這樣對我,我知道我以前待你一直很過分,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見識!彼蚬ё饕疽环。
傅香君不想濫用同情心!皩δ,我是小人有小量!
“拜托你——”
她搖搖頭,斷然拒絕。“你到前面土地公廟等著。
三天后我會到那里去找你!
“我沒東西吃啊!”
“去打零工,或去乞討,不然回去投靠你師兄!
她理所當然地道。
黨天幟放棄再求她,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可向一個女流之輩示弱?
兩人不再交談,背道而行。
傅香君回到與凌綠緹暫時居住的紅瓦磚屋,她把街上巧遇黨天幟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凌綠緹問。
“他好手好腳的,不會餓死的!备迪憔徽J為自己過分。
“他身上沒錢,天寒露重,我怕他露宿街頭會生病!
“找間破廟生個火取暖有什么難的,不要同情他,要是讓他知道咱們住在這里,難保龍爺不會找來!
傅香君分析得沒錯,她辛苦避開人群就是不想讓他找到,黨公子是他的師弟,萬一……她腹中的孩子將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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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黨天幟猶豫著是否要走進破廟取暖時,丘渾叫住他!包h公子。”
黨天幟轉身,宛如見到救星!澳阍鯐谶@里?臥云師兄呢?”
“龍爺到這里的父母官家里打聲招呼,順便打探凌姑娘的消息!
“凌姑娘是在杭州沒錯!
“黨公子知道她們在哪兒?”丘渾開心極了,他恨不得早阜接回凌姑娘,緩和主人火爆的脾氣。’
兩人與龍臥云會合后,黨天幟要求先好好祭祭五臟廟。
“我跟蹤她們,所以知道她們住在哪兒。”酒足飯飽后他說。
龍臥云再也等不下去,所有的耐心全消失殆盡。
黨天幟帶路,來到一處農舍模樣的小屋,他對身后的兩人道:“你們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進入!
“師兄,里頭還有個傅香君!秉h天幟提醒他。
“傅姑娘正往這里走來,你負責搞定她。”
龍臥云走后,黨天幟如臨大敵般轉身,強顏歡笑地等著她。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她略略吃了一驚。
“你暫時陪我們在外頭聊聊天!彼们疫@么說。
傅香君不解,看了看丘渾!褒垹斠瞾砹?”
丘渾點點頭!褒垹斠獛Я韫媚锘厣角f!
傅香君倒也沒有太大反應,遂坐在門檻上托腮休息。
這個舉措反而讓黨天幟意外。“你怎么沒有激動的破口大罵?”
傅香君百般無聊的看他一眼,“我沒有理由激動啊!”
“你贊成凌姑娘和師兄回去?”
“很奇怪嗎?”
黨天幟與她并肩而坐、“你和凌姑娘不告而別,嚇了我們一跳,尤其是我為了追蹤你們,整整緊繃了三個月,如果你不反對師兄和凌姑娘大團圓,為何不早早通知我們!
“我的心情很矛盾,因為綠緹不想見龍爺,所以我就陪著她躲在這個地方;現下你們找上門了我反而隨緣,也許老天自有他巧妙的安排。”她希望綠緹能和龍臥云冰釋前嫌,畢竟兩人連孩子都有了,總不能讓孩子沒有爹吧?
“你呀!做事顧前不顧后,師兄差點被你給害慘了!鼻饻嗇p斥。
傅香君可愛的吐了吐舌頭,“龍爺一定大發雷霆了吧?”
“莊里所有仆傭全被辭退了,只剩我和花嬤嬤,你說嚴重不嚴重!”丘渾沒好氣地道。
“嗄,不會吧?我隨便說說竟然成真?”黨天幟不敢相信自己有張烏鴉嘴。
“不過不全是你們闖的禍。”丘渾說。
傅香君拍了拍胸脯,“好在,不然以后走到哪可能都會有人拿石頭砸我咧!”
“丘總管,是不是應該先弄輛馬車來?”黨天幟突然想到。
“是呀,綠緹不方便長途跋涉,需要馬車代步。”
丘渾覺得有理!拔椰F在就進城買輛馬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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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臥云走進房內時,看見凌綠緹正就著燭火繡花。
“施大娘家的小雞是不是明天開始賣呀?”她問,以為來人是傅香君。
等不到回應,凌綠緹這才抬起頭,不意對上他深邃的黑眸。
凌綠緹狼狽的站起身,想往外逃,經過他身旁時讓他一把握住她纖弱的身子,她擔心他這么做會傷到胎兒。
“往哪兒逃?”冰冷的聲音將他乍見她時的狂喜隱藏得很好,自從她離去后,他沒有一刻安心的。
“誰說我要逃?”她不需要逃啊!她為什么非得表現出怕他的模樣?
“你分明不想見我!彼岣咭袅亢鸬馈
凌綠緹緊張得心加速,她憑什么要忍受他的霸道?
“你說這句話很奇怪!彼男「孤∑鸬貌⒉幻黠@?赡苁穷^一胎,也可能是她太瘦了。
“奇怪嗎?哪里奇怪?”長了厚繭的手指撫上她的芙面。
她躲開他的手指,將臉頰別向另一側。
“我們之間連朋友都不算是,為什么需要刻意見面?”
他瞇起眼,劍眉微攏。“不算是朋友?”他的音調冷絕。
“本來就不是朋友!彼^一次有膽反抗他。
他詭笑,“是的。我們不算是朋友,我只不過是湊巧救了你,然后在心血來潮時碰了你的禁地,歡愛了幾場,如此而已。哪里算是朋友!”他努力壓抑憤怒,已是最極限。
不爭氣的淚珠無語的落下,她不想示弱,但是代表軟弱的淚水還是掉了下來。
“我并沒有要你救我,我連選擇死的權利也沒有!彼薜闷鄲肀瘺觥
“哭什么?逃開的是你,想把我當陌生人的也是你。”他粗嗄地嘶吼。
“我能不逃開嗎?我能不把你當作陌生人嗎?你恨我,你的心里只有報復,再待在那個因室里我遲早會發瘋!彼翢o保留地道。
他輕易地吻住她,饑渴許久的欲望非要狂吻著她的櫻唇才能得以終解。
她急喘著推拒他,不讓他貼近她,怕他發現她身子的變化。
龍臥云憂郁地笑了!拔蚁胗泻薜娜耸悄!
“放開我!”凌綠緹刻意將小腹避開,兩人之問形成十分可笑的弧度。
“為什么不在一開始時就告訴我你不是凌妃?”他問。
“不論我是不是真正的凌妃,對你的復仇心而言有什么不同?我也姓凌啊!”
“至少你不是凌擇基的女兒!
“然后你就會因此而少折磨我嗎?”她回視他冰冷的眸。
“是的!,,他回答。
“我不相信。”她搖頭,持續想從他懷中掙脫。
“綠笙很想你!蓖蝗,他說。
她停止掙扎,涼意涌上心坎,綠笙?他提到綠笙。
“我把綠笙接到臥云山莊。”龍臥云將他的籌碼淡淡的說出。
凌綠緹僵硬地讓他摟著!澳銥槭裁匆@么做?”
“你不想惟一的弟弟待在身邊,看著他長大成人嗎?”
“這和你所做的事是兩回事,你把綠笙強行帶走,一定嚇壞他了!彼吨暤。
他優閑地回答:“和你擔心正好的相反,綠笙住進臥云山莊后和含姿成了好朋友,他適應得很好。倒是你,離開山莊后像是水士不服似的,更瘦、更蒼白,也許你只適合在我的羽翼下過活!
她漲紅了臉,討厭他說話的用語和方式。“你把綠笙帶去臥云山莊只有一個目的!
“哦?什么目的?”他故意裝糊涂。
“逼我回到那個囚籠,然后繼續折磨我!彼苯咏衣端男八。
她說得沒錯,他更樂于挑明企圖?“不錯嘛!進步了,這么了解我!
“如果我不回去呢?”她仍在做垂死的掙扎。
“那么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姐弟重逢了,綠笙知道你還活著,不知有多高興。”他開始吊她胃口。
然后如他所預期的,她妥協了。
★★★
馬車里坐著凌綠緹和傅香君,傅香君壓低音問:“龍爺知道了嗎?”
“呃……”
“你懷著他的孩子啊!”傅香君著急地說。
凌綠緹搖搖頭!耙婚_始,我不希望他知道,后來……反而開不了口!
“要是讓龍爺自己發現,不知又要弄出什么風暴來!备迪憔鞠肱c龍臥云一行人分道揚鑣找她的藏寶圖去,因為放心不下凌綠緹孤軍奮戰,才跟著大伙兒一塊上路。
“聽天由命吧!”馬車飛馳顛簸,讓她有些不舒服。不知是不是腹中胎兒也敏感的感受到她對未來的恐懼。
“黨天幟告訴我龍爺遣退了莊里所有的下人。只留下花嬤嬤和丘師兄。”
“是我害了他們!绷杈G緹自責地道。
“龍爺怕他們將有關你的事泄漏出去,用銀子堵住了他們的嘴,不過我總覺得這個世間根本不會有秘密,朝廷遲早會知道的!
凌綠緹擰著眉心,她一向不太走運,很可能真讓香君給說中了,她仍舊難逃一死!叭绻麜心且惶,我希望它晚一點來,至少等我把孩子生下來!
“你也別悲觀,龍爺很有辦法,他在朝廷里似乎有些暗地里的勢力,否則他怎有辦法救出你。”
她澀澀一笑。“他為了復仇才救我!
“現在已經不一樣了呀,龍爺愛你,他不會讓你置身險境!
“愛這個字好像會灼人,我不敢往那里多想!比绻麄冎g真有愛,恐怕也會灼得人遍體鱗傷。
“在離開臥云山莊以前,我是個很愛鉆牛角尖的人。為了要找回傅家遺失的藏寶圖,我不遠千里追到這里。黨天幟形容得很貼切,我簡直像個瘋子;現在我沒那么瘋了,反而變得隨意,能找到當然很好,找不著也不強求了,或許讓它消失于茫茫人海中更好!
傅香君瀟灑地遭。
“是我耽誤了你!
傅香君笑笑,“很可能我們傅家與那張藏寶圖緣分已盡!
“可能那張藏寶圖并不在那件失落的衣裳里,黨公子說過他翻遍了里里外外,并沒有看見你要的圖。”
她下意識的撫著小腹,要她的心肝寶貝乖乖待在肚子里。
傅香君撇了撇嘴,“其實那并不是一張真正的地圖!
馬車倏地停了下來,黨天幟掀開簾幔探進半邊臉!敖裢聿辉隈R車上用膳!
“終于可以吃現做的菜進補了!备迪憔认埋R車,伸了伸懶腰。
龍臥云并未主動上前扶凌綠緹下車,反而讓黨天幟扶她。好像刻意要和她保持距離似的。
一行人走進酒樓叫了一桌子的菜,整個用膳過程,全是傅香君和黨天幟的聲音,連丘渾都是必要時才穿插兩句。
“你若要找藏寶圖,應該在杭州時就和我們分道!秉h天幟干掉了一杯白干。
“找不著就算了!备迪憔裏o奈地表示。
“稀奇了!
“不然能怎樣,就像在大海里撈針一樣,你連那個收了你衣服的人生得啥模樣都不記得了。我往哪兒找去?”她不禁還是有些小小的火氣。
“不合身的衣裳當然送人啰!放心好了,送人之前我真的把衣裳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沒有藏寶圖。
連一張碎紙片也無!彼l誓。
“誰說藏寶圖就是一張紙呢?”她瞟向他。
_“不是紙?那是直接畫在衣裳上噦?可我什么也沒看見啊,難道要用火烤?、衣服燒成灰燼后,用肉眼來觀察灰燼……”
傅香君快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他:“非也!沒有那么玄!
“從頭到尾你一直故弄玄虛,要不是因為你成天嚷著要我交出藏寶圖,我也不會陷入你編織的迷宮里!秉h天幟忍不住抱怨。
“那件衣裳的衣領里,有著高祖母織就的‘藏寶圖’三個字,織衣的針法是高祖母研究出來的新式織法,高祖母將它試織在高祖父的衣裳里,希望它代代相傳下去,可傳到我爹手上時,卻被爹的舊情人偷了去——就是賣給你衣裳的那位老婆婆,她偷了我高祖母織的藏寶圖,要讓它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那位病慵慵的婆婆不像壞心眼的賊!彼浀盟幸浑p滄桑的眸子。
“她裝病,實際上她身體好得很;她裝窮,其實她很富有!
黨天幟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道:“不好笑!
“什么不好笑?你以為我說的是笑話?”傅香君立刻變臉,她最恨有人誤解她。
“不是笑話一則是什么?哪有這么奇怪的巧合,何況那件衣裳就算織了螞蟻般大小的字,我也應該看見了,為什么我連個可疑的圖案都沒見著?”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她大吼,不顧形象。
“完全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你的話!
傅香君站起身,指著黨天幟的鼻子大罵:“你什么意思?竟敢侮辱我高貴的人格!
丘渾拉開傅香君安撫:“算了,他不相信你,師兄相信你。吃飽了嗎?”
“吃飽了!备迪憔龤⑷税愕哪抗馊酝渡湓邳h天幟身上,后者無所謂的啃著雞腮。
“先回房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呢!”丘渾拍了拍傅香君的肩頭。
傅香君回過神,看了看四周。“龍爺和綠緹呢?”
“他們在你們正忙著抬杠時就上樓休息了!
“啊?今晚睡這里?不窩馬車?”
“不好嗎?”黨天幟回里嚼著雞肉咕噥。
龍臥云冷冷地看向床上的凌綠緹,“凌擇基不是我,敢做不敢當是他一生的寫照!
“不會的,伯父對巧怡也許會另做安排,給伯父一點時間。事情也許不會那么絕望!彼娌钢v情。
龍臥云根本不屑,“我一點也不絕望,因為我反對巧怡做別人的小妾,凌擇基不要她是巧怡的福氣!
“巧怡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你雖是她的兄長,但不代表可以幫她作決定。”
這句話徹底挑起了他的怒氣,“我一直很放任巧怡,就是太放任了才會讓凌擇基有機可乘,你以為我很喜歡幫人作決定嗎?如果巧怡夠聰明,能做出正確的判斷,為什么會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亂?”
她噤聲,無法反駁。
他走向床畔,無視美麗銷魂的她,她的表情志下心不安,才剛用她的身子滿足了自己的獸欲,她肯定還很酸疼吧?她還懷了他的孩子,而他竟不顧她肚中的新生命,狂野地要了她三次……
他柔情不忍地道:“睡吧!天就要亮了!
凌綠緹閉上眼,她確實需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