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空間內(nèi),只有投影燈投射在白色螢?zāi)簧稀?br />
“這次洗發(fā)精的CF,大致的取向是以新女性形象,強調(diào)堅強獨立的個性中仍帶有溫柔的女人心!
茹茵盤起大波浪的長發(fā),在鼻梁上架著金邊平光眼鏡,穿著正式的輕柔套裝,這就是她開會時的一貫形象。
其實年輕如她,不但有本錢秀自己,更有顆流行、現(xiàn)代的心,絕對是個走在時代尖端的“飛遜”女子。
只是像這種滿堂高官客戶的簡報會議,她深知不塑造精明干練的形象,是無法取信他人的。
“這支CF已經(jīng)在上禮拜全部拍攝完畢,后天開始就要在三臺的新聞時段和晚間九點檔時段每天播放十次,預(yù)計將有不錯的成效。就是這樣,謝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參與簡報!
燈光倏地大亮,一陣掌聲后,所有人走出會議室。
“茹茵,恭喜啦!又是一次完美的出擊!被萏駨臅h室后方走到最前面。
“是嗎?我倒覺得矯情沒創(chuàng)意,”一仰頭,茹茵將腦后的發(fā)簪拿下,卸下一頭染成褐色的大波浪長發(fā)!耙皇悄侨耗X筋死板的老頭堅持,我可以做出更好的東西!
她一反剛才嚴(yán)肅的模樣,一屁股坐上會議桌,右腳翹上左腳,纖合度的身段毫保留地釋放出壓抑許久的風(fēng)情。
“是呀!你簡大美女不僅天使臉孔魔鬼身材,還是個大才女,難怪那么多人敗倒在你的迷你裙下。”
不愧是茹茵從大學(xué)開始就要好的死黨,一點兒也不在意她囂張的態(tài)度。對茹茵這種女王個性,惠恬不但不討厭,反倒覺得是一種純真自然的流露。
當(dāng)年兩人在S大的廣告系中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打敗系上群芳坐上系花寶座。
惠恬人如其名,是個長相甜美的可人兒,一副鄰家大女孩的親切模樣,令不少學(xué)長為之傾心。而茹茵卻完全相反,艷麗絕美的容顏就像是一朵紅玫瑰,而她的大膽熱情更是令人傾倒,完全顛覆了美女就該受男人疼愛的觀念。玫瑰花是有刺的,一如茹茵從不是溫馴的小貓。這樣具有挑戰(zhàn)性的女孩,自然讓身邊的男人像上了癮的吸毒者,如飛蛾撲火一般不顧死活地追求。
“別說那些吹捧的話,我還聽得不夠嗎?”茹茵從桌上一躍而下。
這樣野的女孩如果是那種胸大無腦的也就算了,可她偏囂張得理直氣壯,不但大學(xué)四年年年拿第一,更是一畢業(yè)就進(jìn)入這間小有名氣的廣告公司任職。
“這我當(dāng)然知道嘛,但我也知道你就是愛聽好話呀!被萏癜炎郎腺Y料收了起來,跟著她一起走出會議室。
畢業(yè)后,她本想繼續(xù)念研究所,只是茹茵一直對她灌輸社會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重要性,加上她大三時就交往的男友入伍當(dāng)兵,想想找點事做也好,于是就跟著茹茵進(jìn)了這間叫“驚爆點”的公司。
“不過,說真的,你會不會覺得被這些行將就木的老古板控制得死死的,一點創(chuàng)新都沒有?”
“我想這樣的方式比較安全,也比較不會出錯吧!
“也沒錯啦,只是我們廣告要的就是創(chuàng)意,創(chuàng)意呀!”茹茵夸張地?fù)u著頭,那頭大波浪長發(fā)在空中飛舞。
這時電梯門正好打開,里頭一個男人頭也沒抬地走了出來,正好被茹茵的頭發(fā)掃到。
“喂!小姐,你太過分了吧?頭發(fā)長就該綁好,披頭散發(fā)像什么樣?!”
唐昊云今天早上才剛被跌得亂七八糟的營建股搞得烏煙瘴氣,沒想到到這里來拿一個客戶的資料,一出電梯就被一個三八花癡的長發(fā)掃到。
“這位先生,我頭發(fā)長又惹到你什么了?是你自己走路不長眼睛,被我的秀發(fā)打到是你的榮幸!”茹茵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莫名其妙被訓(xùn)了一頓,當(dāng)場就罵了回去。
“你這女人怎么這么不可理諭呀?!”
他驚訝這女人的潑辣,迅速瞄了一眼;以他看女人多年的經(jīng)驗,像她這種身材惹火、頭發(fā)大卷的美女,通常都是花瓶,而且搞不好是哪個老頭的情婦呢。
“是呀!我不講理,那你就是沒教養(yǎng)的下山爛!”茹茵氣壞了!從小到大,每個人都把她捧在手心上,可沒人敢多說她一句。
可是這陌生男人竟敢這樣罵她!
“茵,好了啦!別吵了,不好看!被萏窬o張地拉著她的手,四周的人開始多了起來。
“那怎么行?我要他道歉!”
“喂!小姐,是你那一頭鋼絲打到我,是你該道歉才對吧?”
“你——你說我的頭發(fā)是鋼絲!”茹茵脹紅了一張臉,恨不得賞他一巴掌。
“茵,走了啦!”
費了好大的勁,惠恬終于把茹茵拉進(jìn)電梯,并快速地按下電梯門開關(guān),隔絕了怒氣沖沖的茹茵和一臉不屑的昊云。
“小恬,你為什么要阻止我?我要他跟我道歉!”茹茵生氣地指責(zé)好友。
“如果我不阻止你,就要鬧笑話了!
她怎么會不了解好友的火爆脾氣!不擋住她,等會兒可能就不是一小時的唇槍舌劍,而是演出全武行了!昂美玻e煩了,等下還有另一個男人要你煩呢。”
“另一個男人?”
“你的樊先生呀,他今早打了十六通電話到你辦公室,找你找得可急了!
“找我?”聽到這位“樊先生”的名號她就心煩。
一個月前,因為這支洗發(fā)精廣告,她認(rèn)識了樊竹青,他是這家洗發(fā)精出品公司的行銷部經(jīng)理,人嘛!長得還不錯,頗有電視明星的架勢,看起來也不是那種笨笨呆呆的人。
因公事碰面之后,樊竹青隔天就約她共進(jìn)午餐,之后便邀約不斷,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對呀!他留了言要你開完會打電話給他!
“到底什么事?像橡皮糖一樣煩人。”
可不是嗎?剛開始茹茵也覺得他很不錯,愉快地接受邀請,畢竟像他這樣有外貌又有頭腦的男人已經(jīng)不多見了。
只是漸漸地,她發(fā)覺這男人最大的缺點——沒有男子氣概。
“茵,你又要把人家甩了呀?”惠恬皺起眉頭問。茹茵甩男人的速度她不是沒見過,只是難免覺得女人還是安定一點好。
“什么叫又要?說那么難聽好像我是花癡,我可是很挑的,像他那種不像男人的男人。”
“可是他對你那么好,而且你們不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講到這,她就接不下去了。
“已經(jīng)上床了是吧?小恬,你不要那么死板好不好?又不是和一個男人上了床,這輩子就只能跟他。他對我好?算了吧,他要是真對我好,就不會隱瞞已婚身份。”茹茵不屑地哼一聲。
沒錯!她是沒有中國女人的傳統(tǒng)美德,可她心里其實很專情的,她最討厭的就是腳踏兩條船的男人,尤其像樊竹青這種,敢偷吃卻沒膽解決事情的軟腳蝦。
“可是……”惠恬不置可否地咬著下唇搖頭。她和茹茵不同,她心羨她的灑脫,但她無法像她那般。幾年來和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男友的感情,一直都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
“別可是了,我等會再打電話跟他說清楚吧!”
“呃……茵!
茹茵剛走進(jìn)辦公室,忙著看桌上的留言,沒注意到會客室中有人。
“什么事?”
“我想你電話不用打了,樊先生已經(jīng)來了!
這話讓茹茵猛然抬頭,立即對上樊竹青憂郁悲傷的眼神。
“唉……”茹茵輕嘆一聲,將手中的資料夾放下向前迎去。“你怎么來了?”
“不來行嗎?打了十多通電話,你在躲我嗎?”他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看了就讓茹茵倒胃。
“竹青,我在開會耶,就是你們公司的案子,你忘了嗎?”
“好,我們不爭論這個。茹茵,一起去吃午飯,我們談?wù)労貌缓??br />
“唉……好吧,你等我一下。”
快刀斬亂麻,茹茵心想早點解決也好。
明亮清爽的簡餐咖啡店里,流瀉令人輕松愉快的音樂,平時茹茵最愛來這里吃午餐,享受忙里偷閑的逍遙。
只是,今天她一點也輕松不起來,因為對面坐著一個大麻煩。
“竹青,你到底要跟我說什么?”
在攪動盤里的梅干扣肉十五分鐘之后,她決定先把話說清楚,否則她根本吃不下。
“你……你這幾天都不接我的電話,是不是在躲我?”竹青其實也沒吃多少,一直望著她。
“對!我是在躲你!彼龥Q定了,慧劍斬情絲。
“為什么?”
“你應(yīng)該知道為什么。我想我不是你該費心的人,”她維持不冷不熱的語調(diào),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澳阍撡M心的,是在家?guī)湍愕乳T、幫你洗衣煮飯的那位!
“原來你對我那么冷淡是因為我太太。我不是說給我三個月,讓我跟她說清楚嗎?”
“哼!你辦得到嗎?”
茹茵早把這男人看透了,他根本就沒那個勇氣去面對這樣的問題;他無法割舍婚姻,卻又留戀她的美!笆遣皇沁^了三個月,她又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到時你又要說,茹茵,對不起,她不能沒有我,我實在狠不下心,她是那么愛我,失去我她活不下去?”
不顧竹青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學(xué)他當(dāng)時的腔調(diào)重述他的話。
“你——”
“什么都不用再說了。樊竹青,我和你到此為止,我已經(jīng)徹徹底底看透你了,對你,我根本不在乎了!
她說的是實話,對這種男人根本不用留情。
“你說的是真的?”
“沒錯!
竹青放下手中的湯匙,靜默了許久才抬頭。
“茹茵,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為什么?我那么愛你!”
愛她?
騙誰呀!如果真愛她就不怕傷了自己的太太、會不顧一切地和她在一起。
“沒有為什么,就當(dāng)我們有緣無分吧。”
“好,簡茹茵,算你狠!”
樊竹青終于飄出一滴淚,但同時也做了一件讓她不敢相信的事。
他戲劇化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她臉上潑,接著留下一張千元鈔票轉(zhuǎn)身就走,留下驚愕的茹茵。
? ? ?
“我的老天爺!昊云,你總算回來了!
唐昊云剛從客戶那兒回來,才一進(jìn)辦公室大門,丁奇瑞就像看見救世主一樣。
“干什么?”
沒好氣的昊云正一肚子火。他擋掉來者熱情如火的擁抱,自顧自地坐回位子,從電腦螢?zāi)槐O(jiān)看最新的股票行情。
“拜托!你老大哥才走一小時,股票就跌破了萬點,你的專線一直響不停,還有一堆女人打電話找你,喏!拿去!倍∑嫒鸢岩恍’B留言便條丟在桌上。
昊云冷著臉瞄了一眼。
“你幫我接的電話,你告訴我!
“你還要我念給你聽?我都快變成你的私人秘書了!”嘴上雖這么說,奇瑞還是認(rèn)命地拿起留言!坝兴膫客戶打電話來,要你幫他們把名下股票賣出去,他們說不想血本無歸!
“告訴他們,把錢交給我就要相信我,現(xiàn)在股價跌得亂七八糟,隨便拋售,后悔的是他們。”
不愧是“展鴻”證券的紅牌經(jīng)紀(jì)人,昊云對股票有自己的一套見解,手段強硬,作風(fēng)明快,不容他人干涉自己的決定。
他的想法是:將資金交給他管理,那就信任他。
“我告訴他們?為什么是我?”
“因為我手上的股票在未來兩小時內(nèi)一定會有變動,我沒有時間去應(yīng)付那些沒知識沒常識的人渣!
哇!好一個理由,教奇瑞無言以對。他怎么會交上這個損友呢?
“是,我就不用管我的 case了!彼麩o奈地自言自語。
“還有誰找我?”昊云在鍵盤上迅速敲幾下。
“可多了。琳達(dá)說你已經(jīng)兩個禮拜沒找她;愛咪問你昨天晚上為什么沒回她電話;露絲說她下禮拜要去相親了,聽她的意思好像是希望你去阻止;還有……喔,提娜,她說中午要來找你!
“中午幾點?”
昊云皺起眉頭。提娜是他幾天前才認(rèn)識的新歡,在拉丁海岸Pub用一杯龍舌蘭換來的俏護(hù)士,年紀(jì)很輕,才剛從學(xué)校畢業(yè),在醫(yī)院當(dāng)實習(xí)護(hù)士。
像他這種社會菁英、黃金單身漢,對小女生最有吸引力了。
“呃……好像是……現(xiàn)在!
順著奇瑞的目光看去,提娜正嬌滴滴地站在昊云辦公室門邊,甜蜜蜜地沖著昊云笑。
“昊,我來找你吃午餐嘍!”她漾著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那聲音嗲到讓人骨頭都要酥了。
“呵……這么有心,老遠(yuǎn)從醫(yī)院跑來找我吃午餐呀?”
昊云也漾開一抹笑,離開座位將提娜拉進(jìn)懷里,親熱地在她臉頰親了一下,而一旁的奇瑞早已習(xí)以為常地在收拾東西了。
“哎呀,人家想你嘛!”
“是嗎?那我們?nèi)コ燥,我知道一家不錯的簡餐店!
“好呀!你帶我去哪我就去哪!碧崮葠蹕傻刭嗽陉辉茟阎,一副死心塌地的樣子。
眼看昊云就要帶著提娜向外走去,奇瑞急得大喊:“你不是說要看好你手上的股票嗎?”
“我已經(jīng)把最危險的都處理好了,剩下的等我回來再弄!彼淖⒁饬θ趹阎械目扇藘荷砩稀!皩α,幫我應(yīng)付那些客戶呀!”
“你——”奇瑞還想說些什么,辦公室的門卻已經(jīng)合上。
唉……有什么辦法呢?和他一起進(jìn)公司,偏偏人家就是有本錢 。不過他們向來就是好哥兒們,這種事已經(jīng)習(xí)慣了!
? ? ?
茹茵被潑了一臉的冰水,傻傻地愣在那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
好一會兒,才驚覺自己身上的淺藍(lán)色套裝遭殃了,急急忙忙拿起桌上的紙巾往身上擦,卻忘了紙巾剛剛已經(jīng)擦過濺出去的咖啡,這回抹上衣服,當(dāng)場留下一攤可怕的咖啡色痕跡。
“啊!”茹茵驚慌地拿濕紙巾擦。
剛才兩人的爭吵就己驚動了餐廳里的人,這下茹茵的手忙腳亂更引起服務(wù)生的注意。
“小姐,您需要幫忙嗎?”服務(wù)生好意地趨前探問。
“!不用不用!”茹茵整張臉脹紅了起來,雙手不停地胡亂揮舞著。
“真的不用嗎?”
“不用不用,幫我結(jié)帳!”
真是丟死人了!
她簡茹茵長這么大還沒出過這么大的糗,這事要是讓認(rèn)識的人知道,她以后要怎么見人哪。
匆匆忙忙結(jié)了帳,茹茵快步走向下樓的階梯,她只想快快離開現(xiàn)場,卻沒注意到前方。
“昊,你要帶我去哪呀?”
提娜依舊緊靠著昊云,事實上,她從剛剛出公司就再也沒放過手。
“就是這家了,上去吧。”摟著美人兒,昊云自然樂在心底,卻沒料到才走幾階,就被一個冒失的家伙撞個正著。
“啊!”茹茵不預(yù)警地撞上一個陽剛的身軀。
“是你!”昊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撞上他的是早上那個大波浪長發(fā)女人。
“是你!”同一時間,茹茵也認(rèn)出了他。
一個不小心,她踩在階梯邊緣的腳滑了下去,整個人往后傾。
昊云反射動作地抓住她,只是他自己也沒有踩穩(wěn),身子一個往后仰,跟著茹茵一塊往一樓跌了下去。
兩個人最后的意識是提娜高分貝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