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中的五月天,天氣已經熱到讓路上行人紛紛穿起短袖。
位于郊區的加油站里,工讀生引領著一輛又一輛的轎車到適當的位置加油。
“小姐,加九五還是九八?”工讀生問得很公式。
秦天熄火下車!熬虐,加滿。”口氣卻是明顯的不悅。
工讀生嚇得抬起頭來!明明車子里的是一個束著長發的女人,怎么會變成男人怒氣的聲音?
“是你!”葛愛竹要不是加油管握在手里,真想用力揉開自己的雙眼。
這么巧!全省加油站這么多,她來輪班的時間也不一定,卻這么剛好遇上這個從背后看起來很像女人的秦天。
“這是你第二次把我誤認成女人。”秦天不悅的嘲諷,他可是堂堂的大男人,只有這個叫小竹的女生,老是叫錯他。
“你還記得我?”那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了,她覺得又驚又不可思議。
“沒有幾個女生會把頭發綁得像村姑一樣!鼻靥鞇嘿|的取笑。
他說起話來還是一樣的沒品,她決定不跟他計較!拔,你是刷卡還是付現?需要統一編號嗎?”然后她將油管插入油箱中。
“付現,刷卡容易被盜刷!彼m然留長發,但不代表他喜歡被錯認為女人。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四個月前他在山上受困,然后跟這個叫小竹的女生有了交集;要不是她誤認他是女人,他怎會對她說話這么刻薄?要不是她后來又敲詐他,他怎會跟她杠上?可是她也不差嘛,竟然用吸血鬼來反諷他。
他真是服了她了。
“你要加多少?”葛愛竹簡直是咬牙在問。在她面前說這種話,意思是她會盜刷他的卡嗎?她才不會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加滿!鼻靥炜粗龤夤墓牡碾p頰!澳氵是這么愛生氣?動不動就板著臉,這樣可是會嚇跑客人的!
她瞪了他一眼!伴_玩笑!我可是得過這座加油站的親善大使獎,我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不是他自討臉色看!要不然她可是溫柔體貼的小女人呢。
“采風倒了嗎?”反正在等加油,他就隨意跟她聊聊。
“呸呸呸!采風經營得很好,非常好!”
“那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開學后都是在這里打工的,寒暑假才會到山上去。我干什么跟你說這么多!”她抽出油管,油已經加滿了。
秦天掏出了一張大鈔給她,轉身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等待她找錢。
她將零錢遞給他時,問:“你要礦泉水還是面紙?”
“礦泉水!
她抱了七瓶礦泉水直接砸到他膝蓋上。最好痛死他!“你的吉普車該不會被撞爛了吧?”現在這輛可是日系的高級房車。
秦天唇角揚趄一抹淡笑,不計較她的報復行為!巴心愕母,現在還好好的待在我家車庫里!
“你開車千萬要小心,可別出車禍了。”她假聲假意的關心。
他今天一身的絲質襯衫和西裝褲,有著距離外的精英味道,和在山上的自然隨性是完全不同格調。不過,相同的是,他所散發出來的惡質氣息。
“我只知道你叫小竹,如果我們還能再一次不期而遇,我想知道你的全名!彼麑λh了飄眼神,然后加速離去。
想知道她的名字?真是見鬼了!她怎么突然有著窒息感?尤其他那要笑不笑的樣子,還真是非常非常的好看。
她還會再遇見他嗎?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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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打工的機會,葛愛竹向來是來者不拒,
無論是約聘的、計時的、按件的、論日的、代班的,她統統都接受,只要讓她有錢可以賺。
她的學費靠她自己,念高中的妹妹也得靠她,她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在課業愈來愈重的情形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時間兼這么多差?
暑假期間她照例窩在山上幫胡雪安的忙,當然胡雪安給她的月薪不少,讓她可以不用為學費煩惱。
開學后,她就是大三生了。在同學的介紹下來到一間清潔公司應征。聽說清潔公司的時薪很高,由于她有打掃民宿的經驗,又是大學在校生,比起一些歐巴桑,她馬上被清潔公司的人錄用。
這間清潔公司專門接名人富豪的生意,在上流社會里很有口碑,定期定時為豪宅做大掃除的工作,而他們的清潔人員不但要有高中以上的學歷,還不能有前科記錄。
況且,要拿一個小時兩百元的高薪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但得用吊車吊在大型窗戶外洗窗戶,甚至得要敢爬高去擦拭高高在上的天花板,更得要清理廚房的油垢,甚至連抽油煙機都要會拆卸。
其它小如打蠟、使用磨石機、洗地毯、粉刷墻壁等,簡直要耐磨耐操,十八般武藝都要會。
幸好她個兒雖小,膽子卻很大,再苦再難做的事她都不怕,因為她只要每個星期來做兩天苦工,就可以賺到一個月的生活費;平常的時間,她就可以拿來用功念書,也不用到處趕場的兼差。
星期六的今天,她和清潔公司的兩個阿姨兩個叔叔,來到一棟名人大廈里,為一處六十坪的豪宅做半年一次的大掃除。
主人夫婦都刻意不在,只留下傭人在照看著。
今天主要是打掃房子內,所以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吊在大樓外。
兩個叔叔負責打蠟和洗地毯這種粗活,一個阿姨去清洗廚房,一個阿姨去洗廁所,而她年輕,手腳俐落,加上膽子大,這高處的陽臺窗,就由她來負責。
有錢人家干什么這么有錢?這間大廳起碼挑高三米六以上,雖還不是樓中樓的設計,但已足足比一般房子高了許多。
一整面的景觀玻璃,映照著窗外的河濱景致,她踩在鋁梯的最頂端,一手拿抹布一手拿噴槍,好美呀!她什么時候才住得起這種房子?
作作白日夢可以,現實的工作還是得趕快完成,她是沒有時間來哀悼自己的可憐一生的。
她已經熟練到光靠兩腳的力量就可以移動梯子,根本不用爬上爬下浪費時間。
就在她擦完眼前那塊玻璃,想要移動鋁梯時,低頭往下一瞧,客廳內不知何時走進來一位束著長發的女人,正在電視柜前不知在找什么,那背影好熟,想著想著,她手中的抹布就這么不小心掉在地上。
“小姐,麻煩你幫我撿一下抹布好嗎?”她實在懶得爬下鋁梯。
那女人沒有回應,也沒有轉過身。
“小姐!”葛愛竹只好再加大嗓門。“可以麻煩幫我撿一下抹布嗎?”
女人這時才回過頭來,葛愛竹這一看還得了!拔!?”
被葛愛竹誤認成女人的就是秦天。
“村姑?又是你!”早該知道只有這個村姑才會三番兩次把他誤當成女人。
葛愛竹這一嚇腳下不穩,搖擺的身體在鋁梯上晃了晃。“啊!救命呀!”
秦天一個飛步上前,本想幫她穩住梯子,可是來不及了,她就這么從高高的梯子上以拋物線向下墜落。
“啊!”在她的驚呼聲中,秦天準確地接到降落物。
那力道不小,秦天被撞痛了胸口,卻沒有多哼一聲。
“太想我了?所以等不及投懷送抱?”秦天取笑著懷里的她。
她看著他,兩人眼對眼近在咫尺,她吞了吞口水,被嚇走的魂魄才慢慢歸位。這萬一要真的跌下來,她不死也剩半條命。
“小竹、小竹!你沒事吧?”在客廳打蠟的兩位叔叔趕忙過來察看。
“舌頭跌壞了嗎?你怎么不說話?”秦天看盡她盡露慌張的眼底。
“放我下來!彼行馓摕o力。
他依她的話放她下來,她嚇得有些腿軟,只能扶著鋁梯。
“小竹,你怎么了?你的身手不是很好嗎?怎么會摔下來?”胖叔叔關心的上前詢問。
她沒好氣地給秦天一個大白眼!氨晃韲樀降!”
“什么吸血鬼?小竹,你要不要去收驚?大白天的,怎么說這種沒頭沒尾的話?”瘦叔叔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秦天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她還是沒變,長長的頭發依舊綁著兩條發辮,她老愛喊他吸血鬼,幸好電影里的吸血鬼都有陰美的氣質,長得也算帥氣,他就大人大量,不跟她計較這種外號。
“不用收驚啦,我休息一下就好!彼蓻]本錢耽誤工作的。
“秦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回來?”胖叔叔有禮的向秦天打招呼。
“回來拿個東西。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工作。”
葛愛竹以為自己的視力變差了還是耳朵壞掉了,這個吸血鬼應該是極盡刻薄之能事,怎么會這么彬彬有禮?
“別這么說,是我們不好意思,剛剛小竹的事還要謝謝你。”胖叔叔笑呵呵的。
長期配合打掃下,這屋子的成員,胖叔叔都照過面,只是一整年難得碰上一次的人,今天竟然會出現,
“舉手之勞,不用客氣。”秦天沒有擺任何的架子。
“小竹,那你還可不可以繼續工作?”瘦叔叔問。
“當然可以!我可以做的,你們不用擔心我!遍_玩笑!這一天做下來她可以賺兩張大鈔,拚了小命她也要做下去。
“小竹,你千萬別逞強,不然你先擦矮的地方,要用到樓梯的就等我們來。”胖叔叔是領班,也是好人一個,對她更是照顧有加。
“胖叔叔,謝謝你,我會小心的,你不用擔心!
“那我們先去忙了!笔菖謨晌皇迨暹@才離開差點發生命案的現場。
“你腿這么短,確定還要爬上去?”秦天挑動濃眉,又恢復一貫對她的態度。
“不然你要替我爬?”她反問。
“當然是不可能!
“那就對了。”她還想爬上梯子時,愈想愈不對,這個吸血鬼怎么會在里?“你從哪冒出來的?”
“我當然是從大門走進來的!
“不是啦!你是誰?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真是后知后覺,到現在才問這個問題。我爸媽住在這里,所以我就在這里了。”
“這是你家?”她從沒想過他有沒有錢的問題,看這間房子的氣派,真是令她咋舌。
“你叫什么名字?”他依約問了她的名字。
她的長相普通,就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清秀外表;她的個頭也很嬌小,若走在人群里絕對會看不到她;她的性子也很直,隨時都可以聞到她身上的火藥味。
他對她沒有特別的感興趣,所以也沒有想要打聽她的一切。
可是,第一次可以說是偶遇,第二次可以說是意外,那第三次就是緣分了。
而且這次居然會在自己家里遇到她,尤其這個家,他一年到頭回來的次數連五根手指頭都有得找。這意味著什么?老天特別安排的緣分?他倒要看看他和她會激起什么樣的火花。
“要是我不告訴你呢?”距離上次加油站的巧遇,又經過了四個月,他怎么記性這么好,還記得他自己當初隨口說說的話?不過話說回來,她的記性也不差,把他說的話記得一清二楚。
“我不會去問嗎?”說著,就朝兩位叔叔的方向走去。
“喂!”她喊住他,她還不想這么丟臉!案饜壑窭!”
他回到她的身邊!皭廴说膼?竹葉青的竹?”
“是啦!”她有些不耐煩,因為這家伙正在打擾她的工作。
“那你家是不是剛好有梅蘭竹菊四個姊妹?”
“哇!你還會算命呀,猜得這么準。”她家老大是愛梅,老二是愛蘭,老三就是她,老四是愛菊。
“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你家的名字真是平凡到極點!
他跟她說話還是不改尖酸刻薄的味道,她忍不住又反擊:
“秦天的名字也好不到哪里去呀!”他淺笑不以為意。
“這么粗重的工作,你怎么會來做?”
“要吃飯要生活,誰像你是有錢的大少爺,根本不知民間疾苦!闭f著,她又往鋁梯上爬。
“別上去了!彼此肋@么高,不知怎么地,總覺得心有些慌,要是像剛剛那樣,他無法想像后果。
“這是我的工作,你可不可以別在那里吵?讓我專心做事。”她不想因為分心再摔下來一次。
“我有個更好的差事給你做,你做不做?”
這句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將雙腳停在鋁梯的第三和第四格之間。
“什么差事?”只要有錢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先下來!
她不耐煩的下了鋁梯,想聽聽看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家欠鐘頭女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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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愛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會答應秦天的條件。一切都是看在錢的份上。
秦天開的條件太好了。一個星期去打掃兩次,一次四個小時,然后換大鈔一張,不需要爬高爬低,也不需要清潔廚房,因為他根本不開伙。
她這才知道他并沒有跟他父母住在一起,他在臺中有間公寓,在臺北也有間公寓,方便他兩地處理業務。
他家里不但有錢,聽說他還是一間公司的負責人。看他那個樣子應該是三十歲上下,屬于社會上的精英分子,但為什么反其道而行,留個不倫不類的長發?這樣他的客戶不會被他嚇跑嗎?她心里充滿好奇,卻不敢追問,畢竟兩人只比陌生人熟一點而已。
“為什么找我?”她當時這樣問。
“我公司很忙,假日我又喜歡到處旅行拍照,家里跟狗窩沒兩樣,需要一個人來幫我定時打掃。而我剛好認識你,以采風的品質及清潔公司挑人的水準,你是我信得過的人!
她被他說服了,他就這么當著胖叔叔的面把她帶走,而現在她正站在他的公寓里。
公寓很簡單,三房二廳的標準格局。從里頭臟亂的程度看來,她可以確定他是個大男人,而且還是個懶得動手的大男人。
茶幾上、沙發上、地板上,處處可見雜志、報紙、飲料罐,甚至衣服、塑膠袋、泡面,她終于相信他需要個鐘點女傭,而不是故意在施舍或者開她玩笑。
“該怎么整理,就怎么整理,把這里當成采風,把我當成住宿的客人。”他拿了一套備用鑰匙給她。
“你就這么相信我?”她不安的接過鑰匙。
“你讓我不能相信嗎?”他反問。
“你當然可以相信我,我正大光明,絕不做偷雞摸狗的事。”她雖然想錢想瘋了,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那就對了。我要回公司去了。”剛剛回家去,就是要找一份忘在家里的文件,卻為了她的事耽擱了大半天。
“吸血鬼,那這里……”
他從皮夾子里掏出八千元!按骞,今天你就開始上工吧,我先付你一個月的薪水,你自己找沒課的時候再來打掃。”
她接過鈔票。“怪了,你身上隨時都有這么多錢嗎?”
“以備不時之需,現在不就用到了?”
“你不怕被搶?”
“我不要搶別人就好了!彼磩颖〈剑蟹N張狂的奸笑。
她就這么看著他把自己的家丟給她,然后一走了之。
“喂……”來不及了,人已經走了。
她望著手上的鈔票和鑰匙,怎么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他難道不怕她拿了錢就落跑,根本不來上工嗎?
也許他早就算準她不是這樣的人。
將錢和鑰匙收進口袋里,她認命的開始整理。
這男人實在是有夠臟的!光是客廳她就清了兩大袋的垃圾,都是陳年堆積的廢物。她不斷的告訴自己,第一次辛苦一點,以后就不會這么臟亂了,可是從中午到晚上,她只把客廳打掃干凈。
她累倒在沙發上。不行,等他回來,她得跟他多要一千元的清理費。
才休息沒十分鐘,秦天就回來了。
“天呀,我還以為我走錯門了!彼粗輧葻ㄈ灰恍,真佩服她的做事效率。
“太干凈了是不是?”她已經沒力氣和他斗嘴了。
“超乎想像。”
“別高興得太早,我只打掃好客廳而已!
“沒關系,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拿來!彼扉L手。
“什么東西?”
“其實你不是吸血鬼,你應該是大懶豬才對。這房子有夠臟的,你得再多付我一干元!
他哼了一聲,在她身邊坐下!澳阍趺磿r常在敲詐我?”
“時常?”為了他這句話,她硬是從沙發上跳起來。“第一,你沒真的付一夜一萬元的住宿費;第二,你付給我的二千元車錢,我已經全數交給胡姐了!
他黝黑的眼神里有著異樣的光采!笆悄阌浶员緛砭秃,還是對我特別有印象?”
又是這種不正經的樣子!她受不了那種熾熱的光芒!澳闵俪裘懒,我只知道我半路救了一個不知感恩圖報的男人,而這男人到現在連一句謝謝都沒說。”
“看來你還不夠累嘛!還能這么伶牙俐齒。”他真的從皮夾里再掏出一張大鈔。“辛苦了,我請你吃晚飯!
這錢她拿得心安理得,她可是按工計酬。“不用了,我怕我會吃不下!彼龓缀跏翘映鏊业摹]辦法,她就是受不了他那種像是會發出千萬伏特電力的眼波。
看著她的倉皇,他也想不透自己的情緒。
家里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可是亂中有序,像這么干凈他反而會不習慣,連踩在地板上,他都覺得怪不自在。
他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了,竟會讓她來做鐘點女傭,虧他想得出來這樣的名目。
他說服自己,他只是看不慣一個女孩子爬那么高,而且她還曾在荒山野嶺對他伸出友誼之手,況且這也是老天爺三番兩次安排的緣分,他就盡自己的力量幫助一個愛錢如命的女生吧。
重要的是,她在知道他是有錢人之后,并沒有阿諛奉承,也沒有換一張巴結的嘴臉,還是吸血鬼長吸血鬼短的叫,跟他更是有來有往的斗嘴;他喜歡這種直爽不做作的個性。
以前的他不也是直接到老是得罪人?現在為了工作、為了交際應酬、為了管理員工,他的脾氣可說是改了許多。
好聽點是E0夠、修養好、成熟穩重,難聽點就是心機深沉、精明干練;而在面對她的時候,他似乎又回到純真的學生時代,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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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來,葛愛竹都在每星期三和星期六下午來到秦天的公寓打掃;因為這個時間幾乎不會跟秦天有照面的機會。
除了一開始比較累人,之后她打掃起來是輕松愉快,有時她還會微微良心不安,一次賺他一張大鈔會不會太過分了些?
這個家顯然不能稱之為家,應該說是旅社比較恰當。她發現他常常不回來,因為三天前她打掃完的樣子,三天后只是蒙上薄薄的灰塵,連動都沒有動過的跡象。
雖然家具一應俱全,可就是少了家的味道。不但沒有多余的擺設及裝飾,也沒有相片之類的東西,更別提屬于他個人的物品。
尤其主臥室,除了衣柜里的幾套當季衣服及換洗被單,根本感覺不到他這個男主人存在的痕跡。
還有,那空著的另外兩間房間,真是浪費!要是她能住進來,就不用再花錢去租學生宿舍了。
就像現在,她一走進公寓,除了耀眼的秋陽,一片多余的垃圾都沒有,一切就跟三天前一模一樣。
這樣也好,落得輕松,她就能夠再去加油站打工,反正她當初答應他的條件是不再去幫胖叔叔工作,并沒有規定她不能再去別處工作。
午后的暖陽讓她顯得有些昏昏欲睡,誰讓她昨晚熬夜趕報告,現在才會體力透支。
睡一下就好。屋內她都已經擦到可以當鏡子了,她只要在沙發上瞇一下就好。
當秦天帶著女朋友何彥伶回家時,就看到葛愛竹蜷成像熟透的蝦子,窩在沙發上睡覺。
“秦天,她是誰?你家怎么會有女人?”何彥伶揚聲質問。
何彥伶是某銀行的理財專員,獨立自主,成熟大方,是那種在大臺北地區隨處可見的粉領族,也是秦天最近三個月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秦天不急著跟何彥伶解釋,反而走到葛愛竹身邊拍著她的肩頭!靶≈瘢≈,你怎么睡在這里?”
葛愛竹揉揉惺忪的睡眼,一看竟是整個月不見的他,才猛然嚇醒。
她從沙發上坐起來,發現自己竟然睡熟了。“是你呀,吸血鬼!
“我記得我家很簡單,哪來這么多事讓你累成這個樣子?”他故意用話損她。
“我昨天熬夜念書嘛!
“你還會念書?真是不簡單!”他嘖嘖稱奇。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
兩人斗起了嘴,完全無視于何彥伶的存在,何彥伶有著被忽略的怒意。
“秦天,她到底是誰?”幸好長得不怎么樣,一看就知道是還沒有發育的妹妹,何彥伶這才放下警戒之心。
兩人這才將視線定在何彥伶身上。
“我家的鐘點女傭。”秦天說。
“鐘點女傭?”何彥伶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大相信。
葛愛竹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看看外頭的天色,這一覺可睡得真長,天色都已經暗了!澳闩笥?”
秦天點頭,噙著笑意。
葛愛竹心里酸酸的!板X拿來!”她這個月的月薪還沒領,本來只想收他一半就好,不知怎么地,她就是覺得不爽,錢還是照收,反正他有的是錢。
“你好像老是在跟我拿錢?”他還是從皮夾里掏出八張鈔票。
“你可以不要給,我又沒有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她斜睞他一眼。
秦天不在乎她的態度,反正兩人從認識到現在就是這種相處模式,他早就習慣了。如果有一天她對他和顏悅色,說不定他反而不能習慣呢。
“星期六,你有沒有空?”
“干什么?”葛愛竹回得很嗆,邊把鈔票塞進口袋里。
何彥伶又被晾在一旁,看葛愛竹對秦天的態度,看秦天對葛愛竹的容忍,何彥伶要怎么相信這綁著辮子的女孩是他家的鐘點女傭?
以女人的第六感……根本像是小情人!
“秦天,你家的鐘點女傭怎么這么跩?講話一點禮貌都不懂!焙螐┝嬲覚C會介入兩人的談話,
秦天耍笑不笑的勾動唇辦!八幌蚓褪沁@個樣子。”
“我講話不懂禮貌?小姐,你可別被他騙了,他在你面前當然是有禮貌的好先生,其實他可是森林里恐怖的吸血鬼,專喝別人的鮮血,殺人不眨眼的!备饜壑褚а篮S。雖然他現在是她的金主,但她可不怕得罪他。她跟他的冤仇,早在那座二千公尺的高山上就結下了。
他根本不在乎她對他的人身攻擊,左耳聽右耳出,就當小孩子在說笑話。
“小竹,星期六我帶你上臺北,你幫我把臺北的公寓打掃一下!
“我為什么要跟你去?臺北很遠,來回得浪費我不少時間。”她故意這么說。
“包吃包住,外加兩張大鈔!彼崃藯l件。
她眼神閃耀著熱切的光芒。“你會來接我去臺北?”
秦天點頭。
“你會再送我回厶口中?”
他再點頭。
“成交!”哇,她真想放鞭炮慶祝!她已經好久沒回臺北,就是為了要省下車錢,這下有免費的司機,又有錢可以賺,她簡直樂呆了,卻又不敢大聲笑出來。
“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很開心?”他疑惑于她那抖動的唇角。
“當然開心!我又有錢可以賺嘛,你知道我死愛錢的!彼佳鄱荚陲w舞,說什么也不能讓他知道她本來就住臺北。
“那幾點方便?我們約個地方碰面!
“星期五晚上就上去怎么樣?你不用負責我住的地方,我可以住同學家!
兩人說著說著,又把何彥伶當空氣一般,何彥伶在不受重視下,臉上已經失去笑容。“秦天,你不是回來拿東西的嗎?”
“不用了,我本來就是要回來拿小竹的電話,上次抄在字條上,忘了輸入手機!
“你就是想跟我聯絡星期六的事嗎?”手機雖然很貴,但葛愛竹為了眾多的打工機會,只好忍痛辦了一支。
“還想拿薪水給你,我怕你這個村姑到時餓成干尸!
“別老是叫我村姑,很難聽的!”
“誰讓你也老愛叫我吸血鬼,你以為吸血鬼很好聽嗎?”
“喂!是你先叫的!
碰一聲,大門狠狠地被何彥伶給甩上,兩人面面相覷。
“你還不快去追!备饜壑襁算有良心的提醒他。
“我們再聯絡!彼L腿一跨,追了出去。
事態嚴重了,這可是他今年氣走的第二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