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之間,似乎有什么東西改變了,梅雅說不上來,但是她知道自從她把心里的話吼出來以後,她似乎變得比較輕松。
但是她不想承認,這是因為聶靳陽的關(guān)系,就算他的出發(fā)點是為了她好,他也不該逼她說出不想說的話,讓她尊嚴盡失。
害她現(xiàn)在每次看到他,就覺得自己在他眼里是個赤裸裸的人,所有的喜怒哀樂全被他看在眼里。
一整天,梅雅就這樣東想西想,心不在焉,就連看模特兒排練,眼神也是一直注意他。
而那個可惡的男人,還三不五時對她瞟來一記若有深意的眼神,或?qū)λ闯鲆荒ㄐΑ?br />
昨天,他的告白已經(jīng)讓所有人竊竊私語,此刻,他的舉動更是加深眾人認定他們在談戀愛的印象,這下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她該怎么做才能消除大家的誤會呢?
就在她心神不寧的時候,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懊费,在忙嗎?”
聞言,梅雅全身一震,連忙轉(zhuǎn)過頭,果然是他。
“東城,今天怎么有空過來?”她連忙迎上去,嘴角綻出今天還沒有出現(xiàn)過的笑容。
“剛剛跟客戶開完會,想到你在附近,所以就過來看看了!泵蠔|城像對待自己妹妹般關(guān)心她。“怎么樣,一切都還順利吧?”雖然他的事業(yè)和服裝沒有關(guān)系,但真要有麻煩的話,他還是可以想辦法幫上忙。
“那當然,我的能力可不是蓋的呢!”看到孟東城出現(xiàn),梅雅的心情也好了一些,甚至有心情說些打趣的話。
“是真的嗎?”他寵溺的揉揉她的頭發(fā)。
他當然知道梅雅的能力,他這個做哥哥的,覺得既驕傲又有些擔心。
驕傲的是她不靠家里的力量,憑著自己的努力打出一片天,但是擔心的是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歸宿,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或許以前他覺得身邊有沒有人陪伴都無所謂,結(jié)婚的意義只在於傳宗接代,但自從和可人結(jié)婚以後,他才開始體會到,有人陪伴的感覺有多幸福。
他當然也希望梅雅能有同樣的幸福……
“當然是真的,你還不相信我!”在他面前,梅雅自然放下所有心防,用最真實的一面面對他。“這樣我可會很傷心的!彼狡鹦∽。
“是、是、是!泵蠔|城伸手捏捏她的粉頰,笑著說:“是我不好,我不該看輕你,該罰,罰我請你吃一頓好料。”
“真的嗎?”梅雅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連眼睛都笑得傘瞇起來!澳俏铱刹桓憧蜌饬!
“放心吧,我還有那個自信不會被你吃垮。”孟東城看了不乎上的腕表!耙膊畈欢嘀形缧菹r間了,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走!
“好!”她挽住孟東城的手,半倚著他就要離開。
突然,身後傳來叫喚!暗纫幌隆
梅雅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叫住她的人是聶靳陽!坝惺聠?”
“我想跟你討論一些事情!彼麖呐啪毷伊硪活^走過來。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一下再說?”孟東城主動來找她的機會并不多,她怎能不好好把握?
“這事很重要,一定要現(xiàn)在解決。”聶靳陽語氣堅定,不容她拒絕。
從今天一見到她開始,她就一直繃著臉,明顯看得出來心情不怎么好,原本想等到休息時間再過去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沒想到這個男人一出現(xiàn),她就一掃先前的陰霾,心花怒放。
當他見到那男人揉揉她的頭發(fā)、捏捏她的臉,他簡直想把那只碰到她的手砍下來,而她看著他時臉上浮現(xiàn)的笑容,更讓他覺得刺眼。
這男人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梅雅一看到他出現(xiàn),就高興成那樣,還跟他有說有笑,動作親昵?
“好吧!”梅雅見他堅持的樣子,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於是轉(zhuǎn)頭對孟東城投以抱歉的眼光!安缓靡馑,你等我一下。”
“有事你就先去忙吧!我想起來還有幾通電話要打!泵蠔|城隨便說個理由,讓梅雅的愧疚減輕一點,然後便走到外面的會客室,等她把事情處理完。
孟東城出去以後,梅雅有些不悅的看著聶靳陽。“有什么重要的事,你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這衣服的袖子太長了。”聶靳陽舉起手,比了比袖子。
“會嗎?”她按下他的手,仔細審視一番!安粫!長度剛剛好!
衣服都是照著模特兒的尺寸量身訂做,應該不會發(fā)生不臺身的情況才對。
“你不覺得這個袖子長了零點五公分,穿起來不好看?”聶靳陽一口咬定衣服尺寸下對,雖然零點五公分的長度很難看得出來。
聽出他像是雞蛋里挑骨頭的挑剔,梅雅一股氣冒出來,但想到孟東城還在外面等她,也懶得跟他計較了。
“我相信零點五公分的距離,不會影響到這件衣服的完美!
“你就那么輕易妥協(xié)?我還以為你是個追求完美的人呢!”聶靳陽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不以為然。
“太完美是會遭天譴的,所以我用設計師的身分告訴你,這樣的小瑕疵還在我的忍受范圍之內(nèi),你用不著替我操心了!彼胨賾(zhàn)速決!皼]有問題了吧?”
“我還有問題!甭櫧栐俣冉凶蕚湟x開的梅雅。
“你又有什么問題了?”梅雅壓抑著有些不耐煩的情緒,不想為了他而壞了和孟東城用餐的好心情。
“我覺得音樂不對。”他只想要將她留下來,不想讓她和那個男人一起離開,所以才隨便找了個理由。
“可是我覺得音樂很好,沒有什么問題!泵费畔蛲饷媲屏饲疲_定孟東城還在外面等她。
見到梅雅急著想離去的樣子,聶靳陽更不想讓她這么輕易離開!澳悴挥X得這音樂和整個服裝的風格,還有想表達的概念一點也不符合?”
“這些事情你可以直接向舞臺指導反應!泵繄龇b秀都會有專業(yè)的舞臺指導來負責燈光、音樂及節(jié)奏等部分。“我相信他會好好跟你討論的!
“可是……”聶靳陽還想說些什么,但馬上被打斷。
“這些部分我完全尊重專業(yè)的意見,如果舞臺指導這么決定的話,我會接受他的判斷。好了,有什么問題等下午再說吧!”說完,梅雅便不再理會他,快步走出去,把聶靳陽一個人撇在原地。
可惡!
看著走遠的人兒,聶靳陽在心里暗罵了聲。
他不喜歡看到她和別的男人那么親近,卻不知道這種生氣的感覺從何而來,再說,他也不是她的誰,有資格生氣嗎?
聶靳陽第一次對自己感到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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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靳陽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雖然已經(jīng)是深夜,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從梅雅離開以後,不滿的情緒一直延續(xù)著,他不斷想著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會做什么?她會對他溫柔的笑,像個小別勝新婚的情人嗎?
她會讓他牽著她的手,或是摟著她的纖腰,甚至允許他親吻她的小嘴?
為什么她面對他時,就擺出一副冷淡的樣子,刻意拉開與他的距離,可當她面對那個男人時,就像個溫柔小女人?
一想到他們可能有的親密動作,便讓他思緒翻涌,就像是有只螞蟻在嚿啃他的心,隱隱作痛。
正當聶靳陽氣憤難消時,突然身下的床搖晃了下,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并不以為意,沒想到晃動的弧度卻越來越大,頭頂上的吊燈也開始晃動,旁邊的書柜甚至發(fā)出“喀喀”的聲音。
地震!他立刻體認到此刻正在發(fā)生的事。
臺灣位處地震帶,他早就習慣三不五時、大大小小數(shù)不清的地震發(fā)生,除了前幾年的九二一特別嚴重外,其他的并不足為懼。
雖然這次地震搖晃的有些嚴重,但比起九二一地震,這樣的震度還不算什么,他靜靜躺在床上,等待這陣天搖地動過去。
但突來的想法,卻讓他從床上跳坐起來——
梅雅!
他早已經(jīng)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搖晃,可是梅雅不一樣,她是在美國長大,美國地震的頻率并不像臺灣那么高,她遇到地震的經(jīng)驗應該不多才是。
而且她又是一個人獨居在外,這么晚了也應該在睡,如果被震醒的話,不曉得會不會害怕?
當他想到梅雅一個人在家里孤立無援,聶靳陽沖下床,隨便套上一件外衣便匆匆跑出門,用最快的時間來到梅雅的住所。
一到梅雅家門口便猛按門鈴,顧不得現(xiàn)在是深夜,會不會吵到已入睡的左鄰右舍。
好半晌,屋子里還是沒有傳來開門的腳步聲,聶靳陽改為用力槌門,一面大喊道:“梅雅、梅雅,快開門,我是聶靳陽……”
就這樣又按門鈴、又槌門十幾分鐘過去,連鄰居也被他制造出的噪音吵醒,甚至出來關(guān)照過,眼前的門還是沒有動靜。
他試著打電話,但他只知道她的行動電話號碼,打過去以後就直接轉(zhuǎn)到語音信箱,想必一定是關(guān)機了。
聶靳陽心里更緊張。這么晚了,她不可能不在家,就算她已睡著,可他制造出的聲音,不論睡得多熟的人也會被吵醒,怎么可能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來應門?
會不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不好的預感在他心中蔓延,他更是用力槌打門,不管手心都已經(jīng)拍紅,甚至開始疼痛起來。
奸半晌,門里終於傳來開鎖的聲音,門一打開,聶靳陽便猛力推門進去。
“你在搞什么?怎么這么久才來開門?”心中的焦急和緊張讓他一見到梅雅便不禁質(zhì)問。 “你足耳朵聾了、還是睡死了,我在外面按那么久的門鈴你都沒聽到?若是今天發(fā)生火災,就算人家要通知你,等到你有反應時也被燒死了,拜托你一個人住警覺性高一點行不行,再不然……”
“我……你……我已經(jīng)睡著了,誰知道你會突然跑來!泵鎸β櫧栘焸涞恼Z氣,原本高興看到他出現(xiàn)的情緒也被破壞,梅雅言不由衷的逞強起來。
“唉……”看到她沒事,聶靳陽一顆高懸的心總算稍稍放下,這才仔細注意起她來。
她的小臉透著蒼白,大眼里還有著驚魂甫定的恐慌,一臉像是被嚇壞而不是剛睡醒的樣子,小手緊揣著睡衣的衣擺,伹嘴角卻倔強的抿著,不肯透露自己真實的情緒。
看來,剛剛的地震帶給她的震撼不小。
看見她一反平常精力旺盛、氣焰高張的模樣,反而像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聶靳陽心里就算有多大的氣,也立刻化為烏有。
“剛剛的地震沒嚇壞你吧?”他的口氣和緩下來。
“還、還好!睆娏业淖宰鸩辉试S她在這個男人面前示弱,就算她剛剛的確被突然的搖動嚇壞,躲到角落縮成一團,就連恢復平靜以後還是連動都下敢動,一直感覺到連頭都被搖昏了,她還是將所有的恐懼壓抑住,不讓他看出一分一毫!澳且稽c點搖晃不算什么!
就算她嘴里說著不在乎的話,但他還是可以感覺出她的口是心非,知道她向來心高氣傲,聶靳陽并不打算拆穿她顯而易見的謊言。
“沒事就好。我泡杯牛奶給你暍,會比較好睡!闭f完他便逕自走進廚房。
幾分鐘後,聶靳陽端出一杯香醇的熱牛奶,但一走出廚房,他就看到梅雅站在沙發(fā)上,眼睛專注瞪著某一方向,整個人呈現(xiàn)一種好笑又奇怪的姿勢。
“你站那么高做什么?”聶靳陽好笑的發(fā)問,但梅雅沒有理他,甚至連看他一眼都沒有,只是一直專注的看著某個方向。
聶靳陽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赫然看到一只會飛的褐色大蟑螂!
“你怕蟑螂?”對於她奇怪的舉動,他有些了解了。
“對!泵费胚是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眼睛也還是盯著那只正四處亂飛的蟑螂不放。
“怎么不叫?” 一般女孩子看到蟑螂的第一個反應,下都是先尖叫個幾聲,代表自己是個膽小惹人憐愛的弱女子,就算不怕蟑螂,也得裝裝樣子,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尤其是看到這種會飛的蟑螂,就得叫的更大聲,活像怕人不知道她們有多么需要被小心保護著。
可她的反應卻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樣,只會躲得遠遠得瞪著它不放,像是這樣瞪著它,它就會自動消失,或被眼神殺死。
“叫了也沒用,干嘛要叫?”如果她叫出聲,那只蟑螂就會被她的音波震死,或是會有人立刻過來幫她趕跑或打死它,她當然會叫,但是獨居多年的她,知道不論她叫得再大聲,也沒有人會過來解決它,它還是會繼續(xù)存在著。
久而久之,她便習慣安靜地監(jiān)視它的一舉一動,以防它靠近自己,就算想叫,喉頭也像是被堵住,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聶靳陽心中一震!
雖然她的語氣淡然,像是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甚至還覺得他問這個問題有些多余,但是他可以感受得到,隱藏在她習以為常的淡漠下,是一顆怎樣需要人依靠陪伴的心……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揪緊,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這一刻,他仿佛可以看透她,平常的堅強獨立,甚至驕傲,都是努力偽裝出來的防護罩,怕的就是被人一眼看穿,她其實不是什么女強人,而是一個渴望依偎在心愛男人懷里的小女人而已。
可是,她的家境富裕,又是父親捧在掌心的獨生女,何必要如此偽裝自己呢?
會讓一個人性格轉(zhuǎn)變,除了遭逢變故之外,還有一個可能的原因,就是為了她愛的人而心甘情愿改變自己。
聶靳陽想起今天出現(xiàn)的那個男人,他看得出她眼里對他的依賴和愛戀,他應該就是讓梅雅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人吧!
突然問,他竟有些嫉妒起那個男人……
斂回心神,發(fā)現(xiàn)梅雅還在和那只蟑螂僵持著,他放下手中的牛奶,彎腰拿起旁邊一只拖鞋,看準那只害梅雅戒慎恐懼的罪魁禍首,像是泄憤般狠狠拍下去……
“啪——”清脆響亮的一聲,結(jié)束梅雅與蟑螂的對峙。
“快把牛奶喝了吧!”他將杯子塞進梅雅手里,再轉(zhuǎn)身過去處理那只死狀慘烈的蟑螂尸體。
這個晚上接二連三的驚嚇,早讓梅雅感覺有些應接不暇,她乖乖接過聶靳陽遞過來的杯子,聽話的一小口一小口喝起來。
已經(jīng)忘了有多久,沒有人像這樣泡牛奶給她喝了。
溫熱的牛奶溫暖了她的身子,也溫暖了她的心……
她看著他忙碌收拾殘局的背影,突地感到心里深處的某根弦被撥動一下,剎那間,她竟覺得如果和這男人在一起,應該會得到幸福吧!
不可能的!
這樣的想法才剛剛冒出來,就立即被她強烈否決掉。
她愛的人一直是孟東城,之前抱定著非他不嫁的打算,在他另娶他人後,她也做好了孤獨一生的心理準備。
她早已決定,將心一生一世奉獻給孟東城,不會更改,怎么可以因為一杯牛奶跟一只蟑螂就輕易動搖了?
大概是一時被氣氛沖昏頭了吧!她想。
一個男人深夜飛奔過來,只是因為怕她被地震嚇到,還幫她解決了她最害怕的生物,說沒有一點感動是騙人的。
但這也只是一時的感動而已,畢竟人在遇到恐懼或壓力時會比較脆弱,等恐懼消失以後,應該就會恢復正常。
不是有部電影的臺詞說:壓力之下的感情都不長久嗎?
一定是這樣的,她為自己方才的想法下了一個注解,并告訴自己,早已不是十七八歲的懷春少女,該認清一時的感動并不是真正的感情。
更何況她心里還愛著孟東城,對孟東城的感情才是真實、永遠不會變的。
嗯,她不會變心的。
梅雅在心里暗暗下了決心,但她卻忽略了,當一向認為天經(jīng)地義的事,需要靠不斷提醒自己才能貫徹時,它就已經(jīng)開始變質(zh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