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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 第五章
作者:典心
  八年后

  即使是天大的事情,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

  這里的春夏秋冬,仍是飄散著淡淡花香;菊花田里的燈光,也仍在夜里照亮大半的夜空。只是,鎮上的人事物,歷經幾年的時光,都有了些許改變。

  向家的名聲,仍舊屹立不衰。

  蘭花市場轉趨低迷后,長子向榮改變方針,轉為經營大宗的切花生意。他的眼光極佳、把關嚴格,幾年經營下來,向家的花卉批發生意,在臺灣可說是赫赫有名。

  次子向剛大學畢業后,就跟好友合資,開設一間公司,販售手工家具,讓歐洲人趨之若騖。今年度,公司的行銷版圖,從國外發展回國內,更是引來媒體爭相報導。

  優秀的向柔,還是一如往常的優秀。

  她高中畢業后,考上北部的一流大學,四年后再回到鎮上,就在家族企業里坐鎮,成為大哥的左右手,雖然美麗非凡,身旁卻始終沒有男人的蹤影。

  對于男人,她已經徹底沒了興趣。

  只是,她抱定獨身的念頭,卻讓鄰里間的婆婆媽媽們大為緊張,只要有機會在任何場合遇著她,都會費盡唇舌,發揮碎碎念的神功——

  例如今天晚上。

  事業有成的向剛,與好友的妹妹凌瓏共結連理,雖然說,先前在臺北的五星級飯店里,已舉辦過一場婚宴。但向家父母堅持,回鄉時得再補請一場,讓無法北上的親友們,都能喝到這杯喜酒,也順便再熱鬧一次。

  這天晚上,向家門前席開百桌,特聘來的總鋪師,使盡全身解數,手里的杓子舞得風雨不透,指揮著學徒們,預備喂飽近千位賓客。

  雙方父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現場可說是座無虛席,除了鄰居與親友,還有不少議員、政要,特地來露個臉。

  據說,新上任的消防隊小隊長,也將領著消防隊員們登門道賀。

  客人坐滿了一桌又一桌,向柔卻堅持坐在角落,沒去坐主桌,跟親人們隔得遠遠的,就為了圖個清靜,避開媲美疲勞轟炸的催婚攻勢。

  同桌的賓客里,有一個是她的國中同學,攜家帶眷的來赴宴,正忙著安撫兩個哭鬧不停的兒女。另外兩個是跟大哥有生意往來的花商,其中一個已婚,另外一個未婚。但是,不論已婚或未婚的男人,總忍不住對清麗冰冷的她,多看了幾眼。

  喜宴熱鬧開桌,第一道冷盤上了桌,新鮮的龍蝦切成薄薄的生魚片,每一塊都晶瑩剔透,讓人垂涎三尺。

  卻聽到鄰桌三姑六婆們,起了一陣騷動。

  「哇,陳嫂,門口那一大群,穿得滿身橘紅的男人是哪里來的?」

  「喔,那個啊,消防隊的啦,大概是新上任的小隊長,帶了人來打聲招呼吧!」

  對于身旁的騷動,向柔半點興趣也沒有。她倒了一杯果汁,好整以暇的撕開免洗筷子,準備享用喜宴的好菜。

  誰知,她才剛挾起龍蝦生魚片,沾了些許芥末醬油,身后就有人伸手,拍拍她的左肩。

  「嗨!」

  醇厚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后方響起。

  她本能的轉過頭去,赫然發現,自個兒的肩上,竟然多出一只厚實黝黑的大手。

  溫熱的氣息籠罩了她,那人握住她的肩,身軀貼著她的背。趁著她分心的時候,把握機會傾下身來,一口就吃掉她筷子上的菜。

  目睹這親昵的舉動,全桌的人都嚇得雙眼發直、嘴巴半開。這樣的舉止,超級有效的向四周宣告,他對她有著特殊的所有權。

  「想不到你吃得這么辣。」那人吃了她的菜,居然還敢嫌棄,大手又探來,拿走她的果汁杯,湊到薄唇邊一飲而盡,淡去芥末的嗆辣。

  向柔全身僵硬,慢條斯理的轉頭,掀起長長的眼睫看去。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深刻的眉目、健碩的身形,所散發出的無形壓力,讓任何人面對他的身高與氣勢,總會矮上一截。

  就因為這種傲人的體型,體育組長當初才會找他去打籃球?上麉s暴殄天物,寧可用健壯的身子去打架——

  「很抱歉,這是我的位子!顾晕⑵^,看著她身旁的那位花商,雖然表情在笑,目光卻銳利而強硬,讓人不敢逼視,清楚的傳達出,他對這個位子有多么重視。

  坐在向柔身邊的花商,簡直是落荒而逃,火速的讓位。

  成功的嚇跑花商后,不速之客大剌剌的入座,還伸出大手招了招,要服務人員替他拿來一副免洗碗筷。

  她看著他,清澈的眸子眨也不眨,半晌后才開口。

  「這位先生,請問我認識你嗎?」

  男人挑起濃眉,靠近了些許。

  「你不記得我?」他對她咧嘴一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

  她看著他的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路邊的郵筒。

  「不記得!

  「我可是對你日思夜想,從沒忘記你!顾男θ堇,仍舊帶著幾分邪氣,那雙黝暗的眸子里透露著篤定,根本不相信她會忘了他!改阆氩幌胛?」他得寸進尺,問得更直接。

  想。

  我想殺了你!

  向柔在心里吶喊。

  她曾經被羞辱得那么徹底,對一個女人來說,那件事情足以刻骨銘心。幾乎是見到成大業的第一眼,她就已經認出他。只是,她萬萬想不到,這個男人竟然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有臉在她面前出現。

  在他對她做過那些事情之后——

  冷靜的情緒,像是一塊被澆上滾水的冰塊,喀啦喀啦的迸出細縫。她捏緊手里的免洗筷,忍耐著那股揮出筷子,在他臉上重重戳出幾個洞,讓這惡劣的、不要臉的、該死的家伙血濺當場的沖動。

  八年的歲月洗禮,讓他看來更粗獷豪邁,那身輕便的襯衫與長褲,突顯出他肩寬腰窄的健美身形。古銅色的皮膚、短平頭的發型,以及每一寸結實有力的體魄,讓他即使面帶微笑,卻仍有一絲危險的狠勁。

  憑著這雄性魅力十足的皮相,這八年之間,不知道又有多少無知的女人,曾被他耍弄在掌中——

  扎在她心口的細針,被輕輕彈了一下。

  當年的種種,像走馬燈似的,飛快的在腦中繞啊繞,向柔憤怒到了極點,卻逐漸冷靜下來。

  第二道菜端上桌,是佛跳墻,撕去封住壇口的保鮮膜,冒出熱騰騰的香氣。同桌的賓客嘴里吃著好料,眼睛也沒閑著,盯著兩人直瞧,敏感的察覺,這兩人之間飄蕩著某種詭異的氣氛。

  「我替你舀一碗吧!」成大業主動開口,那根粉紅色的塑膠湯匙,被他握在掌中,看來小得有些可笑。直到塑膠碗裝得快滿出來,他才住手,殷勤的把滿碗佳肴送到她面前。

  向柔卻視而不見,又請人拿來一雙碗筷、一個杯子,對于他碰過的餐具,則像是上頭染了病毒似的,再也不肯碰一下。

  「嘿,柔,遇見老同學,你怎么這么冷淡?」他興致盎然的問,絲毫沒有被她的冷淡嚇退。

  她相應不理,逕自舀了半碗佛跳墻,挑出一顆綿軟香甜的栗子,慢條斯理的嚼著,一副不認識他,也根本不想認識他的淡漠神情。

  成大業撇撇嘴,不死心的靠近,盯著她紅潤的唇,黑眸里閃過一絲濃燙的光芒。

  「怎么了?難道你真的把我忘了?」他摸著方正的下巴,嘴上雖然這么說,眼神卻仍充滿自信,確定自己在她的記憶里,肯定有一席之地。

  上百桌的宴席,他可是一桌一桌的找,花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在眾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紅紅綠綠的賓客間,唯獨她一身素凈,穿著整齊的白色絲上衣、淺棕色細格子長裙,端莊秀麗得一如當年,只是柔軟的發絲,被緊盤成發髻,讓她看來嚴肅得像個國文老師。

  面對他的詢問,向柔還是毫無反應,眼觀鼻、鼻觀心,專心的品嘗一道道好菜。

  幾桌外傳來騷動,新婚夫婦用烏龍茶魚目混珠,一桌桌的敬酒,轉眼已經來到他們這桌。

  穿著小禮服的新娘子,全程臉色發白,雙手抖個不停,杯子里的烏龍茶,一半以上是被她抖掉的,要不是有新郎扶持著,肯定就要腿軟的癱倒。

  「謝謝各位賞光,今晚——」向剛微笑著,舉高手里的酒杯,在瞧見成大業時,臉色微微一變。

  「好久不見,恭喜恭喜!」他搶著開口,滿臉笑容,直接省略長串的祝賀詞,還關懷的看著新娘!感履锏哪樕惶茫磥聿惶娣,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他四兩撥千斤,刻意要支開向剛。

  礙于新郎的身分,向剛當著眾多親友的面,就算是再不歡迎這家伙,也得硬擠出笑容來。再說,凌瓏不適應眾人注目,強撐著敬了幾十桌酒,已經嚇得花容失色,像是隨時要昏倒,的確是需要休息。

  向剛迅速做了決定,沒有多吭聲,只是警告的看了成大業一眼,然后就扶著寶貝妻子進屋休息。

  確認障礙排除后,他又轉過頭來,死皮賴臉的繼續纏著向柔。

  「既然你不記得我,那么,我只能花點時間,重新做個自我介紹!顾谜韵镜恼f道,龐大的身軀在塑膠椅上挪了挪,調整了一個較舒適,且更接近她的姿勢。

  她坐得直挺挺的,刻意把塑膠椅拉開。

  他保持微笑,跟著挪動椅子,像塊牛皮糖般貼著不放。

  握住免洗筷的雙手,略微緊了一緊。她再度挪開,他卻再度逼近,還用手肘撐在桌上,對著她挑了挑眉。

  圓桌旁坐滿了人,原本就略嫌擁擠,向柔一挪再挪,只差個幾公分,就要貼上另一旁的花商。那男人滿臉期待,眼里寫滿了「繼續繼續,噢,求求你繼續」,一副敞開懷抱,等著她貼上來的表情。

  一道銳利的視線,卻從那張花容月貌的后方射來,強烈的壓迫感,刺得他頭皮發麻。求生的本能,讓他火燒屁股似的猛跳起來。

  「呃,我還有事……那個……呃、啊……」吞吞吐吐了半晌,凌厲的視線又掃來,飛揚劍眉下的俊臉,瞬間兇狠得有如流氓惡棍,花商悚然一驚,匆忙丟下結論!冈僖!」說完,他夾著尾巴,逃命似的逃離喜宴現場。

  「好了,說到哪里了?」成大業恢復痞痞的笑臉,若無其事的看著向柔,還裝模作樣的想了想!膏蓿瑢α,自我介紹。我姓成,名大業,就住在鎮上。今年二十八歲,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不抽菸、不喝酒,目前沒有女朋友——」

  「對不起,先生,我要吃飯,請你安靜。」她冷冷的打斷他,要不是顧忌現場有太多人圍觀,她手里的免洗筷,早已經插進他的喉嚨了!

  鎮上的小道消息,傳遞速度快得驚人,她在鄰里間的形象太好,不愿意讓人看笑話。再說,她是向家的女兒,又是向家的職員,現場的花商那么多,要是目睹她當場殺人,肯定會影響家里的生意——

  不過……不過……

  「也對,你這么瘦,是該多吃點!

  向柔眼一瞇,把筷子握得愈來愈緊,秀美的下顎,因為咬牙而緊繃著。

  該死的!成大業要是繼續胡扯下去,她真的無法保證,自己是不是會失控,當場動手殺死他!

  看她神色不對,成大業一抬眉,識相的開口:「好吧,反正來日方長,以后有的是時間,能讓我們再度熟悉!顾柭枌捈,笑容看來仍有幾分邪氣!肝乙呀浾堈{回來了!

  向柔沉默以對,根本不關心這家伙是從哪里調到哪里,一心一意只希望他快點滾開。

  他卻笑容可掬的補充!笇α,忘記告訴你,我是新到任的消防隊小隊長,以后還請你多多指教!

  消防隊小隊長?成大業?那個萬年留級生?那個流氓?

  這可怕的消息,讓她當場破功了!

  「你?!」

  她杏眼大睜,極力偽裝的冰封表情,終于瓦解碎裂,流露出難得一見的驚恐。

  「是啊,」她嚇壞的模樣,讓他莞爾得加深笑意,黑瞳里漾著趣意!肝译x開鎮上后,在臺北補習一年,重考上了警察學校!

  事關重大,向柔強忍著厭惡,不得不開口發問。

  「你是說——被警察關的學校?」她求證,強烈認為,那才是適合他去的地方。

  成大業搖搖頭,露齒一笑。

  「不,警察大學!顾淇斓幕卮,看著那張清麗的臉兒轉為蒼白!肝以谂_北的消防局服務幾年,今年才請調獲準,可以回鎮上替鄉里服務!

  她的表情像是被揍了一拳!

  「開什么玩笑?!」她脫口而出。

  「不,不是開玩笑!顾p柔的說道,注視著那雙漂亮的眼兒,慷慨的提出邀約!赣锌盏脑,歡迎你到消防隊來找我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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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茶?

  向柔只想立即搬家!

  八年前的羞辱,讓她徹底心死,決定跟成大業劃清界限,對于他的動向,她根本不關心,更不會去過問。

  原本以為,以他頑劣不羈的本性,大概會加入黑社會,在哪場械斗里,被人砍成十塊八塊,灌了水泥丟進海里,或是被警察逮捕入獄,在哪個苦窯里蹲著。

  哪里知道,他竟然早早「從良」,由黑漂白。

  鄉下地方的消防資源,比不上大城市豐富,規模最大的消防分隊,恰巧就在這個鎮上,鄰近幾鎮的安危,現在全都掌握在他手上。

  想起那個惡劣的男人,向柔彎細的眉,就不自覺的擰了起來,清麗的臉龐也透出難掩的怒意。

  坐在她面前的男孩,畏縮的開口。

  「向老師,對不起……」他可憐兮兮的說,眼里已經含著淚水,還以為向柔正在生他的氣!肝、我不是故意要玩拉環的!顾诒=∈业囊巫由希罩鴦偘玫哪粗,滿臉歉意,讓人不忍心責怪。

  「我沒有生氣。」向柔回過神來,勉強擠出笑容,安撫男孩!競谶痛嗎?」對于小孩子,她倒不會冷冰冰的。

  「不痛了!」男孩用力搖頭,把拇指藏到背后,看著她的眼神充滿崇拜與敬意。

  鎮上有些孩童,家里收入并不理想,付不起昂貴的補習費,校長找來幾位優秀的校友,央請他們撥出假日時間,到校義務為小孩們補習,向柔當然是最佳人選之一。

  這天,又輪到她到校教課,課才上到一半,這個男孩就因為頑皮,玩著易開罐的拉環,玩得大拇指被割出一道血口子。她要小孩們繼續做習題,抓起受傷的男孩,就直沖保健室。

  處理這類的小傷,她早已是駕輕就熟,小孩子難免頑皮。況且,她連更嚴重的傷都處理過——

  「回教室去做習題吧!」她突然開口,抹掉那些偷偷涌出的回憶,低頭收拾急救箱。

  「是!」男孩大聲回答,跳下椅子,蹦蹦跳跳的就往外沖,才跑到門口,就直接撞上一座橘紅得有些刺眼的小山。

  砰!

  被撞的人動也不動,男孩卻頭昏眼花,大叫一聲,猛然往后倒——

  「嘿,小子,站好!」大掌一探,輕而易舉就把男孩拎了起來!笡]事吧?」成大業把他舉到面前,和善的笑問。

  男孩連連眨眼,起先有些膽怯,小心翼翼的觀察幾秒,確定這個穿著奇特的橘紅巨人,似乎沒有發怒,也沒有預備張口咬人的意思,這才放松下來。

  「呃,沒事……」

  「沒事就好!顾畔履泻ⅲ蜷_保健室的門!缚旎亟淌胰グ!」

  男孩重獲自由,乖巧的道謝,咚咚咚的沖出去,轉眼就溜得不見人影。

  午后的保健室里,只剩下兩人獨處。日光透過玻璃,把室內照得十分明亮。這樣的光線,正好讓他能夠恣意的打量她。

  「我在校內做消防檢查,知道你剛好也在,所以就過來了!顾_門見山的說,目光滑過衣衫下的每一寸曲線,想看出這八年來,她究竟改變了多少。

  向柔置若罔聞,連一句也不回答,蓋上急救箱的蓋子。

  這段時間里,她保持一貫態度,對成大業不聞不問,但是鄉里之間,傳頌他  「豐功偉業」的言語,就像決堤的洪水般,迅速蔓延開來。

  起先,是鎮上某民宅發生火災,他指揮著控制火勢,還英勇的沖入火場,救出兩個受困的小孩,讓家長感激得痛哭流涕。

  接著,是羅家老奶奶心臟病發,在大街上昏倒,他駕著救護車趕到,及時把老奶奶送進醫院。

  再來,他還去摘除農家屋檐的虎頭蜂窩、圍捕溜進校園的毒蛇、在水溝中替民眾撈取掉落的鑰匙……各種包羅萬象、匪夷所思的需求,只要一通電話打到勤務中心,他就隨傳隨到。

  昔日的浪蕩無賴,短短短幾日內,竟成了「用過都說好」的新好男人。

  鎮上的高中校長甚至還請他這位杰出校友,回去對學弟妹們演講。

  演講?!

  請這家伙回去演講?他能對學生們講什么?如何打架?如何蹺課?如何誘拐模范生嗎?!

  剎那間,萬般舊恨在腦子里轟隆隆的翻滾,向柔咬緊紅唇,逕自往門口走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成大業的動作卻更快,長腿橫跨,轉眼晃到她眼前,龐大的身軀堵住門口,截住她的去路。她要是堅持前進,就會「自投羅網」,直接撞進他的懷抱里。

  她不得不停下來,忍住踹人的沖動,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讓開!故聦嵣,她是想直接叫他有多遠就滾多遠,最好永遠別在她眼前出現!

  「等一下!

  他爽快的拒絕,大手還摸到背后,喀的一聲按下喇叭鎖,不但不讓她離開,甚至還不讓別人進來,堅持要跟她獨處。

  「我不想再重復一次!瓜蛉崂渎暰妫K于抬起頭來,清澈的雙眸盯著他,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你先幫我個忙,我就讓開,絕不攔你!顾显缯液媒蹇冢涞木黹_橘紅制服的袖子,黝黑的手臂上,有著幾道長長的抓痕!肝以谥登诘臅r候,被一只不合作的小貓抓傷了。」

  彎細的眉隱隱一抽。

  她強烈懷疑,她是不是見過那只「小貓」!說不定,他口中所謂的「小貓」,其實就是當初那個紅發少女——

  「只是搽個藥,花不了你多少時間的!钩纱髽I執意要她幫忙,又刻意補上一句:「我一直記得,你的搽藥技術挺不錯的!

  怒火咕嚕嚕的涌冒,冷如冰霜的眸子,瞪了他半晌,許久后才轉身,慢吞吞的走回柜子旁。她拿出一塊紗布,再拿出雙氧水,很仔細、很均勻的在紗布上灑足雙氧水。

  他也擠到柜子旁,老早伸出手臂,等著讓她親手服務。

  「謝謝!

  「不客氣!顾Y貌的回答,拿著濡濕的紗布,啪地一聲,用力往那道傷口蓋下去——

  鮮紅色的傷口,一遇上雙氧水,立刻化為慘白色,細微的白沫滋滋涌出,混著血液化成好幾道小河,流下他黝黑的手臂,一時間疼痛指數迅速飆升。

  「你跟我有仇嗎?」他看著慘遭凌虐的傷口,眼角抽動,卻既沒有閃躲,也沒有喊痛,只是揚起一道濃眉,很有求知精神的發問。

  她沒有回答,重拍了傷口幾下,再拿出透氣膠帶,用最殘暴、最粗魯的動作,胡亂的纏繞幾圈,把傷口蓋住后,當作交差了事,轉身就想往外走。

  才走沒兩步,纖細的手臂就陡然一緊,男性軀體的溫度靠近到緊貼的地步,把她困在寬闊的胸膛前。

  成大業看著她,黑眸里透著困惑。

  沒錯,事隔八年,他是不期待向柔會張開雙臂、熱情如火的歡迎他,但是卻也想不到,她對他的態度,竟會不友善到這種地步,活像是跟他有著深仇大恨。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他粗聲追問,黝黑的臉龐俯近,再度聞見她身上那淡雅的芬芳。「看在我們當年交情的分上,我以為你——」

  當年的交情?!

  轟!

  這幾個字,就像點燃鞭炮引信的火苗,轟得她腦子頭暈目眩,所有的理智全炸碎了。

  他居然敢提?!這個該死的王八蛋,居然還敢提當年的事?!

  向柔氣得眼前發黑,再也無法冷靜,像頭小母獅般怒叫一聲,全身顫抖,滿臉酡紅,眼里迸出熊熊火焰。要是眼神能夠殺人,成大業已經被殺死八百次了!

  「去你的交情!」她咒罵著,小手抓起一瓶藥用酒精,想也不想的就往他頭上砸。

  可惜,成大業反應迅速,立刻低下頭,褐色玻璃瓶錯過目標,驚險的擦過他的發鬢,撞上旁邊的墻壁,當場碎裂,酒精也灑了一地。

  在他錯愕的注視下,滿臉怒容的她,像旋風般沖出去,用最具體的行動,拒絕與他共處一室。

  砰的一聲,保健室的門,在他眼前重重的被甩上,震得保健室墻上的便條紙都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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