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的八月,朱倩在愛莎母女的勸導下,開朗的杰恩的邀請下,開始步出閨房,一覽這占地百畝的溫尼伯莊園。
居中的莊園豪宅是由三棟五層樓屋子合并而成的,分為東、西、北棟,三棟的客廳則由二樓的螺旋階梯相連著,因此,這居中的客廳看來不僅宏偉寬廣,且金碧輝煌,除了綠意盎然的前后院草地,她最喜歡的就是位在后花園的那條天然清澈的小河。
而在愛莎、凱瑟琳跟杰恩的引導下,她開始學習俄文。
或許是天資聰穎,記憶力強,很多句子她一學就會,約一個月后,就能以簡單的字句跟愛莎母女交談。
多日相處下來,朱倩發現到溫尼伯一家人都是很容易讓人解除戒心的洋人,他們熱情、善良、主動,臉上永遠是笑盈盈的,讓人很快就喜歡上他們,當然,這并不包括一臉冷意的艾魁克。
在溫尼伯家有一個艾魁克難以接近,但對溫尼伯一家人而言,則有個討人厭的林嬤嬤,因為林嬤嬤從不掩飾她對他們這一家人的排斥與厭惡。
林嬤嬤對溫尼伯一家人真的是愈看愈不順眼,尤其在看到朱倩學習俄文上的進步,還有她逐漸融人這個洋人家族的生活,那漸漸堆滿嘴角的笑容后,她對這一家子洋人就更討厭,對朱倩也更加不滿。
她不時的提醒她中毒一事,就怕她用洋文跟溫尼伯家人說明一切事情,到時候她這個老太婆也許就會被一腳踢開,流落街頭。
她時時盯著朱倩,就像現在,她站在三樓臥房的落地窗旁,冷睨著在后院的草坪上愉快的享用下午茶的愛莎母女、杰恩及朱倩。
她并沒有被邀請,她這個老太婆在這里無人理睬,朱倩要她一起學俄語,但她老了,哪有那個能耐?朱倩根本是在刺激她!
哈!瞧她這會兒臉上的笑意,她半瞇起眼冷笑,朱倩的好日子不會太久的,艾魁克伯爵奉皇命離開莫斯科一段時日,一旦他回來,愛莎夫人就會讓兩人拜堂,到時候,艾魁克也許就一命嗚呼,那時朱倩還笑得出來嗎?
“媽、凱瑟琳,你們不覺得那個林嬤嬤陰森森,挺恐怖的?”外貌俊逸的杰恩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再以眼示意,瞄到正從三樓臥房的落地窗后冷眼盯著這兒看的林嬤嬤。
“沒錯,所以現在我都這么說——”凱瑟琳“咳咳”兩聲,清清喉嚨后道:“你這個一臉陰森森的老太婆待在房里就行,我嫂子就由我來照顧就成了,你別跟前跟后的!
“她聽得懂俄文?”他困惑的挑起濃眉。
凱瑟琳笑咪咪的搖搖頭,“當然聽不懂,但我就是故意要跟她說俄文,再將嫂子拉離房間,當著她的面將門給關上,幾次之后,她就知道我不要她跟著嫂子了!
“凱瑟琳,你也別這樣,霜兒不是說了,林嬤嬤可是她的奶娘,多多少少得尊敬她一點!睈凵c點頭,稍微訓了女兒幾句。
坐在另一邊的朱倩大約聽得懂他們在說什么,這段日子,除了學習俄文外,她什么事也沒做,這單一的專注及用功,讓她的俄文程度大增。
“嫂子,我哥接獲皇帝的命令到圣彼得堡的夏宮代為接待來自荷蘭的幾名大使,這算算日子,他應該快回來了,你有沒有很高興?”杰恩對這名中國嫂子的印象很好,或者是太好了,他真的挺后悔當初拒絕母親的安排,而將她讓給哥哥。
因為她不僅漂亮也有腦子,舉止合宜,若不是凱瑟琳天天“嫂子”、“嫂子”的叫個不停,他這個花花公子對她實在挺有興趣的。
朱倩對這個俊俏的小叔僅是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其實她對“嫂子”一詞感到惶恐,一來她終究不是葉霜;二來,艾魁克對她總是冷冰冰的,就算十多天前離開家里前往圣彼得堡,他也是瞥她一眼,便策馬離開。
她總覺得兩人之間隔了一條鴻溝,而且兩人都沒有意思要跨越。
“二哥,你這倒提醒我了,大哥回來后,你跟嫂子最好保持安全距離,當然,拉著她的手背親一下道早安,說著肉麻兮兮的‘你今天氣色很好,像現摘的水蜜桃讓人垂涎欲滴’的話是更不能說了,免得大哥聽了刺耳!”
凱瑟琳好心的提醒,卻引來杰恩一記嘲諷的眼光,但母親倒是點頭附和,“凱瑟琳說的有理,你可得記著了。”
朱倩不解的看著一向親和力十足的杰恩在此時浮上的譏諷神情,艾魁克不在家的日子,杰恩天天住在家里,雖然不時有淑女上門邀他,但都被他婉拒了,而他對她雖然有些油嘴滑舌,態度也是吊兒郎當的,但他的舉止還在“禮”字上,再加上個性幽默。就某方面而言,她是喜歡他的。
杰恩仰頭,一口喝干杯中的茶,站起身,以挑釁的語氣道:“那也得看大哥會不會珍惜嫂子,不然沒理由讓這么漂亮的女人獨守空閨吧?”
語畢,他還嘲弄的將手放在胸前略微為彎腰,做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但在直起腰桿時,卻正巧看到艾魁克策馬進入前院。
他嘴色彎起一個弧度,再次彎腰,一手拉起朱倩的手,作勢要親她的手。
由于前院與后院這一片綠草如茵的草地是相通的,艾魁克在看到弟弟就要親上朱倩的手背時,一股怒火急涌而上,他鞭策馬兒疾奔沖向弟弟。
“艾魁兄!”
“哥!”
愛莎母女發出驚慌叫聲,但杰恩卻動也不動的保持著原姿勢,表情淡漠的看著他策馬沖向自己。
朱倩也一臉驚嚇,整個人都僵硬了,在愛莎母女急忙從椅子起身閃到一邊去時,她直覺的也要起身,并抽回自己的手,但杰恩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緊握住她的手阻止她離開。
“杰恩!”
“二哥!”
愛莎、凱瑟琳放聲尖叫,但杰恩恍若吃了秤坨鐵了心,準備拉著朱倩一起迎向眸中竄著兩簇怒焰的艾魁克。
快馬奔馳的艾魁克半瞇起藍眸,并沒有減緩速度,眼見就將沖撞到杰恩跟朱倩時,他突地策轉馬頭,在馬兒甩頭的剎那,俯身一把揪住朱倩的手臂,硬是將她整個人拉向馬背,隨即快速的策馬離去。
杰恩冷冷的看著這一幕,一直到艾魁克遠離視線后,他才撫著卜通卜通狂跳的心臟,癱坐在椅子上,拭了一下額頭的冷汗。
“你在干什么?我們快被你嚇昏了!”愛莎真的被嚇到差點心臟病發,忍不住狠狠的捶了兒子的頭一下。
“就是,我的心臟差點停了!眲P瑟琳忍不住踢了二哥一腳,她這會兒的臉色肯定蒼白無血色,就跟母親一樣。
倒是杰恩,令人意外的,他勾起嘴角一笑,接著似乎抑止不了笑意的笑得前俯后仰,讓人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你還笑得出來?”愛莎母女真的是一頭霧水。
但,杰恩知道艾魁克不容許女人進駐的生命已有了改變,就算他心不甘情不愿,他也無法抗拒那張美麗的東方臉孔。
“杰恩,你到底在笑什么?”愛莎擔心他驚嚇過度反而傻了。
杰恩撫著笑得發疼的肚子,站起身道:“你們不是說艾魁克不理霜兒嗎?看看他剛剛看到我要親她手背時,那醋勁大發恨不得殺了我的模樣,你們說他理是不理霜兒?”
這么一說,聰明的愛莎母女都明白了,兩人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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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中燒的艾魁克一手扣住朱倩的腰際,一手拉著韁繩策馬狂奔,一路往豪宅后的那片綿延山脈疾奔。
朱倩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她好害怕,他緊緊的扣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不得不貼靠在他的胸膛,隨著馬兒上下顛簸。
而她能感受到他滿腔的怒火,他的身子因而緊繃,抵靠在她頭頂的下顎則傳遞著一股壓抑的憤怒,但她真的不明白,她是哪里惹到了他?
在山風的吹拂下,艾魁克的怒火才稍稍的降溫了些,但他很清楚,有些話一定要跟這個東方女人說清楚,就算比手劃腳也好,他絕不允許自己再次因為戴綠帽而成了眾人的笑柄。
艾魁克在一處綠葉扶疏的半山腰停下馬兒,先翻身下馬后,再將全身緊繃得像根木棍的朱倩拉下馬背,她看來花容失色,眸中微微泛紅,似要哭出來了。
“不準哭!”他冷冷的瞪著她。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告訴自己要勇敢一點,但雙腳還是無力的跪坐在草地上。
艾魁克忍著滿肚子的怒火,挺直腰桿,冷冷地睨視坐在地上的朱倩,冷聲道:“我告訴你,上回在俄皇的見證下,我跟你已經完成訂婚儀式,雖然我不想要你這個未婚妻,但那并不意謂著我不在這里的日子,你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跟杰恩調情!”說了一大串話,他苦思溝通的方法……
她咽了一口口水,以俄文道:“我……我沒有,而且杰恩只是要吻手背,這不是你們這兒的禮儀嗎?”
“什么?”他錯愕的看著以俄文回答的美人。
她不安的潤潤干澀的唇瓣,“我有說錯嗎?這是愛莎跟凱瑟琳教我的,杰恩這幾天看到我都會這么做……”她十指交握,臉色蒼白,對這個洋禮儀她原本很排斥的,但看杰恩對愛莎母女也是如此,她才釋懷并接受。
他皺眉,“你會說俄文?”
她點點頭,將這一個多月來學習俄語的事跟他簡述,“……
當然,一些較深、復雜的詞匯,我還不太會!
艾魁克俊美的臉孔浮現一股難以置信的神情,看來她天資聰穎而且還是個有語言天份的東方女子,才短短一個多月,她居然能以俄文侃侃而談。
“這樣也好,免得我們兩人難以溝通!卑肃哉Z。
朱倩輕輕的點一下頭,不知該說什么?其實一個多月沒看到他,她很想念他,但這也讓她惶恐,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想念這張冷峻的俊美臉孔。
“既然你聽得懂俄文,那我要說的這一段話,你就給我聽清楚!卑四曋,“從今以后,不準你跟杰恩說話,一句話也不行,更不能走在一起、坐在一起,你聽懂了嗎?”
她聽懂了,但——“為什么?他是你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他怒不可遏的發出咆哮,在他做了那一件丑陋的事件后,他就不承認杰恩是他弟弟了。
她瑟縮一下,不敢再多言。
“總而言之,別讓我看到你跟他有任何的牽扯,要不,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破例出手打女人!
面對他出言威嚇,朱倩只覺得心頭一涼,對他的感覺再次混淆,他并不是一個好相處的男人,而且還是一個霸道的男人。
而她。為何會對這樣的男子產生思念之情?
艾魁克在此時拿出懷表看了一下,再將懷表放回口袋,不說一句的拉起她,看到她整個人嚇得起了一陣哆嗦,他忍不住再次皺眉,“你怕我?”
她咽了一口口水,卻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
他冷笑一聲,“上回你打我耳光時,可一點都不怕我?”
朱倩無言,只是靜靜的看著被他抓住的手,這段學習俄文的時間里,愛莎母女也教了她許多交際禮儀,她才知道大清跟俄國在男女禮俗上的差異有多大。
看她不語,艾魁克不再羅唆,拉著她的手走到駿馬旁邊,先行上了馬背后,再拉著她上來,讓她坐在他的懷中,“待會兒我有一個多年友人會到家里來看你,你最好表現的好一些,別像現在,像只驚弓之鳥!
她點點頭,雖然并不很清楚他的意思。
約半個多鐘頭后,艾魁克載著她策馬回到豪宅,兩人下了馬,讓仆人將馬牽到馬廄后,艾魁克像個紳士般挽著她的手進入客廳。
朱倩一眼就瞧見艾魁克口中的多年友人,只是她沒想到那竟然會是一位穿著褲裝的年輕女孩。
“伊麗莎,你還真準時!”艾魁克放開她,笑逐顏開的迎向前,伊麗莎亦笑盈盈的從沙發上起身,兩人大大的擁抱一番。
不知怎的?朱倩看著這幕,心情立即蕩到谷底,但原因不是這個代表交際禮儀的擁抱,而是她是頭一回在艾魁克的臉上看到這么愉悅且沒有冷意的笑容。
“你還好吧?”凱瑟琳走過來,挽著朱倩的手,兩人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另一邊坐著的索洛夫、愛莎夫妻及杰恩也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眸中有著關切之情,看來他們都擔心剛剛艾魁克在盛怒下不知會對她如何吧。
她搖搖頭,再擠出一絲笑容道:“沒事的,沒事。”
幾個人放心的點點頭,而愛莎則將伊麗莎的事對她簡述一番,她跟艾魁克是青梅竹馬,兩家是世交,幾年前他們一家人移民到荷蘭去,但一直都有聯絡,不過,這次伊麗莎回國,他們倒不知情。所以也就沒跟她提起。
朱倩明白的點點頭,目光不可抑止的投注在那交談愉悅的艾魁克跟伊麗莎身上,她感到嫉妒,艾魁克看來很快樂而且不設防……
她的目光來到伊麗莎身上,她的棕色頭發剪得短短的,穿著白襯衫、灰色緊身褲跟長馬靴,但即便是如此,她看來一點也不像男人,她有一雙跟艾魁克一樣蔚藍的大眼睛,五官出色,整個人光采照人。
“霜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吧?剛剛我跟伯父、伯母已聊了好一會兒你了,而你果真如他們所言,美得楚楚動人,就像畫里走出來的仙子,艾魁克若不早點將你娶進門,等你在這個洋人國度再多待幾個月后,恐怕就不容易娶到手了哦!
“別胡說,伊麗莎!卑松袂樽兊糜行┙┯病
知道好友有些不自在,伊麗莎也不再打趣,而是挑起一道柳眉,上上下下看著一身中國綢緞旗裝、腳蹬高底旗鞋的葉霜,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她突然笑了起來,“艾魁克,我明天要幫一個雜志拍一組仕女照,剛好少了一個女模特兒,她借我一天,行不行?”
“不行!”他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
“為什么?你擔心雜志一發行,一群聞香隊伍蜂擁到你家,東方美人會被那些公子哥兒追走?”她忍不住又調侃他。
“胡說,別跟我開玩笑!卑说哪樕姘l難看。
“我倒贊成,難得霜兒有機會見見不同的世界,體驗一下,這是很好的人生經驗。”愛莎不理會兒子鐵青的臉色,舉手贊成,而杰恩、凱瑟琳也跟艾魁克唱反調,紛紛舉手,索洛夫也被女兒直接拉起他的手。
朱倩沉默的看著臉色沉了下來的艾魁克,再看看笑得合不攏嘴的伊麗莎,她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霜兒,明早八點我過來接你,你就穿你的服裝即可……”伊麗莎朝她親切一笑,“放心,我現在可是個攝影師,絕對會將你拍得美美的。”
語畢,她看著冷峻著一張臉的艾魁克,“你若不放心,明天可以同行,我先走了!
他沒有回答,眼中則帶著明顯的不悅眸光。
伊麗莎離開了,客廳的氣氛倒是一下子凝結起來。
“我待會兒還有約會,我要出去了。”杰恩從沙發上起身,瞥了哥哥一眼,笑笑的離開。
艾魁克半瞇起眼睛,沉默的站起身,轉身就往二樓走去。
這兩兄弟一離開,索洛夫吁了一口氣,搖頭道:“我也回房里躺一會兒,這心臟跳得不甚規則!
索洛夫一離開,愛莎跟凱瑟琳隨即興致勃勃的詢問朱倩,剛剛艾魁克載著她到哪里去?做了什么?又說了什么?
朱倩是有問必答,但她們母女倆對她提出的問題卻啞口無言,過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回答,“你問艾魁克不愿意你跟杰恩有任何牽扯一事,呃……等以后艾魁克想跟你解釋清楚時,他自然會告訴你……我們還是聊些別的吧。”
朱倩看著神情怪異的兩人,縱然心中有一股濃烈好奇,但也不好意思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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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麗,的確是個拍照的好天氣,但對朱倩而言,她并不明白“拍照”及“攝影師”的語意。
伊麗莎是個守時的人,她仍是一身褲裝出現,不同于昨天的是,她的胸前掛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有點像盒子,但看來似乎很重。
但她還沒來得及問,艾魁克便步下樓來,走到她身邊,對著伊麗莎點點頭,“我跟你們一起去。”
伊麗莎笑開了嘴,朱倩卻不知道該做何表情。三人坐上馬車,來到這次拍照的地點——克里姆林宮。
這棟白色云石建筑在十四世紀建成,宏偉壯麗,也為莫斯科帶來“白石城市”的美譽。
朱倩目不轉睛的看著這棟不同于中國建筑的西方建物,在陽光下,它亮眼奪目,令人嘆為觀止。
伊麗莎看著她的表情,皺起柳眉,拍拍旁邊的艾魁克,“別告訴我,她在這兒兩、三個月,卻從不曾來過這里!
他沒有回答,但從他看東方美人的眼神,伊麗莎倒是看出有人正往愛河里淪陷,所以連她的問題也沒聽到。
而對朱倩而言,頭一次發現,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傳統習俗讓她錯失了什么。
世界真的很大,如果她沒有跨出那一步,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世界有什么不同。
伊麗莎看看一臉驚嘆的朱倩,再看看情不自禁凝視著朱倩的艾魁克,她勾起嘴角一笑,退后一步,直接拿起照相機,捕捉起兩人的鏡頭。
艾魁克察覺到她將鏡頭對準自己后,立即別開臉,再給了多年好友一記白眼,“我不是你的模特兒!
她聳聳肩,只得將焦點放在葉霜身上,而她的表情一直很好,直到發現她拿著照相機對著她拍來拍去,她的表情才變得僵硬。
“怎么了?”伊麗莎不解的上前問她。
朱倩感到有些惶恐,她手中那個黑黑重重的盒子一直對著她照來照去的,她會不會有事?
倒是艾魁克,像是能了解她因“無知”而產生的不安,他走近伊麗莎借走她手中的照相機,挽著神情忐忑的朱倩往一邊的大教堂走去。
兩人在大教堂的臺階上坐下,艾魁克將手上的照相機放到她的膝蓋上,示意她的雙手去觸摸。
“這叫做照相機,而照相的技藝始于一八三九年的達蓋爾銀版照相法……這是卷收底片桿……閃光、鏡頭遮光罩……”艾魁克一一介紹這款新型的德國相機,他也曾是照相機玩家,對照相機的構照及歷史相當了解。
而在他的解說下,朱倩七上八下的心情得到舒緩,甚至對這個可以照出相片的照相機產生極大的興趣,在接下來的拍攝期間,她的表情一直興致高昂,而在拍攝結束后,艾魁克更提議讓她參與洗片的過程,伊麗莎從善如流,三人前往她家,那里有一間專門洗照片的暗房,而在用了藥水沖洗底片,出現一張張今天拍出的照片后,朱倩驚喜交加的看著那些照片,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好神奇……好神奇……
她也好想照相,但這一句話她不敢說出口,只能帶著伊麗莎洗給她的二十多張照片,在夜色中跟著艾魁克回家。
第二天,她有了一個禮物,艾魁克送給她一架跟伊麗莎同款型的照相機,她看著它,感動的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她沒想到她說不出口的事,他居然察覺到了。
“我帶你出去繞繞!
艾魁克不習慣讓一雙感激的淚眼瞅著看,更何況,一顆想寵溺、滿足她的心讓他感到無措,但他似乎已身不由己了!
艾魁克駕著馬車帶著她來到伊凡大帝鐘樓,再一次教她如何使用照相機后,便鼓勵她取景拍照,她看來很緊張但也很興奮,白皙的雙頰因興奮而紅咚咚的,看來粉嫩誘人。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的,朱倩拍攝了沙皇鐘與沙皇炮,也拍攝了一些游客的照片,而這只是開始,在接下來的日子,朱倩幾乎都拿著厚重的照相機,在艾魁克的陪伴下,四處攝取了許多美麗的鏡頭,透過她的眼睛,體驗記錄不同的文化風情,她的俄文能力也突飛猛進。
而隨著她跟艾魁克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的出現在各個宴會、場所,眾人亦將兩人穩定但內斂的情感看在眼里,紛紛猜測好事近了,但艾魁克面對眾人的詢問卻否認了。
他承認他對葉霜是有一份情不自禁的情愫在心中萌芽,但談到婚姻,他還沒有這個打算,何況目前的情形,他很滿意,天天看著她快樂的拿著相機四處攝取鏡頭,他的心情也很好。
即便是伊麗莎所拍攝有關葉霜的相片在仕女雜志亮相,引來一堆其他城市、不知她已有婚約的狂蜂登門拜訪。他的心情也沒有受到太多的波動。
因為她禮貌但堅定的拒絕任何邀約,且直言自己是一個有婚約的女子,不再適合跟其他男士出游。
她變了,雖然身上仍是那一套包得密不透風的旗裝,但她的思想變了,言行舉止也變了,艾魁克發現她比那個一開始怯懦的東方女孩變得更動人、更有自信。
“她的轉變愈來愈明顯了,你不擔心?”伊麗莎看著逕自走到圣巴索大教堂后面取景的朱倩。
艾魁克微微一笑,看著她在跟一些民眾愉悅的打招呼,轉彎拐人這座頂著彩色線條的“洋蔥頭”的紅色教堂后院,繼而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才將目光移回自己的好友身上,“我有什么好擔心的?”
“她愈來愈適應這個環境,朋友愈來愈多,俄文愈說愈溜,整個人也不再像個封閉的傳統中國婦女,你不擔心她會否決你們這樁異國婚姻?”
他搖搖頭,但眸中卻陷入一抹沉思,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何況,她似乎已認定她是他的未婚妻……
“艾魁克,不是我對你沒有信心,而是你似乎該注意到周遭那些帶著驚艷與傾心的眸子,這一堆男人正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著。而霜兒也在蛻變中,你若不及時坦白自己的感情——”
“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目前我只想維持這樣的關系,也希望你別當我母親跟妹妹的說客!”他相信他的話是一針見血。
他當然有看到周遭那些男士們眼中的傾慕之光,但或許他曾被女人背叛過,他對婚姻存有不信任感,不想去碰觸。
伊麗莎看著他結束話題,往教堂后面走去,只能聳聳肩,她要勸這個外貌出眾的男人踏上教堂結婚,看來很難,她還是去跟愛莎跟凱瑟琳說聲抱歉,她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幫不上忙。
而朱倩在拿著相機攝取鏡頭時,突地看到圓柱后面有一對男女在熱情擁吻,這段時間,她雖然也看到不少這樣的鏡頭,但仍忍不住臉紅心跳,這風土民情不同,洋人公開親熱的舉止還是挺震撼她的。
思緒間,她調整了鏡頭,連拍了三張,沒想到那名兩鬢灰白的男士注意到她的鏡頭,神情一變,急忙的扔下那名年輕貌美的女子匆匆離開,而那名褐發藍眼的女子則驚恐的瞥了她一眼,拉起裙擺飛快的從后門奔人教堂……
“怎么了?”艾魁克走了過來,恰巧看到她怔怔的站立不動。
她放下照相機,搖搖頭,“沒事!
“我跟人還有約,得先走了,你要留下來繼續拍嗎?”
“我也先回去好了!彼c點頭,轉身前再瞥了那個圓柱一眼。這才跟著艾魁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