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冰兒在洛陽強迫自己開始另一段新生活。
而遠在長安的楚孤湛卻因莫名其妙失去摯愛的妻子,整個人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除了忙宮里的事,對其他事皆漠不關(guān)心。
這些日子以來,秀嫣一直想趁他空虛寂寞時,用柔情打動他的心;畢竟再怎么強悍、銳不可當?shù)哪腥耍紩兴嗳醯囊幻妗瓫]想到,楚孤湛卻始終不為所動。
關(guān)于這事,秀嫣實在無法可想,只好找楚夫人商量。
“夫人,你得幫我勸勸少爺,再這樣下去不行哪!就算不為我,也要替楚家著想,他的魂魄怕是跟著少夫人丟了,對其他姑娘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楚家少夫人的位置不能一直空在那兒呀!我怕,再這樣下去,楚家就要后繼無人了!毙沔毯軙f好聽話,表面上是為了大局著想,說穿了還不是私心自用。
楚夫人卻偏吃她這一套。“你說得有理,老爺沒空管這些事,我怎能也放著不管呢?但湛兒性子剛烈,爹娘的話,他不見得聽得進去!
“早知道少爺這么死心眼,我就不該在少夫人面前故意提起他將納妾的事,將少夫人給氣走了。唉,本以為這招高明,像少夫人那種連相公納個小妾都不許的個性,根本稱不上賢淑,走了也好,怎料少爺卻忘不了她……嘖!夫人,你說嘛,那種女人有什么好?當初老爺向趙家攀親,真是失策!笔碌饺缃,秀嫣也不怕直接批評趙冰兒,反正楚夫人與她站在同一陣線。
“唉!錯都錯了,現(xiàn)在說這些為時已晚,只是沒想到冰兒連你都容不下,她呀——”楚夫人正想說些批評趙冰兒的話時,門外突然傳來下人一陣宏亮的招呼聲。
“少爺!”是阿德的聲音。
兩人聞言,心頭一震,雙雙開門摸清情況。
沒想到楚孤湛竟站在門外,也不知站了多久,唯一可確定的是,他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因為此時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深沉的怒意,眼神像利刃,幾乎可以用來殺人。
“湛兒……”
“少……少爺……”秀嫣雙腿發(fā)軟。依少爺?shù)膫性,不知會用什么方式處罰她這種不知死活的瞞騙行為。
楚孤湛真的是氣極了,這輩子他還沒如此忿怒過,他想將眼前這個搬弄是非、詭計多端的女人碎尸萬段。
“很好!你膽敢背著我做這等下流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眼中迸發(fā)出的恨意幾乎讓她嚇破膽。話才說完,他便粗魯?shù)刈ブ,往柴房走去?br />
“湛兒,有話好說,你別傷了秀嫣呀……”楚夫人一時亂了手腳,只能偕同阿德追了去。
怒發(fā)沖冠的楚孤湛再也無法靜下心來用理性的方式處理事情,此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這個女人該死!
他將拼命求饒的秀嫣拖進柴房,將她的雙手捆綁在梁柱上,然后命人從他房里拿來他慣用的長鞭,打算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楚夫人在門外簡直快急瘋了,拼命叫著、勸著,楚孤湛卻置若罔聞。
“少爺,我知錯了,請……請您原諒……”秀嫣用顫抖的聲音求饒,想為自己辯駁,卻沒那個膽量。
“你嘴上知錯,心里卻不知!今天我若不治你,你當真要爬上天去了!”楚孤湛完全不理會她的求饒,舉起鞭子,狠狠地往她身上抽去。
一陣陣要命似的疼痛不斷向秀嫣襲來,痛得她幾乎暈厥過去,再也沒力氣多說一話。
楚孤湛發(fā)了狠,愈抽愈用力,將她的衣裳都扯破了,眼見她已經(jīng)皮開肉綻,卻仍沒有停手的跡象。
秀嫣不停哀叫著,聲音由大到小,這驚人的痛楚折磨得她幾乎神智不清,表情木然,只有淚珠不;洹
她從來沒見過他忿怒得幾乎失去理智,他也不曾這般對待過她,早嚇得魂飛魄散;他手中不斷揮下的鞭子似乎非將她凌遲至死不可一般,由皮肉至心肺,一步步推著她走向死亡……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氣若游絲得仿佛皮歸皮、肉歸肉時,他才微微喘著氣,將鞭子用力丟向墻角。
而在門外急得直跺腳的楚夫人聽見柴房內(nèi)不再有聲響,不禁停下惶亂的腳步,仔細聽看看里邊兒有什么動靜。
這個時候,楚孤湛開門出來,吩咐阿德好好看守柴房里的秀嫣,不許給她飯吃,只給水喝。
“湛兒,你存心想弄死她嗎?她并不是罪大惡極,只不過犯了一個小小的錯呀……”
“小小的錯?”楚孤湛幾乎要對楚夫人吼了起來。“娘,是我給了冰兒今生今世不納妾的承諾的,何況我從來也不曾答應(yīng)過要接收秀嫣,只想盡力替她做個好安排!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認定冰兒心胸狹窄,現(xiàn)在她不知所蹤,人海茫茫,我們?nèi)艟瓦@樣再無相見之日,豈不終生遺憾?”
“你……給過她承諾?為什么?”
“因為她值得!背抡吭缬蟹耸,一定要想盡辦法尋著趙冰兒,不管花多少時間。
“好,是娘錯怪她了,現(xiàn)在你打也打夠了、罵也罵夠了,秀嫣是個弱女子,禁不起這種虐待啊!”
“這是她應(yīng)得的!你不要再替她求情,今天我就是要殺雞儆猴,看看日后哪些活得不耐煩的下人敢重蹈覆轍!這只是小小的懲罰,弄不死她的!
楚夫人不想同他爭辯什么,以免到最后來遭殃的還是秀嫣,只好不吭聲,表示默許。
經(jīng)過楚孤湛大發(fā)一頓脾氣后,秀嫣真的確定自己再無勝算。如果楚孤湛對她真有一點愛意,怎么狠得下心如此對她?他欣賞她的琴藝、稱贊她心細如發(fā),難道就單純只是欣賞和稱贊,與情或愛扯不上一點兒關(guān)系?
是的,她懂了、她醒悟了,在被打得體無完膚后,她終于弄清了她一直不愿看清的一點。
但是她想,如果沒有趙冰兒,楚孤湛或許會接受她,只是……事實已不容更改,事到如今再說什么“如果”,也全只是自我安慰。
從昨晚,她被困在柴房里,阿德就不時送水來,還偷偷為她送來一些吃的,她卻動也沒動那些吃的。
“秀嫣姑娘,少爺可能是一時氣極了,才會禁止下人們送吃的給你,你是個姑娘家,這種懲罰對你而言實在太重了,說不定少爺這會兒氣消了,正在后悔呢!你就別跟自己過不去了!卑⒌乱娝嗡徽,一粒米也不吃,好心安慰她。
秀嫣貧乏地笑了笑,仍緊抿著唇,不吃他送到嘴邊的飯菜。他沒轍,只好放棄。
“阿德,我一直當你是弟弟,我有話問你,你要老實回答我!
阿德認真地點點頭。
“你覺得少爺對我……呃……”
“少爺喜歡你的才氣和聰敏,還說你的琴藝比宮里那些樂工還好,可是他的心思我猜不透,只知道他很重視少夫人,否則不會要我監(jiān)視她的一舉一動。說句冒犯的話,如果少爺無意納你為妾,你何苦繼續(xù)虛擲青春?找個好人家嫁了不是很好?老爺與夫人會為你作主的!
連阿德都這么說,秀嫣只覺得全身都痛,心更痛……
楚孤湛把她關(guān)在這兒一整夜的目的,就是要她好好反省,看來頗有成效。
就在兩人相對無語時,楚夫人帶著丫環(huán)走來。
“夫人……”秀嫣想向她行個禮數(shù),無奈雙手被捆綁,行動不便,一見到楚夫人,秀嫣的淚又禁不住撲簌簌掉下來。
“傻孩子,都傷成這樣,還在意這些表面禮數(shù)做啥?方才我去找湛兒談過了,他要我來放開你。”楚夫人吩咐阿德解開繩子,扶秀嫣到她房里去。
看見秀嫣的手腕紅腫又破皮,楚夫人心疼不已。
“小巧,快去請胡大夫過來一趟!
秀嫣身上的傷不看大夫、不吃藥肯定好不了,楚夫人拿手絹兒拭去淚水,跟在阿德身后離去。
大夫替秀嫣開了外用和內(nèi)服藥后,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后才離開。
楚夫人親自為秀嫣上藥,此種體貼舉動惹來了她的淚。
“很痛嗎?是不是我力道太重了?”
“不是,夫人……是您對我太好了,從來沒有人像您對我這么好……”秀嫣幾乎要號啕大哭起來。如果真有來世,她愿意做牛做馬報答楚夫人的恩重如山。
“孩子,我想,以后就讓小巧卻服侍湛兒,你就留在我身邊吧。湛兒對冰兒似乎情有獨鐘,把你托付給他,恐怕會委屈了你,日后有合適的對象我會替你好好安排……”
“不!夫人,秀嫣愿意一輩子留在您身邊,終生不嫁,以報答您和老爺對我的恩情。”秀嫣一度過于激動,牽動了傷口。
“可湛兒他……”
“我想過了,過去是我執(zhí)迷不悟,如今他為了少夫人對我……我怎么同少夫人比?她幾乎已經(jīng)將少爺整個人都奪去了,我不想再做無謂的努力,甚至破壞自己原本的好處,這些傷口,會讓我對這番話永志不忘的!
想開了何嘗不是種解脫?楚夫人尊重她的意愿。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會蹦出一個能緊扣楚孤湛心弦的趙冰兒呢?
“唉,這是命,也是緣份,就當你同湛兒沒緣份吧,你千萬別怪他才好。”
“怎么會呢?至少他打醒了我,我……啊!”秀嫣的眉頭擰了起來,都怪她粗心,又去壓到傷口。
“好了好了,什么也別說,咱們繼續(xù)上藥。”楚夫人與小巧合力,輕手輕腳開始剛才沒做完的工作。
趴臥在床上的秀嫣,眼眶中再也裝不下打轉(zhuǎn)的淚水,再次讓淚水盡情滑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冰兒,你到底在哪兒?咱們就真的這么沒默契”難道我就如此難懂,丹心一片你全看不見?你該知道,我只會為你而溫柔、為你而快樂呀!唉,世界之大,我該何處尋你?哪天我再也無力尋你時,你會回來嗎?你會想我、愛我,如同我想你、愛你一樣多嗎?”
此種時節(jié)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jié),弄凌齋的庭院到處飄著桂花的香氣,看著美景,楚孤湛又想起了那位芳蹤杳然的佳人。
如今他已經(jīng)不知該愛她或恨她了,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誤會,她居然連問他一聲也不問,便獨自遠走他鄉(xiāng)。這般絕決的作法,存心要他為她牽腸掛肚,至死方休!想她定是世上最狠心、無情的女人了。
有朝一日他們有緣重逢,他一定要出出這口怨氣,再狠狠吻她,將她融化在懷中,誰教她讓他深深嘗到這思念的苦果。
至于秀嫣,他承認昨天自己的確失控了。其實只要是女人,天生就敏感、善妒,冰兒之所以會狠心離去,不也是為了這個原因?秀嫣也是女人,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敏感、也善妒,他不該太若責(zé)她的。
還好她仍是完好的,他并沒有因一時失控而要了她的命,她能歌善舞,是個才女,若因此而香消玉殞,豈不是憾事一件?她什么都好,就壞在心眼多,不像冰兒有種莽撞但純真的氣質(zhì),他不愛她,卻喜歡她。
唉!待會兒他好歹也得去看看她——不是要道歉,他從不向人道歉,何況她罪有應(yīng)得。他只是想看她傷得如何,若不去關(guān)心一下,他也過意不去。
同樣的陽光照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此刻,趙冰兒呆立在院子里,望著素雅美麗的桂花發(fā)愣。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狂妾的家伙,你當真不來找我,等哪天我真的跟了別人,你就后悔莫及了!”她自言自語著,伸手撥弄桂花花瓣。
住進姚家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姚令門并不急著要她,只是要她陪在身邊;她甚至發(fā)現(xiàn)他是個可以談心的人,但她不知道這種情形還能維持多久。
在她認為,楚孤湛早在她離家時,就該知道她離家的原因,世界之大,只要他有心,不管花上幾年,一定會找來洛陽。
幾年……唉,別說幾年,不過才幾個月她就已經(jīng)等不及了?删蜑榱速一口氣,她死也不會主動回去找他的。是的,她一定要堅守原則,否則連她都會看不起自己。
冉冉孤生竹,結(jié)根泰山阿。與君為新婚,菟絲附女蘿。
菟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千里遠結(jié)婚,悠悠隔山陂……
這是“冉冉孤生竹”的頭兩段,趙冰兒覺得“冉冉”這兩字正好可以形容此刻的她,不禁自傷。
好花要及時采擷,否則也會隨著秋草枯萎的呀!就像她的青春年華好似已經(jīng)枯萎了一半……
“你在想什么?想住在你心里的那個男人嗎?”一道渾厚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沒有回頭,因為她知道是姚令門。
“什么男人?你別自作聰明了,過去的事我不會再想,搬來這兒無非就是想重新開始!
嗯!口是心非,連樹上的鳥兒都知道她在撒謊。
姚令門的腦筋還會輸給那些鳥兒嗎?不過他不說破。
“不是要同我比騎術(shù),走啊!”
“現(xiàn)在?”
“當然。不是現(xiàn)在更待何時?”
也好,這樣可以讓她暫時不再鉆牛角尖。
其實剛開始,她以為自己說斷就能斷、說不想就不想,可以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現(xiàn)在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一向作風(fēng)瀟灑的她原來也這么不干不脆……算了,不想了,再想會累死自己的的,還是騎馬去吧!
在絳梅山山腳下,有一大片青翠的草原,是個可以策馬奔馳的好地點。
趙冰兒騎的這匹“思想”,是前幾天姚令門特地為她去馬市挑選的,奔跑速度之快,用“風(fēng)”已不足以比喻它。
人的思想比什么都快,這個名字是趙冰兒花了大半天才想出來的,因為它比風(fēng)還快,所以顧名思義,將它命名為“思想”。
無獨有偶,來這片大草原騎馬的不只有他們,遠遠的就見楊則同千璇共乘一騎,朝這邊過來;而不會騎馬又偏要逞強的巧蓮,則全身僵硬地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辛苦地駕馭著。
“楊大哥?”趙冰兒見到楊則,心里仍會有層顧慮,怕他對她任性搬進姚家之事心有芥蒂,雖知他一定會諒解,但總會有些過意不去。
她好像一直做出對他過意不去的事來,他應(yīng)該習(xí)慣了。
楊則這會兒也沒空同她多說話,只笑著打了聲招呼,便對著被他圈在懷中的千璇說起話來。
她也一樣沒空說話,因為當她看見巧蓮用生澀的技巧騎馬時,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這里面只有她知道巧蓮不會騎馬,所以只有她會緊張她。
“巧蓮,你不要命啦!”趙冰兒駕著馬與巧蓮的馬并行,壓低聲音輕斥她。
巧蓮與趙冰兒好些日子沒見,如今見面自然歡喜,但現(xiàn)在巧蓮實在沒時間同趙冰兒話家長,只專心緊張、專心害怕、專心保命,祈求上天保佑,別讓她沒被毒藥毒死,卻從馬背上摔下跌死。
“小……小姐,你小聲點兒,楊大哥以為我會騎馬!鼻缮弻P闹铝ο敫愣ǹ柘逻@匹“沒教養(yǎng)”的野馬,說話時,眼睛都不看趙冰兒一下。
趙冰兒轉(zhuǎn)頭看楊則與千璇甜蜜的相處情形,再看看巧蓮自討苦吃的行為,心里馬上有了譜。
“別鬧了,你快給我下來,待會兒出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你這匹馬雙眼炯炯有神,個性大概不溫和,你充其量只能騎小馬,居然還想逞強!
馬還有個性?巧蓮才不信,沒有停住的意思。
此時,姚令門雙腳一蹬,從自己的座騎上,飛躍至趙冰兒身后,如同楊則對千璇那般,將她圈在懷中,熟練地控制著韁繩。
“在聊什么?我能加入嗎?”他將唇湊近她耳邊,說話時的氣息像在挑逗她,讓她全身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
趙冰兒才想開口,巧蓮騎的棕色大馬忽地嘶鳴一聲,用后腳站立,前腳凌空踢了幾下,隨即像發(fā)了瘋似的狂奔而去,差點摔下馬背的巧蓮連聲叫,死命抱著馬脖子,盡量讓不斷被馬背彈起的身子不被甩出去。
楊則和姚令門見狀,立刻駕著馬追了上去;而在他們臂彎中的千璇和趙冰兒拼命叫著、喊著,要巧蓮無論如何別放手。
在思緒混亂、用腳慌亂的情形下,巧蓮滿腦子只想到楊則,只要有他在,仿佛天塌下來都無所謂。
楊則聽見巧蓮不斷呼喚他的名字,索性放千璇下馬,拿出系在腰上的馬鞭用力抽著已經(jīng)跑得飛快的座騎,加快速度,逐漸追了上去。
等到兩匹馬并行奔跑時,楊則要巧蓮將雙手交給他,這才順利救她脫險。
一脫離險境,巧蓮便緊緊抱著他的胸膛,深怕一松手就會掉下去似的。
“你沒事吧?原來你不會騎馬,怎么一開始不說?”楊則想責(zé)備她,又不忍心,她的身子至今仍不停發(fā)抖呢!
尾隨而至的姚令門,受了趙冰兒的指示后,將韁繩往右拉了拉,往旁處走去,刻意不去打擾他們。
“你知道我為什么如此逞強,你應(yīng)該知道的,居然還問我!鼻缮彽哪懽佑鷣碛螅黠L(fēng)也愈來愈不含蓄了。她想過了,只有這樣,才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楊則又不是傻子,怎么會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令他驚訝的不是她的用意,而是她撒嬌般的明顯提示。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不過這樣也好,表示她腦筋開放不少。但現(xiàn)在他遇到了一個大問題,那就是他對她和千璇皆有好感,就不知她們能允許他如此貪心嗎?大概不許吧!趙冰兒希望在感情上男女平等,巧蓮多少會受這種觀念影響,怎么可能允許他癡人說夢?
唉!情愛這玩意兒真折磨死人了。
“下次不許再這么傻了,知道嗎?”
巧蓮正慶幸自己可以贏得他所有注意時,千璇便湊了過來。
“楊大哥,你還在蘑菇什么?巧蓮姐姐已經(jīng)沒事了,現(xiàn)在輪到我了吧?”
楊則見她嘟著小嘴抗議,模樣可愛極了,說起話來都柔了些許。“好!馬上就來!
不等楊則開口,巧蓮很識趣,率先淡笑道:“我到樹下去休息好了,以免在這兒礙手礙腳!
就這樣,巧蓮坐在樹下百般無聊地看著他們說說笑笑,才剛恢復(fù)生氣的心又多了一絲愁悵。
趙冰兒見她獨自一人,于是過去陪她,但她的心早飛到楊則身上去,聊天都不專心。
“身子要跟著馬兒的動態(tài)調(diào)整,像這樣……”楊則在教千璇騎馬的要領(lǐng)時,一直無法集中精神,說話時,偷偷聞著她的發(fā)香。
千璇注意到了,卻故意裝傻,心頭小鹿亂撞,盡情享受被他溫暖懷抱包圍的快樂。
此刻,兩人各自有心事,卻都不知如何開口,最后還是楊則按捺不住,先說了出來:“千璇,跟了我吧!我會給你最優(yōu)渥的生活!
他說出口了?千璇簡直高興得不能自己,連想都沒想就大聲應(yīng)允,隨后又為自己沒有矜持汗顏。
這輩子還沒有哪個男人會讓她想故作女兒態(tài),只有他,讓一向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的她脹紅了整臉。
楊則慶幸自己來到洛陽,如果沒來,就不會遇見她,這輩子豈不虛度?
“那巧蓮姐姐怎么辦?瞎子都看得出來她對你的心思,我不計較名份,但她呢?凡事總有先來后到,她會不會認為我是壞女人?”千璇是跟定他了,只是有些事有待解決,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該尊重巧蓮的感覺。
“我會同她談?wù)。”楊則實在擔(dān)心,就怕巧蓮認為他是個可鄙的男人。
說起來,還不都得怪趙冰兒,要不是她思想標新立思,作風(fēng)特立獨行,也不會攪得他想要享受一下男人天生擁有的權(quán)利,都像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記得趙冰兒離開楊府前的某一天,他在她房里無意間看見桌上擺了紙,上面寫的是“白頭吟”這首詩,他才知道她離開長安的真正原因,本想同她談?wù)動嘘P(guān)男人納妾的問題,卻不想在她心情低潮時談這敏感話題,于是一直將這事擱在心里。
不過現(xiàn)在可好,原本認為她要求男人專一是無理又霸道的,但現(xiàn)在他想做一些天經(jīng)地義的事,卻變得心虛,仿佛是犯了罪似。
嘖!這是什么世界?有理都變無理了。
隔天,巧蓮忍不住到姚家去找趙冰兒商量對策。
“小姐,你在這兒住得還好嗎?”巧蓮擔(dān)心趙冰兒受委屈,一開口就問起她的近況。
“令門對我很好!彼幌胝勥@個話題,就此打住!澳隳?為了什么要緊事來找我?”
“楊大哥與千璇他們……你看得出來吧?”
趙冰兒想了想,肯定地點點頭。
“我可慘了,小姐,我老實跟你招了,我對楊大哥……早有愛慕之意,他也知道,卻沒給過我一個肯定的承諾。我知道自己不自量力,可是如今愛上了也沒法子,我好怕千璇會搶走他。”巧蓮將話含在嘴里,怕趙冰兒責(zé)備她不知羞。
趙冰兒的反應(yīng)卻出乎她意料,竟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還笑了出來:“呼!等了這么久,你終于肯承認了。”
“你早看出來了?”
“我要是看不出來就白長眼兒了。別說這個,我問你,你在意與人共事一夫嗎”
巧蓮用力搖搖頭!拔沂鞘裁瓷矸荩矣凶灾,現(xiàn)在都想高攀人家了,還在意這個?只要能永遠陪在楊大哥身邊,他要娶幾個,我都無所謂!
楊則是個好男人,但思想總跳脫不了傳統(tǒng),這也是以前趙冰兒不選擇他的原因之一。
男人貪婪、花心,是天性、是原罪,能接受的女人才有可能找到幸福;不能接受的,只好任由一顆心受傷——就像她。
“這不就結(jié)了?他可以同時要你們兩人,他是要你的,我知道。前些日子你在生死邊緣徘徊時,他成天為你勞苦奔走、想盡辦法救你的焦心樣,我是看在眼里。他舍不下你的,你明白嗎?”
話雖如此,楊則卻始終沒開口問趙冰兒要了巧蓮;巧蓮礙于姑娘家的身份,總不好主動開口,會遭人閑話的。
兩人情同姐妹,趙冰兒還會不知她在煩什么嗎?這次是個大好機會,趙冰兒總算可以回報巧蓮一直以來對她無怨無悔的付出了。
“傻瓜,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如果楊大哥再不提此事,我會幫你開口的!
巧蓮聞言大喜,這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趙冰兒身上了。
現(xiàn)在見到趙冰兒,巧蓮發(fā)現(xiàn)她比剛來洛陽時開朗,不知是姚令門的關(guān)系,還是時間逐漸沖淡了一切……
唉!天知道她想將所有情感埋葬,卻力不從心;對楚孤湛的思念竟日勝一日,不愿表現(xiàn)出來,只好全部都往心里藏,這是連巧蓮也不明白的心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