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被禁了這么多天,今天總算可以出來透透氣了!趙冰兒心情快樂得像只剛從籠中逃脫的小鳥。
從望月軒的密道出來后,趙冰兒大大伸了個懶腰,拉著巧蓮就想到市集上去逛逛。
“小姐,你這樣太引人注目了,我們不是出來玩的!鼻缮従o張兮兮,就怕太過招搖惹來麻煩。
“哎呀!你別自己嚇自己嘛,被關(guān)了這么多天,都快悶死我了,今天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玩它個痛快才行。你說,咱們玩夠了再去普安寺如何?”
趙冰兒一意孤行,怎么也勸不聽,巧蓮沒法子,只好舍命陪小姐。
唉!她能說不好嗎?
兩人忙著討論待會想去的地點,完全沒察覺到身后投射過來的幾對監(jiān)視的目光。
就這樣,她們到處游玩,直至太陽快西下時,才來到普安寺。
巧蓮求了支簽,找寺門口的師父解簽去,由于解簽的人大排長龍,得花上一段時間。
趙冰兒向菩薩求了幾件事后,正想起身,卻發(fā)現(xiàn)身邊跪了名高大的男子,下意識轉(zhuǎn)頭望了望,一看見那男子的面容,她嚇得愣住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楚孤湛森冷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危險的笑意,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
趙冰兒強(qiáng)自穩(wěn)住心神后,七手八腳地起身,什么話也沒說,急著找巧蓮求救去。
楚孤湛絕不會給她這個機(jī)會,攬住她的柳腰就往后院走去。
“你……放開我!”趙冰兒奮力掙扎,雙手拼命捶打他厚實的胸膛。
縱使她會些拳腳功夫,對楚孤湛而言,卻全只是花拳繡腿。她這點力道,對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癢;只要他回一拳,他就能輕易讓她送命,不過他可不舍得。
將入口處的大門關(guān)上后,他終于松手,讓她方才騰空的雙腳可以踏到地面上來。
“楚孤湛,你太過分了!我長這么大,還沒有人敢對我這樣放肆!”趙冰兒火冒三丈,對他無禮的行為加以批評。
楚孤湛的神情冷得像冰,咬牙切齒地反駁:“長這么大,也還沒有人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趙冰兒知道自己有愧于他,可是這全是他罪有應(yīng)得,誰教他是個花花公子?她寧可一死,也不愿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若嫁給他這種男人,將來他三妻四妾,她將如何自處?這種窩囊氣她可受不了。
“天下男子皆薄幸,我誰也不嫁!我有我的驕傲,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否則……否則我……”
“否則你怎么樣?”楚孤湛起了興致,倒想看看她打算怎么辦。
趙冰兒討厭他那嘲笑似的語氣,氣得一巴掌揮過去,卻被他接個正著,順勢將她扯入懷中。
“你當(dāng)真不知天高地厚,我該怎么處置你?”楚孤湛掬起她的柔荑,將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拔也粫腥匏逆,只要你還感受得到我的心跳,我就不會這么做!
他說得如此認(rèn)真,趙冰兒對這樣的他感到陌生,他看起來該是個孤傲、唯我獨尊的大男人,怎么也會花言巧語這一套呢?
她不安分地在他懷中掙扎,猛然抬頭,想咒罵、也想反駁他的話,不料他的吻竟罩了下來,攫住她鮮紅欲滴的雙唇。
吻得那樣深、那樣重……從來沒有人這么吻過她。
他弄疼了她,也嚇壞了她……
突然,他用力放開她,悻悻然地用手背抹去嘴角滲出的血絲后,將手舉得老高,想往她忿怒中帶著赧紅的臉頰摑去。
她一點也不打算閃躲,雙眼直勾勾地瞪著他。
“你——該死!”楚孤湛終究還是忿恨地放下手。
他努力壓抑被輕易挑起的怒氣,拽著她便往門外去。
趙冰兒無法掙脫他鐵箍般的鉗制,和他拉扯起來!澳阆霂疑夏膬喝?”
“去你該去的地方!你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跟我回去好好當(dāng)我的妻子!
“我不……”趙冰兒想抵抗,話還沒說完,頸后傳來一陣疼痛,跟著便昏厥過去,如此一來,只能任人宰割了。
楚孤湛一把將輕盈的她打橫抱起,邁開步離去。
正在解簽的巧蓮驚見楚孤湛抱著趙冰兒從寺內(nèi)走出來,心頭大驚,追了上去卻趕不及,門外早有侍從和轎夫等候著,他迅速上轎后,一行人便疾行而去。
“糟了,出事了!”巧蓮將解簽之事丟下,沒命似的趕去告訴楊則趙冰兒被架走的事。
“什么!楚孤湛找上你們了?”楊則聽了巧蓮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明后,從花雕紅木椅上跳起。
由于巧蓮在情急之下顧不得許多,是直接由大門跌跌撞撞地跑進(jìn)來的,楊府中的下人們對她的突然出現(xiàn)感到十分納悶,大家開始竊竊私語;其中幾個較大膽的,甚至還鬼鬼祟祟地躲在大廳門外偷聽。
“小姐被他抓走,不知命運會如何……”巧蓮擔(dān)心得整顆心都糾了起來。楚孤湛看起來冷酷、無情,真不知他會使出什么手段對付小姐。
“這就怪了,照理說,楚孤湛應(yīng)該沒見過冰兒,怎么會盯上她呢?”
“他八成要人去調(diào)查過了,何況上次小姐到楚家找我,被他逮個正著,那時小姐的身份恐怕就暴露了,只是……他為何會知道我們到普安寺上香的事?難道他早查出我們住在這兒……太奇怪了,莫非他有三頭六臂不成?”
這么說來,楚孤湛這個人還挺難纏的。楊則就怕趙冰兒一被抓去,再無脫身之日。
巧蓮見他眉頭深鎖,明白他心急如焚,心里的歉疚就更深了。
“楊少爺,都是我不好,我該同小姐形影不離的,可是卻粗心大意……”說著說著,淚水便再也不受控制,滾滾滑落。
酸酸楚楚的她讓楊則看在眼里,感到一絲憐惜,竟不愿主仆之分,伸手替她拭去臉頰淚珠。
“這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責(zé)任。”他也自責(zé)、也悔恨,不要巧蓮把責(zé)任往自己身上攬。當(dāng)初冰兒提出出門的要求時,他就該攔著的,卻被升官的喜悅沖昏頭,沒有好好想想其中的危險性,這會兒才會鬧出這種事。真要怪,也該怪他才是。
巧蓮對他溫柔的舉動感到錯愕,那種呼吸困難的感覺又來了,甚至覺得全身發(fā)燙,像病了似的。
兩人這下子皆一籌莫展,楊則更是對自己的無能為力十分懊惱,如今他如坐針氈,又不能上楚府去向楚孤湛要人;因為他沒有立場,也談不上什么資格。
自從楚孤湛抱著趙冰兒回到楚府,進(jìn)入弄凌齋,還下令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后,楚府上上下下便開始耳語,對這名天仙般的姑娘有著諸多揣測。
此時,楚孤湛坐在床邊,靜靜望著她教人蝕骨銷魂的面容,心中愛恨交加!
對這刁鉆的娘子,他是愛也不是,氣也不是,實在矛盾得緊。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趙冰兒才從不省人事逐漸恢復(fù)知覺,當(dāng)她睜開眼,尚不知身處何處,但隨后映入眼簾的楚孤湛讓她迅速想起發(fā)生的一切事情經(jīng)過。
她倉皇地坐起身,身子不自覺往床角縮去,用戒慎的眼神望向他!斑@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會在這兒?”
楚孤湛坐上床沿,硬是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這里是咱們的新房,你本該在這兒好好服侍我,不過不打緊,今晚也可以將新婚之夜沒做的事給做完!彼纳袂閹е鴿鉂鈶蛑o的意味。
趙冰兒全身的寒毛全豎立了起來,就怕他當(dāng)真越雷池一步。
“你調(diào)查過我,所以知道我的身份和一切行蹤?”
楚孤湛見到她,平日的全副武裝和防備似乎會不由自主地松懈下來;她也才能夠看見他不同于平時的另一面。
但在她認(rèn)為,這可不是件好事,因為他仿佛用眼神就可以侵犯她。
“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闭f到這個,楚孤湛忍不住又動了肝火。“自從在御花園里見了你,我的思緒就再也不得安寧,當(dāng)日你身穿華服,卻謊稱自己是宮女時,我便決定派人調(diào)查你,誰會知道,你居然是我的妻子,F(xiàn)在我只是要回自己的東西,有什么不對?”
趙冰兒不以為然!她身子敵不過他,可嘴皮上的功夫她可在行哩!巴惆萏贸捎H的并不是我,你憑什么認(rèn)定我屬于你?”
“你——”楚孤湛發(fā)現(xiàn)她的伶牙俐齒輕而易舉就能激怒他,天知道他得花多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你不依順我的原因,是那個叫楊則的御史吧?”他若無其事的語氣更讓人驚恐。
楊則?這與楊則何干?趙冰兒覺得他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不過她偏想氣他,便順著他的話說:“是又怎么樣?何況楊大哥現(xiàn)在兼任翰林學(xué)士,權(quán)勢可不輸你們楚家呢!
她真的達(dá)到目的了!聽了這番話后,楚孤湛的臉色冷得像冰,雙眼射出兩道寒光!皸顒t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
趙冰兒實在不想將無辜的楊則扯進(jìn)來,但為了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她就是克制不了自己。
這地方不能待!她不斷這么告訴自己,若她真無法脫身,這個粗暴的男人還不知會怎么待她。思及至此,她忽地跳下床,說什么也要逃出去。
楚孤湛看出她的心思,竟未加以阻止,反而優(yōu)閑地看著她一舉一動,像在看一場好戲似的。
趙冰兒沒時間細(xì)想他的反常,開了房門后才知道他早在門外安排兩名侍衛(wèi)看著她,讓她連踏出房門的機(jī)會也沒有,更別說是翻墻出去了。
她慍怒地轉(zhuǎn)身注視他:“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你的階下囚,從小到大,沒有人敢干涉我的自由!
“凡事總有第一次!背抡康淖旖浅吨唤z笑意,像是譏誚、嘲弄——這點笑容看起來很狂妄。
他說完便揚長而去,趙冰兒想追上去問個明白,卻迎上被關(guān)閉的房門,門外還上了鎖。
“楚孤湛!你太過分了!你……”她又氣又急,一時也想不出什么謾罵之辭,語氣瞬間轉(zhuǎn)為哀求:“你放我出去……”
就這樣,她不停吵著、鬧著,直到聲嘶力竭才作罷,只好失落地向四周環(huán)顧。
這房間素雅且寬敞,床邊擺著畫屏和類似百寶格的櫥柜,上邊兒放著一些價值不菲的花瓶和雕工精致的錦盒或翡翠飾品,桌上的玉鴨薰?fàn)t不時傳來一陣陣麝香味,和她系在裙端的錦囊氣味相近,這種味道會酥人心胸。
房門外的庭院里種了些花花草草,還有一座假山和池塘;涼亭則設(shè)在不遠(yuǎn)處,和她的怡湘閣差不多。
不過她一點也不想待在這兒,一想到楚孤湛對她的為所欲為,她心里就憋著一口氣,想逃又束手無策……她趙冰兒這輩子何曾這般狼狽過?
趙冰兒被帶回楚府的消息傳開后,楚父和楚母便找兒子楚孤湛去問話;趙父聞訊后,也十萬火急地趕來。
對于這個驕縱的女兒,趙廣宗不敢要求楚家人日后善待她,只希望他們能原諒她年幼無知才犯下大罪,別太苛責(zé)她。
楚父知道趙家就只有她這么一個掌上明珠,也就答應(yīng)不會為難趙冰兒了,趙廣宗這也才稍稍安心。
楚孤湛則自始至終一聲不吭,他有他的想法和作法,不管是爹娘,或是岳父大人,誰也干涉不了他;這是他和趙冰兒兩人的事,與任何人無關(guān)。
楚父和楚母自然是明白他的個性和想法,替他作主訂了這門親事后,接下來的事他們便不會過問,全由著他了。
在這同時,被囚禁在弄凌齋的趙冰兒聽送點心進(jìn)來的丫環(huán)說她父親來了,此刻人就在大廳里,便焦急地想見他一面?墒浅抡繘]下令放人,誰也不敢擅作主張。
“王八蛋!我爹來了,竟一面也不讓見,簡直慘無人道!”她嘴里氣呼呼地嘀咕著,情急之下,腦筋一轉(zhuǎn),對著門外大聲呻吟:“哎喲!我肚子疼……來人!我疼得快翹辮子了,快來人……”
門外的侍衛(wèi)卻無動于衷,她見毫無動靜,連忙將臉緊貼著門板,扯著嗓子大叫:“你們聾啦!還是故意見死不救?”
一會兒才傳來一陣低沉且恭敬的聲音:“少爺吩咐過,為了防止少夫人您;ㄕ校覀冃⌒纳袭(dāng)。少夫人,您現(xiàn)在聽起來似乎挺好的,肚子還疼嗎?”
這實在令趙冰兒咋舌,楚孤湛居然這么快就摸透她了。
“哇!那家伙這么神通廣大?看來這下我真是插翅也難飛了!壁w冰兒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陷入了嚴(yán)重困境。
突然,門外傳來一句侍衛(wèi)對一名姑娘的招呼聲。
那名姑娘發(fā)出銀鈴般的聲音:“我只是進(jìn)去送點茶水,別告訴少爺我來過,我不會給你們?nèi)锹闊┑摹!?br />
兩名侍衛(wèi)似乎進(jìn)退維谷,半晌不見他們出聲。最后在姑娘的百般懇求下,才勉為其難地讓她進(jìn)門。
趙冰兒覺得奇怪,一個送茶水的丫環(huán),為什么好像挺有地位似的?侍衛(wèi)見到她,還有禮地向她打招呼?
還在困惑之際,房門就被打開了,走進(jìn)來的是一名長相娟秀清麗、手上端著擺有茶具托盤的姑娘。
這名女子身著羅衣、石榴裙,裙面上繡著蔓草和鷓鴣的圖案,背后系著結(jié)有同心結(jié)的長帶;腳上則穿著由多種絲線交織裝飾的線鞋,樣子實在不像婢女。
“少夫人,奴婢名叫秀嫣,伺候少爺好些年了。我替您泡了茶來,這茶葉是摘自葉子最嫩的部分,味道清香,喝來爽口,你一定得嘗嘗!毙沔虂淼哪康淖匀徊皇撬筒杷,主要是先探探趙冰兒的虛實。
趙冰兒的美貌帶給她很大的震撼。
“你不是個普通的婢女吧?倒像是個主子呢!壁w冰兒對秀嫣產(chǎn)生了興趣。
秀嫣不敢亂說話,索性一笑置之。
“你……很排斥我家少爺?”她只想弄清楚這點。
趙冰兒對她直截的問話有些招架不住,不想回答。因為如果她只是一個下人,那就不必知道這么多了。
“如果只是個婢女,問這問題就太放肆了。”趙冰兒直言。
趙冰兒不友善的回應(yīng)讓秀嫣心生怨恨,但即使心中不快,她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
“我沒有惡意,只是你逃婚,找人頂替之事給少爺削足了面子,我對你的動機(jī)很好奇呢。”
秀嫣之后的談話不再以奴婢自稱,認(rèn)為自己應(yīng)可和趙冰兒平起平坐。
趙冰兒怏怏不快地看了她一眼后,下了逐客令:“你方才在門外同侍衛(wèi)說的話,我聽見了。你不想讓你家少爺知道你來過是吧?要是我心情好,會守口如瓶;要是心情不好,一不小心說溜了嘴的話,那可就危險。老實告訴你,你再不走,我的心情恐怕會愈來愈惡劣!
秀嫣沒想到趙冰兒會用這個威脅她,此事滋事體大,上回她才得罪了楚孤湛,這回要是再出狀況,他不知要發(fā)多大脾氣,基于這點,她不敢有半點遲疑,帶著忿恚之心離去。
“什么玩意兒嘛!”趙冰兒不屑地自鼻子冷哼一聲。
在反復(fù)思量下,巧蓮決定誓死追隨趙冰兒。
原本趙冰兒乖乖嫁入楚家,巧蓮該是陪嫁過去的丫環(huán),現(xiàn)在不管事情變成怎樣,她都該隨侍在趙冰兒身邊才是。
楊則知道她的打算后,一再勸她不要莽撞行事,可是口水道盡也改變不了巧蓮的決心。
就這樣,她帶著簡單的行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來到楚府求見楚孤湛。
此時的楚孤湛正和幾名身強(qiáng)體壯的手下在練功房里練角抵和擊劍,她在大廳里等了好一會,才見他汗水淋漓地趕來。
“你來找我無非是為了你家小姐的事!彼麑λ膩硪庑闹敲鳌
巧蓮全身神經(jīng)緊繃著,整個人〗碙〗〗碙〗〗?〗〗?〗,不敢看向他精光湛然的雙眸,連忙低著頭,屈膝跪下。
“楚少……不!奴婢該改口稱您姑爺,我家小姐讓我伺候慣了,何況我也是她的陪嫁之一,請姑爺讓我留下照顧小姐吧!
楚孤湛不發(fā)一語,氣氛有些詭異。
巧蓮就是有十個腦子,也猜不出此刻異常沉默的他在想什么或琢磨什么,一顆心像吊了十五個桶子般,七上八下。許久,楚孤湛終于語氣深沉地開口:
“你可以留下。”巧蓮正為此雀躍三尺時,他又補(bǔ)上一句教人不解的話:“不過我有個條件。我先問你,為了你家小姐,你什么都愿意犧牲嗎?”
巧蓮不知他意欲為何,只是秉著骨子里的忠誠,一徑堅定地點點頭。楚孤湛隨即命下人從他的書房內(nèi)拿來一瓶窄口廣肚的〗睪〗色小藥瓶,從里面取出一顆小藥丸,那藥丸長得像是裹上糖衣的果子。
他將藥丸遞給她,她疑惑且怯怯地接過后,依他的指示將藥服下。
“姑爺,您讓我吃下的是什么?”巧蓮一臉困惑。藥丸吞下后,她只覺得咽喉至腹部灼熱不已,四肢卻又十分冰冷。
“這叫摧心斷魂丸,由高宗時的一名道士提煉出來的,吃了這種藥,你得每個月向我要解藥,否則就會肚腐腸爛、七孔流血而亡;死前頭還會活像萬蟻鉆動,摧心刺骨,四肢則會凍得發(fā)紫,痛不欲生。”
“姑爺,你……為什么這么做?”巧蓮聽得毛骨悚然,直打哆嗦。
楚孤湛冷然的神情沒有太大變化,好像這種人命關(guān)天的事只是芝麻小事!拔也⒎潜氨尚∪耍膊幌胗眠@種陰險的手段,但我不這么做,又怎么能完全控制冰兒?總不能軟禁她一輩子吧?現(xiàn)在有了你這層顧忌,我想她不敢再有脫逃之心吧?”
事到如今,巧蓮還能說什么?本來她想來陪伴趙冰兒,盡點做丫環(huán)的責(zé)任,沒想到卻成了趙冰兒的負(fù)累了。
“奴婢會謹(jǐn)慎看著小姐,不讓她胡來。”
“不錯,是個腦筋清楚的丫環(huán)。你去吧,她在弄凌齋!
得到指示后,巧蓮飛也似的往弄凌齋奔去。
方才,楚孤湛派人來撤去門口的侍衛(wèi),趙冰兒實在不明白他在玩什么把戲,正在百般猜測時,巧蓮?fù)蝗幌衩笆Ч戆銢_了進(jìn)來。
“巧蓮?怎么是你?你……你怎么進(jìn)得來?楚孤湛讓你來的?”趙冰兒瞪大了眼,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并非身處夢境,伸手摸摸巧蓮的臉,確定她的確存在這才又驚又喜的。
巧蓮握住趙冰兒在她臉上游移的手,笑中帶淚,哽咽地說:“我請求他讓我來服侍你,你沒有我會很寂寞的!
“他會這么好心,答應(yīng)得這么干脆?”趙冰兒對楚孤湛的印象惡劣極了,他對他的評價也糟透了。
巧蓮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趙冰兒心中警鈴大作,情緒有些激動,抓著她問清楚:“他一定為難你什么了對不對?你告訴我他……做了什么?”
“姑爺要我……吞下摧心斷魂丸。”
“這……什么什么丸,還有名兒呢!這是什么鬼東西?”
巧蓮有些六神無主,略顯焦躁地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是種會置人于死的毒藥,我每個月得向他拿解藥,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小姐,你知道他的用意了吧?他是想利用我來鎖住你。”
趙冰兒錯愕不已,她沒想到楚孤湛會拿這招對付她。
“他簡直……簡直卑鄙、下流、心狠手辣、陰險狡詐!我……我發(fā)誓這輩子同他誓不兩立!”她氣得將桌上的杯具全部揮落,在地上砸個粉碎,拿起百寶格上的翡翠雕龍又想砸。
巧蓮連忙制止,費心規(guī)勸:“小姐,忍著點吧!摔東西不能解決問題呀,待會讓下人們看見,又拿此大作文章了,你現(xiàn)在是這個家上上下下矚目的對象呢!”
趙冰兒青蔥玉手按著眉心,閉著眼平息忿怒,一會兒睜開眼,整個人看來很沮喪!扒缮彙际俏疫B累了你,跟了我,是你上輩子造孽,三生不幸!
“快別這么說,小姐,我是心甘情愿的!鼻缮徑o她一記溫暖的笑容,絕口不提自己心中巨大的恐懼和不安。
在巧蓮來之前,趙冰兒的確時時刻刻都想逃,現(xiàn)在巧蓮來和她作伴,生活上有了談心的對象,可是再也不敢妄動脫逃的念頭,因為楚孤湛已經(jīng)抓到了她的弱點。
一大早,巧蓮捧來了盆熱水讓她梳洗。
最近天氣逐漸轉(zhuǎn)涼,巧蓮拿了件紅襦幫趙冰兒換上,還讓她坐在銅鏡前,幫她梳了百葉髻;又從寶奩中拿出金制花鈿,插在她的云鬢上。略施薄粉后的她更加清新動人。
“巧蓮,你梳頭的功夫愈來愈好了!壁w冰兒隨后又說了話調(diào)侃巧蓮,兩人開始嬉笑打鬧起來。
巧蓮笑著閃躲趙冰兒至門邊時,撞上正巧開門進(jìn)來的楚孤湛,她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冒犯了他,趕緊抖著身子向他連連告罪。
“你出去!背抡克坪鯖]有怪罪之意,倒是突然遣退她的舉動讓人不解。
巧蓮卻不放心,對著趙冰兒擠眉弄眼,一副要她好自為之的模樣,見他開始不耐,才躬身退下。
天不怕、地不怕的趙冰兒竟發(fā)現(xiàn)自己害怕和他獨處,他對她做的一切舉動,她似乎都抗拒不得,只有接受的份兒。
在毫無預(yù)警下,楚孤湛突然伸手,將她軟玉溫香抱個滿懷;她嚇了一跳,本能地掙扎。
“別動,我喜歡擁著你的感覺!
他一反常態(tài)的溫柔,讓她驚訝、怔忡不已。
他將臉靠近她的頸窩,盡情吸吮她身上醉人的馨香。
從來沒有男人與她如此親密過,還是個霸王似的男人!他用陌生的一面撩動了她的心弦,此刻她心里一塊不知名的地方像被人拿著木棒不停地撞著,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其實只要你順著我,我們可以不必成天針鋒相對的。”楚孤湛在她耳畔用氣音說著。
他以為可以這樣輕易征服她嗎?趙冰兒總有一股莫名的不甘。至今她仍不甚清楚他是怎樣的一個人,若他真是只狂蜂浪蝶,她絕不會是他名花冊里的女人之一的。
“順著你的女人多得是吧?不差我一個!彼褪侨滩蛔№斪。明知發(fā)怒時的他模樣嚇人,可是她再怎么努力也做不成一個對男人百依百順、逆來順受的女人。
楚孤湛將她托出懷中,全身充滿了一觸即發(fā)的怒氣!澳阆朐囂轿覍δ阋辉俪鲅圆贿d的忍耐力究竟如何,是嗎?”
趙冰兒倒理直氣壯:“我說的是事實,誰教你在御花園里輕薄過我,你對其他姑娘不也一樣?”
“當(dāng)然不一樣,當(dāng)日我會輕易被吸引,因為對象是你,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從來不曾為任何事向任何人解釋過什么,現(xiàn)在我解釋了,你不聽;之前對你立下的誓言,你也不信,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楚孤湛從前一直認(rèn)為女人只是個小東西,很容易對付,現(xiàn)在才知道,一名小女子很可能會讓一個大男人患得患失、心如懸旌。
趙冰兒暫且拋開他們之間的恩怨,想和他談?wù)勄缮彽氖!斑@些先別談,我要你把解藥給巧蓮,她從小跟著我,就像我的親人一樣,你怎么能逼她服毒?”
“這樣你才會乖乖待在這兒,是你逼我使用這種手段的。”
“我永遠(yuǎn)待在這兒就是了,你大可不必拿她來威脅我!
楚孤湛對她無法信任,還有那名叫楊則的翰林學(xué)士,和她之間似乎牽扯不清,難保日后她不會為了想見情人,千方百計再次成為逃妻。他不想冒險。
“你沒資格要求我做什么,總之只要你安分守己,巧蓮就不會有生命之憂。”
趙冰兒心里真是怨恨他,恨他不近人情、心存猜忌;可是他明明這么討厭,剛才被他摟在懷中時,她為何會心頭小鹿亂撞,像喝了幾百醞女兒紅似的,整個人醺醺然?
她想,她恐怕完蛋了,內(nèi)心多年來建立出的牢固心防,好像已有被攻陷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