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了！”羅叔一早便一臉嚴(yán)肅地出現(xiàn)在餐桌前。
“怎么了？”唐媽媽關(guān)心地問。
羅叔掃過餐桌一眼。老奶奶正在倒味嘈湯，唐靜擺上碗筷，齊軒誠依舊還沒睡醒，揉著眼睛，拼命打著呵欠。
“老大他……”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唐媽媽知道事情有點不對勁。
唐靜也看著羅叔。桌上只有聽不懂中文的老奶奶和還沒有睡醒的某個人沒進(jìn)入狀況。
“老大他住院了！”
“什么?!”兩個女人異口同聲。“什么時候住院的？”“為什么住院？”“要不要緊？”“嚴(yán)不嚴(yán)重？”然后便是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羅叔差點招架不住。
“詳細(xì)情況不清楚，只知道現(xiàn)在人還在醫(yī)院里動手術(shù)。堂里前陣子不太穩(wěn)定，可能是內(nèi)斗或——”
“那我要回去！”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唐靜馬上忘了之前對老頭子的怨憤，著急地想要馬上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還在動手術(shù)？聽起來好像很嚴(yán)重的樣子……”唐媽媽心里有些焦急。以前也陸陸續(xù)續(xù)聽過丈夫受傷的事情，但好像都沒這次嚴(yán)重哪！還住院了，又還在開刀，他年紀(jì)也不小了，萬一有個什么狀況的話……
“阿靜，我看……”她猶豫了一下，“我也和你回去看看好了，這次好像挺嚴(yán)重的，你爸爸年紀(jì)又大了……”她看了一眼老奶奶�！皨�，阿龍住院了，好像很危險的樣子，我想——”
老奶奶不等她說完，馬上接口：“住院哪！這么嚴(yán)重？會不會有什么事啊？靜子你想回去看看也好，這么多年了，看看他變了沒？是不是還是以前那副模樣？”說完她把味嗜湯裝滿每一個人的碗，然后對著依舊站在桌前的羅叔說：“再急也先把早餐吃完，早餐很重要，一個人餓著肚子是絕對沒辦法辦事的。來來來，吃飽再上路吧！反正這陣子有小羅和齊先生的幫忙，今年秋天輕松不少，到時候我請鄰居來幫幫忙就行了，不用擔(dān)心�！�
羅叔勉強坐下，大家正要開動時，才發(fā)現(xiàn)齊軒誠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趴在桌上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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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臺灣？”
“是啊，誰叫你剛剛在早餐桌上睡著了�！碧旗o一面收拾行李一面回答。
“這么快？”怎么他從桌上一醒過來大家都不見了，他找了半天，發(fā)現(xiàn)除了老奶奶外，其他人都在整理行李。
“是啊，爸爸住院了，我很擔(dān)心，想盡早回去看看�！�
“那我……”他是不是也該一起回去？
“你不跟我們一塊回去？”
“呃……”他應(yīng)該嗎？
“齊先生，能不能打擾一下�！绷_叔突然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
“呃，沒問題�！彼躲兜鼗卮�。
羅叔帶著他來到院子里，看著他的眼睛。
齊軒誠被瞧得有些不自在。
“齊先生，我們家老大說過，您可以不用回臺灣。您也知道您自己的處境，回到臺灣后不可能再有什么機會發(fā)展，說難聽點，死巷一條，沒有活路。您可以直接在日本離境到歐洲或美國，從此不再和臺灣有任何聯(lián)系瓜葛，當(dāng)然，也包括大小姐在內(nèi)�！�
“這是什么意思？”他一時聽不太懂。是說不準(zhǔn)他回臺灣，不準(zhǔn)他再和唐唐見面了嗎？
“您有兩個選擇�！绷_叔這幾日相處下來也知道齊軒誠有時候腦筋慢半拍，事情要直截了當(dāng)?shù)刂v，轉(zhuǎn)個小彎他就跟不上，馬上就會迷路。“您可以回臺灣，繼續(xù)過您破產(chǎn)的日子；或者，您可以就此從日本離境！再也不用回到臺灣�！�
齊軒誠沒有說話。
“齊先生，您考慮一下�！绷_叔說完便離開了院子，留下他一個人慢慢思考。
回臺灣？還是不回？
不回去的話……是不是就表示他可以去找爸爸媽媽了？然后再也不用管臺灣那堆留下的爛賬，在國外重新開始？
可是……可是這樣豈不是在利用唐唐嗎？他如果真這樣做，不就等于只是拿唐唐當(dāng)做逃避責(zé)任的跳板？
他左思右想了半天。羅叔說得沒錯，這的確是一個大好良機，但是……但是這樣不對。他的心底深處這樣告訴他。
這是他自己的家、自己的責(zé)任，不能利用別人。
于是他走回客房，也收拾起簡單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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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臺灣，入海關(guān)的時候他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
直到入了境，羅叔原本陰郁的臉才稍微舒展開來。
原本老大之前就吩咐過，要是這姓齊的真的打算在日本落跑，就要他直接把齊軒誠丟入日本海里去。
但齊軒誠還是回到臺灣了。他明明知道自己一回來，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離開臺灣的機會、一輩子都會被家里倒閉破產(chǎn)的陰影籠罩、一輩子都會被高利貸追個不停，但他還是回來了。
姑且不論他對大小姐是不是真心的，光憑這一點，羅叔知道他絕對是個肯對自己負(fù)起責(zé)任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有擔(dān)當(dāng)，就一定會有作為。
只是他也不免擔(dān)心，齊軒誠老是比別人慢半拍，要有點作為可能也要比別人多費些時間工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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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靜帶著母親先回到小公寓去，羅叔則先到醫(yī)院去探望老大。
齊軒誠望了一下，跟著母女倆一起回到了那棟小公寓。
才進(jìn)門，唐媽媽臉上便露出懷舊的表情。
“真懷念這里。”她四處摸著家里的擺飾，尤其是看到一張三人全家福合照的相片時，露出了欣喜，卻帶點哀傷的神情�！鞍㈧o都這么大了呢，想當(dāng)年還是小不點一個，每天都吵著要爸爸背�！�
“那是小時候不懂事，現(xiàn)在我才不要讓他背呢！”唐靜嘴里雖硬，但還是急急忙忙地把行李一扔，隨便梳洗了一下，便準(zhǔn)備要拉著母親一起去醫(yī)院。
“阿靜—等等……你先去吧。”
“媽，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我想先休息一下，再說，這么久沒見面了，說實在的，我有點害怕呢�！碧茓寢尷蠈嵳f。
“那……那你先休息一下吧，到了醫(yī)院我再打電話給你，告訴你爸爸有沒有事，好不好？”
“好好好，你快去吧！你爸爸要是見到你平安回來不知道有多高興！說不定這次還是第一次他沒有派人去找你，你自己乖乖回去看他的呢�！�
唐靜輕輕皺起鼻子，表示不太贊同，不過也沒出聲反駁。
她轉(zhuǎn)過頭�！褒R大哥，一起去吧。”
“我……”他也要去嗎？
“阿靜，你先去吧，我有點事情想和齊先生說說�！碧茓寢屚蝗怀雎�。
“嗯，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們回來再說？”唐靜不解，什么時候齊大哥和媽媽有小秘密了？她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這件事情我想單獨先和齊先生說，你待會兒回來就會知道了�！�
“是嗎？”她看看齊軒誠，又看看母親。“好吧！”反正媽媽也不會欺負(fù)齊大哥吧？“那我出門了，等我電話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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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靜出門沒多久，唐媽媽把齊軒誠叫到面前來。
“齊先生，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阿靜，是不是？”她開門見山地問。
齊軒誠很誠實地點點頭。
“你的情況，小羅大致都和我說過了。今天你肯回臺灣來，其實我挺高興的，至少你沒有在日本就想丟下阿靜，自己跑到國外去避風(fēng)頭——”
“我不會！”他連忙解釋�！拔以趺磿氲嚼锰铺�？那不應(yīng)該，我自己的事情應(yīng)該自己解決，不應(yīng)該連累她的�！�
唐媽媽臉上露出微笑。“那么，我接下來要說的，你一定會懂�！�
他看著唐媽媽，緊張地等著她將要說出口的話。
“請你離開我女兒�！�
齊軒誠先是震驚，過了幾秒后臉色黯然下來。
當(dāng)然，像他這種處境的人，有哪家的父母敢把寶貝女兒交給他？
“我知道了�！彼従忺c點頭�！拔荫R上就走�！闭酒鹕�，唐媽媽卻阻止了他。
“不是現(xiàn)在走。要走，也要和阿靜把話說清楚再走。”
“我……”
“先別誤會我的意思。我要你離開阿靜，不是永遠(yuǎn)離開�！�
齊軒誠的頭猛然抬起，差點撞上唐媽媽的下巴。
“阿靜從小就被她爸爸給寵壞了，保護得太好，不知道外面有多辛苦。她是喜歡你沒錯，但要是她真和你在一起，你這種狀況，怎么能好好照顧她？”
“我知道�！彼麘M愧得頭都抬不起來。
“你是個很負(fù)責(zé)任的好孩子，住在我那幾天，我也看得出來你做事挺有計劃，只是有時候動作比別人慢半拍。不過不要緊，憑你的條件，要有點作為不是難事，只是可能要比別人多辛苦些。”
齊軒誠聽了心里一熱。這句話他母親也說過，而且還說過好幾次�，F(xiàn)在聽到唐媽媽這樣說，之前隱忍的思念家人情緒猛地爆發(fā)出來，喉嚨便一陣緊。
“現(xiàn)在請你離開，也是讓阿靜想清楚，愛情不是空想，真要去實踐的話，還是需要克服許多困難。而你，先天還可以，后天卻失調(diào)得嚴(yán)重，不好好補救，別說我那頑固的丈夫，就是我也不會讓阿靜和你在一起的。”
他有些聽不懂，正想再問，唐媽媽早知道自己得把話完全說明白—便又接著補充：“離開阿靜，把你的事情解決。不管你要用多久時間，兩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都沒關(guān)系，就買你要一輩子都要還債，也沒關(guān)系，但你要把事情弄清楚，不要這樣不明不白，到處躲避。你不可能躲一輩子的，當(dāng)然更不可能帶著阿靜一起躲一輩子。她喜歡你，卻不表示她也要跟著你受一樣的苦。我相信你也不愿意這樣的，是不是？”
“嗯�！彼麩o話可說，只有點頭。
“你放心，阿靜是我的女兒，她平常雖然還像個孩子，有時候有點任性，但還不至于太放縱，很多事情她只是不懂而已，只要告訴她，或讓她親自體驗一次，她就會明白了。她如果真喜歡你，就算將來要陪著你還一輩子的債，她都會愿意的�！�
“我也不想讓她過苦日子的……”
“我知道。你現(xiàn)在離開她，不管將來回不回來，也都是給她一個經(jīng)驗。人生不是事事都能如意的。她喜歡上了你，嘗過了戀愛的甜蜜滋味，現(xiàn)在她就得學(xué)會了解分離的不得已和苦澀。齊先生，其實我很謝謝你——”唐媽媽站了起來，竟在齊軒誠面前跪了下來—然后深深一鞠躬�！斑�好阿靜是遇見了你。要是遇到別人，她恐怕會更傷心更難過，甚至一輩子都不想再談戀愛�？墒悄愫蛣e人不一樣，你頁的是個好人，我相信你一定會為阿靜著想，也一定會為了阿靜努力的�！�
“唐媽媽，您這是做什么，快起來吧！”他慌忙扶起唐媽媽，怎么大家都喜歡向他下跪？他年紀(jì)輕輕真的承受不起啊！
“我言盡到此，你多想想吧�！�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唐媽媽欠了欠身，便過去接電話了。
講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神情恍惚地一直坐在沙發(fā)上，腦海里不斷思考著唐媽媽剛剛講的那段話。
隱約中，好像聽見廚房傳來作飯的聲音，鍋碗瓢盆，水聲嘩啦，然后是溫暖的香氣和淡淡甜味……一切和他與唐唐第一次度過的那個晚上那么相似……
等他回過神來，屋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廚房的燈光依舊亮著，他站起身望過去，桌上擺著一個方形的木漆小盒，里頭有四種顏色的餡料包飯，黃豆粉、紅豆沙、茶粉和芝麻，小盒旁還有一杯還冒著些微熱氣的玉露茶。
他嘆了一口氣。果然是母女，兩個人一到廚房就開始做吃的。
拿起一個芝麻包飯，里頭磨碎的白米和糯米又甜又香，配著黑芝麻，吃在嘴里有點像麻躍。
想起唐唐那天晚上做的炸地瓜丸子。
四顧看了一下，屋里空蕩蕩的，但此刻他卻不覺得寂寞。
也許是因為桌上的食物吧？還微微氤氳著熱氣，顯示主人才離開沒多久，也顯示了主人對他的在意和關(guān)心。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玉露茶，芝麻的香氣瞬間被濃郁的茶香沖凈。
他的確是該好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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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媽媽到了醫(yī)院，唐靜說爸爸已經(jīng)清醒過來了，身上有幾處很深的刀傷，傷到些內(nèi)臟，不過幸好當(dāng)時急救得快，命總算撿回來了。
“我看了爸爸一眼就溜了出來，怕他又要對我長篇大論�！碧旗o吐吐舌頭�！胺凑�，他沒事就好，等他過兩天精神好一點，我再過來看他好了。咦？媽，這什么？”她不住打量母親手上用包巾包好的一個方盒子�！笆遣皇浅缘�？我也要——”
“只是簡單的包飯而已，家里還有，我給你留了一些，想吃的話回去吃，不要和你爸爸搶�！�
“那我要趕快回去了，不然就被齊大哥給吃光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唐媽媽搖搖頭，嘴里喃喃念著：“笨阿靜，這么緊張干嗎？就算我只留了一個給你，你的齊大哥也一定舍不得吃，會乖乖留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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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手輕腳推開房門，病床上的人動了動，見到她后然后露出驚訝的表情。
“靜子？真的是你？你怎么來了？”眼睛睜得好大，眨都不敢眨。
“怎么？我不能來看你嗎？”她笑著在病床旁坐下。
仔細(xì)打量眼前的男人，頭發(fā)白了不少，臉上也多了不少皺紋，昔日那目光炯炯的雙眼此刻顯得有些疲憊，卻在見到她的時候散發(fā)出晶亮的光芒。
“我、我沒有想到你會……”幾十年沒見了，此刻的他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先別說這么多了，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點包飯？”
“醫(yī)生說我現(xiàn)在還不能進(jìn)食……”
“喔。”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澳俏夷没厝ソo阿靜吃好了�！�
“不要，就放在這兒吧！我會吃掉的。”
“這要當(dāng)天吃的，放久了會壞。你真想吃，等能進(jìn)食了我再做給你吃�！�
唐老大一愣�！澳闶钦f，你不會馬上離開？你、你要回到我身邊嗎？”
“誰說的？”她站起身，把包飯交給守在門外的羅叔�！靶×_，這你先拿去吃吧！隨便做的，味道不好，還請你多包含�！�
“你做的才不會不好吃……”羅叔隱隱約約聽見門后有人這樣說。
“謝謝夫人，我知道了�！绷_叔雙手接過。
回到病床前，卻見到丈夫一臉不悅神色�！霸趺戳�？”
“為什么要給小羅吃？”
“小羅的醋你也要吃？”
“不是，只是我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你了，很想念你，很想念你的手藝，很想念你做的食物里頭那種溫暖的味道�！拔摇彼纯此闹�，確定沒有人�！拔液芟肽��！甭曇粜〉貌蛔屑�(xì)聽根本聽不見。
“你說什么？”她故意問。
“哼哼——”本來想習(xí)慣性地重哼一聲，但隨即想到眼前是親愛的老婆大人，那股哼勁馬上自動減弱一半，聽起來倒像是在呻吟。
“我說，你應(yīng)該慶幸，阿靜喜歡的人是齊先生�！�
“什么意思？”齊先生？那個姓齊的小子？“怎么？他還在？他不是一到日本就跑了嗎？”
“誰一到日本就跑了？他和阿靜在我那住得好好的，他是個好孩子，還幫了我不少忙呢。”
“他和你們一起回來了？”
“是啊，現(xiàn)在還和阿靜一塊在老家呢！”
唐老大激動得想要坐起身，一面大叫：“小羅！”
“是……老、老大……”羅叔滿嘴包飯破門而入，手里還拿著一個吃了一半的豆沙泥包飯。他本想一口將嘴里的包飯給硬吞進(jìn)肚，沒想到那包飯黏性極佳，就這么卡在他喉嚨里，卡得他上氣不接下氣，要不是夫人趕快給他倒杯水，恐怕他一世英名就要毀在這小小包飯上了。
“阿龍，你看你！沒事亂叫小羅做什么？差點害他嗆死！”
“誰叫他要吃你做給我的包飯……”唐老大嘀嘀咕咕，卻沒敢讓老婆大人聽見。
“小羅，沒事沒事，你再去買點飲料喝喝，這東西又干又黏，小心別又噎到了�！�
臉色依舊微微發(fā)藍(lán)的羅叔點點頭，一面咳嗽一面慢慢關(guān)上病房門。
“你那么急做什么？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她從小就被你保護得好好的，不知道苦不知道痛，也沒認(rèn)真談過幾次戀愛——”她轉(zhuǎn)過頭對老公興師問罪。
“年紀(jì)那么小談什么戀愛？”不服輸?shù)鼗卮稹?br />
“還小？都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兩年多了，還��？你真想把她留在你身邊一輩子？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時候阿靜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
“沒有生過病的人，不會有抵抗力。沒有跌過跤的人，不知道痛，也就不知道怎么去預(yù)防地上的洞。你這樣處處保護她，反而讓她成了溫室的花朵，禁不得一點風(fēng)吹雨打，到頭來還不是害了她？”“我會保護她一輩子！”
“你真以為你能保護她一輩子？就算你命大活到很老很老，阿靜年紀(jì)比你輕，將來也是你先走，那時候你還能保護她嗎？”
“我還有小羅，還有一堆手下——”
“阿龍！”她微怒。“你清醒點好不好？”
唐龍默不作聲，連哼也不敢哼。
“你光只會給她魚吃，不教她捕魚的技巧，要她以后怎么靠自己活下去？”
“……那你為什么說還好她認(rèn)識那個姓齊的�！睈瀽灥卣f，眼睛卻不敢抬起來看著自己的老婆�！耙驗樗莻�好人，是個真正的好人，又是真心喜歡阿靜的�！�
“你怎么知道？男人都不可靠——”
“就像你一樣是吧？當(dāng)初還不是花言巧語把我騙到臺灣，結(jié)果最后才知道原來你是混黑道的。”“我不一樣。我當(dāng)年是真心的。”
“難道我就不是嗎？”說到這，她一股氣停不住�！拔疫�不是就跟著你到臺灣來了，還替你生了阿靜！可是你呢？明明曾經(jīng)答應(yīng)我要退出黑道，結(jié)果現(xiàn)在女兒都長大快要可以嫁人了，你還在混，而且差點把命混掉！”她在丈夫手上的傷口上拍了一下。
唐龍吃痛，卻不敢叫出聲。他也知道自己理虧。
“你知道嗎!要是阿靜今天遇到了其他人，恐怕我也會像你一樣擔(dān)心，但是這個齊先生，是真的對阿靜好，人又成熟懂事，雖然有時候反應(yīng)慢了半拍，但也不是笨到家，只是要晚一點才會突然領(lǐng)悟事情的重要性�！�
“那就是反應(yīng)遲鈍嘛！阿靜怎么能和這種人在一起？將來要是發(fā)生危險，反應(yīng)這么慢那還得了？”
“你以為他也是混黑道的，成天要躲槍躲刀子嗎？”她出其不意又拍了一下丈夫手上的傷口，這次他沒防備，痛得全身跳了一下，險些喊出聲�！案嬖V你，要是今天阿靜沒遇到他，結(jié)果遇到一個專門欺騙女孩子感情的騙子怎么辦？你負(fù)責(zé)？還是阿靜自己負(fù)責(zé)？”
“誰敢騙我女兒感情？哪個接近阿靜的男人不是被我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
“然后呢？不合你意就把這些人給趕跑？讓阿靜傷心？”
“……”悶不吭聲。
“當(dāng)初真該把阿靜帶走，看你嘴里說疼她，實際上一點都不疼�！�
“我當(dāng)然疼�。〔蝗粸槭裁催@么關(guān)心她的對象？”他有些急�！安灰寻㈧o帶走，我已經(jīng)沒有你了，再失去阿靜……”
“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失去她的。”
唐龍低垂著頭，只有在心愛的老婆面前才會露出這樣示弱的舉動。
“我已經(jīng)和齊先生談過了�！�
“然后呢？”他看著老婆大人，突然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了，她似乎一點都沒變，只是眼角多了些魚尾紋，而頭發(fā)，竟然還是那么烏黑。反觀自己，真的老了……
“他會想明白的。”她頓了頓，又看著丈夫，“倒是你，還要混到什么時候？奶奶可是一天到晚都在問，你什么時候要回農(nóng)場去幫她種哈蜜瓜啊�！�
“我！”
他當(dāng)年只是隨口答應(yīng)老奶奶的，怎么老奶奶能記這么久!
不過，打打殺殺的日子他的確是有些厭煩了。得到了權(quán)勢，得到了地位，卻失去了老婆；而現(xiàn)在，說不定連女兒都沒了……加上自己年紀(jì)也大了，身子骨沒以前硬朗靈活，不然這次也不會被傷得要住院開刀，害得靜子擔(dān)心成這樣，特地跑回臺灣來看他。
“我……”
“你什么？”
“再給我一點時間想想，好嗎？”
“唉……”她嘆了一口氣�！笆畮啄甓冀o你了，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