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拘發(fā)現麗剛果然痊愈,不禁狂喜。
麗剛有苦說不出,只能含糊帶過,說是個人體質不同,剛好這個險著不對了。心里把三姊罵了個千百萬遍。
等林太夫人都被請來了,麗剛更是一跳,礙著祖母喜洋洋的正在詢問孫女婿不好發(fā)作,臉上羞笑著,切齒的拉住三姊低聲,「我說妳呀……就這么急著把我趕出家門?放我?guī)啄曜杂尚胁坏?非得驚動奶奶……」
「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難不成要糊成稀粥才肯辦?挺著大肚子嫁人怪難看的,還是早點嫁了吧!
看她笑得這么得意,麗剛恨不得掐死她。
「妳甭得意。趕明兒換妳嫁個汪洋大盜,也弄個先斬后奏,那才好呢!」麗剛氣得偷偷掐她一把。
麗郭伶俐的一閃,「哼,我可不怕妳咒我。當大夫的哪天不聽病人咒幾聲?偏妳咒得靈驗?嘿!
她正待要罵,林太夫人看她們姊妹交頭接耳,開了口:「麗剛,都要嫁人了,還這么沒有規(guī)矩。無拘呀,我們麗剛還小,不懂事兒,你多擔待。本來我也舍不得得緊,咱們江湖兒女,我不跟我那讀腐了書的兒子一樣,硬要人擔什么名節(jié)。難得你們兩情相悅,真等她們的父親回家,可不知道要刁難些啥。我作主趕緊辦一辦,還等著看我那小曾孫呢。就希望麗剛的肚皮爭氣點……」
「奶奶!」麗剛臉紅若赤霞,什么江湖兒女呀……奶奶連這都說出來了,是叫她鉆地洞快些么?聽起來三姊還沒把她跟大哥同房的事情說了……
「臊什么?飲食男女,人之大欲。生孩子再自然也不過了,別吵。無拘,你可賣力點……」
無拘忍住笑,心里很喜歡這個豁達的老夫人,「孫婿當盡力而為!
盡什么力,為啥?!麗剛簡直想哭出來,這可好了,她美好的冒險生涯可要結束了。
嫁給大哥么?嫁當然是愿意嫁的。但大哥可不知道,他要娶的這個嬌憨世妹就是他追來追去的神隱哪。怎么奶奶跟三姊都當作沒關系一樣?就她一個人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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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不簡單?妳不老嫌累?剛好洗手作羹湯,別當神隱了!果惞f得輕松。
「……我讓妳進宮當娘娘,別干這鬼醫(yī)成不成?妳不也成天嫌煩?」麗剛怒目而視,「神隱也是我的一部分,還是我相當驕傲的一部分呢!三姊妳……妳都不顧人家。嗚……」
「哎唷,我的小姐,別當起孟姜女了。」麗郭逃遠點摀住耳朵,「等成了親,都成了定局,妳跟他說不成?娶都娶了,他這個實心漢子斗得過妳這玻璃心、琉璃肝的百巧姑娘?哄得他一起當神隱都可能!擔這些心事做啥?乖乖當妳的新娘子吧!
雖然不甘愿,想想三姊的話也是有道理的。但是被她這樣捉弄,實在不甘心。
「別打什么鬼主意!果惞e閑的搖羅扇,「我可沒跟奶奶說妳的守宮砂……讓她知道是誰弄沒了妳的守宮砂,我看婚事不用辦了,直接辦燕無拘的喪事吧!
「妳威脅我!」麗剛跳了起來。
「正是,我威脅妳呢。」麗郭很愉快的承認,「能夠威脅的時候不威脅,有違我鬼醫(yī)的原則。」
麗剛氣得目瞪口呆,她發(fā)誓,讓她抓到機會,一定要惡狠狠的整回去。她就別撞到自己的手底了!
麗郭依舊氣定神閑的搖著羅扇,一點也沒發(fā)現她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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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素的石砌宅子突然熱鬧起來,鬼醫(yī)宅院原本暮氣沉沉的氣氛,讓這件喜事炸得暖烘烘的。
林太夫人準備先斬后奏,不想走漏風聲,驚動了林神醫(yī),借了麗郭的地方辦喜事,龍鳳燭高燒,大紅燈籠懸掛,暗黑武林都當是件大事來辦。
開玩笑,鬼醫(yī)的妹子神隱要嫁人了,這等大事,怎可不趁機來拜拜碼頭,求得來日平安?
無拘拒不收禮,暗黑武林群盜也知道鬼捕若收了賊贓,將來難行事,將禮都送到鬼醫(yī)那兒,麗郭也樂得大發(fā)一筆,面不改色的收下了。
無拘修書給父親,稟明林太夫人作主,要在濟南娶林府四女。
燕太爺長年走鏢,個性豪爽,又跟林神醫(yī)是至交,看了信大樂,只回信要他帶著新娘子回來好好熱鬧熱鬧。
父親樂見其成,長久的夙愿得償,他心恬意愜,滿心歡欣的等待迎娶的日子到來。
這日,他穿戴整齊,就要迎娶隔院的麗剛了。時辰末至,他穿著新郎袍在小花園踱步,只覺得日頭甚是頑固,久久也不移動一下,時間居然這么難熬的緩慢。
「悄聲!你是不想活了?快別說了!垢糁▓@的石墻,他聽見有人壓低了聲音。
「哎哎,誰不是去忙婚事了?一個人也沒有!誰敢來摸鬼醫(yī)的點子?安啦安啦,說些閑話好不酒……慢說這麗剛姑娘年紀小小,就成了俠盜神隱,鬼醫(yī)可也沒大麗剛姑娘幾歲,也是赫赫有名了……這些姑娘家倒壓倒了漢子的威風了!」
「呿,當心鬼醫(yī)姑娘安你個五毒丸嘗嘗。你還敢提?神隱大人是不準我們提她的稱號的,萬一讓鬼捕知道了……」
「我偏提!」隔墻嘿嘿的笑聲,「當然是她聽不見的時候提。姑娘家也不是老壓得倒?jié)h子的威風,洞房花燭夜,可是『鬼捕擒神隱,鐵樹壓海棠』了……」
這段無意的閑話說笑,卻讓隔墻的鬼捕驚出一身冷汗。
不可能的!這些魯漢子滿嘴胡說……真是胡說嗎?
他望著不離身的破棺真劍,能夠在墨陽手下機智逃生的手段,暗黑武林對麗剛不尋常的敬畏……
是真的。嬌憨可人的麗剛,就是俠盜神隱。
他的心,涼了半截。思前想后,往事歷歷在目。這一路行來……
只是一刻鐘,卻像是一千年般漫長。他,終于作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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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喜事熱熱鬧鬧的辦完了,在鬼醫(yī)的冷眼下,原本準備鬧洞房的群盜們摸摸鼻子,回到花廳繼續(xù)大杯小碗的痛飲,難得鬼醫(yī)今天開了酒禁,席上也有了葷菜,怎可輕易放過?
遙遙相對著遠遠的囂鬧,靜謐的洞房滿是春意,大紅燭火烘壁,蒙著頭巾的麗剛穿著一身喜氣的嫁裳,低著頭。
輕輕的掀起頭巾,戴著鳳冠的麗剛抬起頭來,唇角噙著羞澀的笑,竟讓無拘看呆了。
真是……極麗、極清艷。
他的心里充滿柔情,「妹子,咱們今天喝了這交杯酒,此生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她靨生嬌霞,低低的說:「愿與大哥生死與共,不離不棄。」就著無拘的手飲了一口酒,無拘也就著她的手飲了一口。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顾吐暤恼f,握著麗剛柔細的小手。
麗剛滿心甜蜜歡喜,她……終究嫁了自己心上人。正沉醉在喜悅中,冷不防,一條冷冰冰的鐵鏈鎖住了她的手。
「……大哥,你這是……」她抬頭,發(fā)現無拘眼中滿足悲絕傷痛。
「我以京畿總捕的身分,緝拿神隱歸案。若有什么分說,且待朝廷給妳個是非曲直!惯@話說了十幾年,就是此刻說來最摧心,「……妹子,莫怕。妳罪不致死,最多只是流放邊疆。不離不棄,若妳流放,我會辭去所有官職,隨妳遠去邊疆,必定不讓妳吃苦!
「……若是朝廷給我一個『死』呢?」她真不敢相信。
「賠上身家性命,也叩請圣上開恩!篃o拘已下定決心,「若是還不成……大哥黃泉路上陪妳隨行,絕不獨活!」
麗剛怔怔的望他半天,噯了一聲,「你這呆子!真真不知變通!此刻有誰知道我是神隱?你若放過我,又會有誰知道?」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怎么會沒有人知道?」無拘滿臉的正氣凜然,「我不想驚動三姑和奶奶,妳隨我回京自承罪狀,我一個人也不提拘……」
「……你真真不放過我?」麗剛撒嬌起來,「大哥,你不愛我著?」
「……就是愛,所以不能以私害公。妹子,愿妳能體會我的一片苦意。隨我歸案,我會說是妳自動投案的,罪又可減幾分……妳若流放,我隨妳去。妳若打入大牢,我陪妳坐牢。妳若死……我陪妳一起死!」
「不離不棄,生死與共……」麗剛低下頭,喃喃著。
「是,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無拘鼻酸了,但是他強烈的使命感讓他無法當瞎子。
「好吧。或許……這樣最好!果悇傆脑沟目此谎郏改阍腹采菜,我此生亦不枉……」頰上滾下淚珠,她投入無拘的懷抱,「但是大哥……大哥呵……」
無拘心疼的抱住她,緊緊的……
「但是我又沒犯罪,為何要去刑部?」
驀然覺得手臂一空一涼,麗剛已經像是鰻魚似的滑溜而去,原本煉在她手上的鐵鏈,像是變戲法般煉住了無拘的雙手。
她笑吟吟的拋著鑰匙。
啊呀!他讓「神隱」耍了。
「妹子!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他吼著,試圖掙開堅固的鐵鏈。
「執(zhí)迷不悟的是你!呆木頭大哥。」麗剛沉了臉,摔下沉重的鳳冠,「我若沒人撐腰,敢這么膽大妄為?我若跟了你去,有人會挺尷尬的。現下我可不能讓你抓著了。你那群飯桶兄弟什么也沒查出來,還是得靠我去救那群孩子……」
「妳別又涉險地!妹子!」無拘吼著,麗剛卻已經去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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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著清涼的夜風,她心里無比痛快。重傷幾個月,這樣自由自在的感覺,已經睽違甚久了。
隨便的把手上的鑰匙拋了。噗……傻大哥。那把是她鎖珠寶箱的小鑰匙,至于鐵鏈的鑰匙,還安安穩(wěn)穩(wěn)的放在無拘的內袋,不知道他幾時才會發(fā)現呢……
噗嗤一聲,她嬌笑著,飛掠過樹梢,萬籟俱靜,她警覺到有些不對。
太安靜了點。連花廳的囂鬧聲都沒了。
秀眉一凜,她艷紅的身影宛如火鳳,悄無聲息的潛入了三姊的小院。
守夜的人偷懶睡著了。她輕推,觸手冰冷如霜,但是印堂猶暖,可見氣絕不久。
這種手法……化成灰她也認得。是墨陽。
更謹慎的前行,她飄忽宛如夏天的風,一點氣息也沒有。三姊的房間燈火通明,她在窗下,閉上眼睛傾聽。
「這些病歷你都知道了,還要這些做啥?」麗郭的聲音仍然鎮(zhèn)定,「你不是派六兒來偷看過?」
「誰是六兒?不知道!挂琅f是悅耳卻寒氣森森的聲音,「鬼醫(yī),留著妳,就是我的克星。」
「鬼醫(yī),妳還是隨我來吧!股n勁有力的聲音,是靈虛!富蛘,我該叫妳林家三小姐?林神醫(yī)的女兒卻是跟江洋大盜同流合污的鬼醫(yī)死要錢,傳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聲啊!
「可惜,我沒辦法叫你一聲伯伯,也沒辦法叫你武當太掌門!果惞芭,「我鬼醫(yī)到底是救人命,也沒跟江洋大盜出門搶去。武當派的匾可以拿下來了,暗地里練歹毒內功,四處殺人栽贓,就因為沒人愿聽盜賊的分辯。在我看來,盜賊這種真小人,好過武當高高在上的偽君子哩!
墨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靈虛怒喝,「笑什么?小女娃兒滿口胡言亂語!妳若不乖乖隨我來……我也有我的辦法!」
「是誰要動我的孫女?先過我這關!沽痔蛉死淅涞穆曇繇懫饋,「靈虛,你做了這些丑事,還怕人家說?」
聽得里面突然安靜下來,她心知動上了手,砰地一聲踹開了窗子,趁著眾人吃驚的當口,剛刷幾個短刀快攻,逼開了靈虛。
「奶奶,妳還好吧?」她捏著把汗,老人家雖然年輕時候是有名的俠女,到底養(yǎng)尊處優(yōu)幾十年了。
「老而不死謂之賊。妳不知道老賊特別耐命,連閻王都怕到不收么?」林大夫人爽朗的一笑,拿起龍頭拐,勇猛的砸向靈虛。
原本擔心靈虛與墨陽聯(lián)手,三姊除了一手小巧暗器練得還可以,肩懶抬、手懶提,一雙手就沒拿過比銀針重些的東西,臨敵除了一張嘴,怕是啥都不行,奶奶年紀大了,自從她懂事以來,就沒見過她跟人動武,要靠自己保住兩個家人,可就艱難了。
哪知道墨陽只是站在一旁微笑觀看,奶奶的身手恐怕比自己還靈活,尤其是深厚的內力,揮舞起龍頭拐虎虎生風,連靈虛都只能跟她打成平手,心下又多了幾分把握。
只是這個老不死的靈虛……她心里焦急,遞了個眼色給三姊:心領意會,她欺身上前,仗著絕妙輕功與之游斗。
靈虛心下吃驚,他閉關修練已久,自認武功已臻巔峰。十年前與林雙無論劍,雖是平手,他也深知是林神醫(yī)于勝負無心,故意相讓,讓他深感被辱。十年來除了盡心培植墨陽外,自己的武功無日懈怠,很有把握與林雙無一戰(zhàn)。
但是……他從來不知道,林太夫人深居濟南大院,一身深厚的內力宛然汪洋,滔滔不見衰頹。與之對手已經感到吃力,那可惡的神隱該死不死,輕功更見精妙,使盡百般機巧,就像跟影子打架一樣,摸不著,無處著力,還得提防林太夫人勢如破竹的龍頭拐。
即使覺得顏面盡失,他還是開口呼叫,「杵在那兒做啥?墨陽!」然后退了一步。
就等你退這步!麗剛回身兜住林太夫人,麗郭早已伺機待命,一待靈虛退后而墨陽未上前的瞬間,扳動機關,三個人一起落入了地窖,活板門又闔上了。
「可惡!」靈虛沖上前,想要扳動機關,卻動也不動。他大怒揮手打碎了機關板手。
突然茫然起來,這數十年苦心向武,到底是得到了什么?連林家的老弱婦孺都可以耍著他……但是,她們看到了墨陽,卻急急的逃生。
這是不是代表……他的武功不如墨陽?
越看他越覺得憎惡,「你作死?只會站在旁邊看?」
「你叫我別動手的!鼓栃σ饕,「你怕我動動手,鬼醫(yī)就真的成鬼了。」
靈虛怒刮了他一個巴掌,「去看看還有沒有活口!這里的每一個盜賊,通通給我清理干凈!」
墨陽啐出一口血,紅腫著頰,仍是笑得極艷,「我這就去!
望著他的背影,靈虛的怒氣稍平。就快了……就快了。只要他得到墨陽的純陰內力,加上自己的純陽內功,陰陽調和之后,他成為武林第一人的日子,就快到了。
只要墨陽的太陰經修練到第八層……那個光輝的日子,就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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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打過癮,跑什么跑?」林太夫人發(fā)起脾氣,「我才不怕那個牛鼻子……」
「奶奶,我知道妳不怕……」麗剛拖著她飛逃,「奶奶英明神武,怎么會怕那個死牛鼻子?只是旁邊那個活死人似的墨陽……還是別惹的好!
「地道他追得上嗎?」麗郭扯起嗓子,可憐她嬌生慣養(yǎng),跑沒幾步就喘,「我知道妳輕功很好,別只管飛,行吧?讓我歇歇……」她捶著腿,就地就坐了。
「走沒半里路,妳真沒用欸。」麗剛瞪她,「這兒坐多難看,我們拐去藏書庫歇一下好了。妳是怎么從家里過來的?有人抬轎?」
「妳說對了!果惞鶡o精打采的站起來,「都是小廝抬軟轎送我過去的!
麗剛翻翻白眼,順著比較小的岔路前進。
這地道是前幾代的祖先為了避戰(zhàn)禍派人挖掘的。前山和后山相通,間有儲藏室和廳院,白天巧妙的由山頂用鏡子采光下來,地道下至于暗無天日,夜里可以踩動機關,幾步前打火石會自動打亮燈火,離得遠了,踩動下個機關,也順便熄了身后的燈火。
地道里通風干燥,有些需要特別儲藏的藥材和珍貴書籍,都藏在這兒。她們現在要去的,就是藏書庫。
一路上林大夫人若有所思,進了書庫,她喚孫女,「麗剛,禁書那兒有本《側錄太陰經》,拿過來我看。」
麗剛聽話的扭腰飛登,從兩人高的柜頂找到這本書,拿了下來。
「這本書破到要散線了……」麗郭伸長脖子看,越看越皺眉,「玄天冰月掌?……好生奇怪……奶奶……」
麗剛也好奇的湊過去,跟著看幾頁,她也呆了。
「奇怪,這應該失傳了!沽执蠓蛉肃哉Z,「這本書也近百年了……」
百年前,一位不世出的高人于西藏雪山結識了一個奇特的民族,臥冰雪行若無事。該族人禁絕哭泣笑鬧,不動情,不發(fā)怒,專心禮佛。每到十五歲便由族長指派伴侶生育兩兒,然后孩兒由族人共同撫養(yǎng),夫妻便不再有關系。
奇特的是,這族人都長壽,不畏霜雪,人人身蘊深厚內力,在嚴酷的環(huán)境之下默默的生存著。
這位高人與這族人共同生活十年,頓悟了內功的玄妙之處,回中原便寫了《太陰經》這本回異于純陽內功的經典,他也因此成了一代宗師。
但是不動情實在太困難了。禁斷七情六欲,或許一時可得,時日久了,不是看破世情出家,就是成了狂人。修練者走火入魔甚多,承受不住陰寒內力早夭的更是不可勝數。就算僥幸修練成功的,也因為禁斷七情六欲過甚,成了狂魔,殘殺無數性命。
這本《側錄太陰經》,就是當時的林家祖先治療寒傷、訪談眾人的結果,最后《太陰經》作者在林家祖先面前毀去《太陰經》,從此閉關,懺悔終生。「玄天冰月掌」就是太陰門里頭最高深的絕學。
「但是奶奶,《太陰經》不是毀去了嗎?」麗剛疑惑起來。
「是毀去了!沽痔蛉讼肓讼耄府敃r的門眾,死的死,出家的出家。沒死沒出家的,也成了狂人。再說,太陰門掌門發(fā)現不易修練,也沒讓弟子學全。不過……懂個一招半武,真的是很可怕的!顾龂@了口氣。
麗郭看完整本書,心里細細和這些時日的病歷核對,「奶奶,我肯定是玄天冰月掌。說么,妳一定見過修練太陰經的人是怎樣的?奶奶……」
「哎,人家讀書讀多了是書呆子,妳醫(yī)多了成醫(yī)呆子了。」林太夫人被磨得沒辦法,「是呀,我剛嫁到林家,是有個年老患者到醫(yī)館。初時好好的,突然發(fā)起狂來。當時我還是打遍無敵手的所謂『俠女』勒,一出手差點就被打死了,真真厲害……」
「以后我就不同人動手,收斂脾氣好好練武了。被他拆了半個醫(yī)館,還是你們祖父冒著生命危險給他下銀針,這才讓他癱軟了。不過妳祖父為了救我,硬挨了他一掌。雖然救得早,這病根跟了他一輩子……」
一想起情深意重的那個人,她猶見少女風韻的臉龐微微發(fā)紅,眼眶含淚,「……那老頭醒來知道自己又發(fā)狂了,懊悔得直要尋死。聽他說,他資質愚魯,只練了玄天冰月掌第一層。妳想想,第一層,還沒學全呢,就厲害成這個樣子,這式共有八層,若學到第八層……」
「那老患者后來怎么樣了?」麗郭插嘴問道。
「受苦幾十年,到醫(yī)館沒多久就死了。可憐他受極寒內力侵蝕,常常痛苦得大吼大叫,聲音凄厲得讓人不忍心聽。他要家人把他關在石室省得傷人,但是年老陽氣已衰,更抵受不住陰寒內力,家人不忍心,將他用鐵鏈捆著來求醫(yī),哪知道……還是回天乏術……」
林太夫人低頭了一會兒,「那孩子……現下年輕,還看不出傷害。我看他易瞋易怒,年紀大了,可就反噬了。若是修練仍未精,早早的放下,改修練純陽內功,漸漸化解,可能還有救。若等他再大些……不是早夭,必定發(fā)狂?蓱z這樣好相貌……」
「奶奶,是他把我打傷的,而且他好可怕的,還吸食小孩子的血……」麗剛嘟起小嘴。
「麗剛,妳想想,這門失傳的秘學,他年紀輕輕的可知道怎么修練?小孩子為惡,背后的大人才真正罪孽深重!顾謬@了口氣,「麗剛,雖然危險,但是妳要管這檔子事情,祖母幫妳。還有些老朋友在江湖,多少還有點門路。妳拿了我的手信,盡管去辦吧。」
她大喜的跳起來,親了祖母一下,「奶奶,妳真好!」她隱隱知道祖母在武林身分矜貴,逢年過節(jié)生日,各大門派掌門都會送上珍奇禮物,親自來問候,只不知道是為什么。
但是祖母非常狷介,禮物一概下收,也從不動用關系,F在給了手信,簡直是如虎添翼。
麗郭抱著書不放,「奶奶,妳不能只幫麗剛不幫我。這本書雖是禁書……我可要參考用的。但是我留著,爹爹一定會找我麻煩……」
「妳留吧!沽执蠓蛉颂蹛鄣臄垟埶改茚t(yī)治『玄天冰月掌』,可比妳爹爹了不起了。這是好事呢……只是妳呀,凈跟這些土匪混在一起……」
「奶奶,謝謝妳!」她撲上去也親了一下。
攬著這對孫女,她無奈的笑笑。該怪誰呢?這些孫女兒,個性不是像她,就是像她老伴,壓根不像那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兒子。
要怪,就怪他們這對老夫妻,傳了些不合時宜的脾性給一群孫女兒。
她滿足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