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風(fēng),隨著清新的空氣飄進(jìn)了廚房里。
手執(zhí)著菜刀,我站在光潔的料理臺前,節(jié)奏規(guī)律的切菜聲回蕩在只有我一個人的廚房里,好像略覺得異常冷清;我心不在焉,手中的利刀正自動地切著砧板上的蔬果,我一臉茫然,沒有焦距的目光則是失神地凝望前方發(fā)著呆。
自從知曉我不是夏曉薏本人后,距今又已過了兩個星期。
這兩個星期以來,我顯得失常許多,不是常發(fā)呆,就是會有一些突發(fā)的意外降臨在我身上;躁動不安的情緒令我煩憂不已,我該告訴子凡真相嗎?萬一子凡不愿相信,或者是知曉一切后忿忿地把我趕出蔚家大門──我猶豫不決,無論得到什么下場,這全是我所不能接受的!輕搖著頭,我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失神下,鋒利的白刃輕輕滑過我的指尖,帶來一陣陣仿佛被短針扎到般心疼的刺痛感;我痛呼一聲,望著從傷處涌出的鮮紅色黏稠液體緩緩落于白色的砧板上,如此強(qiáng)烈的對比讓我突發(fā)奇想──
如果──如果我能這樣子失血身亡就好了。
「媽媽──」少庭剛從浴室出來,路過廚房,他正打算進(jìn)更衣室換下一身微有皺痕的睡衣時,一抹漫不經(jīng)心的眺望下,少庭陡然瞧見我指上的血,既驚又懼地急急往的方向奔跑過來,說著:「你受傷了!
盯著白色砧板上一攤醒目的紅,我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甩甩我被刀刃劃破的手指,輕笑道:「不打緊!你不用緊張,只不過是點小傷而已,不會痛的!」
會痛的地方是在胸口處,而不是在指尖上,是那股蟄伏于內(nèi)心深處的寂寥哀傷。
少庭執(zhí)拗地?fù)u搖頭,立刻執(zhí)起已被污血弄臟的柔荑,仔細(xì)端詳首說:「媽媽騙人!誰說不會痛的?瞧,傷口好深喔!媽媽,你一定很痛吧?」
軟軟稚幼的童語讓我的心一凜,一抹浮現(xiàn)在少庭眼底的關(guān)切眸光使我忍不住濃濃鼻酸,我用力吸著氣,強(qiáng)抑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我不愿意欺騙少庭,極想保有少庭這個可愛的寶貝兒子,可是一如果讓少庭知道我并不是他真的媽媽,到那個時候,少庭會拿什么樣的眼光來看我?他會唾棄我嗎?他會用充滿嫌棄的眼看光來鄙視我嗎?
我不敢細(xì)想,任由淚珠在頰上肆虐著。
沾在粉頰上的淚光惹來少庭臉上不少驚惶的神情,急急伸出小手,手足無措地為我拭著臉頰上的淚水,一張顯然失去方寸的俊臉簡直與子凡陷入狂亂時的表情如出一轍,真不愧是擁有相同血脈的蔚氏父子。
「媽媽,你很痛是不是?我馬上去替你拿急救箱來,你等我一下喔!」
顯然少庭誤解了我落淚的意思。
「不是的!少庭,我──」我來不及解釋,只見少庭幼小的身軀就像是一陣輕風(fēng)似的奔出廚房,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我的視線范圍內(nèi)。
呆愣了一會,我莞爾一笑,臉上隨即綻出一抹自拾回黃棱媛身分后,第一朵燦爛愉悅的耀眼笑靨;這傻小子!我無奈地?fù)u搖頭,只不過是一點小刀傷罷了,他何必緊張成這副模樣?我臉上的笑意更加深了許多。
半晌,少庭的身影又像陣疾風(fēng)般席卷進(jìn)廚房,這回,少庭懷里多捧了一只白色的急救箱,慌慌張張地來到我面前,「砰!」的一聲,他連忙把急救箱擺在餐桌上,端坐于桌邊一角后,清清喉嚨,像個正要給病人看病的醫(yī)生般,臉色嚴(yán)肅地朝我勾勾他的小指頭,示意我過去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
我依言入座,含笑望著他開始手邊的動作。只見少庭打開眼前的急救箱,七手八腳地急急從箱里取出崩帶、棉花、小剪刀、小夾子、消毒水、紅藥水、曼秀雷敦、廣東目藥粉……看著桌面上擺滿了瓶瓶罐罐的小藥瓶,我開始覺得頭痛。
「停!」少庭,你不要再拿了!少庭一張寫滿疑惑的小臉映人我眼底,我頓時覺得額際邊隱隱作痛的疼痛感又加深了許多。
心懷著濃濃困惑,我的寶貝兒子少誕,他的智商真的有一八0以上嗎?
我不禁開始感到質(zhì)疑,如果少庭的智力真的有一百八,為何以他如此聰穎慧黠的優(yōu)秀頭腦,會做出這種有點和「秀逗」掛上等號的怪異舉動?再者,我也只不過是在切菜時不小心讓刀口子給劃了一下而已,用得著他搬出這么多的瓶子來嚇我嗎?唉!輕嘆口氣,我真懷疑少庭的腦子是不是退化了?
「為什么呢?媽媽受傷了呀!」少庭一臉茫然地望著我,不解的眸光仿佛是在問:「受傷了不是得要包扎傷口?」
面對少庭盛滿無知的雙眼,我突然心生一絲無奈感,這個傻小子,他平常不是挺聰明的?怎么現(xiàn)在又倒成了超級大白癡了呢?我揉揉額際,完全拿少庭這種滑稽的舉動沒辦法,「唉!」的又嘆了口氣,虧少庭還被「共和」的「學(xué)生會」成員提名,擔(dān)任其中的「文化部長」一職,真是有辱「共和」的校風(fēng)。
帶著滿腔的無奈,我舉起已不再泛出血絲的指頭給他看,在他的小臉前晃動著說:「真的不嚴(yán)重啦!你瞧,它不會再流血了。」
「可是──?少庭還想說些什么,但卻被我給打斷。
「別再可是了,來──」我示意少庭上前,然后從皮包里掏出兩張大鈔遞給他說:「少庭,好好收著,因為媽媽的手受傷了,所以不能替你準(zhǔn)備早餐,你就拿著這些錢在外面買點吃的,好不好?」
少庭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接下我的錢,小臉上凈是無奈的神情,「好吧!那我就先把藥瓶罐收起來入好后再──」
「不用了!刮覐囊巫由侠鹚仔〉纳碜樱瑨煸趬ι系拇箸娬稍谶@個時候響起,隨著瞄了一眼──六點三十分,距離少庭早自習(xí)的時間還有一個鐘頭。
我邊推少庭出廚房門,邊提醒他,說:「我來就行了!你還是趕快換上制服,早點出門去吧!瞧──」
墻上的分針又多走了好幾格,「都已經(jīng)三十五分了,你再不出門就會來不及早自習(xí)了!」
少庭輕笑一聲,小小的身影還未消失廚房他好心地提醒我說:「媽媽,我們『共和』是一所校風(fēng)很新穎的學(xué)團(tuán)喔!它不但沒有『早自習(xí)』的規(guī)定,更無所謂的『遲到』限制,而且呀!媽媽,我們九點整才上課!
說完,留下一抹清脆的稚幼笑聲,少庭如風(fēng)似的身影已消失于門口處。
淡然一笑,心想,少庭大概是更衣室去換制服了吧!
邊收拾擺滿桌面上一罐罐的藥子,邊等待少庭換好衣服的空檔,我滿懷好奇,「共和學(xué)園」它到底是一所什么樣的學(xué)校?怎么會縱容學(xué)生如此漫無法紀(jì)的地步?不早自習(xí)、沒有遲到的制度、甚至還訂出九點整才上課的破格規(guī)定等等,非但如此,到最后「共和」還把學(xué)園里所有權(quán)力、校務(wù)的運作全交由學(xué)生們來執(zhí)行管理──如果不是自己的兒子就在這一所做法怪異,校風(fēng)新潮的「共和」就讀,我真不敢相信在臺灣這種學(xué)制下,還有如此奇特詭異的學(xué)園存在著。
「媽──」將最后一瓶藥罐子擺回急救箱里,少庭童稚的叫喚聲隨著即從廚房門口傳來,我抬頭一瞧;少庭已經(jīng)穿好「共和」的制服──雪白的筆直襯衫、紋著「共和」;盏膸煔馄А⒛{(lán)的反折短褲、同色調(diào)的細(xì)短領(lǐng)帶、剪裁大方素雅的西裝外套,以及腳上一雙刷得黑亮的圓頭皮鞋和潮白素色的小短襪──一臉笑意地半倚在門上,正朝著我的方向微笑說:「我準(zhǔn)備好了!
合上蓋子,我緩緩從椅子上起身,懷抱著急救箱來到少庭面前,我輕擰他的小鼻尖,回應(yīng)他一抹笑意,說道:「你這個臭小子!別對你媽媽施展你那種無遠(yuǎn)弗屈的勾魂笑容,要嘛!你就到外頭去勾個小美女回來當(dāng)媳婦兒,讓媽媽高興高興,不然就馬上收起你臉上那種抹傻瓜似的白癡笑容,否則,我怕我會一時失控,打壞你的后俏臉蛋,到時候──我壞壞地笑著,你就沒有小美女可以整天地圍在你身邊打轉(zhuǎn)了!
少庭雖然還是個國小生,但從他老爸那兒遺傳到的俊美顏儼然已經(jīng)讓他成為眾家閨女所傾慕的對象,憑著每天少庭帶回來的一封封情書,以及不定時都會收到禮物的情況看來,假以時日,我相信少庭一定會被那些小女孩滋寵成一個讓女人們心碎、男人們深惡痛絕,超級無敵的花心公子。
微微一慚愧,少庭輕撥掉停留在他挺直鼻尖上的手,收起臉上一抹阿波羅式的燦爛笑容,起唇形優(yōu)美的小嘴,嚷著怨道:「媽媽,我是你最寶貝的兒子耶!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地對待我呢?」
「好,好,好!媽媽疼你總行了吧!」我敷衍著說,小手又襲上少庭英挺漂亮的鼻梁,輕捏一把,笑道:「來吧!跟媽媽一起去叫爸爸起床,等會兒再叫爸爸開車載你到『共和』,好不好?」不等少庭回答,我拉著他就走。
放回急救藥箱,我與少庭躡手躡腳地悄聲進(jìn)入二樓的主臥房一我與子凡共 的大床前,子凡那張略帶孩子氣的睡容,在凌亂的被褥中更顯得可愛許多。
放開少庭的小手,悄聲立于床沿旁凝望著子凡,我哽咽一聲,先前的好心情在見著子凡孩子氣的睡臉后,被心中一抹難言的哀痛給襲退得了無痕跡;子凡呀!子凡,你知道我愛你極深嗎?艮底泛起一層晉意的霧氣,細(xì)白粉嫩的柔荑輕拂上他的頰我強(qiáng)忍著淚意,陣了心悸般的疼能感不斷從心底上道難以愈合的傷痕涌出,殘地在我心中每一角落盡情地肆虐著。我愛你愛得連心都揪痛起來,可是我──我不是你所愛的夏曉薏呀!我能有什么資格來愛你?憑什么理由硬是霸著你的愛不放;如果有一天,當(dāng)你知道與釜同生活有半年之久的,并不是你所深愛的那個曉薏時,你將會有什么樣子的反應(yīng)?鄙夷?輕視?或者是嫌惡──無論是哪一項,都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輕笑一聲,眼底的淚水隨著我臉上的笑意陡然滑落兩頰。
子凡,你知道嗎?真正的我,非但沒有一張可以媲美夏曉薏的美麗容顏,更無夏曉薏家中億萬財產(chǎn)的身價,平凡無奇的我,所擁有的只是一顆滿盛愛你的心,和一份只為你而綻放的癡狂愛情。
如此不及夏曉意千分之一的我,像天鵝群中一只丑如粗鄙的鴨子,我最深愛的子凡呀!你深情的目光會為我而停留嗎?你滿腔只為夏曉薏而生的狂炙眷戀,能否有為我燃燒的一天?
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平凡的黃棱媛根本就沒有能讓男人為她傾出所有的誘人魅力,像子凡這種卓越出眾、目空一切的杰出男人更是如此;一抹苦澀的笑容掛在唇邊,油然而生的濃濃目卑感讓我悲傷地掉下淚水,晶瑩剔透的水珠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沿著兩頰邊輕輕滑落,一顆顆地滴在子凡熟睡的臉龐上。
「媽媽──」一旁的少庭見我神色有異,輕扯著我的衣角,小臉上滿是擔(dān)憂害怕的神色,少庭囁嚅地問:「你怎么了?為什么要哭?」
涇涼的淚意驚動了凌亂被窩里一臉酣睡的子凡。
子凡蠕動著,陡地翻了個身,我與少庭屏住氣息,仔細(xì)觀察子凡接下來的動作,突然,子凡一雙猶如羽扇般濃密的長睫毛微動了動,眼看著就要從熟睡的狀態(tài)下清醒過來。
「誰?是你嗎?曉薏。」眼底噙著淚水的我,著實令剛醒來的他驚惶不已。冷不防地子凡猛然從溫暖的被窩中起身,一臉?biāo)坌殊斓钠>砩駪B(tài)早在觸及我頰上的淚意時被逼退得不見縱影,大手緊緊捉著我的柔荑不放,急問:「你哭了!為什么?為什么要哭呢?曉薏!
緩緩扔著頭,我連心拭干淚痕,抬頭朝他綻出一朵足以掩去我眼底濃濃憂傷的美麗笑靨,輕笑說:「我沒事!今天不開廚,我們到外面用餐好不好?」
子凡古怪地望了我一眼,在他灼熱逼人的銳利目光下,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過的不安襲上心頭。我不敢抬眼直視著子凡,仿佛藏于心中某個重大秘密會被他給看穿一般,我心虛地直垂著頭,慌張得連額上都冒出了涔涔汗水。
毫無防備地,子凡緊握著我的大手輕輕一拉,我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低呼一聲,隨即跌進(jìn)一具帶著清新陽光味的溫柔懷抱里,我聽到子凡這么對少庭說:「少庭,你先下樓去,爸爸有點事情想跟媽媽討論一會,等討論有了結(jié)果后,爸爸再開車送你到『共和』上課好不好?」
少庭慧黠地點點頭,一個轉(zhuǎn)身,乖巧聰穎的瘦小身影立即遠(yuǎn)離臥房的范圍。
「好了,曉薏──」子凡緊緊把我圈在他懷里,臉上雖有少許笑意,但嚴(yán)謹(jǐn)肅然的認(rèn)真神色還是占了大半數(shù),「少庭讓我給支開了,你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說什么?」我不愿意面對事實,故意與他裝傻。
「你近兩個星期來異常的原因。」
我倒抽口涼氣,「子凡,你──」
子凡無視我臉上的表情,仍繼續(xù)接腔說著:「曉薏,我已經(jīng)暗中觀察你很久了!自從伍智君來找過你,害你不慎墜樓的那一天起,雖然你只是受了點輕傷,并沒有殘留下什么嚴(yán)重的后遺癥,不過我卻發(fā)現(xiàn),你開始變得有些怪異,就連行為也跟著受到影響,整天不是傻傻地發(fā)著呆,就是若有所思地不曉自己一個人在煩惱些什么──」
直直望進(jìn)我眼底那片遲疑驚恐的害怕神情,子凡面露急態(tài),激動地問:「曉薏,告訴我!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為什么你寧愿讓那些煩瑣事情深深困擾著你,也不愿意告訴我你煩心的根源?為什么?曉薏,難道我就不能夠讓你任何,不能夠讓你放心地仰賴我嗎?」
「我沒有!我只是──只是──」在子凡逼迫的視線下,我感到十分不自在。
「說呀!為什么不說了?只是什么?」子凡牢牢定住我的下噪聲,強(qiáng)迫我將目光轉(zhuǎn)向他,在他驚然轉(zhuǎn)為漆黑的夜色眸子中,我清楚地瞧見一抹因我頑強(qiáng)固執(zhí)的性子而點燃的一絲憤急惱意,「看著我!我要你告訴我,曉薏,你到底在煩惱些什么?我不要你有事情瞞著我,獨自一人默默地承受者!
子凡蠻橫地勉強(qiáng)著我,在他強(qiáng)硬的作風(fēng)下,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今天不給子凡一個滿意的交代,我想,我很有可能會走不出這扇大門;可是,一旦我告訴他事實的真相,這是否意味著我與子凡之間的情分就只緣盡于此?
我猶豫不決,一旁的子凡不耐煩地催促著我說:「曉薏,我正等你回答呢!」
再也隱藏不住心中秘密,我一個咬牙,徐道出近日來直困擾著我、最讓我感到煩憂不已的心結(jié),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不是你真正的妻子夏曉薏,子凡,你──你會不會嫌棄我?會不會不要我?」
子凡皺著眉,眼底有一抹詭序的疑云,「為什么要這么問?是不是你想起些什么?」
處在極度惶恐狀態(tài)下的我并沒發(fā)了凡口吻中的語病,使勁掙脫出子凡地實溫暖的臂膀,把心一橫,道:「其實,我不是夏曉薏本人,我叫黃棱媛,是K?C職校二年極的女學(xué)生──」我一古腦地把所有事實全告訴了子凡,絕望地閉上雙眼,帶著一顆擔(dān)憂不安的心,我等待子凡惱怒的斥責(zé)聲降臨。
豈知,聞言后的子凡狂笑出聲,突兀的笑聲震去我心中不少懼意,睜大眼睛瞪著他,子凡出人意料的舉動讓我驚愕得無法言語。
膝上的絲被一掀,子凡的長腿一跨,在我呆滯著目光下,只見子凡帶著一臉遮掩不住的愉悅笑意快步走向我,磊手一伸便把我擁入懷中,頂上隨即傳來他揮厚爽朗的大笑。
你這個惹人心疼的小傻瓜!我怎么會不要你呢?我早就已經(jīng)知曉你不是夏曉薏,只不過一…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會是黃棱媛那個小丫頭!
「啊──」我驚訝地倒抽口氣,「你怎么會──怎么會──」
無視找臉上那抹揮之下去的吃驚神情,子凡抬起我的下顎,輕笑說:「還記得剛出院的第二天,你親手熬給我們吃的皮蛋瘦肉粥嗎?曉薏──不!我的媛兒,你知道嗎?真正的夏曉薏是不會下廚作羹湯的,而你──」
子凡稍微停頓了一會,一雙盛滿笑意的明亮眼眸中,霎時注入了不少柔的溫暖愛意,「你卻為了我與少庭,放下夏曉薏平日應(yīng)有的傲慢姿態(tài),精心烹煮一鍋香味四溢的瘦肉粥來喂飽我們父子倆的肚子,從那個時候起,我就開始地對失憶的你充滿無限的好奇心,我感到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你這種異于以往的反常性子?難道──難道失憶可以改變一個人原有的嗜好與性子嗎?我無法給我自己一個很明確的答案。
不過,在我薄弱的印象中,我依稀還記得夏饒薏極度討厭油煙味的習(xí)慣;因此,當(dāng)我知道以夏曉薏的身分與我同往在一個屋檐下的你善于廚藝時,老實說,我感到十分地吃驚,還以為是車禍?zhǔn)浀脑,而?dǎo)引出夏曉薏如小女人一般的似水柔情,像和藹慈母一樣疼愛子女、熱愛家庭的一面。為此,我高興了好久,感謝上天把如此溫柔體貼的夏曉薏送給了我。
我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那時候興奮激昂的情緒,車禍后的夏曉薏是那樣的媚動人,讓我第一次興起一股迫切想要擁有某個女孩的欲望念頭,尤其是當(dāng)這個女孩是我自己的妻子時,那種喜悅歡愉的心情真教我樂得幾乎快忘了我是誰,就連睡覺時都會帶著笑意入夢呢!
但,這股說不出口的欣喜感卻只持續(xù)了三天!三天后,我親眼目睹你與隔壁住戶家中所豢養(yǎng)的西伯利亞犬玩得渾然忘我,那時,我才明白自己實在是錯得有夠離譜!你根本就不是夏曉薏,因為真正的夏曉薏患有嚴(yán)重的動物過敏癥,她無法忍受動物們的皮毛味,更不用說與它一同嬉戲玩耍了!
「那么──」我無法相信我從子凡口中所聽到的,一切,噢!老天爺!如果這只是場夢,就讓我繼續(xù)夢下去,別喚醒我好嗎?「你早知道我不是夏曉薏?就在我出院后的第五天!噢──你真可惡!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子凡苦笑一聲,「小傻瓜!如果那個時候我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你,你不被我的驚人之語給嚇?biāo)啦殴帜!」總而言之,子凡認(rèn)為他這么做是對的。
「可是,我為了這件事情白白掉了好幾缸的眼淚,連眼睛都哭腫了」
「你這個大笨蛋!難道我愛你的心還不足以讓你相信我嗎?」
我心一震,呆呆地問道:「愛?你愛我?不是你那個美麗的妻子夏曉薏?」
子凡嘆了口氣,狠狠地在我粉嫩頰上用力擰了一把,留下一記略帶青緊的紅腫后,他有些微惱地說:「笨蛋!說你傻,你還不肯承認(rèn)!我若是不愛你,又怎么會碰你?我可沒興奮跟一個我不愛的女人共赴云雨,你是特別的!」
羞怯的熱潮隨著子凡露骨的情語像火燒原野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飛快速度蔓延于我的雙頰,淡忘了頰上隱隱約約傳來的疼痛感,我眼底綻出狂喜的眸光,驚呼道:「可是我一直以為──」
「閉嘴!笨女人!」語聲未歇,子凡即用他的唇封住了我的嘴。
輾轉(zhuǎn)吸吮下,一波波抵擋不住的狂野熱浪朝我席卷而來,沉滋于其中而不能自拔,我無力地樊附著子凡寬碩的肩膀,樓下少庭等待的稚幼身影逐漸從腦海中淡去,日前一直困擾我的濃郁煩憂一掃而空,專心投入于子凡熱情的深吻中,我不再感到迷惘失措,因為我知道,我找著了今生今世中,只屬于我一人的避風(fēng)港!
一瞬間,我仿佛獨得了全世界,崇高無上的幸福好似唾手可得。
十一點五十二分,長至蒼穹最高處的艷陽正肆無忌憚地散發(fā)著它的毒辣。
端上最后一道再菜豆腐湯,解下身上的印花圍裙,凝望著窗外不揚一絲塵灰的寬廣大道;我輕嘆口氣,心想:奇怪!都已經(jīng)這么晚了,為什么子凡還不回來吃飯?心念一動,思緒飄往人還在『共和』上學(xué)的少庭身上,我喃喃自語:「這個時候,少庭大概已經(jīng)吃飯了吧!」
自從我的身分被確實是黃棱媛后,雖然找不出可以恢復(fù)我本來面目的方法,也未告知少庭這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當(dāng)然,其中也隱瞞了我不是少庭真正母親的事實﹞,但,我還是隱約感覺到少庭對我的態(tài)度有了些許的轉(zhuǎn)變。
我心想,少庭一定是嗅到了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微微一笑,手支著下巴,半趴在餐桌上,我嘲笑自己的愚蠢。
我真是笨!竟然把聰穎的少庭當(dāng)作是一般尋常的普通小鬼來看待,忘了少庭是個智商突破一八0以上的天才小孩,也忘了他是商業(yè)大享蔚子凡獨生嫡子,如此一個集所有優(yōu)良基因于一身的杰出孩童,我怎么會笨得以為聰慧的少庭會被我的小會倆給蒙騙呢?難怪──難怪子凡會笑我傻,我確實是傻得可以!
「鈴──鈴──鈴」擾人思緒的電話鈴聲不識相地響起,起身離開廚房,我來到大廳上,等少庭回來后,我一定要問個明白;順便──順便再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他,也許──也許他會接受我也說不一定。我如此天真地心忖著。
我執(zhí)起話筒,一記飽含著焦急的聲音立刻從話筒傳來:「喂──是少總夫人嗎?」
少總夫人?莫非是子凡公司里的職員他打電話給我做什么?
「是的,我是!刮覒(yīng)了一聲,心中有許多疑惑與不解。
「那真是太好了!」話筒里的人明顯地松了口氣。
一抹不祥的預(yù)感陡然輕竄過心底,那句「太好了」是什么意思?我突然感到一陣不安,以常理來推斷。,子凡的部下絕不會無緣無故打電話到家里,如今接到這通來得突然的電話,雖不成……我的心一擰,連忙追問聳說:「發(fā)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子凡出事了?」直覺告訴我,子凡一定是遇上意外了。
話筒坦克的人答道:「是的!少總在公司附近的十字路口上出了車禍──」
「車禍?」我尖叫一聲,不等他回答,便直追問著細(xì)節(jié),「子凡出了車禍?嚴(yán)不嚴(yán)重?他被送到哪家醫(yī)院──嗯!我知道,是的,好──好──」振筆疾書的指尖飛快地在便條紙上舞動著,我急急記下醫(yī)院的地址,朝話筒里的男人道聲謝后,馬上把話筒掛回去。我不敢稍作逗留,胡亂地將該帶的東西往皮包里塞,慌張地奔出蔚家別野,我攔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jī)紙上的地址后,醒目的黃色出租車立刻載著我往醫(yī)院的方向飛奔而去。
到達(dá)目的地后,我匆忙的來到柜臺,向護(hù)士小姐要了子凡的病房號碼。
順著號碼,我如愿地找著了子凡療傷的病房。心急地推開房門,過猛地力道使門扉打上堅硬的墻壁。
毫無預(yù)警地,「砰!」的一聲,我的到來嚇著了所有人;巨大的碰撞聲惹來子凡的皺眉,只見他緊鎖眉頭,臉色微惱地盯著來人,一見來人是我,原本已涌出舌尖的斥罵聲又全數(shù)吞回肚里。
我焦慮的視線迎上子凡微詫愕的目光,頂上纏著崩帶、右手手肘處打上石膏的他勾起我眼眶中的淚意,快步來到病床邊,輕拂著被崩帶扎得死緊的傷處,我心疼地問:「大笨蛋!你怎么會這么不小心呢?我好擔(dān)心你,你這個呆子!」
「可惡!媛兒,是哪一個碎嘴的人通知你的?我要辭退他!」打從我尋回記憶、重新「更正」我的身分后,子凡就絕口不再喚我「曉薏」,而「媛兒」這個新生的名字正是子凡絕對喚我的匿稱。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匿稱,才會引來不少庭的疑心。
「我為什么不能來?」子凡有意隱瞞受傷入院、不讓我知道的做法令我難過,他這么做不就等于把我當(dāng)外人來看待了嗎?我頓時感到委屈難過,任由淚水在我眼中泛濫,明亮清澈的視線逐漸被淚花淹沒,我開始啜泣著,答非所問地說:「為什么不肯告訴我?莫大量你是嫌我礙手礙腳,不愿讓粗手粗腳的我來照顧你?還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看了我會心煩,影響你復(fù)元的速度,是不是?子凡,你是不是──是不是開始討厭我了?」說完,我望著子凡的俊臉,開始放聲大哭著。
與往常一樣,我的淚水讓子凡慌了手腳!改氵@個大傻瓜!我怎么會討厭你呢?真不曉得你的腦袋瓜子里到底在胡亂想些什么?」子凡手忙腳亂地騰出另一具沒有被打石膏的大手,動作不太靈活地拭去我頰邊的淚珠,無奈地說:「別哭!又不是你受傷,你哭個什么勁呀!」
一旁的醫(yī)師很識趣地走了出去,將病房留給我與子凡。
我淚眼汪汪地直瞅著他看,差別得有些傻氣:「子凡,你──你會痛嗎?」
「如果我就不會,你可不可以收起你的淚水?」他逗著我,臉上掛著憐意。
嗚嗚抽噎著,我有些結(jié)巴地說:「人家──人家就是忍不住嘛!」
子凡輕嘆口氣,輕輕拉著我坐在他身畔。子凡伸出他的大手仔細(xì)地為我拭去頰上的淚痕,用他專屬的霸道口吻命令著我,說:「住口!我不許你再哭了,不然,我可要趕你出門了!
我一聽,連忙忙用力吸了幾口氣,拼命想止住眼眶中猶如決堤洪水般難抑的淚水;但,開了閘的淚意怎能輕易說收說叫,眼底噙著不聽使喚的淚珠,我望著子凡沉峻嚴(yán)謹(jǐn)?shù)拿嫒,努力想對他漾出一朵如初綻玫瑰般嬌艷的美麗笑靨,希冀能平息子凡心中的反感,只不過臉上耀眼燦爛的笑意又讓淚花結(jié)弄糊了。
「子凡,我沒辦法,你別趕我出去好不好?」眼中又涌現(xiàn)不少淚水。
一抹帶點無奈的嘆氣聲緩緩從子凡口中逸出,子凡一臉沒轍,顯然是對我粉頰上的淚水感到束手無策了,「算了!等會你要是哭痛了眼睛,我可是不會心疼你的──」語聲未歇,「砰!」的一聲,又有人忘記敲門,沒頭沒腦地闖了進(jìn)來。
子凡兩道帥氣的劍眉一斂,正想大聲斥責(zé)來人的無禮時,就聽見少庭滿懷無了無急擔(dān)憂的聲音傳來:「爸爸!我沒事吧?」
他大概是接到學(xué)校的通知才趕來的吧!我心忖。
少庭一面滿布點點汗珠的慌忙臉蛋,霎時消彌了子凡即將傾泄而出的熊熊怒火,不自覺地放松了崩得死緊的神經(jīng),子凡露出和煦的笑意,說:「爸爸沒事!對了,少庭,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知道爸爸出車禍后,馬上向葉子頊借了腳踏車,以時速七十公里的超級速度直奔醫(yī)院而來。」葉子頊?zhǔn)巧偻傉J(rèn)識的新同學(xué),他是「共和學(xué)生會」中的一名要員,我曾見過他一次面,也是小帥哥一個,能力與少庭不分軒輊。
小手不停地在子凡右手肘處的雪白崩帶上來回?fù)崦,少庭一臉認(rèn)真,也與我一樣,問了個極為任務(wù)氣的問題:「爸爸,你會痛嗎?」
「時速七十里呀!」子凡的唇邊漾著笑,大手揉亂了少庭的發(fā),「少庭真厲害!爸爸都快要追不上你了;還看,爸爸不會感到痛!
受到稱贊的少庭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意,不過善良的他仍好心安慰著子凡,說:「沒關(guān)系,等爸爸不再當(dāng)木乃伊后,少庭還是會等爸爸的!
「木乃伊?」子凡低頭審視自己被崩帶纏身的模樣,不能置信地問:「我這個樣子真的像木乃伊嗎?」
少庭點頭如搗蒜,「像呀!就只差沒有到博物館展覽而已。」
子凡訝異,不知該做何回答。
被少庭的童話嚇傻眼的子凡使我破涕而笑,望著子凡一張很滿足、忘了語言的滑稽臉孔,我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毫無形象地蜷縮著身子,蹲在地上大笑著。
「媛兒──」子凡帶點警告意味的口吻在我身邊響起。
不敢在老虎頭上拔毛,我戛然止住了笑,拭去眼角邊被笑意逼出的淚水,站直身子,假聲假意地輕斥著少庭,頰上還掛著無法遮掩的笑意,說:「壞少庭!你怎么可以取笑爸爸呢?快跟爸爸道歉去!
我把所有的過錯全推在少庭的頭上頭。
「可是──」受到斥責(zé)的少庭極為委屈地扁著小嘴,吶吶地答道:「媽媽也有份呀!而且──笑得特別大聲的人還是媽媽你呢!」
「好哇!臭少庭,你竟然敢拖我下水──」我冷不防地?fù)湎蛏偻ィ牒煤么蛩活D小屁股時,從門扉上傳來規(guī)律的輕敲聲,把我所有的力全吸引了過去,我放開他,不甘心地在少庭頂上敲了一記,笑說:「算你走運,壞小子,下次我一定要向你討回來!」語畢,我走上前,緩緩打開了門。
門外是一名帶著愉悅笑意的可愛護(hù)士。
「請問──你有什么事嗎?」我也朝她綻出一朵微笑,以示禮貌。
可愛的護(hù)士小姐一馬上從她白色的窄裙口袋中掏出一封信來,「有人送來一封信給蔚先生。」
「是嗎?會是呢?」我呢喃著,從她的手里接過信封,笑說:「謝謝你!護(hù)土小姐!
房門關(guān)上后,我轉(zhuǎn)身回到床沿旁,把信交給子凡,道:「這是給你的!
子凡神情困惑地接過它,好奇地喃喃自語著:「是什么人會送信給我──」
子凡稍微閱讀了一下,接著,子凡臉色大變,臉上困惑的神色被突來憤急的紅潮所取代,搶在子凡撕毀它之前,我滿懷著好奇從他手中把信拿走,仔細(xì)攤開,準(zhǔn)備好好詳讀它一番。
子凡大吃一驚,急于想從我手中搶回信紙,語氣是又慌又急,「媛兒,你不能看!快把它還給我!」
是什么樣子的內(nèi)容能引起子凡一會兒氣憤難抑,一會兒又慌張不已的表情?我感到十分好奇,才不肯把手中的紙張還給他呢!
「小氣鬼!看看也不行──」盈滿笑意的視線一觸及信紙上的字句時,宛如蕭瑟秋天里被寒風(fēng)掃落的枯葉般,我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心中因為手中紙張而滋生的無限恐懼流竄于體內(nèi)每個角落,濃濃駭意引來我的驚恐,執(zhí)著信紙的雙手微微發(fā)著抖,就連紙張掉落在地也渾然不知。
同樣滿懷發(fā)奇的少庭,也極想知道信紙上到底寫些什么,彎下身拾起掉落在我腳畔的紙張,少庭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的大聲念出來:「這只是給你的一個小小警告,如果你再不把我的東西雪還給我,那么下次你可就沒這么好運了!
沒有署名!不過,我應(yīng)該猜想得到會是誰。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他怎么可以這么目無法紀(jì)呢?我真不敢相信,子凡出車禍的原因竟然是人為蓄意的!由于我的原故,居然讓無辜的子凡遭受到生命的威協(xié)──噢!天!啊!為什么事情會演變成這個田地?不行!絕不可以!我不能再讓這種事發(fā)生,不能夠再坐視不管,我必須出面澄清這個錯誤,必須制止伍智君這個瘋子的驚人之舉,不然──不然子凡會被他的癡念給害死的!
「我──我要去找他,我要親口告訴他我并不是夏曉薏的事實!
「黃棱媛!你這個大笨蛋,我不準(zhǔn)你去找他!棺臃泊舐暫茸≌こ龇块T口的我,帶著滿臉犯亂無措的慍意,子凡斥責(zé)我說:「這種事情是不能夠隨便開玩笑的!乖乖聽我的話,別去這堂這淌渾水。」
「我沒開玩笑!如果我不出面與他說清楚,他會對你下毒手的!」
「給我回來!伍智群的事情由我自己來解決就行了,我不準(zhǔn)你去找他!」
「但是我──」
「夠了!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別多管閑事了!
「我多管閑事?」仿佛被暴雨中的雷電擊中一般,挫折感頗重的我陡然跌坐在冷冷的地極上,兩眼空洞無神的雙眸里,有滾蕩的淚水在騷動著。
為了子凡的安危而擔(dān)憂無慮的心情,在他眼底居然是一項是多管親滯的舉動──我戚然一笑,是。阿!沒有任何名分的我,再怎么說也只不過是個不相干的外人而已,既無血緣關(guān)系,又無姻親的聯(lián)系,如果硬要扯上個邊,充其量我也只能算得上是個替他暖暖床的無恥妓女罷了,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為他操心害怕?要拿什么身分替他打理身旁瑣事呢?
緩緩支起身子,難言的哀痛隨著體內(nèi)溫熟的血流竄遍全身,一顆深愛他的心被無情的他用最殘忍的字眼給狠狠撕裂。
難以合的傷痕正逐漸地擴(kuò)大中,我傷心地流下淚水,透明的水珠弄糊了我的視線,來到子凡面前,我朝他綻放出一朵心痛的微笑,說:「子凡,你知道嗎?我的心一直都很痛,不過,我想,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痛了吧!」
「該死的,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種意思,為什么你要說出這么任性的話來?」
「你就再縱容我最后一次好不好?」親吻他的額頭,我刻意避開子凡急著想捉住我的大手,又笑:「我愛你,子凡,真的很愛你。但,我不能夠再死皮賴臉地待在你的身邊了!
說完?我猛然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大門,打算找伍智君攤牌去。
「該死的!少庭,你愣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去把你媽追回來,快去!替爸爸爸看好她,別讓她做出什么傻事來──」
子凡的咆哮聲在我身后響起,我不理,仍是固執(zhí)地朝醫(yī)院門口走去。
「可是,爸爸,她──她不是真正的媽媽呀!」
少庭的回答讓我臉上的淚水落得更多,他──他終于知道了。
「該死!我說她是,她說是!還不快追人去,快──」
病房里有著短暫的沉默,「知道了,爸爸,我這就去!」
少庭銜命而來的腳步聲急急迫趕在我身后,響亮無比的足音一聲聲地敲在時硬平滑的石質(zhì)地板上;引乘不少護(hù)士對少庭投以抱怨的斥責(zé)聲。
「小弟弟,在醫(yī)院里不可以奔跑!」
「弟弟,請你保持安靜好嗎?」
身后的腳步聲愈來愈靠近,我不愿被少庭追上,也無法以平靜的心境來面對他,驀然一個側(cè)身,我悶不吭聲地躲到某個柱子后頭,屏息地等待著少庭的跫音通過,逐漸遠(yuǎn)去。
幾分鐘過后,我步出醫(yī)院,不知道伍智君的家坐落于何處的我,像抹游魂般漫無目的在街上閑晃著;我現(xiàn)在該到哪兒去呢?回家嗎?自嘲的笑容浮上嘴角,我還有家可以回去嗎?答案是絕對的,我根本就無家可歸。
想找伍智算帳去,可手邊毫無任何地址的我,該用什么方法找到伍智君的家呢?沒大腦的笨女人!你真是笨到家了。我暗斥著自己,我怎么會愚蠢到這種地步?簡直是沒藥救了。
時間像沙漏般流逝,我完全不知道在街上走了多久,兩腿一直走,一直走著,直到它們都已經(jīng)累得再也走不動時,我來到某處市立公園,在公園里的椅子上坐下來,一想起子凡殘忍無情的字眼,我竟難過得掉下眼淚。
子凡那個大笨蛋!我恨死他了!陡地,噗哧一笑,我很明白自己的心,無論子凡對我如果何,怨我也好,討厭我也罷,我都舍不得狠下心來怨恨他。
一絲帶著冷冷寒意的小水滴冷不防地掉落在頭頂上,一滴、兩滴、三滴……小水滴逐漸轉(zhuǎn)大,落下的速度也跟著變得頻繁,我漫不經(jīng)心地抬頭疑望被一抹黑漬給染灰的天空。
慘了!怎么無緣無故下起雨來了?難不成今天是我的黑煞日嗎?
一瞬間,才剛收回思緒,絲絲小雨點已突然轉(zhuǎn)變成如豆粒般碩大的水珠,顧不得來不及躲避的我,大雨開始噼哩啪啦地從天而降,激起地上好多的泥濘。
我急忙從椅子上起身,想找個可以遮蔽我的些方躲雨,陡地,我感到身上雨意消失,好奇地抬起一對充滿不解的大眼,心中正困惑著,奇怪?是雨停了嗎?
只見一支透明的雨傘為我遮去四周不少的雨水。
我瞥向來人,眼前伍智君一張帶著盈盈笑意的俊秀臉龐驀然映入眼底,憑空出現(xiàn)的他引來我一時的失神,不知怎么地,我竟莫名地感到害怕。
「沒地方去嗎?到我家中聊聊如何?」
「子凡出事的原因是因為你嗎?」我答非所問,雖然那張信紙上并沒有署名旭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絕對脫不了關(guān)系,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機(jī)率肯定是他所為。
「到我家喝杯熱茶吧!」他溫和地道,但命令的語氣頗重。
事情一定要擁開來說,此時不說,要待何時?
「好吧!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