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啊!她在開什么玩笑!這下子可換成展翊寒大驚失色了。
「反正玉樓她本來就傾慕你,不消說,她一定肯的!」她又說道。
怎么愈說愈不像話?而且還一副頗認真的模樣,展翊寒想逗她,想開玩笑的心情全沒了,他握住她的肩膀,微用點力,把背對著他的鐵柔轉了過來。
「你不是認真的!」他說道,細細審視她的眼睛。
她根本不看他:「我是!」話中有那么一絲賭氣的氣味。
「你才舍不得!」他的大手溫柔地撫上她的臉。
「舍得,舍得,我舍得!」雖是這么說著,那臉頰卻依戀地偎向他的手。
「可是你把我的胃口養刁了耶!」他打趣道,眼神漸漸地專注、狂熱:「除了你,我誰都不想碰!」
這是他對她說過最露骨的一句話了,即使剛才再有氣,這會兒也全都消了,只是……她仍有些擔心……
「那玉樓呢?」她問道,還是無法超然。
「振強喜歡她,叫他加把勁吧!」他把雙手枕在腦后,也躺了下來。
「振強和玉樓?!」鐵柔皺起眉頭來了!肝乙恢币詾槭钦刽岷驼駨,翎兒的視線簡直就跟著他打轉嘛!」
「唉呀!」展翊寒改變姿勢,用雙手密密地環住兀自沉思的鐵柔道:「你別傷腦筋了,行不?反正我絕不納妾,至于他們三人之事,也不需要我們吃飽沒事瞎擔心,我現在只關心我們的事!」他曖昧地咬她的小耳朵,「你和我……的事!」
那才沉寂不久的火熱又被挑起了,在這一刻,鐵柔的腦子里滿滿地是她的良人--那要護衛她一生的男人。
至于玉樓、振強……待她有空,再說了。
****
「翊寒,我想在『水云齋』找個比較大的房間,教這附近的小孩讀書、識字,你說好不好?」枕在丈夫的臂上,鐵柔提出了盤桓在心中好幾天的打算。
到堡里的第三天,展翊寒就帶她到附近的領地上去四處巡視及探訪人民,那時鐵柔就發現,這里竟沒有一間像樣的書院,大人、小孩目不識丁的比比皆是,當時她就覺得惋惜,想了幾日,這樣一個計畫才漸漸成形,她希望能貢獻她一點力量,教化這顯然仍屬未開化的北方人民,不過這計畫能行與否,得端視這偉大的堡主大人同意與否了。
「嗯!」展翊寒應了一聲,昏昏欲睡了,在他耗費了那么多體力之后。
「你同意了?!」鐵柔又再確定地問了一次,又驚又喜地。
「嗯!」他再應道。
「太好了,那我明天就可以開始召集學生了!」鐵柔念念有詞地盤算,沒注意到展翊寒已然會周公去也。
****
既然堡主已經同意了,那堡主夫人自是不浪費一點時間的開始進行這件事。
首先,她要人去把「水云齋」的會議室整理出來當教室,并準備好一切文具用品。
然后,她開始招募學生,當然,一開始,她得利誘才成。而她的對象,就是那些整天放牧,無所事事的孩子們。
一聽說堡主夫人準備了好多好好吃的小點心,附近的孩子們爭相走告,在確定只要在桌子前坐上一個時辰,就可以換得點心吃后,孩子王阿虎率領著十來個年齡不等,男女皆有的小孩,浩浩蕩蕩地朝堡中過來了。
展翎自愿當鐵柔的左右手,因為她也想藉此學認字,畢竟在當時,「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仍根深蒂固地深植在時人的心中,像鐵柔這般知書達禮的女性,可謂鳳毛鱗角,展翎平時就挺欽佩她這位大嫂的,有這樣的機會,她當然不放過了。
本來鐵柔也想請柳玉樓幫忙,但她卻婉拒了,倒是跟在鐵柔身邊的銀兒,忙里忙外的,興奮得很,幫了鐵柔不少忙。
于是,這群從來只能在堡外瞻仰「藏龍堡」的小孩,在銀兒的引導下,瞠目結舌、東張西望地進到堡里來,一路上就不時聽到那此起彼落的贊嘆聲,偶爾,有一、兩只調皮的小手還會伸出來,好奇地東摸摸、西摸摸!
然后,他們來到了「水云齋」。
「堡主夫人在里面等你們,記得,要行禮,要有禮貌喔!」在入門之前,銀兒好心地叮囑他們。
「有東西吃吧?」為首的阿虎替大家問道,那可是他們最最關心的事。
「進去就知道了!」銀兒賣個關子,打開門讓他們進去。
畢竟是小孩,在進去的那一瞬間,阿虎還是躊躇了一下,但看到大伙兒那股熱切的期盼,他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
而其他人當然是跟著后面,亦步亦趨。
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桌上那蒸得熱騰騰的包子、饅頭以及一些平常少見,教人垂涎欲滴的糕餅,這簡直像作夢一般,孩子們高聲歡呼,馬上一涌而上。準備開始來個你爭我奪。
忽然,一個黃色的身影快速地掠過他們每一個人,他們只覺身體被輕碰了一下,然后,怪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的手腳動不了了!
「我的手,我的手!」一個瘦小的男孩伸長了手去拿了個包子,這會兒卻收不回來了。
「我怎么動不了了?」扎著辮子的小女孩哭喪著臉說道。
「老大,老大,怎么辦?」許多人害怕地叫著。
「我要回家,我不要玩了!」一個膽小的女孩子哭了出來。
一時之間,尖叫聲、哀號聲混雜成一片,沒有人注意到前方一個端坐在書桌前的黃衣女子,直到她輕柔而堅定地開口。
「肅靜!」
許是她聲音中隱含的力量,所有的嘈雜聲竟在瞬間嘎然停止,所有的視線也都射向了她。
「很好!」她贊賞道,對他們的表現感到相當的滿意。
「你是誰?」阿虎怒目相視,語氣很不客氣,但那微微顫抖的聲音卻透露出他內心的懼意。
「這么問人是很沒有禮貌的!」鐵柔皺起眉頭,走向那個十四、五歲,身材瘦高的少年,「你應該說:『請問你是誰?』」她站在他面前,鼓勵地說:「來,再說一次!」她扶住他的肩膀。
「我為什么要聽你……」他大聲地咒罵道,聲音卻陡地消失了,肩膀處傳來的酸麻疼痛讓他驚恐地睜大眼睛,瞪視著眼前這個嬌小的美婦人。
「說!」她笑得好和藹。
所有的人都看著他們兩個。
實在忍不住那痛了,阿虎終究是屈服了,他小聲地,囁嚅地問道:「請……請問你……你是誰?」
「太小聲了,我沒聽到!」她的手仍沒放掉。
「我……」阿虎只恨自己現在動彈不得,要不怎會如此任人擺布:「請問你是誰?」他大聲地重復了他的問題。
「很好!」她點點頭,收回她的手,一一掃射過這十來張小臉,清脆地向大家宣告:「大家好,我就是邀請大家來『藏龍堡』的堡主夫人!」
話一說出,登時引起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年紀較大的小孩臉上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而年紀較小的,則四處詢問「堡主夫人」是什么東西。
鐵柔微微一笑,擊掌要大家注意,因為她接下來要講的話對他們而言很重要。
「我知道你們現在最感興趣的,是桌上那些食物,那些都是為你們準備的,你們大可以盡量的吃,但是……」她再一一掃射過那聽到「吃」就雙眼發亮的臉孔,加重語氣道:「我有個條件!
「什么!還有條件?!」阿虎大喊道。
「你的態度我不喜歡喔!」她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再轉向眾人,「其實那條件不難,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得到,都可以『吃』得到!」
「好吧!你說吧,什么條件?」開口的還是阿虎。
「不對,要加個『請』字!」鐵柔再糾正他,手又伸了出來。
這下阿虎學乖了,「請你告訴我們,有什么條件?」
鐵柔伸出的手轉而輕攏一下頭發,臉上始終保持著和煦的笑容,「首先,你們每天要聽我講一個故事……」
「聽故事,好耶!我最喜歡聽故事了!」綽號毛猴的小男孩高興地大叫。
「有故事聽還有東西吃,怎么這么好?」大家開始竊竊私語。
「打斷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鐵柔不厭其煩地提醒他們,示意大家安靜。
「……還有,就是你們每天要認識十個字,要交一篇字體端正的楷書,這就是我的條件!」她笑咪咪地看著他們。
「什么,寫字?!我不要!」
抗議聲嗡嗡地響起,每個人臉上都是憤憤然!
「不要?!真的!」鐵柔示意銀兒把桌上那盤包子、糕餅端起來往外走,再用惋惜的聲音問道:「你們確定嗎?」
抗議聲倏地消失,大家雙眼睜得大大的,盛滿了惋惜,直瞪著那些打算插翅飛走的食物。
僵持了一會,以貪吃著名的小胖吞了口口水,眼睛仍舍不得離開那盤食物地問道:「字會很難寫,很難認嗎?」
「不會,容易得很!」鐵柔向他們保證。
那幾張小臉變得更熱切了。
「可是,如果我們來了,那我們的牛怎么辦?」眼睛大大的小琪擔憂地問。
「那沒問題,你們可以把牛拴在堡邊的牧場上,堡里的人會負責照料的!惯@件事,鐵柔早就想好了。
「女孩子也可以學……認字嗎?」怯怯的阿蓮問道。
「當然可以!」鐵柔斬釘截鐵地說,對阿蓮鼓勵的一笑。
「好吧,我留下!」小胖首先向食物投降。
「我也要!」小琪和阿蓮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
「她們要,那我也要!」扎辮子的小青急忙地說道。
手里還兀自拿著饅頭的阿凱也熱切地點點頭。
「算我一個!」毛猴大聲地說道。
一時之間,所有的小孩都愿意留下來了,只除了……阿虎。
「那你呢?」鐵柔和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他,「我們都很希望你也能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她知道他拉不下臉來,所以故意找個臺階讓他下。
「是!老大,你不是一直很羨慕那些讀書的人,現在我們有了這個機會,你當然要留下來了!」和他年齡相仿的好朋友毛猴勸著他。
「我……」他躊躇了好一會兒,才下定了決心,「好吧!」
眾人一陣歡呼,為了他們的老大,也為了那些重新放回原位的食物。
「好,既然你們都是『自愿』留下來的,以后可就要風雨無阻地來上課,除非病得很重,才可以請假……」她邊述說著她的課堂規范,邊走過去解開他們的穴道,當然,她沒忽略掉那些小孩發現只要經她輕輕一碰,他們就可以動時,臉上那崇拜的表情。
而在一旁目睹整個經過的展翎,對鐵柔的感覺,用「崇拜」二字已不足以形容了。
待大家都坐定后,鐵柔向他們介紹展翎和銀兒,「我是一個很強調禮貌的人,所以希望你們以后在堡里走動時,也能有禮貌,守規矩,見人要稱呼,別丟了我的臉,而這兩位是來輔助我的,你們也都要尊敬她們,知道了嗎?」她天生有一股懾人的威嚴。
「知道了!」大家異口同聲地說道,眼睛還是往那食物瞟啊瞟的。
「好!」鐵柔當然也注意到了。「首先,我們先來學寫你們的名字,誰先會寫自己的名字,銀兒姊姊就先發給誰那白胖胖、香噴噴的饅頭……」她誘之以食。
而事后證明,這招果然很有效。
****
累了一個早上,在看到每個孩子不但會寫自己的名字,還會背她那句至理名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硅F柔總算覺得自己的辛苦沒有白費。
她急欲和展翊寒分享她的心情,但她的相公,此刻仍在操練場上練兵,不到傍晚是不會回來的。
所以,在問了齊叔堡里一切無事后,她連午膳也沒用,倦極了的她,習慣地先取下翊寒送她的玉佩后,上床歇息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后,赫然看見柳玉樓手上不知端了一碗什么東西,坐在桌邊。
「柔姊姊,你醒了!」柳玉樓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你怎么來了,來了多久了?」鐵柔披衣坐起,下了床,也坐到桌邊來。
「不久,看你睡得正熟,不敢打擾你!」她把手上的白玉小瓷碗遞到她面前:「這是蓮子燕窩湯,我親手熬的,你趕緊趁熱喝吧!」
她對她這么好,倒讓鐵柔大吃一驚,她掀開蓋子,蓮子的香氣撲鼻而來!缸屇阗M神了!」
「柔姊姊,你說這話就太見外了,教書的事,我人笨幫不上忙,看你累成這樣子,替你補補身子,這我倒行,你就別跟小妹我客氣了!顾苷嫘牡卣f著。
「好吧!那就謝謝你這番用心了!」她開始一小口一小口地舀著喝。
「哇!好香啊!有什么好吃的,也分我一口吧!」展翊寒不知是何時進來的,突然出聲,嚇了兩人一跳。
鐵柔假意地斥責他:「要進房間前……」
「要先敲門!」他接下去說,臉已經朝那碗補品湊過去。
鐵柔睨著他,手卻從碗里舀了一口要喂他。
「等一下!」柳玉樓突然喊道,阻止了兩人的動作。
「那是給柔姊姊喝的!」她訥訥地說道,神色有些不自然:「我的意思是,柔姊姊身子弱,那才一小碗,寒哥你就別分一杯羹了,你要喝,我現在去熬就是!」她說完,也不等展翊寒回答,馬上提起裙子往外跑去。
「玉樓!」展翊寒看著她的背影,憐惜地搖搖頭道:「這孩子就是這樣,勤快,死心眼!」他轉向鐵柔,接過她手中的調羹,一口一口地喂著她:「你看看,人家對你這么好,一天到晚柔姊姊、柔姊姊地掛在嘴上,你要再亂吃飛醋就太對不起人家了!」
鐵柔沒說話,只是愈往他懷里賴去,享受這一刻被他驕寵的感覺。
發現妻子這不自覺的舉動,展翊寒臉上也漾起了一抹微笑,他的小妻子已經從那個凜然不可侵的淑女,被他改造成一個嬌媚動人,不再吝于表達自己感情的小女人了。
他放下調羹,忍不住偷吻了她。她的唇上還留著蓮子的芳香。
「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忙什么?」他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柔聲問道。
他知道他自己有多大的改變嗎?鐵柔輕撫他的鬢角,心不在焉地想道,從一個面孔嚴峻,令人生畏的將軍,到眼前這一個柔情似水,體貼人微的男人,這改變全是因為她嗎?
看得出他的小妻子不知道又神游何方了,展翊寒再輕啄她一下,打趣地說道:「不仔細聽別人說話,是不禮貌的行為喲!」
「我……」一提到禮貌,鐵柔馬上回過神來,正想告訴他,她今天教那些孩子的心得與成果,柳玉樓卻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身后跟著范振強。
「不好了,不好了!寒哥!」柳玉樓忘情地抓住展翊寒的手,鐵柔連忙跳下他的大腿。心中因被撞見這般夫妻親匿而有些微的不好意思。
「什么事不好了?瞧你,這么緊張!」展翊寒也站起來了,安撫性地攬著柳玉樓的肩膀,沒有注意到另外兩人倏地一僵的反應。
「外面有許多村民,嚷著要求見堡主和堡主夫人,而且一個個還都帶著他們的孩子!」范振強才剛和展翊寒一起回來,還來不及去休息,就遇上了這事,連忙要玉樓帶他來向展翊寒稟報:「二公子已經先出去安撫他們了!」
「知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展翊寒問道,臉色開始凝肅起來。
「一定是為了早上柔姊姊把他們的小孩都抓來讀書這件事。」柳玉樓咬住下唇:「我就知道,他們才不想讓他們的小孩來讀書!」
「什么?抓小孩來讀書,你瘋了!」他眼神凌厲地射向鐵柔,「這么大的事竟然沒和我商量,沒經過我的同意?!」所有的柔情都不見了,他仍是那冷漠無情的堡主,「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這是截至目前為止,他對她所說過最重的一句話。
「你誤會了,他們不是被我抓來的,是自愿的,況且這件事……」她的自我辯解被他打斷了。
「你什么都不用說了!」在氣頭上的他,根本什么也聽不下去。「給我待在這里,我先去解決外頭的事,回來我們再來好好談一談你闖下的禍事!
下了命令后,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間,柳玉樓連忙快步地跟了過去,范振強在憐憫地看了她一眼后,也離開了。
****
這真是……什么跟什么嘛!
莫名其妙地,她就被按上那么多莫須有的罪名,什么「強抓小孩」,什么「目中無人」,這簡直是天大的冤枉!
好吧!她承認,在孩子們自愿留下來之前,她的確是又威脅、又食誘的,但那不過是一個手段,后來他們不是一個個都自愿留下來,還學得很高興!
難道這些忘恩負義的小鬼,回去竟然向他們的父母編派她的不是?
還有展翊寒,昨天晚上不是明明答應她了,怎么今天竟然翻臉不認帳地大發雷霆,尤其還在兩個外人的面前,太不給她面子了!
這整件事,她捫心自問,光明正大,沒有哪里有重大的疏失--只除了忘了和孩子們的爹娘討論這一個小小的疏忽外。
既然如此,她何必乖乖地待在房里,任他們去定她的罪?
而且,她倒想知道那些小鬼頭是怎么回報她的。
愈想愈生氣的她,略整一下服飾,不顧展翊寒的命令,昂首挺胸地離開「寒松苑」,朝大廳走去。
途中她遇到了也聽說此事的展翎。
「大嫂!」她叫道,著實為她叫屈。
「走!我們去看看,去聽聽他們怎么說!」攜了她的手,雙雙來到大廳。
果然如同柳玉樓所說的,大廳上來了許多村民,正井然有序地排著隊,準備一一向坐在首位的展翊寒申訴一番。
原先應付這些村民的展翊飛,這會兒沒他的事,坐在一旁,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鐵柔首先瞪了他一眼。
柳玉樓則站在展翊寒的身后,一臉焦急,不時俯身低聲和他說些什么。
鐵柔的眉頭皺起來了。
身旁的展翎輕呼:「哇!真的大部分都來了!」
鐵柔轉而看向那跟在父母身旁的小孩,有小胖、阿虎、小琪、阿蓮、毛猴……,每個人在見到她之后,臉上都漾起了微笑。
「哼!叛臣賊子的笑容,想把我除之而后快!」鐵柔喃喃地說道,惡狠狠地瞪視著他們。
小孩們都惶然地低下頭,不明所以。
「你怎么來了?」一道凌厲的光射向她,是她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相公將軍堡主!
「既然此事因我而起,我想,或許我應該來了解一下狀況!」她恁地一副絕佳的風度與修養。
村民有人點頭,有人應聲附和。
但是展翊寒可不會任由他的妻子待在這兒受到村民言語、態度上的傷害,雖然他仍然對她很生氣,但那股保護欲仍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
「不需要,我來處理即可,請你離開!」他淡漠地說。
鐵柔真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話:「你要我離開!」她挺直背脊,直盯著他問道。
「沒錯!」他簡單地說,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去哪里?」她再問。
「哪里都行,趕快離開這里就是,別妨礙我處理事情!」他的話中不帶一絲的感情。
人家都這樣說了,她再賴著就不識相了,完美地行了個告退禮之后,她像個女皇般,傲然地離開大廳。
展翎想跟出去,卻被展翊飛抓住了,「讓她靜一靜,別去火上加油了。」
展翎想想也是,何況她還想聽聽到底村民們來抱怨什么,必要時,她會挺身而出為鐵柔說話的。
「好吧!有什么事,一個一個說來吧!」展翊寒下令道,整顆心卻因為她離去時那受傷的表情而緊緊地、緊緊地揪著。
****
離開了大廳,鐵柔直奔馬房,點名要騎展翊寒的大黑馬--雷電,要小廝去把馬牽出來。
「可是……」小廝左右為難,這可是將軍的愛馬,誰也碰不得的,但她又是將軍夫人。
「是將軍下令的!」她索性這么告訴他,沒錯!是他叫她離開的,他說隨便她去哪都行,只要趕快離開藏龍堡就是,而最快的方法就是騎著雷電離開,不是嗎?
既然夫人都說是將軍下令的,那還遲疑什么,小廝連忙從馬槽裹牽出「雷電」,替它上了鞍后,交給了鐵柔。
「請問一下,哪一個方向人煙比較稀少?」她有禮地詢問小廝。
「那……那里!」小廝往右方一指,只聽得一聲「謝謝」,那看起來溫順美貌的夫人,竟像不要命似地,向他所指的方向策馬狂奔而去。
他搖搖頭,回馬房去繼續他的工作。
****
坐在大廳上的展翊寒,愈聽臉色就愈驚異,愈聽心底的歉疚就愈深。
原來這群攜子帶眷的村民并不是來抱怨、伸冤的,相反地,在鐵柔走后,他們爭相恐后地上前向他表達他們對堡主夫人的謝意。
小胖的爹娘很得意地說他的孩子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阿虎的寡母則要來謝謝夫人教訓了她的孩子一頓,教他回去后,忽然變乖了。
毛猴有模有樣地向展翊寒行禮,讓他的父母好有面子。
就這樣,沒有抱怨,沒有不滿,全是一些發自衷心的謝意。
只是,他們所感謝的人卻不在現場。
在向所有的村民表示他一定會向夫人轉達他們的感謝后,大家都滿意地離開了,大廳上只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
「大嫂真是要得!」展翊飛首先發言,「你們看見了他們眼中的尊敬嗎?她輕而易舉地就贏得了村民的尊敬!
「我就知道那些小孩不會忘恩負義的!」展翎雙眼晶亮地說道。
「只可惜她什么也沒聽到!狗墩駨娞婺瞧练蛉撕芡锵。
柳玉樓則什么都沒說,一臉深思的模樣。
迫不及待地回到「寒松苑」,展翊寒知道自己該為自己的口不擇言及自大的表現向他的小妻子道歉。
他當然知道她會很生氣!
但是只要他和她「那個」,她一定會接受他的道歉!他自信滿滿地想道,卻也失望地發現她不在房里。
忽然,他的心跳倏地停止,兩眼死命地盯著梳妝臺上那塊龍形玉佩。
他的腦中浮起了她說的話:「……我會離開你,不戴著玉佩地離開!」
「不!」他低聲說道,走向前去拿起了那塊碧玉。
「不!」一聲巨大痛苦的獅吼,震動了整個「藏龍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