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憫兒。”今夜明月當(dāng)空,梁敏從前殿、中庭,一路追著粱憫兒來到庭園回廊。氣憤地緊握折扇,朝不理睬她的背影吼:“梁憫兒,你站!”
梁憫兒依令停步,但未回頭。
梁敏走到她眼前,質(zhì)問道:“你對我有什么不滿?為什么我叫你你不應(yīng)?”
梁憫兒兀自低頭望著地面,不語。
“又不說話!绷好魵夤牧藘扇沂质持、中指伸直并攏,戳梁憫兒的肩肘,“我早就看你這溫吞的假仙模樣不順眼了!來呀!有什么不滿說出來!我們來吵架!”
不用看也知道梁敏現(xiàn)在滿肚子火。其實其中絕大部分的怒火是韓予彥惹來的,但是韓予彥有識人不明的梁將王罩著,梁敏沒法找他出氣,只得找上梁憫兒。
發(fā)火對發(fā)泄自己的情緒雖然有效,卻無助于事實的改變。雖然如此,梁憫兒也好想像梁敏一樣一無視他人感覺,盡情傾泄心中的憤怒不平。但是她不能……
她開口:“你怎么可以才見富爾公子一面,就要求他娶我!甭曇羝骄,完全表現(xiàn)不出責(zé)怪的意味。
“怎么不可以?我看他順眼!”梁敏揮開扇子扇風(fēng),“要他娶你有什么不好?”
“不好!绷簯憙赫諏嵳f。
粱敏“啪——”地,帥氣地收起扇子。“我覺得沒什么不好。他抱你抱得挺順手的!
梁憫兒紅了臉,“那是我差點跌倒,他不得已才……”
“才怎么樣?”梁敏原先倔怒的面容透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她側(cè)頭審視梁憫兒,“你喜歡他對不對?不然為什么臉紅?”擺正頭,她動了動眼眉,“我知道了一你氣我嚇跑了他。嗟!他本來就急著走,沒法留下來吃晚飯!
梁憫兒顰眉,轉(zhuǎn)過身側(cè)對梁敏,“我氣的不是這個!
“好呀!”她終于承認(rèn)她也在生氣!梁敏叉腰,“你真敢生我的氣?”
粱敏一切以自我為中心。當(dāng)她生氣時,所有人都得當(dāng)她的出氣筒;當(dāng)繃著臉的是別人,她興地關(guān)心對方為何情緒不佳,只在意對方是否膽敢對她有所不滿一關(guān)于這一點,向來隱藏真實自我,一味適就他人意見的梁憫兒反而覺得羨慕。
她垮下緊繃的雙肩,“你知道別人會怎么看我?”她輕淡地掃視梁敏一眼,眼中似有那么一絲絲怨懟,“他們會笑我一心想嫁人卻又嫁人卻又嫁不出去!”
“誰敢笑你?你告訴我,我立刻去教訓(xùn)他們!”梁敏的頭昂得老高,不可一切的俏模樣。
“我的事由爹作主,你別管了!彼裏o法改變她的個性,只求她別再插手管她的事。
“爹傻不楞的,能幫你作什么主?”梁敏記恨每回有事時梁將王從不護(hù)著她。她拿扇子敲了前胸兩下,“我妹婿是宮爾玉,我說了算!
梁憫兒的雙唇抿成一條線,面無表情。她覺得——好吧,就算在梁州將王府里,梁敏說什么是什么,但出了梁州城呢?宮爾家族現(xiàn)在雖無人當(dāng)官,勢力卻極為龐大,他們不會理她的。
而這廂自以為是的梁敏,故作江湖氣慨地拍拍梁憫兒的肩,“你放心,我要將你許給他時,他只是怔住了,也沒拒絕啊!雖然他說宴會那天趕不來,但是我看得出他對你有意思,搞不好他走到半路,覺得討老婆比賺錢重要,便折返回來提親!彼龢酚^得幾近天真無知。梁憫兒別開臉,抬頭望詹外的夜空。
“你又來這招!”梁憫兒不說話的樣子陰沉沉,梁敏最討厭她這樣,因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澳阆胝f什么就說出來!”她扳正她的臉面對自己,“你這什么表情?”梁敏怒起眉眼,“我懂了。你覺得宮爾玉比不上青孟天……你別忘了,是你自己不把握機(jī)會,由著人家退婚的!別因為找不到比他好的對象,就把這件事怪到我頭上!”
又扯到青孟天退婚的事了!梁憫兒后退一步,緊閉雙眼嚷道:“我沒有怪你!我只是覺得我們不該為難富爾公子!”他和青孟天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典型,無從比較優(yōu)劣。
“還有,我的長相就是這樣、我的表情天生就不討喜,我不說話是因為我沒什么話說,我并不想和你吵架!”
“你還說你不怪我!”梁敏怪叫了起來。梁憫兒不曾這么大聲對她說話!拔腋嬖V你,你這副長相沒什么不好!
只要你別那么貪嘴,成天吃吃吃,像……”
“像豬一樣?”梁憫兒冷冷地?fù)屧。而后掉頭走開。
“慢著!你別走!”梁敏追她,“你別走那么快!”她跑步上前抓住梁憫兒,“我們今晚把話說清楚!”
“我沒什么好說的!”梁憫兒試著掙開她的手。
“你不說,我不放你走!”梁敏緊緊糾纏住她。
“別這樣!”梁憫兒一邊后退,一邊使勁想推開梁敏。
“放開我!”
“去他娘的!”梁敏發(fā)覺自己制不住她:“你力氣怎么這么大!”
梁憫兒跺腳,她最不喜歡她開粗口!澳阌帧
“兩位,有話好好說!
聲音來自迥廊外。皓潔月光照耀著石道上一襲修長的身影,五官一時看不清楚,但聽聲音便知曉那人是誰。
向君洛步入回廊,廊中微弱的油燈映射他瀟灑的面容!坝性捄煤谜f,別動手。你們這樣揪扯容易受傷。”
“干你個屁呀!”梁敏放開梁憫兒。瞳中怒火轉(zhuǎn)而燃向向君落,“你該不會躲在那里,偷聽我們說話?”
“我老早便在園里欣賞月色。”向君洛泰然自若,“你的嗓門那么大,想不聽見都難,毋需加個偷字!
“你這討人厭的家伙!”梁敏到他面前,折扇插入腰問,撩高衣袖準(zhǔn)備隨時可以出手打人!皾L回你們京城去!”
“我們是接受你爹的邀請才來的!
“拿我爹來壓我!绷好籼裘,斜眼瞪他,“我警告你們,是你們自己上梁州來,若出了什么慘事可別怨我!
“和我有舊怨待清算的應(yīng)該是予彥,別把我也攪和進(jìn)你和他之間混沌不清的胡涂帳。”
“誰說我和你這間沒有帳要算?”
“有嗎?”向君洛沒有招惹壞脾氣女郎的嗜好,和她應(yīng)該沒有過節(jié)。
“有呀?”梁敏狂風(fēng)一般,迅速翹了向君洛一巴掌!
“你!”向君洛撫著面頰,眼神候地變得危險。這女人家教真差!
“要怪就怪你這張股!讓人看了就討厭!”梁敏食髓知味,高舉起左手對準(zhǔn)他右臉頰揮去!
向君洛在半空攔住她的手,自緊咬的牙關(guān)進(jìn)出一句:“你太過分了!
“是又怎樣?”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收不回來!斑@里是我家,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
“你這男人婆……”向君洛用力扣住她瘦小的手腕,強忍自心底深處直沖而上的怒火。
“你說什么?”梁敏依然自由的右手猛褪他胸口!“限你馬上把第三個字收回去!”
“別激我……”向君洛制住她雙手。
“混帳東西!”梁敏貼近他的身子,咬他肩膀!
“你這變態(tài)……”肩部的疼痛使向君洛推開梁敏,并且跨上前欲還她一個巴掌——
就在他撩不住氣準(zhǔn)備反擊之際,一旁的梁憫兒竟沖向他,以自己的身體撞開他!
向君洛未料她會有所行動,被她彈退了好幾步后才站穩(wěn)。身材矮小卻肥胖的梁憫兒護(hù)著梁敏,憎恨地瞪視他。
這是他來到梁府后,第一次正對梁憫兒的睜光。他從未接觸過如此厭惡、鄙夷的目光及表情……他感受得到她強烈的恨意……這就奇怪了,他做過什么不可饒恕的壞事嗎?
梁敏也被梁憫兒激烈的動作嚇著。愣了好一會后,她鼓掌叫好,“推得好!對這家伙根本不用客氣!”
梁憫兒回頭瞪梁敏一下,起步跑出回廊。
看著梁憫兒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下,梁敏雙手環(huán)胸,“連好脾氣的憫兒都對你這樣,你看你這人有多討厭!
“我有多討厭?”向君洛心頭莫名煩亂。全是這不男不女的家伙害的!他逼近她:“麻煩你告訴我,我好改進(jìn)!
將她逼得抵上石柱,無處可逃。
“你干什么!”梁敏有的是調(diào)戲他人的經(jīng)驗,卻不曾被這樣壓制著!盎鞄ぃ〔坏脽o禮!”
“真是抱歉!彼p手捧著她精致臉蛋,“我這混帳東西的混帳身體,完全不聽從我混帳大腦的使喚!
梁敏因他詭魅的氣息而有些無措,“你想干什么!”
“同樣身為男人,對于這種無從克制的欲望,應(yīng)該再清楚不過!毕蚓迳仙砭o貼著她,神情十嘲諷。
“你!”梁敏開始泛白的臉,因瞥見去而復(fù)返的人影而發(fā)毫,“憫兒!”
粱憫兒跑開不久,想到向君洛可能還會欺侮梁敏,折返回來果然看到這樣的畫面。她拿起傭仆遺忘在庭園里的竹掃帚沖向向君洛,二話不說便開始打人!
“你……”感到錯愕的向君洛一時之間無法招架。
“我?guī)湍!”梁敏開心地與梁憫兒一起握住掃帚的把柄,“打死他!打死他!”
“住手!”掃帚尾端一大把細(xì)長尖銳的竹藤,刮亂了向君洛的頭發(fā)、劃破他的臉皮。他好不容易他下掃帚、有一瞬間甚至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僅存的理智提醒他別釀大事端才作罷!八阄遗铝四銈!”他丟掉竹掃帚,轉(zhuǎn)身走開之前,實在咽不下氣而撂下一句:“瘋婆子!”
“你給我回來!”梁敏撿起掃帚,對著他的背影叫囂,“把第二個字吞回去!”
“第二個字說的是我。”梁憫兒道。
梁敏回頭看她,“哦!你才瘋婆子。去掉第二個字,我就是瘋……子……該死!”不該輕易放過那混帳!
“你……”梁憫兒搖頭,以少有的責(zé)備口吻道:“你有腦筋一點好不好?”
“我……”梁敏呆住,“沒腦筋?”
向君洛氣沖沖踹開韓予彥的房門,見韓予彥仰躺在就要上,雙手后枕著腦勺,右腳腳躁高蹺在曲起的左腿膝蓋上,嘴邊哼唱著小曲兒。
“你倒是挺愉快的嘛!”向君洛口氣發(fā)酸,暴躁地坐在桌前圓椅上。
“怎么了?”韓予顏翻身下床到他身旁,發(fā)現(xiàn)他發(fā)絲散亂、臉上有多條好似被利爪抓傷的痕跡。驚訝說道:“哇!
你跌到花叢里,慘遭發(fā)狂的貓只圍攻?”
向君洛沒心情同他說笑。
“我們和梁家婉妹有什么過節(jié)?”他問。下午初見面時,梁敏沒有緣由地耍潑,看得出她的性情、教養(yǎng)都很差,他末將她的叫囂放在心上。但是看似文靜內(nèi)向的梁憫兒,竟會那么怨恨地瞪視他……他不禁覺得事有蹊蹺……。
“你這模樣是她們造成的?”
韓予彥的神情于訝異之外添了些許幸災(zāi)樂禍,自然惹來好友不悅的斜睬。
向君洛心中火氣一時難消。他勸架是出于好心,誰知道反而變成她們共同的敵人。更過分的是,她們居然用掃帚打得得他破了相……趕乞丐也用不著這樣!
“你下午背著人家說那么么多難聽話,怪不得挨打羅!”要向君洛別作出不解的表情,“你忘啦?下午在河邊,你還把梁家小妹的鞋給玩進(jìn)河里去。”
“就算當(dāng)時躲在樹后的姑娘真的是梁憫兒……我有什么不對?憑一雙鞋,猜測鞋主是個富家千金、人胖、長得不怎么樣一一跟本人一對照,全部符合。該給我個‘半仙’的封號才是!毕蚓宀挥X得有錯。
“你說的豈止那些。你不僅取笑她爹幫她辦選婿宴會,還一副誰娶了她誰就毀了終生幸福的樣子。連我都覺得你這人一點口德都沒有!表n予彥遞給他一只木梳,要他整理頭發(fā)。
向君洛改坐到鏡前,解開頂上束發(fā)的玉飾,烏溜的黑發(fā)一骨碌披泄到他肩上!耙姷剿救酥,你覺得我的推論有錯?”
“這不是對或錯的問題。如果你和她面對面,你還說得出那些話嗎?人都有自尊心,你那些話實在太傷人!
向君洛迅速地將發(fā)絲攏高成一束,不再被頭散發(fā)。
“我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彼麥惤R面,檢視臉上傷痕。
“你覺得七年前她們寄住你家時,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事……?”韓予彥肘撐桌面、手托著腮!澳阌浶院茫S久沒來過北梁,卻清楚這里的地形、川林所在,怎么會不記得她們?再說,七年前,我們十六歲,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往事,應(yīng)該回想得起來才對!
向君洛回過身面對他,“北梁只有一個!甭柫讼录纾绨螂[約有痛楚,他想起梁敏咬他且掌捆他。他眉聚成峰、手握成拳,半咬牙道:“有些事我們覺得沒什么,過了就忘,善于記恨的人卻會牢記一輩子!
韓予彥唇角勾起,“是哦,北梁只有一個,圍繞在你身邊的女人卻數(shù)不盡——難怪記不住梁家姊妹!北强讎姎忄托α藘陕,“如今人家逮到機(jī)會報仇你不能怨,反而該檢點檢點。”
“盡會說我,你又好到哪去?”向君洛起身踱方步,半晌,坐在桌前,又問韓予彥:“你真的沒有印象?”
韓予彥聳肩、搖首,“沒有!彼苫卮矓z上,優(yōu)閑自在地說道: “不過,梁敏的事想起不少,大多是片段的,她喜、怒、嗔、罵的俏模樣。經(jīng)過這么多年,她仍舊沒有褪下男裝打扮,不過人卻出落得更美麗了!闭勍炅好,他隨即斂起迷戀的神色。“至于梁憫兒……經(jīng)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好像真的發(fā)生過什么事……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梁敏的個性別那么畸型的話,的確是個大美人。”向君洛不經(jīng)意透露:“剛剛我氣不過,差點對她……”
“你對她怎樣?”韓予彥緊張地坐正,下床。
“沒什么,只是用身材上的優(yōu)勢嚇嚇?biāo)!苯Y(jié)果梁敏嚇白了臉,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果然只是裝腔作勢。
“喂!你別對她亂來!”韓予彥掐佐向君洛的肩膀,語露警告。
“你第一次對白雨以外的女人這么關(guān)心!毕蚓灏忾_他的手,分析他不正常的反應(yīng):“你原本打算和梁將王打個照面后,便趕去自家會情人。一見到梁敏,你馬上改變王意,留在梁府吃晚飯,動不動就擠眉弄眼、匿稱她為阿敏,見她被你逗得氣呼呼的,你開心地蹺腿兒哼歌。你小心我跟白雨打小報告!
韓予彥愣了一下,“不一樣。”解釋道:“白雨讓人想抱在懷里,寵她、疼她;而阿敏……我對她毫無非分之想,只是覺得她的情緒表現(xiàn)很夸張、很有趣,所以才喜歡惹她生氣!
“既然如此,我可以對她出手羅?”
“不可以!”韓予彥險些揪起向君洛的衣領(lǐng)朝他大吼,幸好及時把持住,只握緊了拳頭,沉聲道:“她純真得像張白紙,你別打她的主意!”
向君洛冷哼,“她那個樣子叫純真?”
“遲早會有人引起她女性自覺,而那個人必須是我佩服認(rèn)可的人。”他寒著臉打量向君洛,“我斷定那個人不會是你。”
向君洛姚高眉尾,“我以為你向來佩服我的作為。”
“你有什么作為值得人佩服難道是指在京城里,你食指一勾,便會有幾十個女人跑來你面前任你挑選、玩弄?
就連在上個月成為你嫂子的詩薇都曾對你……”
“等一下。”向君洛舉手卡斷韓予彥的話。“我們私下怎么開玩笑、互損都元所謂。但如你所說,詩薇已經(jīng)是我嫂子,別再將她和我扯在一起。”
“你說清楚!我哪兒沒腦筋?”
這兩天梁敏追著梁憫兒質(zhì)問這個問題。梁憫兒一反柔順姿態(tài),盡量躲著梁敏,若不巧被她逮著,則閉緊嘴巴,來個相應(yīng)不理,任她在一旁吼罵。
這會兒梁敏找上繡房。房里除了梁憫兒還有三名女嬸陪她熨衣、作女紅。一見梁敏踹門而人,三人紛紛縮至角落:
“我們遭人欺負(fù),我和你一起打人有什么不對?別人罵我們,我當(dāng)然想罵回去……”真正氣煞梁敏的是梁憫兒的態(tài)度。她不怕跟人吵架,怕的是對方不理睬她!澳憔谷灰矣心X筋一點好不好?……你教我!教我如何有腦筋一點!”她想激梁憫兒回話。
梁憫兒放下針線,六起,“我當(dāng)時說錯話了,我跟你道歉!蓖鋺(zhàn)兩天也夠久了,再不言和,府里恐怕會被她吵翻。何況她心底真正惱火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原以為自己夠成熟,卻沉不住氣地拿掃帚打人!液盟麤]向父親告狀。
梁敏等的就是她這兩句話。橫眉怒目即刻換為笑逐顏開,親切說道:“你不喜歡爹辦宴會幫你找老公,怕人家笑你嫁不出去,我去叫爹取消他的餿主意!
唉,梁憫兒擔(dān)心的即是一兩人一和好,她馬上又開始多事。
“帖子都發(fā)出去了,怎么取消?”
對哦……粱敏打開扇子扇風(fēng),正經(jīng)八百地思考,生怕又被她說沒腦筋!澳恰械鶆e從那一大堆混帳里面挑選,這里就有個現(xiàn)成的。”
“那人不會是你吧?”梁憫兒再一次重重地嘆氣。
“聰明!”梁敏收起扇子!澳阆胂,爹愁你的婚事,娘心血來潮就找麻煩,像前兩天,竟然要專作女裳的裁縫量我身材!不如我們配成一對,大家的煩惱就此消除一勞永逸。”
梁憫兒聽她說完,問道:“我們是妹妹,怎么可以結(jié)婚?”
“哈!”她又揮開扇子。一臉早料到梁憫兒會這么問的得意樣。“我跟你又不是親妹妹!我們……喂!我話還沒說完,你怎么……”
梁憫兒跑出繡房。她跑開前,梁敏清楚看到她的臉色一瞬間發(fā)紫……
“啊!該死!”她用扇子敲自己的頭,怪自己說錯話。
自責(zé)的同時,覺得有多道寒芒射中她后背,搞得她極不舒服。
原來是解落那幾個女婢做的好事,她們以銳利的視線代二小姐鳴不平。
“竟敢瞪我?看別地方去!我和她本來就不是姊妹,是兄妹!”她走向三人,“還看!誰膽敢再看我一眼,我就戳瞎誰!”
眾人害怕她的恐嚇,掩臉尖叫,往墻角縮躲。
“臭娘兒們!”梁敏罵。若非急著追憫兒、安慰她,她鐵要好好教訓(xùn)她們。
雖然時刻提醒自己,并非梁家真正的二小姐,不能忘記自己棄兒的身分……由梁敏口中說出她和她并非親姊妹……。梁憫兒的胸口仍被劃出一條血淋淋的傷口……
她捧著疼痛的心奔竄,卻不知該奔向何方,才能平靜下來。
她在庭園石道上被向君洛攔住。
向君洛審視她可憐今今的表情,“又和你姊姊吵架了?”這種時候,梁憫兒更不想見到他。她轉(zhuǎn)身想跑開。
“別急著走!毕蚓逡愿斓乃俣蕊w旋至她面前,再次擋住她的去路!拔矣性拞柲恪!
梁憫兒低著頭,自然下垂的雙手握皺了錦裙,“那天晚上打你的事……很抱歉……我們太沖動了……”
梁憫兒的體格肥胖,讓人直覺她的腦筋和行動一定同等遲鈍。但此時向君洛突然覺得那是項錯誤的見解,她可能比他想像的聰明得多。
“什么緣故使你那么沖動?隨手抓了掃帚便副和我拼命似的,用力揮打!彼嘈女(dāng)時她手中握著的若是刀刃,她照樣毫不遲疑地捅他。
“對不起!绷簯憙旱吐暤狼浮!拔矣屑笔,我……”
“別找借口躲我!彼肱跗鹚哪樋此那嗲椋馓旎障拢是少碰她為妙!拔蚁胫赖氖拢乙欢〞閭水落石出!
梁憫兒抬睫,但只輕巧瞟他一眼,便慌張地移開視線。
“你想知道什么?”
“你們?yōu)槭裁茨敲从憛捨?”向君洛問得直截了?dāng)。
“我姊妹告訴過你原因了,不是嗎?”梁憫兒的聲音一直冷冷的,與他劃清界線。
向君洛彎身,試圖讓自己的面容進(jìn)入她的視線焦點,“她說我這張臉讓人看了就討厭……你呢?你對我的態(tài)度近乎‘仇視’,原因不會如此單純!
“我何必仇視你呢?向公子。”梁憫兒的臉終于正對著他,然而,瞳睜仍未望人他眼中。“如果我的態(tài)度令你有這樣的誤會,我向你道歉!
向君洛欣賞她得體、有禮的表現(xiàn),但更想揭開她隱藏在禮儀之下的真實面貌。而不遠(yuǎn)處打掃庭園的傭仆,頻以異樣眼光盯視他們,惹得向君洛不堪自在。
“我們換個地方談!彼鹆簯憙耗圮浀娜彳璞阕。
“你……”梁憫兒甩不開他勁道十足的大手,只得由著他拖著她走。
向君洛拉著她來到庭園的一處死角。
“看來大家都急著把你嫁出去!彼砰_她的手,眼中有戲謔的光芒,唇邊勾著一絲笑意道:“只要和你稍微接近一點,他們的眼光全黏到我身上,似乎評估著我適不適合當(dāng)他們的姑爺!
梁憫兒掏出手巾握在手中,以為這樣便能消去他留在她手掌心的觸感!昂鼙冈斐赡愕睦_!
“不會。這地方很隱密,異樣的眼光射不進(jìn)來,我們可以盡情談話!
夏日午后,捕捉不到一絲風(fēng)影,樹頂枝葉卻緩緩搖曳。搖曳枝葉投射下來的陰影在梁憫兒周旁晃蕩,突顯了她的不安。
“這地方雖然隱密,若讓人發(fā)現(xiàn)更容易遭人誤會。所以……”
“你對我果然有心結(jié)。否則說話時為何不看著我?是不是怕一看我,眼神便不自主流露出恨意?”他立在她面前,氣息噴拂她的劉海。
“你越說越離譜了,向公子。”她后退一步。
“兩天前,你到過都城外的一條溪流戲水嗎?”
她沒有遲疑地?fù)u頭,“沒有!
“七年前,你寄住我家,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七年前我還小……不記得上京城玩的情景了!
“真的?”他跨向前,“麻煩你看著我!弊笫汁h(huán)住她半身、撫著她后背,右手挑起她的臉,低下頭,鼻尖抵上她的鼻頭,“和你靠得這么近……我仿佛明白——你為什么遭人退婚了!
他乘機(jī)獵捕到她憎惡的睜光!熬褪沁@種眼神。”
梁憫兒反駁,“你譏嘲我,我當(dāng)然……”
“他伸直食指豎在她嘴前,她因面未將話說全。”
向君洛視線上下反覆停留于她雙跟、她雙唇,思緒突然被軋亂,呼息驀然粗重了起來。他咽下唾沫,頭微風(fēng)幾乎吻上她的唇時,她猛然倒抽口氣、全身發(fā)顫……
他回神,額邊熱汗下滑至額骨時,瞬間變冷。他在干什么?他居然想對她……。天,他欲求不滿到這種程度了嗎?為了掩飾心頭慌亂,他扯開唇角,道:“放心,我不會碰你!背槌鏊赵谑种械慕z巾,他輕拭她臉上的油光,笑道:“我怕咬下去會滿口油!
話說出口后,他還自以為幽默,直到梁憫兒的受傷眼神被浮出的淚水遮蓋后,他才覺得自己該打!拔摇
他正想道歉,一襲狂風(fēng)赫然刮向他們這方!
“向、君、洛——”梁敏倒抓著一把竹掃帚,一邊來勢洶洶地飛撲向他們,一邊大叫:“放開我妹妹——”
向君洛身處庭園死角,兩邊是墻,一方是樹,唯一出路來了只齜牙例嘴的母老虎……
“你這混帳——你想對我妹妹怎么樣?我打死你!”粱敏故計重施,用從下人手上槍來的掃帚狠狠揮打向君洛。
“你別……”向君洛被逼到墻角。
“我打死你!”梁敏果然夠悍,猶如拿著鐵糙釘釘子似的打矮了他的身形,“打死你這色狼……”
向君洛怎肯悶聲挨打?他抓住竹掃帚,“你這無理取鬧的女……”
情勢本可逆轉(zhuǎn),但梁憫兒見狀,跑來與梁敏同握掃帚把柄,妹妹倆又并肩合作,一起抗敵。
“夠了!”想像得到自己的臉已經(jīng)劃花了的向君洛大吼:“你們鬧夠了沒有!”同時搶下對方的武器。
拉扯之間,梁敏和梁憫兒的雙手也都破了皮。
向君洛一頭亂發(fā),眼泛血絲地瞪視兩姊妹。
梁敏大口大口喘氣,對方像是被激怒的猛獅模樣令她寒毛豎了起來,有些害怕……
“憫兒,”她握住梁憫兒的手,“我們走,不要理他!”
向君洛的雙睜如猛禽盯視著獵物般的發(fā)亮,他緩緩站直身子,目送她們跑開。
可惡!三天之內(nèi),被這兩個女人用竹掃帚打了兩次!
他這輩子沒這么狠狽過!
他氣忿地扔掉搶過來的竹掃帚。
這梁子,他和她們兩人結(ji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