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找我?"聽到主子要找他,王恒連忙放下手邊的工作趕來。
佟未檠輕輕合上最后一本帳簿。"坐下,我有話問你。"
"少爺請說。"
"葉姑娘在我南下后還有沒有再來過韓府?"
"有過一、兩次而已。"王恒照實回答。
佟未檠喝口茶,想了想再問:"那江總管是不是常和少夫人在一起?"
"這……江總管跟平常一樣早出晚歸,和少夫人偶爾見面。"
"他們都說些什么?"
"好像是少夫人在教江總管畫畫。"
"那詰仁少爺跟誰比較親?"佟未檠不是不相信秋水,而是他覺得韓詰仁對秋水別有用意,他得謹慎些。
"詰仁少爺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好了,你先出去。等江總管回來,叫他來見我。"
"是,少爺。"王恒轉身要離開書房。
佟未檠又叫住他,"對了,葉姑娘開了一家店,聽說你常常去?"
王恒的臉色一變,"少爺,我只是去幫忙……"
"我不是怪你,幫忙是一件好事。少夫人想去看看,你明天下午帶我們去。"
"好。少爺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嗯。"
佟未檠打算先處理江煌御的事情,因為韓詰仁的身分特別,而且第一次見面,他就清楚的感覺到韓詰仁對他有很深的嫉妒,看來這個韓問霽肯定做了不少壞事。
佟未檠把帳簿收好,準備等韓照仁回來過目。原來他是不打算再碰這些商業的東西,但終究逃不了,還是回到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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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顧秋水在涼亭下畫畫,一邊等丈夫來陪她。
最后一筆完成,顧秋水欣喜的放下筆,身后傳來腳步聲,她很快的回頭,"未檠!"
出乎意料的,來人卻是韓詰仁。
"堂嫂,你喊的是誰?"
"沒有,我認錯人了。""未檠"這個稱呼是她與丈夫私下約定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堂嫂,你最近好像在躲我?"
"沒有的事,你多心了。"心虛的顧秋水不敢看他。
"也許吧!"韓詰仁暫時接受她的答案。"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上次是我胡亂說話,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會的,我早忘了。"
"那就好。你跟堂哥還好吧?"
"還好……"提到丈夫,顧秋水就有說不出的開心,他們如今的生活有如神仙眷侶般。
韓詰仁拿出一個瓷瓶遞給顧秋水。
"這是我從涼州帶回來的香料,送給你,算是賠罪。"
"這……不用了,你有這個心意就行了,你還是送給別人吧!我還有事,我先離開。"想起丈夫的交代,顧秋水急忙想走。
韓詰仁抓住她的手,"堂嫂,你說沒在逃避我,那你為什么要走?"
"詰仁,不要這樣,這是逾矩的!趕快放開我,被人看見就不好了。"顧秋水想扳開韓詰仁的手,他卻愈抓愈緊。
"這時候沒人會來涼亭的,秋水。"韓詰仁再一次叫她的名字。
"不可以叫我的名字,我是你的堂嫂。"顧秋水一再跟韓詰仁強調自己的身分,可惜韓詰仁聽不進去。
"為什么我沒有早些時候回來?如果我早─點回來,也許你嫁的人會是我,而不是堂哥。"韓詰仁真的好恨,這么─個好女人卻不屬於他。
顧秋水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韓詰仁一個使力,把顧秋水拉到自己懷里。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秋水,為什么你要嫁給我堂哥?"
"詰仁,你先放開我,聽我說……"聽到這些話,顧秋水說不心動是騙人的;但如今她的心中除了自己的丈夫,誰也容不下。
"我不曉得該怎么跟你說比較好,這種事也許是緣分,也許是天注定,誰知道呢?就算你先遇見我,我們也不見得能順利在一起,因為一切都是未知數。但今天我先遇見了你堂兄,也喜歡上他,即使他不要我,我也不會再去考慮任何人。不是你比不上他,而是我喜歡的是你堂哥。"
"我難道就不行?我也喜歡你啊!"自小到大,他從沒輸給韓問霽過,他一直以為自己會永遠勝過他。
"雖然我不清楚你和問霽之前的種種,但我總有一種感覺,你是為了證明你不會輸給問霽才這么做的,你一直都在嫉妒他。"
被她一眼看穿自己的目的,韓詰仁有些慚愧;但他仍堅持道:"我是真的喜歡你,絕不是意氣用事!"
"我還是得辜負你的好意。"
韓詰仁聞言,不禁后退幾步。"我懂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堂嫂能收下我的賠禮。"
顧秋水大方的收下,"你能明白就好。長嫂如母,我雖然不能代替你的母親,但以后如果你有困難,我若是能幫上忙,一定要來找我。"
"嗯。不打擾堂嫂了。"韓詰仁轉身離開涼亭。
早躲在一旁的佟未檠可是看了一場好戲。
"看來,另一個已被我妻子處理好了。"他喃喃自語。
不過韓詰仁是因為年輕才比較好對付,如果換做是江煌御,恐怕就難了。
"秋水,你剛才在和誰說話?"佟未檠定向前,故意問道。
"沒有啊,我在自言自語。你事情處理好了?"顧秋水趕緊扯開話題。
"嗯!我講王恒空出明天下午的時間,帶我們去葉姑娘那里看看。"
"太好了。"
佟未檠假裝不經意的看到桌上那瓶香料,"這是什么?誰送給你的?"他想考驗顧秋水。
"這……"顧秋水猶豫著該不該說實話,考慮了半晌,她還是說了。"是詰仁。"
"詰仁!不錯嘛,懂得討你歡心。"佟未檠語氣微酸。
顧秋水以為他在生氣,"不是的,這是詰仁向我賠罪的禮物。"
"是嗎?既然是他的賠禮,你收下我也不會怪你。"
"那就好。"
佟未檠微微一笑,他的妻子都肯對他說實話,如果他再生氣,就顯得太沒度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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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擴大?"韓照仁驚訝的提高聲音。
韓照仁一回到家,便和兒子待在書房討論公事。
"是的。爹,孩兒認為茶葉的事業可以再擴大。您一向以特定地方為銷售地,這種方式雖然有固定的客源,比較沒風險,但是客人的數目只會減不會增。我調查過了,跟我們買茶葉的客人其實是將我們的茶葉再轉手賣出去,如此一來,那些小買家自然不會知道他們所買的茶葉其實已經轉過一手,而且他們也不會知道茶葉是我們韓家的,而中盤商怎么調整價格我們也不能控制。所以我們若是能夠找一些比較可靠的人擔任中盤商,一來可以信任他們,二來也可以控制價格,若是能同時擴大販售點,那就更好了。到時您就不必這么辛苦,每次都要親自南下處理。"佟未檠一一的為韓照仁分析。
韓照仁聽了無比心動,可是他擔心風險問題。
"也許爹擔心擴大買賣,風險也會很大。但是爹忘了嗎?您所有的事業不都是這樣起步的?"佟未檠試著鼓勵韓照仁。
韓照仁看著眼前的兒子,不禁感嘆道:"真是青出於藍。問霽,爹已經老了,不再有年少時的那種干勁。你真不愧是我的兒子,我就放手讓你去做吧。"
"多謝爹。"
韓照仁老邁的身形,讓佟未檠想起自己的父親。如今他不在了,未蔦一點也不懂商,而未央是有大將之風,卻沒有接管公司的意思,那父親勢必得再出來主持公司……唉,他真是不孝。
"那你認為誰適合擔任中盤商的召集人呢?"
"爹,您放心,我心中已有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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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上臨安?"江煌御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錯。爹跟我商量好了,由你去當召集人再適合不過。況且臨安是個大城,我相信你在那里會學到不少事才對。你不會反對吧?"佟未檠把責任推得一乾二凈,讓韓照仁扮壞人。
"這應該不會是老爺的主意;如果是有關我的事,老爺一向會先跟我商討的。少爺,這是您的意思吧?煌御待在韓府會礙著您是嗎?"
佟未檠一笑,"不愧是我爹任用的人。沒錯,是我的主意。不過我會這么建議,不是因為你礙到我。"
"那是為什么?"
"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天生就適合這行,但是待在明州不會讓你進步。我要你去臨安,是要你去見識什么叫做生意;以往你只是跟在我爹身后處理一些瑣事,其實并沒有真正接觸到這個領域,所以我要你多看、多聽、多比較,我相信不出兩、三年,你必定能獨當一面,成為我的左右手,如果到時你想出去闖蕩,我也不會反對。另一個我不能讓你待在這里的原因是……我曉得你喜歡秋水。"未了,佟未檠還是說出了他的想法。
"少爺,我對少夫人沒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江煌御急忙解釋,他可不想害了少夫人。
"我明白,所以你才能在這里跟我說話。我知道你拒絕了葉毓池,但我想知道為什么。"
江煌御沒有說話,於是佟未檠大膽猜測,"是不是因為她是妓女,所以你嫌棄她?"
"少爺,是葉姑娘太好,我配不上她。"
"不要說謊,我還會不了解嗎?只是那么好的一個姑娘,就在你的道德批判下少了一個重生的機會。你真的那么介意她的背景?還是擔心娶了她會被別人取笑?"
"少爺,葉姑娘真的很好,我不是嫌她的背景,更不是怕被人取笑,只是現在的我沒心情再去喜歡另一個女人。"江煌御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那就好。如果你是一個會嫌棄出身的人,我會看不起你;還好你不是這樣的人。至於我剛才跟你提的建議,你可以考慮看看,不必急著給我答覆。對了,葉姑娘開了一家店,改天去看看她,好歹你生病的時候,她來看過你。"
離開了江煌御的房間后,佟未檠在外面遇到韓詰仁。
"堂哥,我們可以聊聊嗎?"
"可以。∪ツ牧?"
韓詰仁帶他來到后花園。
"這里清靜,不會有人來打擾。幾個月不見,堂哥的口才愈來愈好了,小弟甘拜下風。"
"你想問什么就問吧!"其實他已大致猜到韓詰仁會問什么了。
"解決了一個,再來是不是換我?"韓詰仁開門見山的道。
佟未檠但笑不語。
"我可不像江煌御那么好對付。"韓詰仁又宣告了。
對於韓詰仁的話,佟未檠只覺得好笑。但他好歹是韓詰仁的堂哥,這回他可得拿出教他心服口服的本領。
"在我眼中,你只是一個小男孩而已。"
"誰說我是小男孩?我已經二十歲了,是可以出外做生意,不像你,老是在家里坐享其成。"
"出外做生意?敢問你是做了什么大生意?"佟未檠忍不住諷刺道。
"你……"韓詰仁果然說不出話來。
"被我堵一句就說不出話來,你確定你長大了?"佟未檠又酸了他一句。
"那是因為我沒有資金援助,才沒辦法做大生意。"韓詰仁終於找到理由反駁。
"那是小孩子的解釋。"
"我的作為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一種英雄的行為,為何在你眼中卻成了一文不值?"他不懂堂哥為何要抹殺他的作為。
"那是別人不想傷你的心才那么說的。離開家到很遠的地方去的確需要很大的勇氣,但是你每次都沒想到家人的想法就一意孤行。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在外面受傷,家人會有多擔心?每次你一出遠門,視你如己出的叔叔、嬸嬸就會擔心你的安危,你只知道逞一時之勇而已,這并不是英雄的行徑!"
佟未檠犀利的話語,讓年輕的韓詰仁根本無法招架,很快就沒了氣焰。
"我……從不知道你說的那些事。"是的,雖然他從小受到叔叔嬸嬸的照顧,但在他的心中,他仍認為自己是外人,所以他才會嫉妒韓問霽,想要闖出一番事業,證明自己比他強。
雖然韓問霽不留情的一語道出他心中的弱點,不過他仍不服輸。
"你把我貶得一文不值,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他反擊道。
"我不是萬能的,但我至少比你年長,看得也比你多,自然在想法上會有所不同。我沒說我很厲害,但至少我有一、兩點是勝過你的。"
"既然如此,我會拭目以待,看你的擴大計畫能不能成功。哼!"韓詰仁說完便轉身離開。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脾氣真是倔。"
不過他這樣欺負一個實際小他十歲的男孩,好像也有些不太光明磊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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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顧秋水的兩個追求者后,佟未檠和妻子就完全沉浸在婚姻生活中。
最近,佟未檠開始學毛筆字──誰教這里沒有原子筆,他如果不學點毛筆字,恐怕以后會出糗。
而他的老師正是他的妻子。
"很好,你的'永'字已經能看了。"
望著歪七扭八的"永'字,佟未檠自己都看不下去,他的妻子竟然還說能看,真是太好心了。
"算了!反正我也寫不出好字,不練也罷。"
"不要放棄,來,我寫一個字給你看。"顧秋水拿起毛筆,也寫了一個"永"字,"你看,勤練習就能有這成果。"
佟未檠念頭一轉,抱起顧秋水,"我們不要練字了,我們來做點別的事,你看怎樣?"
顧秋水哪會不清楚他的用意,"大白天的別亂來了,放我下來。"
佟未檠要做的事,顧秋水哪阻止的了;他絲毫不顧她的反對,將她抱到床上,"管它白天還是晚上,我現在就要!"
"問霽……"丈夫的行為令她哭笑不得。
"你叫錯名字了,我更要罰你。"佟未檠壓住她,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
"未檠,不要鬧了,我待會兒還要替娘念書,你不要讓我去不成。"明白自己的力氣比不上他,顧秋水乾脆拿出李氏壓他。
佟未檠的動作停了下來,靜靜的趴在顧秋水身上。
"我……不喜歡你喊我問霽。"他的語氣像是撒嬌又像是抱怨。
"為什么?那是你的名字不是嗎?"顧秋水一直不明白丈夫要她喊他"未檠"的用意,如果是小名的話,跟名字也差太多了。
"不是。"
"問霽不是你的名字,那未檠是嗎?還是你不喜歡問霽這個名字?"
佟未檠看著顧秋水,心里五味雜陳。他不曉得該如何解釋,她才能接受。"我該怎么說呢?你一定不能接受的,我不要你怕我!"
是的,如果說出來卻得不到顧秋水的諒解,他寧可永遠不說。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你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要怕我。"
顧秋水笑著點頭,她才不信他說出的事會有多可怕。
是該和她說實話了。他已經決定承認"韓問霽"這個名字,就該向她說出一切,他期望至少會有一個人相信他。
"我其實不──"
他才剛開了頭,突然有人自門外道:"少爺,老爺請你去前廳。"
佟未檠無奈的起身,"好,我馬上過去。秋水,我看……我改天再和你說好了。"
"無妨,我會一直等到你想說為止。"
"謝謝。"因顧秋水的一句話,佟未檠心中產生前所未有的溫暖。他相信他如果說出來,她一定能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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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前廳,在座的除了韓照仁,還有江煌御和韓詰仁。
佟未檠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居然和兩個小孩子玩起耍心機的游戲。
"爹,您找我有事?"
"煌御說他想去臨安當召集人,你認為呢?"
"江總管想去臨安,當然再好不過了。江總管你確定考慮清楚了?"佟未檠故意問道。
"少爺,煌御已經考慮清楚,不會再改變。"
"爹,既然江總管有心接下這重擔,我們就隨他的意愿吧。"
"這……如果你真的想到臨安,我也不便阻止你。只是在外面凡事要小心些。"韓照仁對待江煌御就像是對待兒子般。
"是,老爺。"
"既然決定好,那就后天起程,你趕緊把要帶上路的東西準備好。明天你先來找我,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一旁久久不語的韓詰仁突然開口:"江總管一走,堂哥,你能勝任嗎?"
佟未檠知道他的用意,念頭一轉,決定把他也拖下水。"詰仁說得很有道理。爹,我想江總管一走,我可能真的沒有辦法負責一切,如果詰仁能幫我,事情一定會進行得很順利的。"
韓照仁聽了,露出贊同的笑容。
韓詰仁一見不妙,立刻推辭。"叔叔,我習慣四處奔波,這種事還是交給堂哥比較好。"他不是不想接受,但如果是強制決定,他可是堅決反對。
"詰仁,我認為你堂哥說得很有道理。你也不小了,應該傲一些對你未來有益處的事。你就留在家里幫助你堂哥,也可以減輕叔叔的負擔,就這樣決定了。"
"叔叔,這……"韓照仁的介入,讓韓詰仁百般為難。
"詰仁,我想爹的好意,你就不要推辭了。你忍心讓爹難過嗎?"佟未檠在韓詰仁的肩上拍了拍。
最后,在雙方夾攻下,韓詰仁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