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將軍和三太子回來了!」
獨孤焰眼前一亮。
這兩個人,必定發生了什么事。雖然他們一前一后走了回來。但是那動作、那神情,就像是發生過大戰似的。
該不會,他們發現了什么不利的戰情?
「獨孤副將,請你宣布下去,我們在這兒扎營。」甜兒對著獨孤焰頒下軍令。
獨孤焰驚訝地抬眼,望著她身后的元朗。
在這扎營?!不會吧。
元朗沒有回答。雖然,他對她的決定的確有些懷疑,但現今她是將軍,而且如果他現在再出一言反對,勢必遭到她強烈的反抗。既然她如此有自信,他又無法阻止,只能要老天保佑,別再出什么亂子就行了。
而他,得先想好備用的方案。
「怎么了?還不快宣布下去。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安排呢!顾叽僦毠卵。
「是,屬下這就宣布扎營!躬毠卵骖I命而去。
臨離去前,他與元朗交換了個視線。
天哪!看來,這兒不只有場硬仗要打,還有男人與女人的冷戰。
「你究竟想怎么做?在這兒扎營并不安全。」他冷冷地道。
她抬眼揚眉!溉,我自有完善的計劃,不勞三太子煩心。」
「可以!顾蛩囊暰!笩o論你有多完善的計劃,請你記得,我是這次戰役的督軍。請你把你那『完善』的計劃越早向我報告越好。宋、將、軍——」他轉身。「我會在我的營帳等你!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甜兒忍不住握起了雙拳,恨恨地咒罵。
李元朗!你這只豬!
☆☆☆
「我決定兵分五路,各伍選出最精銳的兵士,攜帶最精良的武器,輕裝為前鋒。習于近戰的步兵為中鋒,再讓戰車、騎兵埋伏于后,另一個射箭手埋伏在山腰之上。」深夜里,甜兒自信滿滿地對元朗、獨孤焰及各營副將解釋軍情!肝疫@么說,大家有沒有什么問題?」
元朗沉思。
她能想到這樣的安排,確實相當不簡單?磥,她是想利用這山谷的地形,以逸待勞,誘敵深入,再一網打盡。
真沒想到,她竟然能將戰事中最怕遇上的山谷地形轉而變成對我方有利的布陣!
這是久戰的他從未想過,也從未輕言嘗試過的。
「將軍,屬下有些疑問。要是突厥軍因為這樣的地勢而遲遲不敢進攻,那所有的安排豈不成了白費,屆時我方只怕要耗費更多的心力出兵殺敵。」李校尉提出質疑。
甜兒點點頭!负芎茫愕脑O想很周到。我們在谷前布下輕裝前鋒就是為了要誘敵。如此敵軍必會因為不明我方的實力而不敢輕舉妄動,自然會堅守營地駐扎觀察,這時我方再趁敵軍猶豫不備之際以步兵進攻,在后方以戰車、騎兵接應,必能大獲全勝!
此言—出,所有的人皆暗自心服。
「這樣的安排的確是進可攻、退可守,不失為一個萬全之計!躬毠卵尜澩攸c頭。
想不到宋甜兒比她實際看起來的要聰明得多了。雖然他知道她當然不笨,也看過她過人的表現,可他真的沒想到從未經歷戰事的她竟能想出如此完善的計劃。
「這是當然!固饍合喈數靡狻
「既然如此,將軍,屬下自請擔任前鋒,必定不辱使命!估钚N咀詣诱埨t。
「李校尉,我對你的實力相當有信心,所以要仰賴你帶領中鋒作主力戰!固饍翰换挪幻Φ鼗卮稹!笐疖嚺c騎兵由獨孤副率領,射箭手由李督尉領導,至于……這前鋒的安排,我另有人選!
元朗雙手環胸!肝胰!
除此之外,他不認為有比他更好的人選。事實上,要是她不這么安排,他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三太子——」甜兒抬眼!改闶莻『太子』,又是個『督軍』,既然如此,在后方鎮守應該是最安全、最適合你的。」
她瞇著眼對他笑。
他揚起一道濃眉,黑眸冷得幾乎瞇成一條線!杆螌④,那么,你準備派誰去擔當前鋒這樣的重任?」元朗冷冷地問。
她分明是故意挑釁。
聽見他的語氣,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她仍是挺起胸膛。「我已經決定,由我親自帶領前鋒誘敵,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又來了!他咬緊牙關,壓下自己強烈的情緒。
她總是這樣魯莽行事,全然不顧及自己的安危!
就算武功再高、戰術再高明,她畢竟從未真正面臨過戰爭的血腥,他不認為單純的她可以承戰場的殺戮,更別談擔任危險的前鋒!
「宋將軍。我以督軍的身分要求你取消這樣的安排!」元朗疾言厲色地下令。
「你說什么?」甜兒立即翻臉!肝疫@樣的安排有什么不對?!」
她就知道他會拿督軍的身分來壓她!
「宋將軍,屬下也覺得由元朗率領前鋒出陣比較妥當!躬毠卵嫒滩蛔¢_口。他看著元朗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知道他們所擔心的必定是同一件事。
「獨孤副將,連你也反對我?」
「將軍,我并不是反對你,而是擔任前鋒實在太過危險,將軍習于兵法,理應在后方指揮大局、運籌帷幄才是;而元朗雖是太子,但他習于作戰,更是前任將軍,由他擔任這項任務,勝算更大。」
「焰說得沒錯!乖式涌,期望她能聽進焰的勸告。
甜兒沉吟良久。
獨孤副將說的的確不無道理?v然她對自己的布陣信心滿滿,可事實上,她從未見識過真正的戰爭,也未曾殺過人。她甚至不知道,在面對敵人時,她是不是真的能下得了手?
然而,身為女將軍的使命感和榮譽心超越了一切。她根本無法想像,如果不能在此次戰役立下威望,將來她要如何在軍中生存?
而在她內心深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最害怕的還是他會因此而遭遇不測?v使她明知他是擔任前鋒最適合的人選,她還是不愿意讓他這么做。
就算有什么危險,她也寧可自己來擔。
「將軍?」
甜兒這才抬起頭!负,我決定——由三太子率領前鋒,獨孤副將坐鎮后方,騎兵與戰車由我親自率領,其他一切仍照計劃進行!
至少,她還可以在有危險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
☆☆☆
他真的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她分明對他有反應,而且是該死的熱情;但卻總是在他幾乎要確定她的心意時,又整個冷了下來,甚至與他針鋒相對,這樣忽冷忽熱的態度,簡直快將他逼瘋。
更令他痛苦的是,他一直以為,他要的是可以跟他并肩作戰、有著熱情與生命力的女人。如今,他找到了她,卻發現他根本無法忍受他的女人與他并肩作戰。
因為,他害怕她隨時可能遭遇危險——這樣的憂慮與恐懼讓他夜不成眠。
他寧可,她平平安安地待在家中,也不愿她在他身邊面臨生命的威脅。他起身,朝她的營房走去——他無法再容許她的任性和偽裝。
這個女人,今晚,他要她誠實地面對他、面對她自己!
☆☆☆
夜不成眠。
她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滿腦子全是他的身影。
他愛她、他不愛她……
宋甜兒——你在胡思亂想些什么?現在是戰時,身在戰場,敵人就在前方,而你卻還在這兒想男人!
她快受不了自己了!
每次他一靠近,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速,可她的腦子卻又無法克制要與他作對的沖動。
不!應該不是她與他作對,而是他老是要和她過不去!
說好聽是擔心她,說得難聽點,就是根本對她一點信心都沒有。真搞不懂,當他第一次遇見她時,他以為她是個男人,還要她加入李家軍。甚至,選了她為武狀元。但當他知道她是個女的之后,所有的情況全都變了。
可她還是她啊。
她把玩著他第一次見面時送給她的金牌。從那時起,她就一直將它帶在身上。
這好像以前人訂親的信物呢!她忍不住這樣想。她將它拿起,貼在頰上輕輕地摩挲著,冰冰涼涼的,就像他的唇一樣。
當他進入她的營房時,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他的唇角漸漸揚起一弧度。
「甜兒!顾麊舅
「。 顾麄人驚跳起來,迅速地將金牌藏在枕頭底下!改銥槭裁床磺瞄T就沖進來!這么晚了,你來做什么?!」他應該沒看到她剛才在做什么吧?
她的心跳如擂鼓。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三更半夜闖入她房里了。她真不明白,他為什么老愛挑這樣的時間出現。
「我敲了!顾S持著淡淡的笑容,實在是——心情大好。
「你敲了?」她張望著房門,突然發現——「李元朗!這是營帳,根本就沒有房門,你竟然說你敲了?!」她真不敢相信他有這種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他走近她的小床,拉了張木椅坐下,這樣的舉動讓她不由自主地后退。
「甜兒,要我敲門的是你呢。不過,我的確在帳門前『敲』了三下。嗯,正確地說,應該是『摸』了三下。」他早知道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你……」他究竟想做什么?「你這么晚來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怎的,當他不與她針鋒相對的時候,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尤其是在經過這十幾天的冷戰后,他臉上的笑意讓她心慌慌的。
「私事!顾裘迹鄣妆M是笑意。
心跳聲大得連十里外都聽得見。
他起身,緩緩逼近她!肝、和、你、的、事!顾缘蛦〉纳ひ粢蛔忠痪涞鼗卮。
「我……和你的事!顾呀洘o法思考。
他終于忍不住笑出聲!柑饍,你什么時候變成個學舌的小東西了?」
「我……」她想反駁,卻一句話也想不出來。「你到底想說什么?」相較于他的怒氣和冷漠,他的笑更讓她無力招架。
「我來是想證明你對我的愛!顾ǘǖ赝∷。
「你……你在胡些什么!我根本就不愛你!」他的話如一陣閃電般打中她。她迅速地否認,否認得像是她早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千百萬遍!
他搖頭嘆息!竾K、嘖、嘖!
「李元朗!」她的俏臉在瞬間脹得通紅!改恪@是什么意思?」他、他該不會早已經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
他瞥了她一眼,語帶威脅地道:「你當真要我拿出證據來?」他的眼神不時地飄向她身后的小枕頭。
喝!她心驚地后退,本能地護住小枕頭。
元朗忍不住暗笑——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有時看她單純得如此可愛,實在很難想像她與那個伶牙俐齒、聰明得想出那些計劃和陣法的宋甜兒是同一個人。
「我……你……」現在該怎么辦?看他的眼神,他會不會真的看到她剛才藏起的金牌,還看到了她——
想起她剛才將金牌貼在臉上的模樣被他瞧去了,她簡直羞得想挖個洞躲起來。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玩下去了!顾N近她,將她環在自己的雙臂之間!柑饍海氵@個磨人的小東西,你不但欺騙自己,也欺騙我。如果你再不肯承認對我的感情,別怪我……」他湊近她的唇。
他的氣息直撲向她。她直勾勾地望著他,呼吸加速、嘴唇發干,耳邊聽見的盡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和喘息。
她想堅決地否認,卻被他如星的黑眸所震懾。
在他熠熠的目光凝視下,她無法說出違背心意的話。相反的,她的內心強烈地渴求著要她說出真正的感受。
不可以!
她咬住下唇。腦子里像有千百種聲音在掙扎,她卻全然無法思考,忍不住伸舌潤了潤唇。
看見她鮮嫩欲滴的紅唇和丁香般的小舌,他渾身一震,幾乎為之瘋狂。
但他必須要強忍下要她的沖動,等待她的答案。
良久,她才抬起眼叫道:「這怎么公平?!你什么都沒說,卻要我說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什么!顾l現自己說這句話時懷著怨懟和敵意。
元朗揚起一道濃眉——這個頑固倔強的小女人,總是不肯服輸。
好。他捧住她的俏臉,以再清楚不過的低沉嗓音道:「宋甜兒,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經愛上了你。我要知道,你的心是不是屬于我的!
轟地一聲,她仿佛覺得自己自頭頂紅至腳跟,整個人像是要暈過去了。她從沒有想過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的心顫動。
她仍想抗拒,但……
他的眼神是那么地認真。
他的話是那么地令她心動。
還有他碰著她的手,是那么溫柔地牽動她的心。
她不能——
然而,她所有的防備卻在一瞬間全部瓦解。
她的心是屬于他的,早在她初見他的那一刻——但她不想承認,卻也無法否認。
「甜兒?」他再次低問。粗糙的大手溫柔地撫著她的頰,拇指輕刮著她的唇瓣,催促著她。
她垂下眼睫,完全無法再接觸他灼人的目光。她極輕地,點了下頭。輕到幾乎無法辨識。
但他接收到了。
「甜兒——」他低吼著她的名,無法形容內心的狂喜。在她的默許下,他再次地、深深地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