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宅客廳看得出是經(jīng)過一番布置。天花板掛了許多晶亮的彩帶,沙發(fā)上也擺了些漂亮的靠墊,桌上還鋪了一層碎花的桌巾;各式餅干、糖果用漂亮的玻璃碗裝著,擺在桌上。今天是石永憐的生日,她既興奮又緊張,甚至蹺掉了國文課,以便能提早回家準(zhǔn)備。這會兒她和晴亞正在房里討論著今晚的服飾。
“就這套吧!純白的很適合妳,大方又高雅!鼻鐏喼钢患儼椎慕z質(zhì)洋裝。
“就怕太素了,生日還穿得一身白!庇缿z擔(dān)心地說。
“不會啦,我待會兒替妳淡淡地上點妝,反正都是熟朋友,干嘛考慮那么多?難個成妳……請了男朋友?”
“妳少胡說,我那有什么男朋友?”
“沒有嗎?臉都紅了,根本不用再上妝了嘛!”晴亞取笑她。
“妳……妳最會鬧了,誰臉紅了?是因為天氣熱!看看妳自己的臉不是更紅嗎?”
“我的是黑,那有妳紅得這么漂亮?”
兩人正在笑鬧時,樓下傳來張媽的叫聲:
“小姐!客人來了!
穿著一件緊身牛仔褲,搭配花格子大襯衫的晴亞跳起來:
“妳好好妝扮吧!我先去替妳招呼‘男朋友’!闭f完個理永憐的叫嚷聲,便下樓了。
來的是惠敏和湘湘。晴亞迎了上去:
“咦?翠文呢?”
“她說要自己來。永憐呢?”惠敏問。
“正在梳妝打扮呢!想讓男朋友驚艷一下。”
“男朋友?”惠敏好奇問道。
“妳怎么知道人家沒有?”
“除了葉強還有別的男生嗎?”
“或許有,她不好意思說嘛!”
湘湘和惠敏意會地點點頭。
這時永憐身穿一襲白衣,款款地走下樓來:
“歡迎妳們來。隨便坐。∽郎嫌悬c心,不要客氣呀!”
“生日快樂!妳今天真漂亮,為誰打扮。俊毕嫦婀室庹f道。
“喂,妳們干嘛這樣賊賊地看我?一定是晴亞說了我什么壞話!
“我那有說妳什么?我只是說戀愛中的女人最漂亮,可沒說是誰!鼻鐏喰χf。
“別一逗她了,人家今天是壽星吔!”惠敏遞過一個手提袋給永憐:“哪,生日快樂!
袋子里是一件背心和一條長裙,永憐開心地說:
“哇!好漂亮吔,料子很好,一定不便宜,其實妳們真的不用破費的。”
惠敏笑了笑:
“是我們做的。晴亞設(shè)計、打版;我和湘湘、翠文拷克;大家再一起車縫,最后打扣眼、縫扣子。這可是獨一無二的一套呢!”
永憐嘴張得好大:
“真的?自己做的?別騙我了,這明明就像專柜買的!”
“真的啦!布還是我選的呢!”晴亞捶了她一下:“妳對我們這么沒信心哪?”
“不是。∥蚁電厒冏罱家呀(jīng)快忙瘋了,怎么還有時間管我的生日禮物?而且還做得這么好!庇缿z很感動。
“妳喜歡就好!
又傳來門鈴聲,張媽開門后,翠文沖了進來,指著那套衣服叫道:
“哇,我就知道妳們?nèi)齻最小人了,人家還沒到就把禮物送出去!彼龤鈶嵉嘏艿接缿z身邊拿起那件背心:“永憐,妳看喲!這上頭的三個扣子,第一個是湘湘縫的,偷懶只縫了兩次,容易掉的。第二個是惠敏縫的,妳看結(jié)打得多丑。第三個就完美極了,是我縫的,保贊用力拉也不會掉!
“妳夠了吧,我們把妳的貢獻全告訴永憐了,那里對不起妳嘛?連人家不會打結(jié)的事也說出來!被菝舻伤
永憐大笑之后拉著她們坐下:
“真的很謝謝妳們,我好喜歡這份禮物,一定經(jīng)常穿它。妳們真厲害,能做這么漂亮的衣服!
“沒什么啦!服裝科念了三年,混是混,總學(xué)了些。 毕嫦嬲f。
“咦?不是約了葉強嗎?怎么沒來?”惠敏問。
“可能會晚點到吧!我叫他帶幾個同學(xué)來,免得我們都是女生太沒意思了!
“那妳男朋友呢?”湘湘開口。
“什么男朋友?”永憐大叫:“妳們都聽晴亞亂說啦,我那里有男朋友嘛?蕭晴亞,妳不要四處發(fā)布不實消息,不然……我也要說出妳的秘密!
“我?我有什么秘密?”晴亞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是!同學(xué)三年了,她會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秘密?”翠文說。
“妳不怕我說?”永憐狐疑地看著晴亞。
“不,我也想聽妳說說是那一件呢!”晴亞笑道。
“就是……就是有關(guān)水的嘛!”她神秘兮兮地暗示晴亞,結(jié)果大家都聽到了,還一起笑了起來:
“妳說水,是指她怕水的事吧?”惠敏哈哈大笑:“幾百年前就不是秘密了,她專一開始就沒上過游泳課,一下大雨就怕得要命,我們天天在一起還會不知道嗎?”
“原來妳們?nèi)溃亢脹]意思呀!我還以為是件了不起的事,都不敢隨便提呢!”永憐嘟著嘴跺腳道。
“盡量提吧!我們常拿這個取笑她呢!”翠文說:“學(xué)校男生真沒眼福,看不見她穿泳裝的模樣。”
“我們都沒見過了,何況他們那些呆子!毕嫦娲侏M著。
“妳們夠了沒?今天是永憐的生日,干嘛提我的糗事嘛!”晴亞終于抗議了。
大家還是聊得很開心,不理會她的話,還不時爆出大笑。
葉強帶著他的同學(xué)高子翔,也就是永憐那天見到的小高,來到了石宅。他們合送了一只頗大的玩具熊給永憐當(dāng)生日禮物,永憐非常開心,久久抱著不肯放下。
高子翔是個活潑風(fēng)趣的人,將現(xiàn)場氣氛帶動得很輕松;倒是葉強顯得安靜多了,除了偶爾禮貌性地露出微笑之外,幾乎很少說話。
晴亞敏感地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似在追逐著她,好幾次都四眼相對,卻各有各的心思。她再一次覺得自己沒有堅持自己的心是對彼此都?xì)埲痰男袨,尤其看見他充滿希望的眼神,竟讓她感到害怕,唯恐自己終究會為了不傷害他而作出勉強的決定。
為了逃離他的注視,晴亞找了個借口到廚房去。
張媽見晴亞進來,笑著說:
“剛想去告訴妳們可以開飯了,看你們是要在飯桌上吃,還是用餐盤裝了到客廳吃都可以。我給二少爺送飯上去后就要回去,碗筷就放著我明天洗吧!”
“我來洗就好了!鼻鐏喺f:“他……石大哥他不下來吃飯嗎?是永憐的生日呢!”
“他說要在房里吃,可能是怕有他在場,你們會覺得拘束吧!好了!妳去叫他們吃飯,我送飯菜上去給他!
“我來送好了!痹挷蛔杂X地脫口而出,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是怎么了?竟然……。
“也好,我還有點事得趕回去,那就麻煩妳了!
晴亞愣愣地點點頭,盯著餐盤發(fā)呆了好一陣子,才到客廳叫大伙兒吃飯。她對永憐說:
“我送晚餐上去給妳二哥,妳招呼他們先吃吧!我馬上下來!
“二哥答應(yīng)我會下樓來的,為什么要送飯上去?”
“是他交代張媽的,我也不知道,我上去會告訴他妳生氣了!鼻鐏喰χf。
“好,那妳快點來喲!”
“放心吧!我一定馬上下來的!闭f完端起餐盤,再次避開葉強的眼光,走上樓去。
她敲了敲緊閉的門,沒人回答。又敲了一次,還是寂靜無聲,于是她開門走了進去。
石永寒靠在大皮椅中睡著了。即使是在睡夢中,他也是眉頭深鎖,好像有滿腹心事般。
將托盤放在桌上,她伸手輕輕搖他。手指下是溫暖而堅硬的肌肉,雖然隔著襯衫,也能有那份緊繃的感覺。
他沒有醒來,卻左右搖晃著頭,額頭上滿是汗珠;然后,那么突然地,他伸手捉住了晴亞。
晴亞用另一只手壓住了嘴才沒讓自己叫出來,她害怕地凝視他,看著他的眼睛由錯亂的夢幻中回到現(xiàn)實。
他立刻甩開她的手,粗聲道:
“妳在這兒做什么?”
她驚魂未定,心跳得好快,深吸了幾口氣才發(fā)得出聲音:
“張媽讓我……送飯來給你。”
“我不餓!
“不餓也要吃一點,是張媽特別做的……”
“我說我不吃,拿下去。”他的脾氣似乎越來越大。
晴亞剛才讓他嚇了一跳,現(xiàn)在又莫名其妙地任他叫罵著,她越想越覺得委屈、氣憤,終于指著餐盤對他說:
“飯我送上來了,要吃不吃隨你。”論完即轉(zhuǎn)頭朝門口走去。她一定得離開,她可不想象個傻女孩似的在他面前掉眼淚。他是誰?可以這樣對她大吼大叫的?就讓他餓死算了,干嘛管他吃不吃飯?
“等一下!”他在后頭喊。
她仍頭也不回,就在她伸手要轉(zhuǎn)動門把時,他又捉住了她。
“你到底要怎么樣?”她沒好氣地問,依然背對著他。
“轉(zhuǎn)過身來吧!”他放柔了聲音。
“不要!鼻鐏喚髲姷亍
他輕嘆了口氣,走過去靠著門,以便能看見她。
“我嚇著妳了?”
她不作聲,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好像那兒忽然長出了第六對腳趾頭。
他見她不回答,只好又說:
“我的脾氣差,加上心情又不好……”
“心情不好?就算你作了惡夢,也不用心情不好到必須對人大吼大叫的,我不過是受人之托!”她有意忽略是自己主動要求送飯菜上來。
“我沒有作惡夢!彼穆曇粲肿兝淞。
“你有,否則你為什么……”
“我說沒有就沒有。”他固執(zh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