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展的隔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晴亞坐在桌前,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終于忙完了畢展,一空下來便想起葉強的事還未解決,她越來越肯定自己對他是全然沒有更進一步的感情;可是第一次拒絕都沒成功,第二次想必更加困難,怎么做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并且將傷害減到最小呢?她簡直煩透了。
這時敲門聲忽然響起:
“晴亞!是我!笔怯缿z。
“進來吧!”
“妳在忙什么?”永憐走到桌前。
“在發(fā)呆啦!哪有忙什么?妳呢?沒課啊?”
“上午沒課,好無聊!來找妳聊天!
“好。 鼻鐏喺f著拉永憐坐到床上去。
“妳今天沒跟惠敏她們約嗎?剛忙完,難道不想出去玩?”永憐問。
“她們一定會睡到下午的啦!我雖然昨天好早就睡了,現(xiàn)在還覺得累呢!”
“那干嘛這么早起,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呀!”
“我看妳是太興奮了,忙了這么久終于有了代價,換作我也會睡不著!妳們真的很了不起吔!葉學長拍的照片不曉得洗出來沒?真等不及想看看!
兩人東南西北地聊著,晴亞越聽越覺得不對,心也逐漸慌了起來。永憐每次提到葉強都眉飛色舞的,還略帶點羞怯,難道……難道她喜歡他?會嗎?他們才認識沒多久,面都沒見過幾次!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叫妳幾次都沒理我。”永憐推推晴亞,不滿地瞪著她。
“?對不起!我是在想……妳東一句葉學長、西一句葉學長,什么話題都扯得上他,是不是……喜歡他?”她干脆問了出來。
永憐利時臉紅了,拿起抱枕打了晴亞:
“妳胡說什么嘛!我哪有一直提到他?他只是學長!而且……說不定人家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妳……妳不要亂想嘛!”
“是嗎?那妳臉紅是為了……”
“我才沒有臉紅,是妳這兒太熱了!庇缿z爬下了床:“我要去看書了,下午有國文小考呢!”說完幾乎是用沖的出了晴亞的房間。
老天爺,她真的愛上葉強了,雖然她沒說,但誰都看得出來。不行!晴亞想,不能再拖了,一定要立刻向葉強說明。她拿出信封、信紙,用寫的吧!然俊再找機會當面向他道歉。下定決心之俊,她開始在紙上寫著:
葉學長:
請原諒我竟無禮地以書信回復你,實在是時間緊迫而我無法可想。
雖然我的家庭狀況定如此特殊,但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很幸運的,能擁有許多真心待我的明友,包括學長你在內(nèi)。我深深珍惜這份友誼,并時時提醒自己要心懷感激。
我是如此平凡的一個女孩,不僅面貌普通,學識平平,還得為自己的未來不停地努力。不要愛我吧!不值得的,一定有許多更好的女孩子在你身旁而你卻忽略了。
我的心還未準備定下來,你該為了自己的幸福放棄我,我只能當你是朋友、是哥哥,而無法更進一步。
我真心感激你的愛護,是我自己沒這個福氣。學長!真的非常抱歉,誠心祝福你早日找到心目中的好女孩。
晴亞上
一口氣將信寫完,看來看去似乎還有不妥的地方,但她已沒時間想那么多;反正一張紙本來就無法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思,再重寫也是一樣。
拿出限時郵票,并找出社團通訊簿抄下了葉強的住址,又細心地看了一次,確實沒有抄錯,正要低頭找膠水時,張媽來敲門:
“晴亞小姐,有妳的電話,要叫她打樓上的電話,還是妳要下樓聽?”
“樓上電話有雜音,我下去聽好了。”向張媽道謝后,她匆忙跑下樓去。
大約講了十分鐘,是湘湘打來的,希望同組的四個人找個時間聚一聚,談談畢展作品該如何處理。
當她回到房里,卻看見永憐站在桌前,神色怪怪的。
“永憐?怎么了?”
永憐沒有回答。
晴亞循著她的眼光看見桌上的信紙,怎么辦?她一定是看了信。
“永憐!……”她開口想要解釋,但永憐卻拚命搖頭:
“不要說了!妳……妳為什么要這樣?”她的眼淚落下:“我不是故意要看。 我要向妳借字典……妳不在,我想先拿,待會再告訴妳,看見信放在……放在桌上,是“葉學長”三個字吸引了我……他……他喜歡妳,妳為什么不說?還拿我跟他來開玩笑,妳……妳怎么能一這么殘忍?”
“不是的。我……”
“妳一定認為我很可笑吧?還是為了我想拒絕他?省省妳的寶貴友情吧!盡管去喜歡他,約會時還可以把我鬧的笑話告訴他,兩個人好好笑個夠。”永憐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任憑晴亞怎么喊都沒有用。
事情怎么會演變成這樣?她正想避免的事,竟立刻就發(fā)生了,而且情形是如此嚴重;由永憐難過的樣子看來,她是永遠都不會聽她解釋了。這一切都要歸咎于她的懦弱,如果她早點告訴葉強……如果她能親口告訴他,真正愛他的人是永憐,當然這一切事情都不會發(fā)生了。
想起永憐傷心的淚水,想起這一團亂的局面,她忍不住掩面嘆息了。
石家的氣氛變得非常怪異,大家似乎各過各的生活,三個人很少同時出現(xiàn);二少爺本來就很少在家,但讓張媽覺得奇怪的卻是兩位小姐。平時總是有說有笑地黏在一起,這幾天卻不一樣了,連吃飯時間都故意錯開。她各別問過她們,兩人都說沒事。張媽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是她心里明白,在她倆之間,一定有些不愉快的事發(fā)生。
石永寒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家里似乎更靜了,連說話聲都很少聽見,只有張媽的嘮叨聲。這兩個丫頭是怎么了?明明前兩天還看她們好像姊妹般的親密呀!不料才一會兒工夫……唉!女人真是善變哪!
昨天他曾問過永憐,她只是淡淡地說聲沒什么,就這樣,他肯定了一定是有什么事發(fā)生了;永憐不肯說,該問問晴亞的,但是……他很怕見她,單獨在一起時他總是幾乎失去控制,做人的自制力只要碰上了她,竟然一下子便蕩然無存,實在教他無可奈何呀!
還是算了吧!女孩子們鬧鬧脾氣,過幾天就雨過天青了。他要煩惱的事情太多,真的已沒精神,也沒力氣去排解她們之間的小料紛了。
魏秀萍又來找過他幾次,每次的態(tài)度都令人難以理解。接受他的拒絕、忍受他的諷刺,這讓他覺得擔心,也讓他感到更累。又一次后悔來到臺灣,在美國他有更多的事要忙,他喜歡這樣,畢竟他早就發(fā)現(xiàn),忙碌是讓他忘記一切苦惱的良藥。
就在他決定不找晴亞談話的當天晚上,晴亞來敲了他的房門。
“有事嗎?”他深吸一口氣,示意她坐下。
“我……有事和你商量。”
“不會又想提搬家的事吧?”他問。
“你聽我說……我真的該搬走了!彼钠鹩職饷鎸λ呐瓪猓骸澳阋覇栍缿z,但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們吵架了,她不會在意我搬走的!
“吵架?為了什么?”
“原因我不想說,總之全是我不對,本來我是為了永憐才猶豫不決,現(xiàn)在這個理由已經(jīng)不存在了,我不曉得你為什么……為什么要留下我?”
聽到她對他全然沒有留戀令他心痛,他強迫自己面無表情地說:
“小小的爭執(zhí)就讓妳下了決定,妳們已不是小孩子了,鬧鬧脾氣幾天就沒事了,我不允許妳為了這種小事搬走!
“我不是因為和永憐的事才下決心的,老早我就提過離開的事,你也知道的。 彼拖骂^:“而且這也不是單純的使性子,鬧意見,我想永憐她……她不會輕易原諒我的!
“她會的,她一直把妳當姊姊!”
“就是這樣我才更難過自己傷害了她。石大哥,答應我吧!讓我離開。”
“不要答應她!”
這句話是永憐說的。門沒有關(guān),她不曉得何時已站在門外。
石永寒和晴亞都嚇了一跳。晴亞站起來:
“永憐……”
“妳休想這樣逃避我!彼槪骸叭绻麏叕F(xiàn)在搬出去,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妳!闭f完便跑開了。
晴亞難過地站在原地,不知如阿是好。石永寒拉她坐下:“妳聽見了吧!她也不希望妳搬出去,我想她并不是真的恨妳,妳又何必這么介意呢?”
“或許她只是想讓我留下,繼續(xù)內(nèi)疚下去。”
“永憐不是這種人,妳應該知道啊!何況我不相信妳們之間會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妳們放棄一個知心的朋友。留下來吧!別胡思亂想!
見她沒有回答,石永寒改變話題:
“說說畢業(yè)后的打算吧!”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有一家服裝公司請我過去,雖然是從助理做起,但我考慮過了,剛畢業(yè),又沒有經(jīng)驗,這樣的工作算不錯了;而且這個公司剛在臺灣成立工作室,一切都是新的,成員的年齡多半與我相近,我想我應該會喜歡這樣的工作環(huán)境。”
“其實……如果妳愿意繼續(xù)念書,我可以……”
她搖頭打斷他:
“不!我知道我媽留下的錢早已用完了,我還欠你們很多呢!絕對不能再給你額外的負擔!
“那點錢石家還付得起!
“我知道。但這是原則問題,我不想欠你們更多!彼龖B(tài)度堅決的說。
石永寒嘆口氣:
“好吧!都依妳!
晴亞站起來:
“那我出去了,你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