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帆在他的辦公室里,盯著斜對面空著的秘書桌椅好一會兒,然后厭煩地將眼光拉開。
真的沒有人比他更需要秘書了。
方氏企業正在擴展,事情多得數不完。而他,方氏企業的董事長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睡一覺了。
誰會比他更需要一位秘書?
沒有!那這個位置又他媽的為何老是空著?
想到這兒,方立帆真有殺人的沖動。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然后周偉民風一樣地沖進來,在他面前叫道:“喂!兄弟,你不會真打算這么做吧?”
方立帆早有心里準備,會這樣敲門的除了周偉民還會有誰?
“先把門關上吧!讓大家看見你這位總經理指著我這個董事長大吼大叫的,我多沒面子!”方立帆微微一笑,懶懶地說。
周偉民匆匆過去關上門,立刻又走了回來:“你真要買下那棟房子?”
“嗯!”
“你瘋了。 敝軅ッ駧缀跻阶郎希骸澳欠孔哟笫谴,可是地點不好,而且已經很老舊了。姓祈的那家伙開價五千萬根本是坑人嘛!我正嗤之以鼻呢!誰知你竟答應了。老兄!我記得你從不做賠錢生意的,這次是怎么回事啊?”
盡管周偉民大呼小叫的,方立帆卻只是個介意地笑笑。其實他和周偉民之間一點也不像上司和部屬,畢竟兩人是大學同學,又在同一單位服役,感情比兄弟還好。公司剛成立,一切都還在苦拼階段時,周偉民就進了公司,與他齊努力、同進退。直到現在一切都穩定了,方氏企業也成長許多,他們之間的情誼更是牢不可破。因此,雖然他是董事長,周偉民是總經理,兩人明里暗里卻都以兄弟相稱。這早已是眾所皆知的事情了。
看著好友一副慎重的樣子,方立帆真有點想笑:“喂!輕松點嘛!只不過買棟房子,看你緊張的!
“輕松?你想花那么多錢買棟那么破舊的房子,還叫我放輕松點?兄弟!賺錢不容易!雖然錢是你的,愛怎么花就怎么花,但我總得來問問你是不是神智清醒,免得你后悔了又怪我沒勸你!
“放心,我清醒得很!
“那為什么不買別的房子?”周偉民不解地問:“地點好,房子新,甚至一樣大的房子,五千萬也足足有余,為什么你偏……”
方立帆揮手打斷他:“我當然有我的理由嘛!”
“不能說明白點?”
“是時候了我就會告訴你!”
周偉民無奈地說:“隨你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成了,我事情多得很,沒空理你。”說完往門口走去。
“事情多?有我多嗎?”方立帆搖頭嘀咕,一眼又看見斜對面的空桌椅,忽然想起什么地朝門口叫:“兄弟!回來一下。”
“搞什么嘛,都說了我很忙的!敝軅ッ褡隽艘粋夸張的不耐表情:“有事快說!”
“兄弟,你的秘書……已經結婚生子了?”
“是!”周偉民斜睨他一眼,正在疑惑他問這些做什么。
“把她調過來當我的秘書,你另外再找一個!
“什么?”周偉民大喊,回頭看看剛才沒注意到的空桌子:“你原來的秘書呢?昨天下班時還看見的。”方立帆無奈地聳聳肩。
“又來了?”周偉民問。
他苦笑著點頭。
周偉民往自己額頭一拍:“老天!為什么女人總迫不及待要上你的床?臺灣就沒有更帥、更有錢的男人了嗎?”他指著方立帆:“你該檢討檢討自己,別老是一副‘酷得受不了’的樣子,女人就吃這一套,難道你還沒學乖?”
“你要我學你那樣,成天嘻皮笑臉?”
“憑你這塊料還學不來呢!再說我這樣有什么不好?至少沒女人討厭我,也沒女人死追著我啊,你就隨和點吧,和她們打打招呼、聊聊天,打破她們對你抱持的幻想嘛!”
“只怕情況更糟了。打招呼?聊天?我看見她們就有氣!成天不是照鏡子就是修分叉的頭發,領我的薪水卻像在度假一樣,要我和她們聊天,我怕會忍不住破口大罵呢!”
“別這樣嘛!現在的女人哪個不是這樣?反正交代的事也沒耽誤,你何必這么嚴肅?”周偉民大大嘆口氣:“要是你知道她們拿你跟劉德華、郭富城比,豈不是氣昏了?”
方立帆罵了一句頂難聽,而且很久沒罵的粗話!
“看來她們真是太閑了點!
“算了!女人只要六歲以上,八十歲以下,哪個沒有偶像?怎么阻止都沒用的!敝軅ッ裥χf。
方立帆只好無奈地嘆氣:“這就是我要你那個秘書的原因!至少她有家庭,有小孩,不會纏著我!
“你可以再登報找一個……”
“饒了我吧!我已經厭煩了。不管來面試時是多么一本正經,錄用以后全是一個樣子,屢試不爽!
“所以你就從我這兒挖?”周偉民抱怨:“羅姊做了這么多年,什么都駕輕就熟了,現在又耍我找個菜鳥從頭教起,很不容易的耶!你這人光撿現成的,卻要我去受罪,根本沒把我當兄弟!
“你知道我的麻煩,就算幫我一次嘛!”
“你是老板,我能說不嗎?不過要羅姊過來當董事長秘書等于是升職,你得給她調薪!
“這當然!狈搅⒎c頭。
“還有,除非萬不得已,不可以要她加班!
“這……”
“喂!人家是職業婦女,有家要兼顧嘛!你若為難她,萬一她待不下去,苦的可是你自己啊!”
“好,好,都依你,別用這一套來嚇我。她……什么時候可以過來?”
“總得等我找到人,辦好移交吧?”
“那要多久。堪萃!事情多得像山一樣高!
周偉民一副不情愿的樣子:“這我也沒辦法,只能盡快找人,這幾天你就辛苦些吧!”說完俏皮地行個軍禮,出去了。
方立帆無可奈何地搖頭,其實心里明白得很,他越沒好日子過,周偉民這家伙就越開心。唉!究竟誰是老板嘛!
柯文文走出律師事務所,迎著風,說不出心中的感覺是解脫,還是茫然。
終于結束了,她終于鼓起勇氣走出了那一段灰色的婚姻生活。
就讓大家去訝異吧!為何她會離開事業有成、既有名又有利的丈夫呢?畢竟何光達是如此善于做表面工夫,誰會看清他的真面目?誰又會了解她傷痕累累的心?
她已經什么都不剩了,又何必委曲求全?摸摸平坦的小腹,淚水滴落在衣服上?蓱z的孩子,你竟沒能看看這個世界!都是媽媽不好,沒給你找個好爸爸……
櫥窗中映出她的臉,淚痕滿面,蒼白、憔悴。短短一年多的婚姻生活竟讓她彷佛蒼老了十歲,能怨誰呢?是自己愚蠢的選擇啊!花言巧語能聽嗎?海誓山盟能信嗎?不過是船過水無痕,一場夢罷了。
她該高興這一切都結束了。走出何光達的生活圈后,她該努力讓自己健康起來,不只在身體上,也在精神上。她一定要活得比從前好上千萬倍,讓她的親戚、她的朋友明白她的決定是一心一意,永不后悔的。
柯文文繼續往前走,目光堅定,腳步也加快許多。
這是郊區的一棟古老的宅子,油漆早已重新刷過好幾次,這會兒依然是褪了色了。墻上爬滿了不知名的植物,顏色青綠,竟似長得不錯。大大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樹,枝葉伸展就像把傘,擋住了烈陽,形成了一地蔭涼。
一位婦人匆忙地跑出來開了大門,看了看門外,為難地說:“小姐!妳……妳又撿了小狗回來?老爺會不高興的!
祈曉音穿著件白色的大襯衫,及膝牛仔褲,長發扎成馬尾在背后甩呀甩的。她像沒聽見似地走進門,姣好的臉蛋上滿是冷漠和不在乎。
“小姐……”
“放心啦!王媽,爸沒空理我的!逼頃砸艚K于對一臉焦慮的王媽說。
“小姐!家里已經養了十多只的狗了,老爺最近心情不好,脾氣也大,老要我把牠們趕走,現在妳又撿了一只回來,我怕老爺他……”
“有什么好怕的?要打要罵都隨便他,要趕走我的狗,就連我一起趕出去,我才不在乎。 ”
“小姐……”
“好了!我要上去給小狗洗澡。爸他……回不回來吃飯?”
王媽搖搖頭:“老爺說他有生意要談,不回來吃飯。小姐!妳想吃什么?我去做!
“算了!我不餓!逼頃砸敉堇镒呷。
王媽跟在后頭:“小姐!妳又不吃飯了?這可不行!看看妳瘦成這個樣子,就是老不按時吃飯……”
“我不餓嘛!想吃我會自己弄!彼f完往樓上跑去。
王媽在原地直搖頭。到祈家已經五年了,從沒見小姐真的開心過,除了和動物在一起的時候。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有什么理由成天愁眉苦臉?就算是母親早逝,父親太忙碌沒空陪她,但現在社會這種情形太多了,不是嗎?年輕人不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武?唉!或許不是她這老太婆能懂的吧!王媽如此想。
祈曉音在自己的浴室里替撿來的小白狗洗澡。狗不知是餓了,沒力”,還是真能了解她的好意?竟乖乖地一動也不動任她刷洗,只在水流經眼睛時甩甩頭。
狗兒的側腹部有個傷口,祈曉音碰著傷口時,狗瑟縮了一下。
“很疼吧?”她心疼地論:“是不是大狗欺負你。磕氵@么小,一定打不過牠,所以受傷了,對不對?”
小白狗抬頭用惹人愛憐的眼神看著她。
“好,我知道。待會就給你上藥,然后讓你吃一頓,好好睡一覺!彼謩,嘴也不曾停下:“你知道嗎?以前我養過一只狗,叫‘白白’,牠已經死了,你就和牠小時候一模一樣耶!除了黑鼻子和黑眼睛,全身都是白的。所以,我也叫你‘白白’好不好?”
小狗舔了舔她的手,祈曉音笑了:“那么你是同意嘍?其實這是個很可愛的名字呢!‘胖胖’一定會喜歡你的,因為你們的名字合起來就是‘白白胖胖’,不是很幸福的感覺嗎?還有‘快快’和‘樂樂’,‘開開’和‘心心’,牠們都是你的同伴喔,我給你們取這么怪的名字,是希望你們待在這里能永遠幸?鞓罚灰珠_。我不喜歡看見你們在外頭流浪,臟兮兮的樣子,知道嗎?”
狗兒低鳴了一聲。
祈曉音摸摸牠:“那好吧!我來把你擦干,讓你和你的朋友們認識一下,一起吃飯!
她用吹風機把狗毛吹干,再用梳于梳梳毛,然后噴上一點香水。當然還在傷口上抹了藥。
“好了,‘白白’好香喔!姊姊帶你去吃飯吧!”
夕陽西下,大宅外的院子里,三三兩兩的狗兒玩在一塊兒。有黑有白、有大有。挥械拈L毛,有的短毛。
祈曉音抱著“白白”和一袋狗食,往院子里一站,四面的狗兒大約十來只吧!全朝她沖了過來。大狗還躍起,幾乎將她撲倒。
“好!好了!都餓了吧,乖乖坐好,我弄飯給你們吃。”
狗兒真的一只只蹲坐好,甚至非常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