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偌大的會議廳中,各級主管分別報告這一個月中各部門的營運狀況。然而,坐在主席位上的利亙允除了在適當的時間插上幾句話外,大部分的心思都在他右手邊自責這次會議紀錄的莫序白身上。
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難道她還是不肯給我機會解釋?這個問題早已盤旋在他的心上好幾天了。
上個星期五,他在下班的時間步出辦公室,便發現她早已先他一步下班了,按捺住直接沖到莫氏莊園去找她的沖動,他打了一通電話找她,卻發現她根本沒有回去。他只好回家不停地撥電話找她,到最后擔心地想直接到莫氏莊園去找她時,莫遠卻告說他,她到朋友家過夜了。至于是哪個朋友,莫遠并不知道。所以,他也只好提心吊膽地捱過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急急忙忙到公司等她,卻遲遲未見她來上班。詢問之下才知道她請了假。打電話到莫氏莊園去問,林嫂說她和朋友去度假了,星期一才會回來。
如此,他又辛辛苦苦地等到禮拜一。
今天已經禮拜二了,
“總經理,關于臺中方面的那個廠,您有什么樣的意見?”劉副理問道。
利亙允這才從沉思中醒了過來,冷靜自若地回道:“劉副理,臺中這方面的問題、我會再仔細地考慮,我想這個內部的問題并不大,所以我并不贊成放棄它。事實上,我認為臺中的廠,在纖維這方面的的制作發展空間極大,如果真的有這個必要的話,我不排斥親自到臺中查看。至于……”
莫序白終于抬頭看他,她知道自從她走進會議室起,利亙允的目光便緊緊地跟著她。在他的注視下,她如坐針氈,一顆心亂紛紛的,要不是靠著專業秘書的本能,這次會議的紀錄,不知會記成什么模樣。她一直不肯正眼看他,但是她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會議的內容上!所以,當劉副理開口詢問他的意見時,她還以為他會亂了陣腳,想不到他一開口,居然便把劉經理所詢問的問題作了最精確的處理。
“還有其它問題嗎?”利亙允問道,叫回了莫序白的心思。
他看了看四周,又道:“那么,這個月檢極討會議就到此結束了,往后一個月,還請各單位主管繼續努力!
各個主管都拿著報告站了起來,走出了會議室。而最令莫序白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利亙允不再理會她了,逕自領先走出了會議室。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莫序白木然了。
利亙允坐在辦公室里,不斷地轉動著手上的筆。
“我自認我沒有做錯,為什么她總是不肯給我一個機會解釋?”他喃喃道。
難道這幾天來,他這么想盡辦法要低聲下氣和她解釋的表現還不夠嗎?現在的他,可不愿再這么做了,既然她這么想躲著地,他偏偏要讓她無處可躲。
“陳秘書,請你進來一下好嗎?”
“好!”陳秘書答道。
沒有多久,辦公室便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利亙允道。
陳秘書走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來到利亙允面前。
“總經理,有事嗎?”
“關于臺中那個纖維廠的營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彼馈7畔铝耸种姓D動著的筆,雙手交握起來后,他又道:“我決定親自去看一看,明天就去。所以,你替我把往后三天的所有約會都挪掉!
“總經理,有必要這么急嗎?明天和后天都有兩件大case要談,如果要改期恐怕時間不好安排!标惷貢f道。
“那些我都不管了,隨使你安排吧!反正從明天起三天,你幫我排出來!
“好的!标惷貢。
“還有——”利亙允又道,阻止了陳秘書的離去!
“序白?”陳秘書驚訝地說。
“是啊!就是序白。我想和我隨行的人能幫我紀錄下這趟行程所得到的結果,這是很重要的,你說是不是?”
“是!是!”陳秘書忍住了笑意答道。
“至于莫秀那邊,你就等到快下班的時候再告訴她吧!”利亙允又道。
“我會的!标惷貢鴰еσ獯鸬,隨即走出了辦公室。
她當然知道她的老板在想些什么。公司這兩天簡直就像烏云密布,人人無不垮著張臉,原因是——一向對待職員威嚴中卻不失和藹可親的老板發飆了。至于他這一吵可不得了!全公司的人都慘遭池魚之殃,識相的人無不拼命找理由猛躲著老板,像今早要開會議,各級主管都逃不掉了,無不懷著壯烈犧牲的精神慷慨就義。雖然老板陳秘書并不會發太大的脾氣但是要步入總經理辦公室前她可是深吸了好幾口氣。這下可好了!在她要慶幸老板出差三天,給她們三天好日子過的同時,沒想到他居然還要帶著這次風暴的女主角去……
天啊,終于要雨過天青了,教她怎能不高興呢?
陳秘書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也不管這三天的當期如何難挪了!她可是心甘情愿做這件事。
“序白,我先走一步啰!”林麗美拿起了皮包,神情愉悅地說。
莫序白抬起頭,覺得不可思議地看著林麗美。自從昨天她又返回公司上班后,就一直覺得她周遭的人都烏云慘布,只因自己心情也不好,所以也沒多加詢問?墒,自從林麗美下午從陳秘書那里回來以后,便一改早上的愁眉苦臉,凈是笑容滿面。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苛蛀惷涝缟虾拖挛缗腥魞扇,就連這幾天拼向找她的利亙允,自從會議結束以后也消失了蹤影。
“麗美,什么事那么高興?”莫序白好奇地問道。
林麗美神秘地笑了,回道:“其實也沒什么啦!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麗……”莫序白想再問些什么。
林麗美走離了辦公桌,拋下了一句話:“祝你好運!”便向電梯口走去。
“到底是什么事呢?有這么值得高興嗎?”莫序白喃喃地道。
“序白!”
“還好你還沒走!”陳秘書道。
“陳秘書,有事嗎?”
“是這樣的。公司對臺中方面的問題有了第一步的定案,總經理會親自去視察,明天就起程為期三天!
利亙允要出差三天了,也就是說她會有三天的時間見不到他了,
“至于隨行的人員,我也考慮過了,我想就你最適合!标惷貢^續道。
“隨行?我?”這一刻,莫序白像是被驚醒了,不可思議地看著陳秘書。
“是!就是你。從明天起,你要和總經理出差三天!
“但是,我……我才進公司沒多久……”莫序白極力想反對。
“所以,這是你最好的學習機會!你說是不是?”
“是沒錯!可是……”
“好啦!就這么說定了,回家要記得整理行李哦!我先走了!标惷貢唤o莫序白任何反駁的機會,匆匆忙忙就走了。
莫序白呆坐在辦公桌前!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突然一個高大的人影在她的辦公桌前站定,莫序白抬頭看向來者。
“早上九點,我去接你!崩麃冊拭鏌o表倩地說完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莫序白在驚訝中呆了半晌后,心情頓時煩躁了起來。收拾了桌上的資料忿恨地也走出了辦公室。
莫序白坐在駕駛座旁,看著沿途的風景。
他們今天下午已經結束了臺中的視察任務,現在正往臺北的回途當中。
然而,他們之間的氣氛并沒有因為這次的出差而化解掉那分僵硬、緊張。事實上,這次的行程,他們之間除了公事上必要的談話外,其余的時間不是面對臺中的各個職員,便是單獨相處時的保持緘默。
難道,他們之間就只能是這個樣子了嗎?
天色漸漸暗了,行程也即將結束。雖然這是一個三天的行程,但是今天也不過才第二天而已,明天或許她有一天的假期好讓她好好地思考今后她該怎么做。
唉!想那么多做什么呢?等明天再說吧!
她閉上了眼睛,緩緩地睡去。
≥駛座上的利亙允拿起了后座的西裝,輕輕地披在她身上。
“序白,醒醒!我們到了!”
莫序白蒙蒙朧朧張開了眼睛,發現車子不知在何時已經停了,隔壁的駕駛座早已空無一人,利亙允正站在她的車窗外。見到她醒時的眼睛透露著疑問,他為她打開了車門。
“下車吧!我們到了!崩麃冊实。
莫序白像是還在睡夢中,呆呆地順著他的話要下車時,才發現身上蓋著利亙允的西裝,她轉而又看向利亙允。
“披著吧<外還是有點涼意!
莫序白拿著利亙允的西裝走出了車外,也不知是車外的涼意讓她清醒了,或是眼前的景象讓她驚醒。
車子顯然是停在一個別墅的庭院里。雖然現在天色已晚,看不清面前別墅的真實面貌!但是,莫序白還是可以感覺得到那股懾人的氣勢。
“這里是哪里?”她逼視著他問。
“宮殿!彼馈
“宮殿?!”
“我的話有這么值得質疑嗎?”利亙允打趣道。
面前的建筑冠上“宮殿”兩字,確實是再恰當也不過了。但是,莫序白一見他滿臉笑意,仿若在嘲笑她般似的,又想起這幾天來他們之間的緊張氣氛,不免惱怒道:“我要問的是——我們到底在哪里?我們不是要回臺北了嗎?為什么現在卻在這里?”
“我有說過我們要回臺北了嗎?”
“可是,所有的事都辦妥了……”
“我記得我說過,這次我們要出差三天,而今天不過才第二天。還有,我想我該提醒你,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辦好了,至少,我們之間的事還沒有處理好!
“你……”莫序白氣得說不出話來,提起手上的西裝便往他的身上丟去,轉頭就往大門走。
利亙允順手接住了自己的西裝,在莫序白不過走了兩步路后,他從容地說道“我想我該告訴你!這里是桃園縣的郊區,從這里要走到一條有計程車的大馬路至少也要一個小時!更何況你對這里的環境并不熟悉,我很難保證你走的路是對的!
“利亙允,你……”莫序白霎時停住了腳步,轉頭怒視著他。
“你不會后悔住在這里的!崩麃冊室荒槻辉诤醯卣f著。
“我才不要住這里!”莫序白倔強道。
“難道,你這么怕我?”
“誰說的!我……我……才不怕呢!有什么好怕的!住就住嘛!”莫序白氣得說道。
“好!有志氣!”利亙允一見莫序白中了自己的激將法,不免笑道。他提了兩人的行李后,他又道:“我們走吧!”
利亙允領先走到了門前,停了下來,他又用拿在手中的鑰匙開了門,屋內是一片漆黑。
“這里沒有人住嗎?”莫序白好奇地問道。
“屋后有一間小屋,住著老李和李嫂,平常這里都是靠他們整理。本來,他們還要幫我們整理一切,但是我不想太麻煩他們,所以讓他們先回去了!崩麃冊蚀鸬馈
“進來吧!”利亙允步入漆黑的室內,對著站在門外的莫序白說著。
在門關來的同時,屋內的燈亮了。
呈現在面前的——是一幅富麗堂皇的景象
眼前這仿若從圖畫中跳脫出來的華麗景象,稱為“宮殿”實不為過啊!
“好漂亮!”莫序白情不自禁地說。
“喜歡嗎?”利亙允問道。
“我覺得我好像在作夢!痹谶@一刻,莫序白的思緒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關于他們之間的問題,在這一剎那都已不存在了。
利亙允笑了,道:“來吧!我帶你到你的房間。”
莫序白跟在利亙允身后,穿過了一樓長長的回廊,來到盡頭的房間。
“到了!”利亙允在門前站住,打開了門,莫序白乖乖地走進房間,房間的燈,在他們走進后也隨即亮了起來。
房間內的擺飾和房間外的華麗是不想上下的,只是這個房間除了富麗外,又多以一份典雅。莫序白不得不再度懷疑自己身處在的位置,是個不折不扣的“宮殿”。
莫序白沉浸在這一片似夢般的絢麗中,她環顧著四周,見房間內的一面墻是一大片的窗簾。她輕輕地拉開它后,落地玻璃門外是滿天的星斗,她驚訝地推開門走到陽臺。
扶著陽臺的欄桿一眼望去,是黑夜中的繁星點點和一輪的明月。
莫序白不知在陽臺待了多久、才再度走回房中。然而一踏入房間,便見利亙允早已松了領帶,白色的上衣襯衫開了兩顆,正悠閑地躺在房內的小沙發上。
一見利亙允,莫序白的怒氣再度被激了起來,道:“利亙允、你怎么還在這里,你該回房去休息了!”
“事情還沒解決!彼环丛镜牡鮾亨ギ,
“我已經乖乖地留在這里了!”她敷衍地道。突然,她竟害怕起他們即將談論的話題。
“我說的是這幾天來,我們之間的問題!
“我……”她回避地不敢看著他。
利亙允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雙肩搖晃道;“看著我!你看著我!”
“不!”莫序白突然掙脫開他,往陽臺走去。
利亙允尾隨著她,也走到了陽臺。
“就算你要為那次午餐我爽約的事而對我不諒解,那么你至少也要給我一次申辯的機會。”
莫序白仍背對著他沉默不語。
利亙允快步地走到她面前,又繼續說道:“告訴我,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莫序白震驚地看著他。是啊,她到底在逃避些什么呢?在這場游戲中她不過是個沒有思想的傀儡,她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利亙允愛上她、向她求婚嗎?她應該不顧一切地留在他身邊,以求完成目的的呀!她憑什么逃避?她又怎么能夠逃避呢?
利亙允仿佛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問道:“序白
她搖了搖頭。
利亙允的口吻緩和了一點,又道:“我知道,你對那一天莎莉來找我,而我居然爽了你的約的事還是很不諒解……”
←莫序白依然不語,他又繼續說道:“不是我要自抬身價,是因為莎莉的爸爸和我爸爸是好朋友,而她似乎又很喜歡我時常來找我。說實在的,我一點都不喜歡她,但是我又不能讓爸爸為難,所以有時候還是會順著她。她每回一來就弄得我不能好好工作,唯一的辦法就是陪她吃一頓午餐她才會心滿意足地回去!
“你是說她倒追你?”
序白的反應不似以往那么強烈了,似乎有原諒他的趨勢,他打趣地道:“我是不否認這種說啦!”
莫序白卻笑了,道:“
就算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你也不能就這樣照單全收……”
“序白,你在說些什么!”利亙允提醒道。
“我說你是個花花公子!”莫序白在這一刻似乎崩潰了,大叫道。
“原來,我在你心中這么不堪,是嗎?”利亙允的怒氣也漸漸升了上來。
莫序白在此時彷佛才清醒了過來,她猛然發現自己剛剛一時意氣用事說了多么不堪的話。但是,怎么能說“不堪”呢?他本來就是個花花公子,不是嗎?騙了小莫的感情,讓她死于他鄉,而現在他又開始欺騙其他的女孩……但是,又為什么總是有一股聲音叫她要相信他?
“為什么不說話?把我在你心中那種色魔的形象全都說出來!為什么不說了?”他怒道。
“看著我!你到底在逃避些什么?難道,你就是不愿相信我?”見莫序白仍不為什么他會對她這么兇,他以前一直對她很好的,不是嗎?她好害怕,她好想遠遠的逃離這里。但是他的手卻緊緊箍住她的肩膀,她只好選擇不看他了。
“看著我,你到底在逃避些什么?難道你就是不愿相信我?”見莫序白仍不愿意將臉面向他。他的右手立刻從她的肩膀移向她的下巴,將她的頭轉了過來。
明亮、靈慧的一雙大眼在看向他時,泛出了眼淚,淚水的粉嫩的臉上慢慢的滑落。利亙允傻了,慌了,連忙用雙手拭去她的眼淚,然后莫序白的淚水卻一發不可收拾,不停的滴下。
利亙允心疼的說道:“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愿意見到我,那么,我會走!我會走!只要你高興!”
吳序白聽了他的話之后,眼淚卻愈來愈多,利亙允頹然地放下了自己的雙手,轉身欲離開。突然,她卻一把抱住他痛哭了起來。
“序白!”利亙允震驚地抱住懷里的莫序白。
“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這么小心眼,該相信你的,對不起。我……”
“只要你相信我那就好了!崩麃冊拾参康。他捧起了莫序白的臉,笑道“你看你,哭了個大花瞼,變丑了怎么辦呢?”
“討厭!
利亙允突然又正經了起來,問道:“相信我,好嗎?”
“你看那一顆星星!”利亙允突然指著天際的一顆星,問道:“
莫序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滿天的星斗中,真的有一顆特別明亮的星。
“在那一顆星下正訴說著一個愛情故事呢!”他道。轉而望著她,又開口道:“序白,我愛你。”
莫序白沉浸在這樣的黑夜里,沉浸在他的柔情蜜意中。在此刻,不再有復仇計畫、不再有小莫、不再有傀儡般的她,她不愿想起其它,只愿眼前的這一切就是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