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商羽把他載到一處和高級公寓截然不同的舊公寓前,停好機車。
“在四樓!來!”
“你一個人?”他這一生中,還沒住過這么舊的房子;看著看著,不覺有些汗顏。
“不!”她并沒多說,就打開了公寓的門,內室喊叫道:“小柳姐姐,我回來了!”
“珍!你媽剛打電話——” 柳娟一邊走出來一邊說著;未完的話在看見來人時,像吉他斷了弦的音樂聲一般夏然停止。
“來說她晚上不回家,要我們自己吃啊!”看小柳姐姐目瞪口呆的樣子真有趣。商羽壞心眼地笑著,替柳娟說完“未完成樂章”。
柳娟合上眼,恨恨地給了她一眼,然后跑進房間去,鎖上門。
“小柳姐姐是鴕鳥、蝸牛!”商羽一邊吆喝,一邊轉身拍了宇野萬里的肩膀一記,似笑非笑地道:“我家就借給人了!不過……”
“別在我家的床上,把柳姐姐當成‘塞那玩意兒的好
地方’!
死商羽!柳娟在心底罵著。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后丟進太平洋中喂鯊魚!
“那我走了!”商羽笑得眼都瞇成一直線了,她開心地走出大門。
唉!天才總是寂寞的。既然從未得到,也就無所謂失去;只希望他們倆從能夠找到彼此的幸福就好了!
柳娟背抵著門,雖然害怕見到他,卻又屏氣凝神地注意客廳的動靜;她知道他沒有走,而她,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好。明明已經動了心,卻又提不起勇氣接受;明明知道他是誠意的,卻又彷徨矛盾,怕自己配不上他。
他太美好了呵……好得令人想愛又不敢愛。
“柳!我說完話就走!彼穆曇簦高^木板門,徐徐地送進她的心底,她還是感受得到他般的溫暖,騷動著她。
“或許我是太自信了,原本以為只要能愛著你,看見你在我的視線之內出現,就很滿足了。但,似乎造成你的負擔了,是嗎?也許一開始我的一廂情愿,沒考慮到你的心清,真的很抱歉。
不!不要!為什么要這么說?好像……好像是訣別的話似的……好像……永遠見不到面了……
是嗎?
她心底怵然一驚,雙腳登時軟弱無力,感到好似所有的力量那離她而去了,而她像是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掏空似的難受。好痛苦……她不希望他離開她!
她為自己心底的渴望駭住了!她不要失去他,卻又折磨他。天啊!她怎么這么惡劣?因為自己的膽小,害怕受傷害,長久以來封閉,卻在無意中去刺傷了所有試圖親近她的人,連自己所心愛的人也……她真的好自私!
“所以,我放你自由;我打算回日本去。我媽年紀大了,弟妹又不在她身邊,她難免會寂寞,所以我會離開。你會回臺灣,一定有個目的。那你留下吧!”
“不!不要走!”她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拉開了門,卻看見宇野萬里笑得有些逗弄的壞心俊容;雖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便卻實在……他笑得太可惡了!“你……”
“喔!門開了!我還以為我還得一人唱很久的獨角戲呢!”他笑得既甜蜜又快樂,讓看見了,似乎也會沾染他的幸福。
該死的!她被騙了!柳娟又氣沖沖地想關上門了,她氣自己太在意他,氣他沒一刻正經!
“嘿!別生氣!”他不慌不忙地擋住門板,使自己高挑俊挺的身形卡在門板與門框之間,毫不費力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在困在自己的雙臂之中:“你以為我在騙你?”
她恨恨地想掙開他的懷抱卻是不能,只得硬硬的回嘴。
“難道不是嗎?放手!我不是你的玩具了!”
“我是說真的!”他一貫的笑容不見了,只剩下那天夜里,那個既脆弱又易感的宇野萬里:“本來我決定,若是你不聞不問,我就要回日本去。強留在你身邊,或強把你留在身邊,對我們都不好。我愛你,我得尊重你!
“那現在呢?” 她忍不住插嘴。
“現在,就看你了!”他放開了她,退到門框之后,淡然又輕松地說著;他是個即使軟弱,也絕不會流露出來的人,現在,她看出了這一點。他總是以吊兒郎當的態度來掩飾自己,其實他……很惹人心疼的。
“如果你把門關上,那么,我也會永遠消失在你面前。若是,你沒有關上門,那么,就是允許我愛你。
“那你媽媽呢?”
“你不關門?”他居然狡黠地直沖著她笑。
“跟你在一起,大概會照三餐氣到飽!彼耙病苯o他顧左右而它。
“那就得你要不要當我太太了。不試試看怎么知道?”
☆☆☆
十二月三十一日,醫院的跨年晚會。
“你真的要去做法醫?”
戚彥儀搖動著手上的酒杯,十分的不能諒解:“我們說好要一起經營醫院的。
“但是,我媽年紀大了,我弟妹又都不在她身邊,她會寂寞也是一定的道理。
宇野萬里漫不經心地啜著酒,環視整個會場。
“那你的美人呢?她愿意陪你去日本?”
木翔字也問道?匆娗胺匠霈F的人影時,眉頭攏了起來。
“我過去一下!庇钜叭f里放下酒杯,往柳娟的方向走去。有不速之客來了,他當然得過去“關照”一下。
“他愈來愈像個正常的男人了。”
戚彥儀倚在墻上,瀟灑狂放地笑著,不羈的神態流轉著迷人的魅力,輕挑卻仍吸引人,他本身就像個巨大的磁石一樣,會引人注目,使人無法忽視。
“去!沒出息!蹦鞠栌钶p嗤了一聲,不屑地撒了撇唇角。
“柳娟!绷暾透痹洪L說話,一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呼吸仿佛霎時停止了,身體也僵直了起來。
“好久不見了!
“柳醫師!這是……”副院長不明就里地看著來人,有些迷惑。
“我是何宗越,柳醫師的……”
他刻意看了臉色蒼白的柳娟一眼,慢條斯理地說著:“前夫!
“你少胡說!”柳娟尖銳地打斷他的話,手上的杯子差點被她捏碎:“我不認識你!
“我以為你會對我永生難忘呢!”
他禮貌地副院長問:“我能和柳娟單獨說幾句話嗎?”
“我們沒什么好說的!绷觑w快地說著,旋身要離開。
“若我問你,我們能不能再重新開始呢?”何宗越的字字句句刺進柳娟的心里,引出她對苛人的需要和求助。
“回答我!
“你不過去?”天擎微笑地問著走到一半即在身旁,眸光直盯著柳娟的那個方向的宇野萬里。若換作一般男人,早沖上去拉出自己心愛的女人,或叫對方死心之類的;小萬的文風不動,果然異于常人。
“如果她選擇走回頭路……”他末尾幾個字含混不清地含在嘴里,但天擎還是懂了。
“來不及了……”柳娟搖搖頭,平靜銳利的目光看著他。
“來不及了,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為你癡迷、任你糟蹋的柳娟了。我不可以再愛上你,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不可能!
“因為他?”何宗越若有似無地看了眼一臉漠然的宇野萬里:“他在不乎你離過婚、墜過胎,和別人上過床?”說完,他丟下柳娟,朝宇野萬里那兒走去。
“你!”柳娟一個箭步上前去板住他,心急之色溢于言表:“你不準傷害他!”
“你也上了他的床了嗎?”他諷嘲的笑問,點點輕視之意盡在不言中。
“他是君子,而你是禽獸!別把他想成和你一樣!”柳娟咬牙切齒地說著。
“所以,托爾斯泰說:‘保持童貞是違反人性的,這樣的說法是錯誤的。保持童貞井大非是不可能的事,而且還能夠帶來比幸;橐龈腋妆兜娜松。飛蛾撲火,是因為蛾不知道火將燃燒它的翅膀。魚會上鉤,是因為魚不知道美味的餌將會引導它步人滅亡,仍心甘情愿沉迷于肉欲之中!乙呀涘e過一次了,不能再錯第二次。我不會再輕易上別人的床,直到我真正遇見那個與我相屬的靈魂;榍安荒苡行孕袨,現在的我會謹守它,你不用擔心。”
“喔?你愛他?”何宗越挑釁似地看著她的目光越過他投射在宇野萬里的身上。
她遲疑了一下,堅定而確實地回答:“對!我是!這么說你可以死心了沒?”
何宗越吁了一口氣,擺擺手轉身離開,這樣的干脆,讓柳娟有些訝異。
“那我把你給他了。他……比我更有資格得到你!
“咦?何宗越!你……”奇怪了!這是怎么回事?她都被弄胡涂了!
“沒事!” 他側頭給了她一抹孩子氣的狡黠笑容: “我現在也同意托爾斯泰那段老八股的理論了!彼衷俣葎觿邮郑骸霸僖娎玻∽D阈腋!”
他刻意經過宇野萬里身旁,快速地丟下一句:“她,還給你了!
陰霾化開了。
天擎笑得好堿地看了何宗越一眼?磥磉@里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內幕”。可是,又如何呢?故事該結束了。
宇野萬里漾開了笑顏,將臂膀向著柳娟大開,而她也毫無猶豫地投人他的懷抱之中。
“我愛你!”她笑靨燦爛地對他說。“謝謝!睆拇艘院螅钜叭f里和柳娟過著幸?鞓返娜兆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