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
在直升機上,江海音微蹙著眉,在后機艙寬衣解帶地檢視自己的傷口;長期出任務,行走在槍林彈雨之中,幾乎所有的I.J.O干員都有自我療傷的本事;自然,那是限于不是過于嚴重的傷害。所謂的“久病成良醫”,正是這個道理。
“你知不知道下場呀?”羽生凱沉默以對。他分不清這老女人說這句話的用意究竟是什么;是嫌他多事的攪和進她的私事呢?還是擔心他回去后會受罰!?
他沒回應她,逕自拿起通話器說話。
江海音看自己只是輕微的擦傷,又意外的沒聽見一向不服輸、好勝心強的羽生凱回話,不禁有些不習慣;側過頭去看他的動作,緩緩地開口了:“你要去哪里!?”
“不是“你”,是“我們”!庇鹕鷦P淡淡的提醒她,現在他們是“二個人”,希望她別再抗拒他的援手和保護。
不夠冷靜要如何擔當重責大任?又要如何保護心愛的女人?
龍頭的話冷不防地襲上腦海,羽生凱的心底怵然一驚:是嗎?心愛的女人!?
“喂!怎么會是我們呢?你不是曾大放厥辭的聲明,不要把我和你擺在一起嗎?”他的默不作聲令她好奇和不適應。若他不是好端端,穩健地控著方向盤,只怕她會認為他不是生病了,就是神經線路接錯了;再不然,就是……這個人是羽生凱的“復制品”。
愚人節時,I.J.O的干員們總會玩“角色大混亂”的游戲,所以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這算是自掘墳墓嗎?
羽生凱不悅地抿緊了一雙性感的唇,逕自朝通話器說著:“我是羽生凱,識別證B1742315號,請求進入HOSANNA島!卑!?
江海音沒想到他竟然敢跑來I.J.O的專屬秘密訓練島;照理說他們應該被列入追緝名單內了才是呀!他去那里,豈不自投羅網嗎?
“羽生凱嗎?真巧!“幽靈”也在呢!”通話器內的聲音興味盎然地飄散在機艙里,羽生凱弄不懂他有什么理由需要以那么賊的語調說話!坝撵`”來了就來了,那又如何!?
“哇!真的!?”江海音興奮地朝通話器吼著:“彥平大哥真的在那里!?”酸得蝕人的液體由羽生凱的胃底蔓延開來,翻絞著他的身體的五臟六腑,他竟然該死的忘了那個“幽靈”魏彥平和這個天殺的老女人有多要好了!看她因為快要見到他而丟卻平常的冷靜從容,他就感到天殺的……不爽!
要不是直升機一定得在島上完成維修和加油等補給工作,他只怕早把直升機掉頭開回他家去了!
“才剛到沒多久!還有……”啪!
羽生凱不耐煩地關上通話器,開始后悔自己當初決定要來島上了。
“喂!你很沒禮貌耶!我和尉大哥還沒說完話哪!”江海音發現他任性的壞脾氣又回來了,非但沒有不高興……有啦!有種被打斷的一絲不悅!但,對于她最熟悉的這種態度,她反而覺得有……安全感。
為什么!?難不成她有被虐待狂嗎?
但羽生凱卻清楚感覺到……有風暴來臨了!
各懷心事的二人,一起同赴“風雨之島”!哈哈!有好戲可看了!
他媽的!可惡!可惡!真可惡!
羽生凱看著江海音快樂的為魏彥平洗手作羹湯時,氣得雙眸發紅,直覺想一刀砍爛那男人,讓他成為名副其實的“幽靈”,省得出現在他面前惹他心煩。
很奇怪!說起來魏彥平還是組織里少數能使他心服口服的前輩,連“白影”都沒有如他一般的受到自己的尊重;怎么這下子,自己卻恨不得“幽靈”立刻消失在地球上了!?
“!你們終于回來了!”嗯!?怎么才想到曹操,曹操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看著滿屋子香味四溢的菜色,又看看江海音親昵挽著魏彥平,嬌俏天真又動人的模樣,他就恨不得菜刀是在自己手上,而不是斜躺在廚房的架子上!
這怪了,明明下午見面時,就知道他帶來了一個如出水芙蓉般,未沾染塵世的“被保護人”……其實看上去他倆挺好的……但他弄不清的是,怎么她還可以不死心地纏住魏彥平不放呢?
難道她眼睛瞎了嗎?看不出那個女孩其實很傾慕魏彥平,而他也對她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情嗎?她怎么還……還……
羽生凱氣憤的雙手握拳,麻木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看著她有些近乎放蕩地坐在魏彥平腿上,與他打情罵俏著,那股酸蝕已經整個侵蝕、腐化他所有的冷靜和理智了!
所以,在他能理解前,他已經站起來,忿忿不平地質問魏彥平:“你說誰是小孩子?”去!他最痛恨別人說自己是小孩子了,尤其,是在葵的面前。
他不明白為什么,但他就是在意!無法忍受魏彥平這種若有似無,隱藏玄機,話中有話的諷刺!
“凱,只有小孩子才會輕易就被激怒,失去理智、冷靜及判斷力喲!”魏彥平似笑非笑的神情更加污辱了他。
羽生凱又想起龍頭在他臨走前對他說的話,不免負氣的反嘴:“我有沒有冷靜的性格又怎么樣!?那又能代表什么!?我的辦事效率還是一樣很好,而且也從來沒失手,每次任務都能完美了結!”只有這次的例外。他在心中心虛地附加但書。
“可是你這么自大驕傲、暴怒幼稚的性格,誰能忍受得了你呀!”江海音終于忍不住地開了口,教羽生凱原本陰沈的臉色又更黑了幾分。她搞不懂他干什么要針對魏彥平那么不友善、無理取鬧的,人家又沒惹他!
“你……”竟然說他“幼稚”!?羽生凱黑了臉,不再出聲,深深感到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簡直像小丑耍猴戲一般可笑!他為了她,甘愿冒著觸犯組織的刑罰救她出來,搶奪直升機,甚至……他本來已經是要離職的!若不是她回臺灣參加江氏宗親會遇上那些疑似要對她不利的混帳,他也不會……天殺的!沒想到她竟然認為他幼稚!?
可惡!
他緊緊的一握拳,突然響起的一陣聲音,截斷了他們二個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只見魏彥平的被保護人孟晴羽捂著口猛惡;他的眸光又掃射到桌上那桌色香味俱全的菜,羽生凱的怒氣又來了。那女人甚至該死的不曾為他對她所做的一切說過一聲謝,卻殷勤的為一個只不過是長得俊挺出眾一點的男人下廚,那他算什么!?
所以,當魏彥平一把抱起那女孩,神色慌張地丟下話要他們去找柳醫師時,羽生凱幾乎是帶著報復的快意,冷笑地問著錯愕的江海音:“這么等不及就向情敵下手了嗎?”無視于她惱怒的目光,他雙指夾捏桌上的菜,左右看看,有幾分幸災樂禍地道:“不過,看來人家眼中也……”倏地感到一陣不對勁,羽生凱眼明手快地躲過她的攻擊,但卻被她眼底那抹受傷的神色給震懾住了思緒,這竟讓他的心無端地揪痛了起來,他幾時看過這么脆弱不堪的葵?難道……她是真的那么喜歡魏彥平嗎?
太過專注于探查她的神色,以至于他無法躲過她的“飛菜攻擊”,一盤青菜全砸在臉上,他錯愕地呆住了,看著她失控地對著自己大吼:“你……去……死!”說完便頭去不回地奔入屋外那片漆黑的大雨之中,深切地擰碎了他的心……
羽生凱回過神來,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他從沒看過她這么難看的神色,不敢相信自己竟天殺的……他自責悔恨了起來,也不可置信地發現自己竟會對她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覺,那是什么情緒?好陌生的感覺呀!仿佛是一種……寧愿不惜一切努力,換取她的笑容。這……這究竟是什么!?
看著門外的大雨,他竟然迷失了……
他,究竟是……
“葵……”他怔愣地低喃她的名,無法厘清自己心中的那股悸動到底是什么……
江海音淋著雨,獨自坐在海邊,沒有燈光,也沒有人家,只有不斷沖激的海潮聲伴隨著她,心中淡然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涌了起來……
她喜歡魏彥平,非常的喜歡。長久以來,她也只把他放心底;他幽默、風趣、沉穩、溫柔、成熟、體貼……若有女人和他在一起,她敢說那個女人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
她認為自己應該是愛他的,乍看到他和孟晴羽……他的被保護人……在一起時,她以為自己會很傷心、失望、痛苦、難受,但竟然沒有!她就這樣平靜地接受了他對她有情的事實,甚至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也許,是因為……他原本就是不屬于她的吧!
那么,在這蕓蕓眾生的人海中,誰又是她命中相屬的那個人呢?
她抱緊了膝,將下巴靠在曲起的膝蓋上,雙眸飄忽地盯著眼前漆黑的大海,分不清自己現在究竟算不算是失戀了?只是有一抹的惆悵,怪怪的感覺。
察覺身后有人接近,她閉上眼,連回頭的動作也省了,逕自地說:“來道歉的嗎?”這個任性、暴躁、易怒、沖動、無禮的小男孩,每回總有本事撩撥得她非常的生氣,那都得怪他的嘴巴太……“貝戈戈”了!
“海邊又不是你一個人的!誰都能來。”嘴硬!
江海音懶得和他爭辯。他喜歡這兒,就讓給他吧!現在她心情不好,沒有余心余力去伺候這個不懂事,又跋扈無禮的大少爺。她優雅的站起身,不發一言地就要離去;不料,手臂卻冷不防地被來人攫緊,她能明顯感受到他的怒氣……喂?搞錯了吧!應該她才是那個最有資格生氣的人吧!
“……這是什么意思?”她冷冷地問,連看他一眼、掙扎一下也懶,淡漠從容的語調仿佛是早已界定他
是來找碴的,透出一絲輕嘲。
羽生凱隱含著挑釁的意味,不由自主地加重手上的力量,口吻森寒迫人,滿含著濃烈的輕蔑:“這么等不及要回去和他相好嗎?”什么!?
江海音覺得自己已斂去的怒氣又如漲潮之勢涌了上來。他剛說什么!?
“你最好不會去妨礙人家。他們進展的正好,少不……”啪!清脆的巴掌聲穿入雨聲之中。
羽生凱有些錯愕,心中卻有更多不甘,原本隱忍的怒氣以火山爆發之勢沖出。從沒有女人打過他,就連他的老母也不曾。只有她!這個從來未曾把他放在眼里的老女人!
“可惡!”他的口中逸出一句低咆后,更用力地抓緊她的手,惡狠狠地湊近她清秀的臉龐。
江海音的心跳漏了一拍,從沒這么近看過他的臉及五官。第一次發現,他黑褐色的眸子即使生氣,也散發出一股狂野魅人的光彩,純男性化的陽剛氣息嗆入她的口鼻內,使她驚懼的想拉開他們過分親近的距離,那太炫惑人了;她有點承受不住的難受……
“你……你干什么!?”該死!連說話都結巴,她曾幾何時這么沒用了!?都是給他害的!
“放……放開……我……”
“為什么我就不行呢!?”他驀地大喊了一句,讓她霎時愣住了,不知道他在發什么神經病。
“你別忘了,我也是“男人”!”但沒想到他竟然一使力,使她一個重心不穩地跌入他的懷里,在她還弄不清發生什么事情,就被他的話攫走了知覺。
什么意思!?
她錯愕的抬起頭,面對的卻是一個稱不上溫柔,甚至帶點粗暴霸氣的吻!
她駭住了!羽生凱竟然吻她!?他不是嫌她“老”嗎?他一向最看不起女人,輕視愛情,嘲笑婚姻,又自信自負自戀的“小”男孩……
他的吻帶著占有性一般的宣示,如熱浪一般的襲來,幾乎快令她承受不住的淹沒了。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宣示什么!?他所向披靡,無人能敵的魅力嗎?所以,只能他看不起別人,而所有人卻都得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
是的!“所有人”……
雨勢突然變大,淋醒了她的理智,她心驚自己差點也不由自主的暈眩在他的霸氣之中!
她雙手抓住他的衣襟,冷不防地將他以一個過肩摔摔出去,忿忿地用手背極其作惡地擦拭過自己的唇,氣極敗壞地大叫:“你把我當什么了!?”媽的!玩弄她嗎?以為她是一個見異思遷,容易動心的女孩嗎?她就算再怎么饑不擇食,也不會看上他的!
絕不!
驚惶地喘著氣,她幾乎是以“逃”的速度沖回了住宿的小屋。
她要離他離得遠遠的,最好不要再見到他了,他是……危、險、人、物!
被摔出去的羽生凱一語不發地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里,望著她踉蹌逃走的背影,唇角竟浮起一抹分不清真心,若有似無的笑容。
一旦烙上了他印記的東西,他不會讓別人有機會碰到的。因為他是飛揚跋扈、霸氣自信的“怪盜 ”!
一個陽光普照,和風徐緩的美麗早晨。
羽生凱卻滿心陰霾,二道英挺飛揚的劍眉糾結得只差沒有夾三明治來當作泄憤品吞下肚去。
昨天他滿心以為經過那件事的教訓,葵至少會稍微收斂一點點,不再去找魏彥平廝混;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的,當他走回去時,竟看見她委屈可憐,又嬌弱無比地哭倒在魏彥平懷里,他差點忍不住地要把魏彥平痛宰掉。
奇怪!為什么她就不曾那么動人地在自己懷中哭泣呢?難道是因為他年紀小的關系嗎!?
真是的!早就說過了嘛!女人呀!都是弱不經風,只會哭哭啼啼,惹人心煩的東西!可惡!他想揍人!
“你們有沒有覺得天氣好熱!?”魏彥平不動聲色的以手擋風,抬頭佯裝不知的朝窗外看去,但唇角卻不可自抑地浮起一抹譏誚的笑容。
“好像“火氣”滿大的……”
“嗯!?對啊!我也有感覺……”江海音也附和了一句,但眸光卻是飄向在一旁戳著腿出氣的孟晴羽,而昨夜的傷心已經在魏彥平的軟語安慰中稍稍沖淡了一些,雖然仍有些惆悵、不能釋懷;但,她不想去想太多了,就當自己被“發春”的豬哥“咬”了一口,別去在意就行了!
誰叫“春天”到了呢!?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臉色宛如昨夜暴風雨的羽生凱,告訴自己別鉆牛角尖……雖然那是她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