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臺消息,A市運河在下午三時撈起一具男尸,據(jù)了解……」
電視機嗡嗡作響,畫面上衣冠楚楚的主播正報導著考季開始以來的第一宗學子自殺新聞。
由于大學聯(lián)考才剛剛結束,這樣一個年輕學子只是因為自覺聯(lián)考成績不盡理想,覺得對不起家人,留下遺書一封后,就這么「撲通」一聲投河自盡,了卻自己正準備綻放的年輕生命。
才三天耶!大學聯(lián)招才剛落幕,這個人就看不開了,真不知道他的腦袋是怎么想的。
「世事無常呀!」輕嘆了一口氣,這是知夏此刻最深刻的體認。
「同情他?」清雅的嗓音突然揚起。
「不是,是同情我自己!」
知夏翻翻白眼,經過兩日的相處,多少也慢慢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聲音和人影了。果然,身側無端多出了一個人,但知夏沒多加理會,徑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緒里。
世事無常,恐怕再也沒有人能比現(xiàn)在的她更體會得出這句話了。知夏苦笑。
要是一個禮拜前有人跟她說知秋將鬧失蹤,而她也將因此不必參加害她苦熬三年的聯(lián)考,最后還會到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荒山野嶺中過著隱居生活……那知夏絕對會罵那個人是神經病。
但就因為「世事無常」這四個字,使得一切不可能變成可能,然后她就讓老爸丟在慕月山上了。
「怎么了?」
「你到底是怎么說服我爸的?」知夏愈想就愈嘔。想不到她老爸這么放心將她留在這邊。
「這里讓你覺得不好嗎?」
「你這里若稱得上不好,我就不知還有什么地方是好的了!怪泥洁。
這里都是中國古建筑,四處可見雕梁畫棟、小橋流水,庭園中百花齊放。晨間時分,薄霧縹緲、如夢似幻,讓人錯覺身處仙鄉(xiāng);日落前一刻,夕陽余暉將一切渲染成瑰麗的色彩,置身其中就好似參與一場最華麗的邀宴。有生以來,棲月居是知夏所見過最美的地方,人間仙境也不過如此了。
此外,這里氣候宜人、鳥語花香,不僅視覺上美觀而已,在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除了承傳古意的裝潢外,其他細部的擺設卻不見復古,光看知夏手上握的遙控器好了,這里竟然有電視耶!
只是,此刻電視機所發(fā)出的聲響實在擾亂談話的興致,知夏的一個指頭就讓周圍歸于平靜。
「你老實說,那天我老爸問你知秋的下落時,你為什么說答案在我身上?要是我知道,我還用得著留在這里嗎?」知夏正式對上他。
朗玥避而不答的樣子惹毛了知夏。
「你這樣留我下來到底有什么意圖?」想了兩天,她一直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以后你會知道的!估诗h只是用他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不疾不徐的口吻只差沒讓知夏氣得吐血。
「什么叫『我以后會知道』?」知夏顧不得眼前的人是個絕世大帥哥,一口惡氣全噴向他。
「知夏……」
聽到這樣滿含情意的叫喚聲,就算有天大的怒氣也消了,知夏的氣焰霎時收起泰半。
順著她的額,修長潔凈的大手輕輕撥順知夏的發(fā),就像安撫一只張牙舞爪的貓咪一般,最后來到她的頸項輕撫著,將知夏剩下的那一半怒意也撫平了。
只見知夏像只心滿意足的小貓咪一樣輕輕咕噥一聲,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很沒骨氣的斜倚在敵方身上。
既然掉入了敵方美男計的陷阱中,享受敵方按摩服務的知夏也只好退一步,先換一個問題問了。
「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么那天我會摸到紅球?」對于這一個問題的答案,知夏是勢在必得,要不然她的腦袋都快想爆了。
回想起當天,知夏已經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時的邪門,要知道,那天她所拿的不只是一顆紅球而已哦,因為在群眾的鼓噪下,她又一連拿了四個,加上先前的那一顆紅球,箱子里的五顆紅球全讓她摸出了,那真是她這輩子所遇過最神奇的一件事了,完全無法用常理或科學邏輯來推算,尤其是在先前的百余人無論怎么摸都是白球的情況下。
若硬要想出一個解釋,知夏只能把事情歸咎于作弊之類的猜測了。但問題是,他們是如何辦到的呢?
沒停下輕撫的動作,朗玥緩緩開了口,「其實……」
見敵方開了金口,知夏連忙洗耳恭聽。
「那些球我動了手腳!
哈!果然!
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讓她料到了吧!知夏在心中冷哼一聲。
「青竹,將測靈石拿出來!估诗h驀然對空氣喚了一聲。
沒多久,青竹就捧著一個盛裝雞尾酒用的玻璃器具出現(xiàn),里頭還放了十來顆白色的小球。
「測靈石的用途,顧名思義是用來測驗修煉者的靈力程度,那一日我要大家摸的小球就是測靈石,只是我把測靈石所感應的靈力值提高了,除了你之外,這些測靈石是不會有反應的!怪钢咨男∏颍诗h解釋。
可惜他的解釋只換來知夏一臉的茫然。
什么跟什么?他說的是哪一國的話?要不,她怎么會有聽沒有懂?知夏怪異的看著耐心十足的朗玥。
「你再摸摸這些小球!寡越滩蝗缟斫蹋诗h換一個方式讓她明白。
知夏伸手抓起其中一個白色小球,奇異的是,她手中的白球瞬間變成鮮血一般的紅色,嚇得她一把將球丟了回去。
經由朗玥的解釋,原先一直不愿相信知夏身分的青竹,此刻因測靈石色澤上的變化而不得不承認,這個讓他看不順眼的女孩子確實擁有不尋常的靈力,而且靈力之強可能還在他之上。因為這次測靈石所設定的靈力質較前兩天甄試大會上的還要偏高許多,就連他也不見得能讓它產生這般強烈的感應。
但,她真的會是姮旸天女轉世嗎?青竹還是有點懷疑。
紅球的色澤在那一堆白球中特別醒目,過了好一會兒,那紅球的色澤才慢慢變淡,最后變回了白球。
「現(xiàn)在,你該知道為什么那天我會制止你摸第六顆測靈石了吧?因為無論你怎么摸,每一顆測靈石都會有所感應的!瓜肫鹉翘熘囊荒樢姽淼谋砬椋f什么都要親眼見到剩下的五顆白球,要不是他擋著,憑她執(zhí)意摸球的架式,只怕測靈石的秘密早就穿幫了。而一旁的青竹才不管她究竟是不是姮旸天女轉世,老實不客氣的當著知夏的面冷哼了一聲。
「怎么會這樣?」知夏看呆了。
「我剛剛說了,這是因為測靈石對你身上的靈氣有所感應的關系!
「靈氣?」知夏的表情像是吞下一顆鴕鳥蛋,「你別開玩笑了!
「你身上的靈氣之強,恐怕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估诗h溫和的笑了笑,「以往那股靈氣釋放的速度極慢,所以你沒有特別的感覺……知道你初來此地時為什么會感受到烈火焚身之苦嗎?就是因為你身上的靈氣像是潰決一般乍然釋放,你一時還無法承受,所以才會覺得那么的痛苦!
哇塞,這是哪一篇新上市的神話故事?還真亂有創(chuàng)意的。她暗暗咋舌,接著配合氣氛地問道:「哦?那我身上的超強靈氣為什么會乍然釋出呢?」
「原因很多,有可能是因為我所設下的結界跟你身上那一股幻月琉璃的靈氣相結合,才導致你身上的靈氣潰決!惯@是朗玥的猜測。
「那為什么我現(xiàn)在會好好的,一點事也沒有?」幻月琉璃?那是什么東東?知夏愈聽愈迷糊了。
「那是因為我在你身上封了一道靈氣阻擋了潰決之勢。待你的靈氣恢復正常后,我會開始教你操縱靈氣的方法。」朗玥一派認真的說。
「你的意思是我不但有慧根,還是那種資質絕佳、骨胳奇清、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所以極其榮幸地教你看上了眼,決定將你一身絕學傳給我?」知夏也說得一本正經。
朗玥想了下才回答,「若你要這樣解釋,我并不反對!够旧,他的時日無多了,本以為只能找個資質平常的人來頂替他的位子,他也擔心會來不及傳授一切,幸好有她的出現(xiàn),若能讓她成為下一任圣靈尊者、代替他維持人界的秩序,就算弄不清姮旸何以變成今日這等肉身的狀況,他也不在乎了。
就因為朗玥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所以他也不去理會她如何解釋這整件事。
「是哦,還真謝謝你了!怪谋Τ雎,「承蒙你看得起,不知道你的絕學有哪些?想教我些什么呢?」
「別不相信!瓜袷怯栒]頑皮的孩子般,朗玥一臉包容的揉了揉那一頭觸感絕佳的短發(fā)。
「信!我當然信,我都還沒學到飛檐走壁……不行!這對你來說太簡單了,簡直污辱了你的能力,應該說我什么時候能飛天遁地、馭氣風行?是不是心血來潮時咒語一念就變成美少女戰(zhàn)士,降妖伏魔、懲奸除惡……」知夏玩笑的態(tài)度擺明了不相信。
「我該怎么說才會讓你相信呢?」朗玥嘆息。
「拜托,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了!人類都快登陸火星了,你還真以為會有人相信這些嗎?」知夏嗤鼻,絲毫沒因對方是個大帥哥而留顏面。
「你別太過分!挂恢辫圃谝慌缘那嘀裼悬c火大。
自從得知朗玥的打算后,青竹一直不太能接受,更何況這個女孩子一直不對他的眼,這要他怎么相信她就是天女姮旸轉世的呢?
「要不然,你們露兩手來看看嘛,若真有看頭,我就相信你們!怪膽Z恿。
「你想看什么?」區(qū)區(qū)五百年道行在修煉者當中只是個孩子,跟沉穩(wěn)、自持、冷靜這些名詞根本就搭不上邊,只見「年輕」氣盛的青竹一口答應。
「看在你是個孩子的份上,小小考你一下,你就表演個隔空取物,幫我拿來放在我家房間中的書包好了!顾筒幌嘈潘能繼續(xù)吹牛!知夏在心里偷笑。
「那有什么問題!」
沒想到青竹會一副胸有成竹樣,知夏的笑容僵住了。
只見青竹左手平舉、掌心朝上,而右手掐成劍訣舉至胸前,口中念念有辭,不久,一團淡淡的光暈出現(xiàn),接著,知夏看見了她的書包。
真的還假的?!外觀上確實很像。這是知夏第一個反應。
在青竹一臉得意之際,知夏連忙搶過他手上的書包,開始檢視書包的內容物,課本、筆記、鉛筆盒、慣用的筆……
就在知夏的臉色逐漸呈錯愕的慘白時,驚天動地的爆破聲從遠處一陣陣的傳來。
「什么聲音?」她讓爆破聲嚇了一跳。
「留在這里!估诗h安撫她,繼而嚴肅的對青竹說道:「青竹,留下來看著她。」
飄逸的白色身影再次像特效畫面一樣從淡金色光芒中消失,知夏一臉不可置信的對著空氣揮了幾下拳。
這一次她看得分明,不是什么行動敏捷,也不是有什么密道之類的捷徑,就如同她眼睛所看到的一般,一個活生生的人從她的身邊以不可思議、無法理解的方式消失……
沒形象可言的,知夏嚇得目瞪口呆。
☆
若以為一句「留在這里」就會讓知夏乖乖的留在原地,那倒不如要太陽打西邊出來還比較簡單。
視青竹如無物的,知夏直接擺脫他的監(jiān)視朝奇異聲響的來源奔去,但眼前的景象讓知夏寧愿自己什么也沒看到。
一身飄然白衣、瀟灑俊逸的美男子自是平空消失的朗玥,而正與他談判的五個……天呀!知夏不知道該說那是什么「東西」,因為從頸部以下來看,他們有人類的下半身,但從頸部以上來看,不是虎就是鳥,另外還有說不出的奇異形狀,就像是神怪故事中走出來的似禽似獸的猙獰怪物。
「小鬼……那……那是什么?」
「一些前來挑釁的魔獸。」隨后跟來的青竹見怪不怪地說,這種場面他是看多了。
「魔獸?!」知夏的聲音無意識的拉高了幾度。
「沒錯。喂,你別再往外走了,出了結界是很危險的!骨嘀癯雎曋浦怪囊虿豢芍眯哦鷣碛蛲庾呷サ哪_步。
知夏停下腳步,一雙眼瞪得跟牛鈴一樣大,想看仔細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出于她的幻覺,搞不好只是一些無聊的人帶著面具來找麻煩。
可惜,她的希望終究還是換來失望,那不協(xié)調的搭配怎么看都沒有破綻,一顆顆長相怪異的頭顱是自然的生長在人的身上。
說真的,對于這種人身怪頭的組合,知夏沒當場昏過去就有一點SUPER了,不過,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臟能承受多久,尤其是當他們談判破裂、一言不和的開始打起來后……
「你看夠了沒?快點回去吧,要是讓尊者知道我沒看好你,他會誤會是我辦事不力,到時候我就唯你是問!骨嘀癜櫭。
知夏沒理會他,不是因為耍個性唱反調,實在是因為嚇呆了。
但……一個能貼切形容此刻害怕情緒的字匯還沒讓知夏想出來,意料之外的,龐然大物驀然朝她逼近,張牙舞爪、極富攻擊性的猙獰面貌逐漸在眼前放大,使得她的大腦小腦一致罷工,整個人傻在原地,只覺得眼前一花,之后,便失去了知覺。
朗玥在知夏的身軀軟軟倒地之前,及時趕到抱住了她,并將攻擊知夏的最后一個魔獸解決掉。
「青竹。」看著懷中無意識的人兒,朗玥不高興的看了青竹一眼。
「尊者,我叫她別出來,但她不聽……」青竹辯解的話漸漸轉弱,無法否認自己確實是存著嚇嚇她的壞心眼,所以讓她出來看這一幕!笇Σ黄,青竹無能攔不住她,請尊者降罪!
「算了,怪不得你!估诗h輕嘆一口氣。
姮旸千年以前好奇心就是這般旺盛,怎能指望千年后的她會有所改變?
青竹吃驚的看著朗玥凝視知夏的神情,那模樣是除了平日的溫雅、詳和外,還多了一種青竹說不出來的感覺,此時的尊者讓他感到有些陌生。
「回去吧。」抱著知夏,朗玥的身影消逝于無形。
搔搔頭,仍杵在原地的青竹納悶極了。
是不是……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內情。
☆
看著因驚嚇過度而暈厥的嬌俏麗顏,平緩的呼吸顯示出她已無大礙,但朗玥還是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輕撫那略顯蒼白的臉頰,想起魔獸撲向她時,那種幾欲撕裂心魂的驚慌。
他曾經來不及制止這樣的突襲而讓她陷于傷痛之苦,那是他們的初次相見,當時他便暗自發(fā)誓,再也不讓她承受這種疼痛了;沒想到事隔多年,若不是他心有警戒、有所防范,那樣的情況只怕又要重演了。
就算教會了她所有的馭靈術又如何?能確保她可以適時運用、免得她自己受到損傷嗎?在他消逝于天地間后,他又怎么能像此時這般的及時伸出援手,幫她一把呢?
「姮旸……」低喃著思念千年的名字,朗玥的心中承滿了痛。
誰能想到,再見面時所將面對的竟是另一次的天人永隔,為什么盼了千余年,盼到的會是這等情景?是為了懲罰他不該對天女動心嗎?
撫著柔滑凝脂,朗玥怔怔地對著恬適的睡顏出神。
放不下她,真的放不下她啊!
☆
夜深人靜,月暗星孤。
黑夜中,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移動著。
要死了!烏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見,這教她怎么溜之大吉?
知夏心浮氣躁的暗罵著,怎么也沒想到白天看起來景色宜人的棲月居,深夜后會是這般的漆黑,怎么走都不對。
老實說,這樣的夜晚是個適合補眠的夜,但也絕對是一個適合做壞事……不,該說是適合「落跑」的夜!就因為看準了天時配合,所以她秉持著自助、天助的道理,展開了她的逃跑大計。
對她而言,身處這個奇怪的地方,逃跑絕對是必然的!
試想,她原本只是一個單純的大學聯(lián)考應考生,現(xiàn)在呢?也不知道是被卷入了什么奇幻世界或特異空間,身為一個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在這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的高科技年代,棲月居里所發(fā)生的一切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什么結界、靈氣、測靈石,怪力亂神之說在這里竟是成立的!不說別的,就她親眼所見,人體竟會無故發(fā)出異常的亮光、隔空取物、平空消失,甚至還出現(xiàn)一些讓人無法想象的怪物來襲……
天!在這里所發(fā)生的每一件事,就算想破了她那顆饒富科學觀的腦袋也全然無法理解,而且最最丟人的是,她竟然還暈倒?
從沒有想過她駱知夏──那個與病毒絕緣、一年到頭難得感冒生病、還素有健康寶寶之稱的她會有暈倒的一日。暈倒耶!這要是傳了出去,她以后還要做人嗎?
總而言之,這地方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再繼續(xù)待下去,恐怕就不是暈倒可以收場了,總有一天她會精神錯亂。
情況發(fā)展到這個地步,誰還管他到底知不知道知秋的下落,知秋的事她再想辦法就好了,沒必要賠上她清明的神智。
對,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你在做什么?」
暗夜中突如其來的問句差點嚇壞了知夏。
「小鬼,你在這邊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存心嚇人。 箵嶂目,身處竹林中的知夏忍不住破口大罵。
「搞清楚,是誰鬼鬼祟祟的?」青竹的語氣充滿諷刺。
「躲起來講話的人就是鬼鬼祟祟,別躲著講話,你出來!」知夏對著夜空叫囂。
「出來就出來!
隨著青竹的話語,知夏看見身旁一株青竹發(fā)出淡綠色的光暈,接著竹子不見了,原地所站著的,正是那個老是跟她不對盤的小鬼。
「你……」知夏傻住了,忍不住揉揉眼睛!冈趺磿谶@里?」
「我本來就在這里了!拐Z氣中大有「我什么都看見了」的意味。
「你……該不會是……青竹吧?」見多了不可思議又無法解釋的怪事,知夏讓自己的想象力做最玄疑的推斷。
「我本來就是青竹!顾婀值目粗。
「我的意思是,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其實是竹子變的吧?就是那種修煉成精、得以幻化人形的那一種?」
「沒錯啊!你從我的名字聯(lián)想不出來嗎?」青竹一臉懷疑知夏智商的表情。
天!此時再不跑,她駱知夏難保不會直接在這里「花轟」了。
「你要去哪里?」青竹尾隨知夏有點搖晃的腳步。
「別跟著我,我要回家!箶[擺手,「不必相送」的意味相當濃厚。
「回家?!」青竹大吃一驚,「不可以!」
青竹一個閃身擋在路中央,知夏的頭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這是個講究人權、法治的年代,沒有人能限制我的行動,即使你是千年的妖精也不行!」面對青竹,知夏不知道自己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
「我不是千年妖精,從修煉為人形算起,我的道行只有五百年!骨嘀窦m正她。
「我管你五百年還是五千年,總之我要回家!箖纱匦⌒〉幕鹈缭谥牡难壑腥紵
「不可以!你走了,尊者怎么辦?」青竹也有他的堅持。
不順眼歸不順眼,不對盤也歸不對盤,但這女人身上有救命用的幻月琉璃,說什么他也不能讓她離開,要是讓她走了,那尊者怎么辦?
對青竹而言,沒有什么事比朗玥更重要的了,更何況現(xiàn)在還攸關到朗玥的生死。
「讓他再舉辦一個擇徒大會不就得了?」知夏邁出的步伐毫不遲疑。
「要是能那么簡單,又何必留你下來?」青竹氣急敗壞的說,「告訴你,尊者快要魂飛魄散了!」
魂飛魄散?知夏楞了一下,離去的步伐也停了下來。
「什么意思?」她看帥哥還好好的啊。
「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翹頭、嗝屁!」
「你說他快死了?」知夏不可置信。怎么會呢?可惜呵!這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美男子……「是什么?」如果可以,就帶他去醫(yī)院檢查看看好了。她心中如此盤算。
「不是病,你以為人界的病菌能侵犯尊者嗎?」偶像的能力讓人嚴重質疑,這口氣青竹根本吞不下去。
「沒病沒痛的,怎么會無緣無故死掉,你別亂說話好不好?」知夏也忍不住跟著大吼。
「你才是亂說話。五年前,跟曜日一戰(zhàn)后尊者受了重創(chuàng),但尊者無法卸下維持人界秩序的責任,所以他一直帶傷硬撐了五年,在妖邪的挑釁中斷斷續(xù)續(xù)的療養(yǎng)傷勢──」
「曜日是誰?」以為大聲就贏嗎?知夏加大了聲量打斷青竹的話!改阍谡f什么神話故事啊?」
「我才不是說故事呢!只有你什么都不懂!」青竹吼了回去,「亙古以來,天、人、魔三界各有各的秩序,但其中以人界的力量最弱,常受到魔界的覬覦,而別具異心的妖邪更是時常侵擾人界,所以天界替人界找出了守護人,曜日跟尊者一樣,是天界遴選出維持人界秩序的圣靈尊者,但五年前曜日的心性大變,他誓言要毀滅人界而跟朗玥尊者割袍斷義,兩人決裂之役是兩敗俱傷,但現(xiàn)在……現(xiàn)在……」
「現(xiàn)在怎么了?」知夏催促。
「前一陣子尊者才剛把傷養(yǎng)好,但碧靈珠卻毀了,這下子,連尊者也要跟著毀了。」青竹哭喪著臉說。
碧靈珠?碧靈珠又是什么?
看出知夏的困惑,青竹主動解釋,「碧靈珠是一個靈物,沒了它,尊者的靈修之氣便沒有了寄托,無法再生生不息,最后就會魂飛魄散。」
真的還假的?知夏一臉狐疑。
天。∷徊贿^是一個因故無法應考的單純學生,怎么會碰上這么玄疑的事啊?究竟該不該相信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來歲、卻聲稱自己已有五百年道行的青竹小鬼?
「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骨嘀窀骛,第一次在知夏面前放低姿態(tài)。
「照你的說法,就因為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朗玥急著找一個徒弟來頂替他的位子?」知夏皺眉,不敢相信自己竟開始相信青竹的說法。
「其實尊者可以沒事的,只要你能將幻月琉璃──」
「青竹!」
朗玥出現(xiàn),制止了青竹的請求,「交出來」三個字讓青竹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
知夏怔怔的看著朗玥。
夜色中的他帶著淡淡的光彩,四周因他而籠罩一層月色般的淡淡光芒,他就像一輪明月般圣潔無瑕,讓置身在這層光暈中的人有一種淡淡的幸福感。驀然想起,若是他失去生命,變得毫無生氣……知夏的心倏然一緊。
「你……」她形容不出心中那種感覺,酸酸澀澀、挺難受的,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受。
「想回家是吧?」?jié)嵃仔揲L的手輕輕托起懸念千年的嬌顏。
那雙泛著智慧與仁慈的瞳眸就像兩潭琥珀色的深淵,知夏覺得自己正深陷其中,整個人迷戀一般的看著他。
青竹看看朗玥再看看知夏,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一種他無法言喻的情愫波動。
「青竹,送她回去。」
淡淡的語氣中除了不容辯駁的威儀外,還有一些知夏說不出的感覺,一種類似訣別的哀戚,憂傷中帶著強忍的不舍……不舍?
不知道為什么,但知夏感覺到了,那確實是不舍的情緒。
青竹可沒空理會知夏的心思,因為無法看著偶像逐日衰竭而亡,因此對于朗玥的命令他感到為難,不覺委屈的喚了聲,「尊者……」
「青竹?」朗玥皺眉,加重了語氣。
知夏只來得及聽見青竹那一聲極重的嘆息,之后就如同墜入五里霧中,四周變成白茫茫一片……
等到目又能視時,四周不再是樹影搖曳的竹林,沒有朗玥,沒有青竹,熟悉的擺設讓她明白,她回家了,最明顯的證據(jù)就是坐在沙發(fā)上的人。
駱禮賢正張大了嘴,一雙眼像是看到鬼一般的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