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奴兒該不會……在燒信吧!\"看阿可一愣一愣的,也沒聯(lián)想到什么,玉彤只好給他明示了。\"阿可,你還不趕快過去看看!\"
\"喔、喔。\"
阿可三步并作兩步,走至黃槿樹下,地上的灰燼,還有一截沒被燒毀,他彎身拾起,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寫的是什么字!
\"我來看啦!你就是看到天黑,也看不出上頭寫的是什么!\"玉彤譏諷著。
\"是、是。\"阿可立刻把紙張交給她。
\"天啊,這的確是給詠月小姐的信——\"玉彤裝出吃驚的神情。
事實上,她是故意撕了一截開頭處,其他的,便吩咐小小燒掉。
\"真的是給詠月小姐的信嗎?\"
\"你還懷疑呀,信都被燒了,還不趕快去稟告少爺!\"
\"喔!我馬上去!\"
\"等等,把這截沒燒掉的拿去給少爺看!\"玉彤把紙張遞給阿可。\"記得說是你看到奴兒小姐燒信的,否則,少爺恐怕會責(zé)罰你偷懶,沒把他的話聽進耳,拖了這么久才出來。\"
\"我……我是肚子痛,上茅廁去了,所以……\"阿可解釋著。
\"得了、得了,誰想知道你在干什么!\"玉彤鄙夷地睨了阿可一眼。\"反正你只要把奴兒燒信的事,稟告給少爺知道就行了!\"
\"喔,好。\"
阿可拿著那截信紙,又蜇回君家大宅院內(nèi)。
\"笨奴才!一個比一個笨!\"啐罵后,玉彤忽爾笑了。\"這下,不知誰會倒大楣了!\"
站在一旁的小小不安地絞著手指,雖然自己是依令行事,但她到底是又害了奴兒一回。
愧疚令她眼上的兩道小小細眉,緊緊皺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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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兒在市集買了龍蝦后,心中仍掛記著信件的事,走著、走著,她竟來到了縣太爺?shù)募议T前。
她正猶豫著該不該進去詢問信件有無送來一事的當(dāng)兒,正巧詠月小姐的婢女心兒從外回來。
\"咦,奴兒。咳硕紒砹,怎么不進去呢?\"心兒看她手上提著東西,好奇地看著。\"你買龍蝦來給我們的嗎?可我家小姐不喜歡吃龍蝦!\"
\"呃,這個是……是表小姐要吃的。\"
\"喲,她吃這么好?\"
\"我……我還是回去好了——\"
\"急什么!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嘛,我家小姐才念著你怎么好多天都沒來——\"
心兒不由分說地拉著奴兒,硬是把奴兒拖進詠月的閨房。
\"奴兒,好多天不見你了,都在忙嗎?\"正在看書的詠月,闔上書,笑吟吟地迎接奴兒。
\"我……\"
\"這表小姐要吃的龍蝦,先擱在一旁,你陪我家小姐說說話,我去端點心來。\"
心兒把奴兒提的袋子放在桌上,旋身走出去端點心了。
\"奴兒,你是不是有事要問我?\"詠月看她欲語還休的模樣,便臆測道。
\"我……其實我……\"奴兒心想,既然人都來了,還是問清楚好了。\"詠月小姐.這兩天,我家表小姐有沒有來找你?\"
\"表小姐?我沒見到她人,待會心兒來,我再問問她。\"
詠月輕柔的聲音甫落,快步走來的心兒,便接聲問道:\"小姐,你要問我什么?\"
這詠月不喜和人談?wù)撌欠,這縣內(nèi)幾名千金小姐,每每聚在一塊,不是比家勢、就是比容貌、妣評湖人、高談哪家公子猛烈追求。。
和這些千金小姐聚會幾回后,詠月便不再參加她們的聚會,所以,待在府中的時間便長了些。
沒有千金小姐來訪:心兒就少了幾個婢女的同伴,每日間得發(fā)慌,所以,她倒很喜歡奴兒來。
\"心兒,這兩天,君家的表小姐有沒有來過?\"詠月替奴兒發(fā)問。
\"沒呀,她來干什么?\"
所有千金小姐中,玉彤給心兒的印象是最差的。玉彤目中無人,仗著君家財大勢大,就以為自己比其他人更高貴,動不動就罵人。
\"她……她沒送信來嗎?\"
奴兒把這兩天玉彤搶著幫她送信的事,和兩主仆簡述了一遍。
\"沒有呀,她根本就沒送信來!\"心兒邊倒著花茶,邊說道:\"奴兒,你別傻了,她那種自侍比任何人都高貴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幫你送信呢?我看呀,她說不定是在搞怪呢!\"
\"心兒,沒有實據(jù)的話,千萬別亂說!\"詠月斥責(zé)著她。
\"我只是依常理推斷嘛!\"
\"可是,如果讓少爺知道我沒送信來,他一定會很生氣的!\"奴兒黛眉微鎖,小臉蛋上泛著淡淡的憂愁。\"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躲掉表小姐——\"
\"躲不掉的話,就別躲呀,反正她不送信來,我家小姐才不用理那些煩人的信件。\"心兒心直口快地說。\"一大疊的信件,真是煩耶!\"
\"心兒,別說了,你沒看見奴兒在心煩嗎?\"詠月盯著奴兒看了半晌,出聲道:\"奴兒,你還是把這事告訴你家少爺,免得自己受了冤屈。\"
\"可是……少爺他會責(zé)怪我沒親自送信——\"
\"那總比被表小姐在背后搞怪——\"心兒的話說到一半,迎視上主子斥責(zé)的目光,遂住了口。\"算了,我不發(fā)表意見了!\"
\"這事……我……我再想想好了!\"奴兒一時間,也不知該怎么辦。\"對了,詠月小姐,我想問你一件事。\"
\"好,你問。\"
\"我記得你和我說過孟宗哭竹生筍的故事,可……可是我抱著竹子哭了一整晚,怎么竹子都沒生筍呢?\"奴兒到現(xiàn)在,仍是想不通!
\"你抱著竹子哭了一整晚?\"心兒詫異地瞠大眼,隨即捧腹大笑。\"奴兒,你……你真那么做呀……哈哈……哈……你……哈……哈哈!\"
\"奴兒,你為什么那么做?\"事出必有因,詠月相信.奴兒不會無緣無故那么做的!
奴兒在君家,仍在廚房幫著工作,不可能有那個閑功夫去抱著竹子哭!
\"那是因為少爺他想喝鮮筍湯……\"
奴兒把昨晚的事,大略敘述了一遍。
\"呵,這君家少爺這么難伺候?\"心兒替奴兒抱屈。\"我看,他擺明了是在刁難你!\"
\"不會的——\"
\"奴兒,你是真的喜歡你家少爺吧?\"詠月聽了奴兒所說的,真是心疼奴兒的傻!
\"我……\"
奴兒低垂著頭,兩手絞著衣服的下擺,唇角掛著笑。
她真是有股沖動,想告訴她們,她和為皇已成了真實夫妻的事,但為皇一再交代不能說……
克制住心頭的喜悅,奴兒最后強忍住沒說出來。
\"奴兒,你在傻笑耶,你真的喜歡你家少爺?不過,說的也是,你早晚會嫁給他,你喜歡他也是正常的,只是他那么花心,恐怕啊……我沒說,什么都沒說!\"主子又在瞪她了!
奴兒覺得好難為情,眼角瞥見桌上的書本,遂另找了一個話題。
\"詠月小姐,你可不可以再多告訴我一些故事?我覺得有讀書的人真的比較好,遇到事情,都可以想出好辦法來——\"
\"像是哭竹生筍嗎?\"心兒笑著。\"奴兒,人家那是孝子的孝心感動天耶!\"
\"好了,心兒,你別笑奴兒了!\"詠月翻著書,對著奴兒淺笑。\"你愛聽,我就說給你聽。\"
\"嗯。\"奴兒一副豎耳恭聽的專注神情。
\"晉朝有個學(xué)問非常好的人,他的名字叫做李密,晉武帝即位后,就問眾大臣誰的學(xué)問最好,就有一位大臣推舉李密,晉武帝便下令要請李密為太子洗馬——\"
\"洗馬?為什么皇帝要學(xué)問好的人去洗馬呢?\"奴兒滿心不解。
一旁的心兒掩嘴笑著。
詠月耐心地幫她解惑。\"當(dāng)時,洗馬是一種官位。太子洗馬,就是指當(dāng)太子的老師。\"
\"喔。\"
\"這種官位,是很多人所盼望的,可是,李密接到詔書時,卻婉轉(zhuǎn)地拒絕了。\"
\"為什么?皇帝要請他當(dāng)官,他怎么不去呢?\"
\"因為啊,他要照顧臥病在床的祖母,因為李密是他的祖母扶養(yǎng)他長大的,祖孫相依為命。他的祖母生病了.他當(dāng)然得守在床邊照顧祖母,所以,他就寫了一封信給皇上,說他不當(dāng)官了!\"心兒早聽過這故事,記得可清楚了。
\"沒錯,李密寫給皇上的那一封信,就是文學(xué)史上,有名的\"陳情表\"。\"
\"這個李密還真是孝順,為了照顧生病的祖母,寧愿不當(dāng)官。\"
\"同樣孝順的例子,還有宋朝頗富盛名的詩人,自號山谷道人的黃庭堅。黃庭堅即使當(dāng)了大官,但對于母親身邊的瑣事,他都還是自己料理,就連他母親使用的便壺,也都是他自己去傾倒、清洗——\"
\"我也想到一個孝子的故事——\"心兒喜歡奴兒來的原因,就是可以在奴兒面前,展現(xiàn)她的聰穎。\"是以身喂蚊的吳猛。\"
詠月點點頭:心兒也算聰明,只要她說過的:心兒大概都能記住七八分。
\"這吳猛的家很貧窮.窮到連蚊帳都買不起,夏天到的時候,滿屋子都是蚊子,常常弄得他們一家子都睡不安穩(wěn)——這吳猛有天半夜醒來,看到父母睡得很不安穩(wěn),他當(dāng)下脫下衣服,讓蚊子叮他,他想,只要蚊子吸飽他的血,就不會再去叮咬他的父母了……\"
心兒指天畫地,說得精采無比,奴兒露出欽幕的眼神,崇拜不已。
對于信件未送達令她憂心一事,她暫時將它拋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