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
一張粉嫩的小臉上布滿著愁云,平常笑如彎月的小嘴兒,此刻卻噘得老高。
“水漾,你怎么了?”一名氣質(zhì)出眾、貌如仙女的女子,走上前來關(guān)心那已哀聲嘆氣近一刻鐘的小女娃,“是不是玩累了?”
名喚水漾的小女娃,依舊嘟著嘴,懶懶的搖搖頭。
一直坐在桌前繡花的另一名纖弱女子,也站起身來,柔聲輕問:
“水漾,你是不是肚子又餓了?那——那我?guī)湍闳ヅc(diǎn)吃的來!”
那纖弱女子剛欲旋身出門,便讓先前那氣質(zhì)出眾的女子給拉住。
“淚月,我同你說過幾回了!你身為格格,別人伺候你都來不及了,哪還有你去伺候人的道理。”
這說話的女子,嬌媚的臉龐上滿是自信的神情。她正是當(dāng)今皇上的愛女之一“皇十八格格”,雨澄。
“我……”纖弱嬌柔的女子,淚月格格,滿臉無助,神情幽忽。
“這里不是怡王府,沒有人會看輕你!”雨澄緊握著淚月的手,堅(jiān)定的告訴她:“你是個格格,不管你娘是不是有正式冊封為福晉,既然你阿瑪讓你進(jìn)了怡王府,認(rèn)了你是他的骨肉,你就是格格,不需要讓別人把你當(dāng)成下人使喚!”
雨澄格格口中所說的“別人”,其實(shí)就是怡王妃。因?yàn)闇I月是怡王爺在外的私生女,怡王妃逼死了淚月的娘,心中的怨氣仍未消,自然把氣全出在淚月身上。
淚月雖然進(jìn)了怡王府當(dāng)格格,但其待遇和府中的傭人奴仆相差無幾!
雖然雨澄非常氣憤這件事,也曾向她皇阿瑪稟報過,但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何況淚月的立場又不堅(jiān)定,縱使皇上知情,也愛莫能助。
如同這一回,享王府水漾格格邀她出游,她便拉了淚月一塊,有她出面,縱使是怡王妃也不敢不從。
“就是嘛!為什么怡王妃那么討人厭呢?”水漾也同仇敵愾地道:“我最討厭她老是愛掐我的臉!
“是這樣掐、還是這樣?”雨澄捉弄般地在水漾鼓鼓的雙頰上又掐又揉。
孩子氣重的水漾,顯然不知道雨澄是在捉弄她,她搖搖頭,把自己兩頰的嫩肉提得高高的。
“是這樣才對,她每回都掐得我的臉紅通通的,還同我額娘說我好可愛,說她想要我當(dāng)她的女兒。可是她把我掐得痛死了,我才不想當(dāng)她的女兒!”
話都說完了,水漾還掐著自己的雙頰不放,那逗趣的模樣,惹得雨澄和淚月,不禁噗哧笑出聲。
天真的水漾格格,可是享親王捧在手心中的寶。打從她一出生,就注定是富貴命,王府上上下下無不寵溺她,她完全沒法體會淚月在怡王府受的苦。
令她同仇敵愾的,原來只是那些芝麻綠豆小事!
只長水漾一歲的雨澄,看上去就比水漾懂事多了,她笑著搖搖頭,側(cè)頭問道:
“我們的水漾格格,方才是怎么了?小嘴兒噘得高高的,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才說著,水漾便又噘起嘴來,“澄姊姊,我們這回到江南來,一點(diǎn)都不好玩!”
“嗯?不是你嚷嚷著說要到江南來的嗎?”雨澄納悶的反問她:“怎么?才來兩天,你就玩膩了?”
為了下江南游玩一事,水漾不知同她吵了多久,還和享親王賭氣不說話,僵持了不下半個月。最后,疼愛女兒的享親王才勉強(qiáng)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這件事。
怎么才幾天的光景,這小娃兒又反悔了!
“不是的!我根本沒玩到,怎么會玩膩呢?”這會兒,水漾不但噘嘴,兩道眉還緊蹙著。
“沒玩到?可是我們不是玩了兩天了嗎?”淚月詫異的低語著。
打從淚月十歲那年進(jìn)到怡王府后,除了每年她娘的忌日之外,她幾乎是足不出戶。這兩天的江南行,可是讓她大大開了眼界。
“我知道了!這一路上,你是不是都坐在轎子里打呵欠,什么山水美景,都讓你的呵欠給吹沒了?”雨澄笑睇地調(diào)侃她。
“不是、不是、不是——”水漾雙頰鼓得高高的,“我才沒有打盹呢!哎呀,你們都沒弄懂我的意思!”水漾旋身落坐在椅凳上,一臉的落寞寡歡。
“好妹妹,你哪兒不高興了,快說出來呀!”雖然雨澄才長水漾一歲,但她疼愛水漾。就像水漾的大姊姊一般。
“我要吃糖葫蘆!”水漾孩子氣十足地道。
雨澄噗哧一笑,“吃糖葫蘆?你早說嘛,我差人去買就是!
“我不要!我要自己去買!”水漾已經(jīng)有明顯要吵鬧的跡象。
“你、你要自己去買?”淚月瞠大了眼,“這——這怎么可以呢?我們要出門前,你阿瑪再三交代,在大街上不許下轎、不許露面!
“我不管、我不管!”水漾使著性子,“別理我阿瑪說什么,就算我真的自己走出別館去,他知道了也不會懲罰我的!”
“可是——”淚月滿臉擔(dān)憂的神情。
“我們這一路上,一直坐在轎子內(nèi),那根本不算出游,那簡直和——”水漾想了半天,脫口說出:“和游街的囚犯沒什么兩樣!”
水漾的話一出,嚇壞了另外兩人。
“不會吧!”淚月鎖著眉頭。
“水漾,別亂說話!”雨澄看了她一眼。
“可我覺得這個形容很貼切呢!”水漾點(diǎn)著頭,很是佩服自己。
縱使認(rèn)為水漾童言無忌,但雨澄心里倒是有那么一丁點(diǎn)認(rèn)同水漾的話,只是她明白,身為皇室之女,能夠讓皇阿瑪點(diǎn)頭讓她三人下江南,已屬難得,哪還敢奢求更多?
“雨澄姊姊,你真的要這樣嗎?每天都坐在轎子里,那我們下江南有什么意義?還不如干脆留在北京,別下江南了!”水漾拉著雨澄的手直晃,“雨澄姊姊、雨澄姊姊!”
“好了、好了,拗不過你!”雨澄笑看了她一眼,“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我保證,今天過后,我一定乖乖的!”
水漾的保證,雨澄可不敢真信她。
“你們倆在房里等我,不準(zhǔn)到處亂跑!庇瓿握f完,回身就要走出房門。
“雨澄!”淚月輕柔的聲音滿是不安。
水漾拉住淚月,“淚月姊姊,來,坐這兒,我告訴你,我們府里的陳大娘,她和我說了好多江南的事,很有趣的,我說給你聽聽!
前腳才跨出門檻的雨澄,聽到身后的耳語聲,不禁搖頭嘆笑。原來,都是那些大娘們?nèi)堑牡?
☆☆☆
一刻鐘后,雨澄又折回,手里還捧了一堆舊衣裳。
“要換上這舊衣裳?”淚月拿著雨澄遞給她的舊衣裳,滿心納悶,“為什么?”
“我們要私自出門,別讓總督大人知道,免得他為難。既然只有我們?nèi)艘鲩T,自然不能穿得太醒目,盡量穿得愈樸素愈好!”
雨澄才解釋完,水漾就樂得拍手大叫:
“好啊、好啊,這真是有趣極了!”
“我已經(jīng)和總督大人說我們要午憩,誰都不許來吵,這回私出,我們得趕在天黑之前,回行館來。”
“嗯,我知道了!彼獾狞c(diǎn)點(diǎn)頭,“淚月姊姊,你別猶豫了,快換衣服呀!”
“那,小竹她們呢?”淚月指指三個婢女。
“她們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我叫她們在后門等著呢!”雨澄邊說著,邊把頭上的發(fā)飾拿掉,“你們也快去換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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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澄三人順利地溜出行館,在大街上,三個主子、三個奴婢玩得不亦樂乎。
由于是正午時刻了,大街上叫賣的小販明顯減少,縱使能實(shí)際穩(wěn)步的踏在街上行走,但未見到最熱鬧的江南街景,水漾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就這么點(diǎn)樂趣,真教人失望!”水漾舔著手中拿的糖葫蘆,小聲地嘀咕。
“你呀!”雨澄睨了她一眼,“玩也玩過了,我們該回行館了吧?”
“現(xiàn)在就要回去,可是天還沒黑呢?”難得扮成平凡女子,水漾說什么也要玩夠了才回去。
“這附近的店家,我們都逛過了,還有哪里可去呢?”雨澄反問她。
“一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好玩地方,我們可以問人。
“不如——”淚月微啟紅唇,欲言又止。
“淚月,你想說什么?”雨澄回頭問她。
“我——我們來的時候,有路過一處桃花林,我——我想再去看一看,可以嗎?”
“桃花林有什么好看的?”水漾雖然嘀嘀咕咕,但只要能不提早回行館,去哪兒都成,說不定途中會遇到一些好玩的事,“不過,去也無妨啦!”
“可是,我不記得路了!彪y得淚月提供自己的意見,雨澄雖然想依淚月的意思,但礙于路不熟,她也頗為無奈。
“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找人問呀!”提到玩,水漾最感興趣了,她招來自己的貼身丫環(huán),“小菊,快去問問有誰知道桃花林在哪兒?”
“是!格格!
☆☆☆
小菊在問了路人之后,得知有個轎夫知道路,雖被告知得坐轎子去,但一行人心想,能坐到民間的轎子也是一種新嘗試,三人便無異議的各坐上一頂轎,直往桃花林去。
過了半個時辰,依舊未到達(dá)桃花林,轎夫們心中有譜,大概走錯路了。最前方的水漾座轎停了下來,正想和后方的轎夫商量時,突然陡峭的山坡,沖下一群山賊來,四個轎夫齊聲大喊:
“山賊來了!快跑啊!”
最后方的雨澄坐轎一聽山賊來了,四個身強(qiáng)體壯的轎夫,二話不說,扛著轎子,飛快地往回跑。
而走在中間的淚月坐轎,四個轎夫往回跑了一段路后,跌跌撞撞,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在跑路的當(dāng)兒,四個轎夫互相叫罵,也不知怎么搞的,轎子竟掉到山崖下了。轎夫們相視對看,紛紛決定還是逃命要緊。
唯一停在現(xiàn)場的水漾坐轎,頃刻間,已被一群山賊團(tuán)團(tuán)圍住……